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视界12
“茫茫大地上,两只蚂蚁相遇,彼此碰了一下触须,就朝相反方向匆匆离开。很久之后,它们突然想到,在这样广大的时空中,体型如此微小的同类不期而遇,可是我们竟没有彼此拥抱一下。”
1
偶然读到这段话时,我脑中过电般闪过一张少女的容颜。她叫敏。春雨霏霏,冬雷震震,都可能令我想起她。想起她,我心里总是泛起一丝惆怅,一点遗憾,甚至一点点惭愧。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花样年华里,我们讨论李商隐的这首《锦瑟》似乎言犹在耳,但我们早已不复当初的天真烂漫。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曾经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友人,在彼此成长成熟的历程中,都担当过重要的角色。好书同看,美食共享,烦恼也有对方倾听与分担。奈何世事无常,人无常,情无常。岁月的洪流,生命的因缘际会,让我和我的闺蜜或疏于联络渐行渐远,或天遥地远中断了联系。
也曾相遇相知,又失散于茫茫人海;纵心有牵挂,却从未彼此拥抱过一下。这是两只蚂蚁的遗憾,也是人世间大多数人的遗憾。
2
当年,我们常常通信。在同一个城市,彼此的学校也隔得并不算远,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写信的热情。我们在信中都说过些什么?我早已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是,敏写给我的信中,起头总是“亲爱的”,落款是“你永远的敏”。
我父亲大为紧张。那以后,我发现我的信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我猜,有时候我父亲先于我接到了信件,他用细针轻轻挑开了封口,拆开检查信件内容后,再细心复原交还给我。但他不动声色,暗中察言观色良久,发现我并无“早恋”迹像,才恍然明白这个叫我“亲爱的”敏同学是个女孩。
我和敏相识于红色摇蓝井冈山。一次全市中学生征文赛主办方组织的学生夏令营。印象中我获得二等奖,她获三等奖。全市的作文高手(其中很多人多才多艺)汇聚集于一辆大巴,浩浩荡荡地开往井冈山。快乐忙碌的一周转身即逝。这一周的朝夕相处,让我和敏越走越近,越来越亲。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开南昌,她的友谊也温暖了我首次远离家门的不适,慰藉了我偶尔萌生的孤独。
人群中,敏并不是特别打眼,却是一个不能忽视的气质美女。她的眼睫毛长得像个洋娃娃,手指美得像个钢琴家,而且,她是我当时认识的女孩中最独立也最能干的一位。她的父亲是个国企厂长,连生三女,遂将长女敏当作儿子来养。所以敏的身上,同时兼有女孩的细腻温柔与男孩的独立能干。我对她不仅是喜欢,还特别佩服。她能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拆开又复原,敢于一个人出门去旅游看遍人间美景,买了车当天就敢上路。她是个外企白领,去世界各地旅游,对我是一件特别难的事,在她,做攻略,订机票,订又实惠又舒适的酒店,找合口的美食,解决语言难题,似乎都轻而易举,感觉就像我去逛商场一样容易。另外,她会弹古筝,会写诗,也会画点国画。
当罗大佑的“恋曲1990”盛行大江南北,我们的爱情同时抽芽,次第开花,各自结果。令人遗憾的是,在我初尝为人母的喜悦时,她来看我时汪眼汪汪地,我才知她已经走出了“围城”。我知道她是深爱他的,但是她却无法忍受他的一些行为或弱点提出了离婚。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初她不是赌气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现在她与他应当还在一起生活吧?有时候情缘真的很脆弱,仅仅有爱是不够的。
而我忙带孩子忙工作,虽然惦念,却很少联系和陪伴她。有时候接到她邀约的信息或电话,也只有在心里说抱歉。孩子稍大时,我和先生商量说想周末去看看她陪陪她,晚上就在她家住(她依然和父母住在一起,少年时期我也在她家住过),但先生认为一个成了家的女人不宜在外过夜,我也就算了。长达N年的时间,与敏瘳廖见过几次。有一次我说儿子说得绘声绘色突然发现她脸色有异,立马打住再不敢多言。咳,让一个女人尤其象我这样深爱儿子手女人不谈儿子实在太难。那一天我恍然明白,我们友谊虽深,却已少有共同话题了。一个结了婚的女人,除了工作,大约除了工作,就是家庭和孩子了。又一次,看见她在印度畅游,就留言表示“艳羡这份说走说走的自由”。她回复“但是我哭的时候,没人给我擦眼泪”。
我突然觉得,她应当有个家了。就开始留心身边有无合适的对象。偶然认识了北京的张总,刚离了婚,风趣直率,阅历丰富,人也阳光帅气,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人选。我直接问张总为什么会离婚?他说某天夫人冲到他公司二话不说一通狠砸,他冷眼旁观。之后夫人作胜利状离开,他不紧不慢跟着夫人到单位,同样是秋风扫落叶一通狠砸。下班回家后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就在离婚书上签了字。朋友们说“夫妻两个都身出高干家庭,太有个性,没有办法在一个屋子里生活的。”我想,敏大约也“收”不住这样一个锋利的男人,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就息了这个念头。
偶尔认识了一位企业家,还是个知名诗人,朗诵起来特别迷人。经过一番“考察”我觉得是个“良人”:性格好,家里书多茶多,有空就写写诗,喝喝酒,一个人生活家里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做人做事都 很有分寸。我当即就约了敏和他一起吃饭,创造机会让他们“接触”一下。后来才发现人家有家有室,家庭美满。因为夫人(公司)在北京,工厂在南昌,所以他两头跑,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一个人,未必一定孤单。两个人,也未必就幸福。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没做红娘的“天分”,也就不再瞎操心了。
她常常在“路上”。全国各地,世界各地,她去过多少地方?我已经数不过来了。今年中秋,月亮正圆时,她在西藏的西藏,远方的远方,在5300米的雪山之巅,湛蓝的圣湖边,手捧洁白的雪花祝大家“中秋快乐”。她的着装,一会儿复古,一会儿酷飒。鼻梁上,永远架着一逼大大的墨镜,耳垂上,多半坠着副个性的耳环。秋天的草垛,是大地的音符,她一袭红衣坐在草垛,仰望辽阔的蓝天,聆听尘世间最美的华章
一次文友小聚,惊闻她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敏为何在我面前只字未提?是不想不便让朋友知道吗?无论如何我深感惭愧,身为好友,我竞然毫不知情,所以,当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我未曾看望和陪伴,也未曾给过她一次温暖的拥抱。
赤橙黄绿,纷纷潜入秋色里,聚散离合,再不能轻易乱了芳心。每个节日,我会发个信息问候并祝福她。如今我能给她的也只有祝福了。但愿有个好男人,一旦将她拥入怀中,就再也不要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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