杨宝珍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时而欢喜时而哭的我们,对皮囊的使用权仅此一生。皮囊好看与否,快乐与否,随风而逝是必然的。人之将死,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我很小就想过,一直没有答案。
一
1994年(也可能是1992年),朋友庆从广东给我寄来一本禁书(据说此书面市时,在美国掀起了离婚潮),我似乎从中找到了答案。是本小说。小小的、薄薄的《廊桥遗梦》。
彼时我正年青,热恋着,眼睛里只有美好的爱情,对婚姻的琐碎平淡、责任义务,以及一地鸡毛一无所知,完全无法理解小说中女主的行为与选择。
初读此书,被感动的我立即写了读后感《来自天上的宠遇》。在晚报发表后又被数家报社转刊。如今重读此书,心境与当年天壤之别。
少女从这本书里只看见真爱难得、可遇不可求。人到中年,只觉得“遇见真爱,人生就一定圆满了吗?!”生活经验告诉我,人的一生,就是理智与感情交锋的过程,当人的理智终于战胜了感情,心就开始走向了死亡;当人的感情终于战胜了理智,人也未必就此获得了新生。
有趣的是,某次我去报社副刊时,刚好带了这本书。
“你惹事了,我们编辑部的故事从此可能要加大尺度了……”
这本薄薄的《廊桥遗梦》让副刊编辑部的人很兴奋。因为整个编辑部的人对此书都有所了解,都很感兴趣。闻名已久,却买不到。有人小声问,能不能借给我们看看?我爽快答应。
“大家轮流看吧。不过……看了这书发生了什么故事我概不负责!……”
大家又是轰地一笑。但谁先谁后?最后有人出主意:年长的先看,年轻的后看,这样大家就都有机会!……
最后这句话让大家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
这本《廊桥遗梦》后来不知所踪。他们可能又借给了另外的同事或朋友,反正再也没回到我的手上。
再后来,我发现小说改拍成了同名电影,据说上座率很高。
看完电影,再寻来小说重读。掩卷之际,我忽然就理解了女主当初的选择。
二
王小波说,双目失明的汉弥尔顿为什么还坐在黑灯瞎火里头写十四行诗?那就叫“自我”。他说,“我永远不希望有一天我心安理得,觉得一切都平稳了,我情愿它永不沉默,它给我带来什么苦难都成,我希望它永远‘滋滋’地响,翻腾不休,就象火炭上的一滴糖。”
古老的廊桥,在夏日午后软软的阳光中,迎来了情场浪子、《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家罗伯特·金凯。
人过中年,却依然怀揣“诗与远方”梦想,在幸福平淡、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常感失落的农场主妻弗朗西丝卡刚好从屋中走出来。
“请问罗斯曼桥怎么走?还有多远?”
1965年夏天。一次问路,一如久别重逢。当女主遇见男主,心开始“滋滋”地响,翻腾不休,就象“火炭上的一滴糖”。这样的时刻,人的一生能有几回?!她亲自带路,将他送到了目的地。
无法抗拒的吸引,让两颗孤独的灵魂相互靠拢,愈贴愈近,碰撞出火花。他们在烛光里跳舞,在叶芝的诗句里彼此凝视,在远离熟人的酒吧里相拥。
夜已深,相互渴望的两个人在灵肉交融中沉溺……爱人在抱,罗伯特只觉一生的苦思冥想终于有了结果,飘泊孤寂的灵魂找到了永恒的归宿。弗朗西丝卡,因这位旅人的到来,心开始‘滋滋’地响,翻腾不休,象火炭上的一滴糖,灼出了甜蜜的忧愁。
四天相伴,宛若一生。
他们清楚地知道,眼前人就是心上人。是自己寻觅已久“唯一的”、“一生只有一次、从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的真爱。
三
成人世界,仅仅有爱是不够的。放弃了责任,爱也终将消散。
世事羁绊,让这段相遇终成不了情缘。瓢泼大雨中,旅人必须离开了。他满怀渴望,等待她跟他一起走。她第一次知道选择是痛苦的。她纠结着……最终,这个硬汉任凭暴雨如注,冲刷着他的泪水。他的眼睛牢牢追随着她,目送着她和丈夫的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亲情是解不开的枷锁,这注定了他们天各一方。
弗朗西斯卡清楚地知道她的责任,“不论我们走得多远,我都还会牵挂着这里,分分秒秒都无法释怀。我会开始怪你的爱伤了我,那时,这美丽的4天,会变得龌龊,完全是场错误”。
“倘若我们一起离开,就会失掉这份爱。我不能让生命就此消逝无踪,重头再来,我只能试着,在心灵深处紧紧地守护你。”
分开了。心还相牵连。现实中却并不联系。
并不联系的日子里,思念是唯一的解药,也是不可解的毒药。
年复一年的思念、漂泊、感怀与寂寞,一点一点,抽离了男主的生命。他去了。
收到律师寄来他的遗物,她百感交集,泪流满面。初相识的画面一幅一幅在眼前展开:
1965年夏,摄影家/作家罗伯特.金凯把车开进了农夫之妻弗朗西丝卡家的小巷。
他向她打听去罗斯曼桥(注:即廊桥)的方向。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她便朦朦胧胧地——愈来愈强烈地意识到:我要他。
万水千山走遍,爱把自己置身于戈壁丛林、沙漠之中的罗伯特则觉得这个农夫之妻似乎有什么地方特别吸引他。时年他五十二岁,她四十五岁。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四
古老的夜晚、远方的音乐、烛光下的灵魂之翔舞。
终于,贮藏一生的激情喷涌而出,两颗孤寂的、互相渴望的灵魂坦白相对、合而为一,进入另一个新生命的体内——那是他与她共同创造的。他们叫它作“咱们”——不,他们就是那个生命——不,他们都丢掉了原先的自己,创造了另一种共同的生命:对生命、对艺术、对伟大生命力的永恒追求。
“我是大路,我是远游客,我是所有下海的船”。
罗伯特.金凯,这个一直生活在一个“奇异的、鬼魂出没的、远在达尔文进化物种起源前的世界里的”,在一个“充满电脑、机器人、和日益组织化的世界中,正被淘汰的稀有雄性动物”终于明白:“我在此时来到这个星球上就是为的这个,弗朗西丝卡,不是为旅游摄影,而是为爱你。我现在明白了,我一直是从高处一个奇妙的边缘跌落下来,时间很久远了,比我已经度过的生命要多许多年,而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向你跌落”。
“我要你记住,弗朗西丝卡,在一个充满混沌不清的宇宙中,这样明确的事只能出现一次,不论你活几世,以后永不会再现。”
仿若游船入港,倦鸟归巢,飘泊的心像云朵一样柔软放松。对罗伯特而言,弗朗西丝卡是宁静的田园,是归航的港湾,是永恒的心灵家园。
在弗朗西丝卡看来,这个骑着彗星的尾巴到来的豹子般的罗伯特就是艺术,是充满激情的生命本原,是她少女时代的梦。
遇见他以前,她和他那见了女人的化妆瓶都觉“风骚”的丈夫及一双儿女生活在宁静的麦县。她得的学位是“比较文学”,喜欢叶芝的“月亮的银苹果/太阳的金苹果”那样充满美感和魔力的诗。长年生活在那样一个“不谈艺术、不谈梦、不谈那使音乐沉默、把梦关在盒子里”的现实里。生活平淡却稳固安逸。她虽从未有过抱怨,但她那依然有梦的心却渴望与人交流、渴望充满浪漫的鲜活的生命;渴望鲜花与香水,梦与音乐,以及一块“能跳舞的田地”。
正是他,来自华盛顿洲.贝灵汉的开着一部叫“哈里”的车的“最后的牛仔”罗伯特给了她这一切,并在短短四天“把我分散的部件合成了一个整体”
——就像两只孤雁在神力的召唤下飞跃一片又一片广袤的草原,多少年来,整整一生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朝对方走去。他们从未停止彼此的思念和渴望——每天、每时、每刻。年纪愈大思念愈是强烈。
五
1982年早春,春寒如水。西雅图的一个小岛上,罗伯特.金凯孤独地离开了人世,终年69岁。
这是他们分别后的第17年。遵照遗嘱,他的骨灰撒在了古老的罗斯曼桥。
她收到一个邮包,寄信人是一家律师事物所。那些被加了额外保险的物品是:照相器材,手镯,写着“弗朗西丝卡”的原牌,银项链,她邀他共进晚餐的字条、一些作品及手稿……
1989年,69岁的她亦离去。骨灰同样撒在了暖色晨光里的罗斯曼桥——遗梦廊桥达二十四年之久、刻骨铭心的这对生死恋人终于魂归一处,长伴廊桥……
她在遗书中说:“我将我的一生,都给了家人,我希望,将身体留给他。”
卡洛琳和迈克姐弟两人都面临着家庭离异的危机。母亲去世的消息,将他们召回了童年时生活的乡村。在母亲留下的一封长信中,他们了解到母亲深埋在心底的一段感情秘密。
也许,她早已看出儿女在婚姻中的困扰,她在信中坦告了“出轨”的一切,也许是想告诉儿女婚姻不易,但真爱可遇不可求,而选择是艰难的,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受伤。作为母亲,她祈愿儿女珍惜婚姻,在朝夕相处中一点点修复如初,或在下一次遇见里圆满一一这也许是母亲对儿女敞开心扉的初衷和深情祝福。
姐弟俩被母亲的感情故事和对家庭的责任心所感动。他们怀着对母亲的理解与同情,放弃了草率离婚的打算,回到家庭的第一时间,热情拥抱了自己的丈夫(妻子)。
但!她的儿女能因为懂得珍惜与努力,而让自己的婚姻变得更和谐完美、牢不可破吗?
这真的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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