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皇叔英雄救美
血衣卫大牢。
和凤轻尘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阴暗潮湿,没有恶臭满天,亦没有血腥弥漫,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凤轻尘刚下囚车陆少霖就命人给她解开了枷锁,但手上与脚上的铁链却没有解下。铁链在地上拖行,哐哐作响,脚踝处的伤越发严重,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滩红血。
步步生血,不过如是。
凤轻尘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一步一步往前走。
起初陆少霖还没有发现,直到血腥味传来,这才知道罪魁祸首是凤轻尘。
陆少霖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悦。他虽然掌管着令世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卫,但不是虐杀成性穷凶极恶之人。
入了血衣卫大牢的人都免不了被大刑拷问,但陆少霖却不喜欢,一走进来就全是血腥与恶臭味,那样会影响到他的办公情绪。
所以血衣卫大牢还算干净,再说大牢是关押犯人用的,血衣卫真正办事的地方是里面的刑罚室,而凤轻尘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把她的脚链解开。”陆少霖一声令下,凤轻尘的双脚便解放了。
凤轻尘一愣,随即朝陆少霖点头道谢,“多谢指挥使大人。”
“你不怕我?”陆少霖好奇地看着凤轻尘,这世上没几个人不怕他。
“有什么好怕的,指挥使大人也是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更何况就算我怕你又如何,你会因此而放过我吗?显然不会。”
凤轻尘自问自答,神情中透着一股闲适。
“你倒是实诚,不错,不管你怕不怕我,我都不会放过你。来到血衣卫,不管你有没有犯事,都得先上一遍刑,血衣卫有十八种刑法,不知道凤姑娘有没有兴趣一一尝试?”陆少霖说话时,眼中闪过一抹阴鹜。
凤轻尘摇了摇头,“我没有自虐倾向,对那些刑罚没兴趣,大人还是找别人试。”
脚链已解,凤轻尘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想着该如何同陆指挥使搭腔。要找一个人的弱点,得先了解他。
“可惜入了血衣卫,不管你有没有兴趣,都得连番过一遍刑。说起来血衣卫二十年来,加上凤姑娘,也只有两个女人进来过。”陆少霖似乎想起什么,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地叹息,如果不是凤轻尘一直留心他,也不会发现到这个异常。
“是吗?不知道另一个和我一样走运的女子是谁?”凤轻尘的脑子飞转,心中暗想这个女子也许是个突破口。
“你娘,凤夫人。”陆少霖没有卖关子,很爽快的道:“当时,她在这里受了血衣卫鞭打、烙铁、刷洗与油煎之刑,就在血衣卫准备给你娘加点料时,你爹单枪匹马杀了进来,然后将人带走了。”
“我娘?我爹?”凤轻尘直接呆了。
不是吧,这么巧!
“没错,当年你娘过四大刑,连声都不吭一下,不知凤姑娘能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知道现在可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将军来救你。”陆少霖一脸嘲讽道。
从凤轻尘与他搭话时,他就明白了凤轻尘的想法,索性故意将话题扯到这上面。
凤轻尘,虽然你在皇家别院表现的很出色,可终归是个小丫头,在我面前耍心计,你还不够看。
凤轻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谁会想在这种事情上青出于蓝吧?
老奸巨滑,难怪能当上特务头头,凤轻尘暗暗吐槽。
“凤姑娘,你别再想着耍什么花招了,刑罚室到了,你放心我只按程序办事。”陆少霖冷冷一笑,随即凤轻尘就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哪怕是闻惯了血腥味的她,此时也忍不住恶心作呕,可奇怪的是,怎么没有听到惨叫声?
陆少霖像是凤轻尘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凤轻尘还没开口问,陆少霖就直接答疑道:“很奇怪没有惨叫是吧?很奇怪这一路走来,呆在牢里的人都不叫是吧?不用奇怪,这些人都招了,他们舌头留着也没用,我让人全给拔了。”
“你们,怎么可以……”凤轻尘这下真没办法淡定了。
拔舌!
入了血衣卫,果然不死也残。
凤轻尘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寒有如置身冰窖,这些人简单直不把人当人看!
陆少霖回头,咧嘴一笑,森白刺眼的牙齿露了出来,阴测测道:“凤姑娘你别担心,我喜欢听女人叫,所以你等会儿尽管大声叫好了,我不会把你的舌头也拔了。”
“你这个变态!”凤轻尘再也忍不住,咒骂出来。
“哈哈哈……随你怎么骂,只要你从刑罚室出来后还有力气骂人就行了。”陆少霖不再多说,停在一间石屋前,身后的人立马上前将门打开。
“完了!”凤轻尘这才发现她中了陆少霖的计了,被他带着话题进入他的节奏,不仅没从陆少霖身上找到突破口,反倒陷入他的语境之中。
不对,刚刚陆少霖说什么?他喜欢听女人叫?
凤轻尘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这个陆少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点怪异,凤轻尘心中一喜,她找到可以自救的办法了。
“咔!”
门锁打开,陆少霖回头,示意凤轻尘进去,却迎上了凤轻尘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陆少霖皱眉,心中暗想这凤轻尘她又想玩什么伎俩?一眨眼又变脸了。
“总指挥使大人,我们能不能私下说句话?”凤轻尘的眼神清透,似乎能将人的所有私密都看穿。
陆少霖莫名地感觉一阵狼狈,正想开口呵斥时,凤轻尘又道:“总指挥使大人,我能帮你解决一直以来困扰着你的问题,我保证比你平时喝的那些东西有效。”
七分真三分假,凤轻尘这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事关男人的面子与尊严,她就不信这陆少霖不上钩。
陆少霖闻言心中猛地一惊,可脸上却不流露半分,但凤轻尘从他眼角处细微的变动,知道他心动了。
“总指挥使大人,我不过一个弱女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大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我总不会害大人。”凤轻尘浅笑盈盈,自信十足,是人就有弱点,她不怕陆少霖不配合。
陆少霖心中一阵挣扎,在凤轻尘一副我早已知晓的表情下,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诚如凤轻尘所说,他并不会损失什么。
机会来了!
凤轻尘眼睛蹭亮!
官差走后,凤轻尘与陆少霖两两相望,谁也不肯先开口,最终还是陆少霖退了一步,道:“说吧,你有什么话要和本官私下里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如何?”凤轻尘指了指满是恶臭味的刑罚室。
这世间敢在血衣卫的刑罚室,和血衣卫总指挥使说话的,也只有凤轻尘了。
“不愧是凤将军的女儿,有胆识。”陆少霖这下是真心的赞美。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刑罚室后,凤轻尘这才直言道:“指挥使大人,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大人的问题我看得明白,当然也能解决。”
陆少霖一听,正想质问凤轻尘凭什么口出狂言,凤轻尘马上出声打断,“大人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大人不相信我,但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今晚过后我保证大人定能让尊夫人满意。”
没错,这陆少霖看着威武不凡,但却有性功能障碍。
前世,凤轻尘曾听泌尿科的一些女医师说过,有一些变态的男人,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所以特别喜欢听女人被虐打时的惨叫声。
陆少霖方才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凤轻尘想到这个可能性,再联想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凤轻尘便大胆的猜测到了一二。
果然,陆少霖听到凤轻尘的话后没有反驳,而是瞪着凤轻尘,时而愤怒、时而无奈。
直到陆少霖眼中的愤怒被无奈取代后,凤轻尘这才开口道:“大人请放心,我是大夫,绝不会泄露大人的病情。”
“你,真的能帮我?”陆少霖的眼中闪过一抹渴望。
“我的医术大人不用怀疑,如果我不懂医术,王家会那般助我吗?如果我没有能力替王锦凌医好双眼,依我的身份能结识王家大公子吗?”
这是实话。
“好,凤轻尘,我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让你证明你的医术。”陆少霖实在太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多谢陆大人,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今晚的选择,现在麻烦陆大人出去稍候片刻,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凤轻尘毫不客气的端起名医架势。
“好。凤轻尘,我信你。”陆少霖转身就走,还不忘替凤轻尘带上门。
陆少霖一走,凤轻尘才感觉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落到实处。在血衣卫,只要把陆少霖摆平,她暂时就不用受刑罚折磨。
凤轻尘心情刚放松,然后发现脚踝与背后的伤痛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将痛楚压下,凤轻尘开启智能医疗包,从里面取出一盒写着“viagra”的药。
是的,这就是泌尿科医师所说的,给万千男士带来福音的蓝色小药丸:俗称伟哥。
凤轻尘取出一颗,用白纸包好,其他的则收了起来。这东西可是她的救命稻草,打死也不能一次性全给了陆少霖。
一盏茶的功夫不长也不短,陆少霖踩着点进来了,由此可见他内心深处多么的着急。
凤轻尘将药丸递给他,示意他现在服下,“大人请放心,这药绝对不会有毒,大人你现在可是我的救命符,我再蠢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政客的弯弯肠子就是多,凤轻尘索性挑明了说。
“你很聪明。”陆少霖接过凤轻尘的药丸吞了下去。
“陆大人过奖了,时间不早了,还请大人给我安排间牢房。另外,陆大人最好早点回府,半个时辰后药性就会发挥作用。”
说完,不忘打个哈欠。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凤轻尘这种人,可偏偏她有得寸进尺的本钱。
陆少霖虽然不满,但想到自己的病可能还真需要凤轻尘医治,咬了咬牙忍了,把属下唤了进来,“将凤姑娘带到天字九号房,好生照顾,别让她死了。”
血衣卫共有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牢房,天字号的牢房是用来关押皇亲国戚的,一般很少动用,而关进天字号牢房的人,他们都不能轻易动刑。
“大人?”一官差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道。
“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陆少霖黑着一张脸厉呵。
“是,是,是!”官差吓得双腿直哆嗦,点头哈腰恭请凤轻尘移驾。
“多谢陆大人。”凤轻尘欠了欠身,转身往外面走。路过陆少霖的身边时,陆少霖突然拉住凤轻尘……
凤轻尘停下脚步,正准备回头,陆少霖突然附在她的耳边,阴恻恻道:“凤轻尘,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会说话一样,别让本官有机会把你的眼睛剜下来泡酒。”
陆少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善良的人做不到他这个位置。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凤轻尘浅浅一笑,甩开陆少霖的手,大步朝外走去。
众官差都是人精,一见这个情况哪里还敢打凤轻尘的主意,一个个争先恐后讨好凤轻尘。
伤药、热水、丝绸、绵被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考虑到凤轻尘背后有伤,还找来一个医女给她上药。
吃得好,睡得好,凤轻尘第二天醒来时,精神十足,身上的伤也因为处理的及时而大有好转。
就在她早膳用到一半时,陆少霖走了过来。看到陆少霖神气活现、趾高气扬的走过来,凤轻尘知道蓝色小药丸效果顶呱呱。
凤轻尘暗喜,脸上却不表露半分,笑嘻嘻站起身道:“陆大人用过早膳了吗?要不一起吃点,血衣卫的早膳真是好味道。”
“本官早晨没吃饱,正好陪凤姑娘再用点。”说完,半点也不挑剔的在凤轻尘对面坐了下去。
陆少霖并非真的要吃早餐,不过是寻个和凤轻尘单独说话的机会罢了,“轻尘姑娘真是个妙人,凤将军有你这么出色的女儿就是死也瞑目。说起来我与凤将军还算同僚呢,不过那时候凤将军已经是三品武将,而我还只是个小小的万户长。”
血衣卫指挥使想要交好于你,你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
两人一个有心结交,一个有意配合,不过三两句句凤轻尘便改口称陆少霖为“陆叔叔”,而陆少霖也一口一个轻尘侄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位真是失散已久的亲叔侄呢。
一顿早饭下来,陆少霖从凤轻尘手中拿到三颗小药丸,而凤轻尘则得到能在血衣卫大牢随意行走的权利。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一些比较大的交易,就是凤轻尘以后要无限量的给陆少霖提供小药丸,前提是凤轻尘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血衣卫。
关于这一点,陆少霖没有满口答应,而是给凤轻尘透露了一个消息:下令血衣卫捉人的是皇后娘娘,同时皇后娘娘还送来一个证人,据说是那个在暗处放冷箭的人,他一口咬定凤轻尘买凶杀人,还特别说凤轻尘原本要杀的人是安平公主。
人证、物证都全了,再加上皇后娘娘的特别发话,这案子连审都不用审,凤轻尘这辈子别想走出血衣卫大牢。
虽然不能放凤轻尘出去,但陆少霖保证只要有他在,凤轻尘在血衣卫大牢可以横着走。
自此,凤轻尘成了血衣卫最特别的存在,她住的天字九号房布置的如同公主卧室一般,一切用品皆是最好的;她的衣食住行也是对照公主的标准,且她在血衣卫大牢行动自由,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一个牢房与刑罚室。
当然,凤轻尘是个聪明人,她虽然不满血衣卫的这种毫无人性的办事手法,可她也知道,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改变什么。现在的她就像是在走钢丝,看似平安,可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自身都难保,还想着救人,她没那么圣母。凤轻尘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漠视,所以她从来不去刑罚室,从来不去看那些刚刚用过刑而的犯人。
这样做的确是自欺欺人,可她别无选择,她没有能力救那些人,看到后也只是徒增自责与不安罢了。
这几天在各个牢房蹿来蹿去,凤轻尘趁机知道了不少血衣卫的事情,也了解到东陵一些派系之争。
血衣卫大牢除了她外,关的几乎都是朝廷命官,他们大多是贪污或者政治斗争失败后,遭对手陷害而身陷牢中。
可让凤轻尘没有想到的是,在全是贪官污吏的血衣卫大牢,居然被让发现一个干净清澈而无辜的少年。
那个少年历经血衣卫十八种刑罚后活了下来,全身溃烂没一个地方完好,唯有那双眼睛,澄澈如同水晶,干净的纤尘不染。
看着这个少年,凤轻尘终于明白陆少霖口中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活着比死更痛苦,他想要寻死却死不掉。少年一见到她,就用仅剩的力气求她:“姐姐,求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而凤轻尘也真动手了!
这不是是她第一次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凤轻尘知道,这绝对是最痛苦的一次。
她用双手取走了那个无辜少年的性命,她用这双手取走了少年那双美丽而无辜的眼睛。
凤轻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字九号牢房的,她只知道她想哭,很想哭,为自己哭,也为那个少年哭。
权贵如虎,她与那个少年都是强权牺牲品,只不过她比那个少年幸运罢了。
凤轻尘蹲在墙角,双手蜷缩在膝盖处,无声地垂泪。
凤轻尘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而就在此时,结束凤轻尘在血衣卫大牢悠闲生活的人出现了。
安平公主在凤轻尘入狱第五天,没有任何预兆的亲临血衣卫大牢,她要亲自提审凤轻尘。
陆少霖一愣,想也不想就找理由推辞,甚至连牢房都没让安平公主进,可安平公主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
她等了五天,就是为了等着看凤轻尘的悲惨下场,她要让凤轻尘明白,敢威胁她的人不会有善终。
安平公主执意要提审凤轻尘,陆少霖劝说无效只得照办。毕竟安平公主不是什么虚名公主,她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不过,陆少霖什么人物,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面栽跟头?
陆少霖一边应下安平公主,一边朝着心腹暗使眼色,授意他将事情安排好,别让安平公主挑出错来。
心腹悄悄离去,立刻安排人将凤轻尘打扮了一番。
凤轻尘听到消息后立刻抹去眼泪,配合血衣卫官差的行动,同时将装了五粒蓝色小药丸的盒子递给那心腹,让他转交给陆少霖。
她知道陆少霖看在药丸的份上,定会尽力帮她一把,毕竟今天来得人只是公主而不是皇后娘娘。
凤轻尘身上不知道穿上了哪个犯人受刑时穿的衣服,上面的血都发黑了,散发着浓郁的恶臭味。为了更逼真,凤轻尘的发丝也被打乱,脸上更是被画得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又被涂抹了些新鲜的人血。
“我自己看着都觉得自己刚刚受过重刑。”凤轻尘低头看着自己的这一身打扮,如果不掀开衣服一窥究竟,没人能看得出真伪。
陆少霖的心腹明白自家大人对凤轻尘的特殊关照,听她这么一说,便道:“凤姑娘,外人皆道我血衣卫的人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却不知道我们也是有良知的。那些被关进大牢的贤臣、良臣,我们鲜少真的用刑,大多也都是用障眼法骗过去的。毕竟那些前来检查的贵人们到了这里也都不会仔细看,粗粗看一眼就吓得差不多了。”
凤轻尘轻笑了声,心里不信,面上却道:“我相信陆叔叔的为人,他的确是个大好人。”
陆少霖的心腹是个人精,听凤轻尘这么说马上就明白了,道:“凤姑娘你且放心,等会儿为了让安平公主高兴,肯定会对凤姑娘法场用刑。陆大人已经交待下来了,我们只给凤姑娘用最轻的鞭行。这鞭行可是有门道的,我们能把人打的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到时候凤姑娘可能会受一点罪,但属下保证绝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多谢,盒子里面的东西交给陆大人,少不了大哥你的好处。”你来我往,便是这样,有些事大家都知道,但这么提醒一句,却显得彼此亲近了许多。
安平公主被陆少霖哄了半天,当她耐着性子被陆少霖带到刑罚室时,果然看到了被吊在刑具上的凤轻尘。
看到凤轻尘的这种惨样,安平公主眉眼全亮了,“陆大人,让你的人退下。”
“公主殿下,这样不太好吧,这里是血衣卫。”陆少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是皇上的心腹,虽然为皇后办事,但却不是安平公主的狗,打狗也要看主人。
“怎么?本宫还能拆了你的血衣卫不成?”安平公主嫌弃的看着陆少霖,“难怪父皇说陆大人越来越胆小了,果然不假。”
这就是皇子皇孙的好处,随便掐句话也没人敢怀疑是真是假,毕竟没谁有胆子去问皇上他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
陆少霖额头瞬间冒冷汗,朝凤轻尘看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凤轻尘明白,他这是要弃她而保官位了。
安平公主得意的哼了声,扬起腥红的手指朝着身后的侍卫招了招。侍卫领命,很“客气”的将血衣卫的人请了出去,包括陆少霖。
“公主殿下,这是血衣卫下官是血衣卫指挥使,下官职责所在。”陆少霖不肯出去。
安平公主见陆少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便朝侍卫挥了下手,“给陆大人看座。”
直接把陆少霖晾得远远的,陆少霖无奈,只得躲在一旁坐冷板凳。
刑罚室的主控权则顺理成章落到了安平公主的手上,凤轻尘的生死也落到安平公主的手上。
安平公主并不急着对凤轻用刑,而是站起身来始欣赏刑罚室内的各色刑具,不嫌脏不嫌烦的问身边的人这些刑具的用处。
“公主,这个叫梳刑,上面是铁钉,在背后这么轻轻一刮,肉就会像粉条一样掉下来。”
“公主,这个是小号的重枷,套在手指与手臂上,慢慢叠加直到把手指或手臂压弯为止,这样不会见血,手指与手臂却全废了,而且再高明的大夫也医不好。”
“公主,这个叫幽闭,里面全是毛刺,套在下身,让人坐立难安,这里面的毛刺会将人的下身与小腹全部扎烂。”
“公主……”
身后的人一一介绍起来,安平公主饶有兴趣听着,眼神却落到凤轻尘的身上。
可惜,让安平公主失望的是,凤轻尘并没有流露出害怕或者恐惧的神情。凤轻尘闭着眼、垂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安平公主也不恼,浅笑盈盈道:“凤轻尘你别着急,本宫今天有的是时间,为了防止你支撑不住,本宫不仅准备了一支百年人参,连太医也带来了,无论如何都会吊着你一口气,让你好好地享受。”
安平公主坐回主位,抬手示意侍卫上前,可以用刑了。
“公主,先用哪套刑具?”
“陆大人有什么好建议吗?”陆少霖对凤轻尘的维护如此明显,安平公主怎么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的。
“公主喜欢就好。”陆少霖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上梳刑,本宫记得凤姑娘的背在皇家别院可是受了伤的,不知道这一梳子下去能不能见到白骨。”安平公主的语气轻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凤轻尘幽幽的睁开眼皮,又垂下双眸,如同枯井一般。面对陆少霖时她还能想办法找到突破口,可安平公主吗?
不用想了,她就是再巧舌如簧也没用,说不定安平公主还会因为她说话太多,而将她的舌头也拔了。
“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动手,要是见不到白骨,本宫拿你们试问。”安平公主扬了扬腥红的手指,冲着凤轻尘道:“本宫就不信今天折不断你的傲骨,陆大人会怜香惜玉本宫可不会。”
“公主恐怕会失望,我绝不会令公主得偿所愿。”凤轻尘闭上双眼,任凭侍卫将形架调转,背对着安平公主。
教她的教官说,遇到这种变态刑讯手法,可以选择自杀。
可是 死过一次的人,真心很惜命。既然她连自杀的勇气都有,又怎么可能会没有面对的勇气?
面对墙面,凤轻尘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无论安平公主用什么刑法,她绝不会吭一声。
“公主。”侍卫将铁梳双手奉上。
“等一等,把凤轻尘转过来。”安平公主轻抬眼皮吩咐道。
她没兴趣欣赏凤轻尘的背,她要看到凤轻尘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
“是。”侍卫照办,将刑架转了回来,又往前移了移,以方便行刑。
凤轻尘依旧闭着眼,不言不语,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事已至此,她就是有力也无处使,与其浪费力气作无谓的努力,还不如想想自己能否苦撑着满足安平公主变态的心理需求。
“动手。”安平公主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凤轻尘感觉身后一寒,手指不自觉弯曲起来,如果不是四肢被束,她肯定会全身颤抖。
森冷的铁刺刺入凤轻尘的肌肤中,血珠冒出。
“唔……”凤轻尘忍不住痛叫一声,然面,就在她以为铁刺会往下滑时,梦中的声音出现了。
“住手!”
“嘭……”
刑罚室的大门被人踢开,凤轻尘只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刮过,那个对她用刑的护卫“咚”的声撞向石墙。
变故发生的太快,不过是眨巴眼的时间,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待到凤轻尘与安平公主反应过来后,看到天神一般的九皇叔,一脸寒霜的走了进来。
“九,九皇叔……”安平公主“噌”的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乖乖站起来。
怎么回事?九皇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少霖的反应也很快,“咚”的一声双膝跪下,“下官参见九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下官不知九皇叔大驾亲临,有失远迎,还望九皇叔恕罪。”
今天这到底什么日子呀,这些龙子凤孙一个个很闲吗?怎么全往血衣卫大牢跑。
“九皇叔。”凤轻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虽然她与九皇叔只有几面之缘,但不知为何凤轻尘就是相信他。有九皇叔在,她今天不会有事了。
“哼!”九皇叔径直往刑罚室走,而伴随着他的到来,整个刑罚室都处在一种低压的气氛中。
安平公主忙让路,九皇叔毫不客气,坐到安平公主原先坐的位置上。
不过在坐之前,护卫先一步上前,将椅子里外擦拭过一遍,又铺上展新的垫子与靠背。
九皇叔一坐下,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茶壶与一盏茶杯,给九皇叔倒上。
九皇叔捧着茶杯并不喝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坐着,安平公主顶不住这压力,怯怯上前,道:“皇,皇叔……”
“安平长大了。”九皇叔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平公主,安平公主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委屈万分道:“皇叔,安平,安平……你误会安平了,安平听闻凤姑娘买杀手刺杀我,一时气愤不过想来问清缘由,却不想刚好赶上陆大人正在审问凤姑娘。”
睁眼说瞎话是每个贵女的必备武器。
陆少霖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听到安平公主往他身上泼脏水,有苦说不出。
他刚想在九皇叔面前辩解一番,抬头就迎上安平公主带着冷意的眼神,当下只得继续低头,任豆大的汗珠往下流。
九皇叔如同选择性失聪一般,只听后半句,“陆大人正在审案?”
陆少霖这个时候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对于安平公主那杀人的眼神,陆少霖只当没有看到。
得罪安平公主最多是被她穿小鞋,可要是得罪九皇叔,他很有可能当场就变成死尸。
九皇叔要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九皇叔也不需要陆少霖的回答,神色淡漠看了一眼凤轻尘,九皇叔将茶杯放下,慢条斯理道:“陆大人继续审,本王不妨碍陆大人办公。”
陆少霖大大的松了口气,安平心中亦是窃喜。可两人高兴得太早了,九皇叔说不妨碍,可人却一动不动,仍旧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
九皇叔,你坑人呀!
“怎么?陆大人不是要审案吗?审吧,别因为本王而耽误了陆大人的公务。”九皇叔再次道,这一次比之前更冷。
“是,是,是,下官这就开始审案。”陆少霖连忙起身,可一个皇叔一个公主的站在这里,他要怎么审?
陆少霖一脸痛苦,可又不得不照办。
安平公主看到这个情况,当即又卖乖道:“皇叔,安平就不留在这里了,以免妨碍陆大人办案,安平告退。”
“事关你的安全还是留下来得好。本王相信无论谁在这里,陆大人都能秉公审案,陆大人,本王说得对吗?”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案!”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可就是这平淡的言语却让陆少霖背脊发寒,脸色发青。
和血衣卫谈“秉公”二字不是打脸嘛,可他现在又不得不“秉公”办理。
陆少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知道九皇叔这是保定了凤轻尘,当下就命人把凤轻尘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凤轻尘四肢被束,血气不通,从刑架上下来时,双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倒,幸亏九皇叔身后的小太监反应够快,连忙上前托了一把,“凤姑娘当心。”
凤轻尘向太监道谢后,便上前一步,在九皇叔面前跪下,“参见九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跪,凤轻尘是真心真意,没有半分的勉强,如果不是九皇叔,她今天就真得废了。
九皇叔挥了挥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凤轻尘。
陆少霖额头上的冷汗少了几滴,忙吩咐血衣卫将另一个犯人提上来。
“哗啦哗啦”的铁链拖动声传来,凤轻尘抬头,只见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很是精壮,一脸横肉,煞气十足,一身血污,手上脚上都上枷锁,走起路来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缓慢而沉重。
看得出来他在血衣卫没有被优待。
那人来到刑罚室后身子微微震动了下,惊弓之雁似的,在枷锁被解开后,“咚”的声便跪了下来。
高呼,“见过众位大人!”
就这么一跪,膝盖处便有一滩血汩汩而流,可那人却不敢呼痛。
人到齐后,陆少霖便站在九皇叔的下首,开始审案,“钱进,你可认识跪在你身旁的这人?”
被称为钱进的犯人,一脸阴狠瞪着凤轻尘,不知情者还以为两人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大人,小人认识,就是她给了小人一千两黄金,让小人埋伏在那里看她手势行事。大人,小人冤枉呀,小人要是知道她要杀的人是公主殿下,别说一千两黄金了,就是一万两小人也不敢呀!”
说完便“咚咚咚”的磕起头来,一副悔恨万分的样子。这唱做俱佳的表演,就是凤轻尘都信了三分。
“凤姑娘,你可有话要说?”陆少霖又道。
“民女冤枉。”凤轻尘眼眶微红,解释道:“我绝没有买凶杀人,更不用提杀公主了,我和公主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买凶杀公主?再说了,我不过一平民小老百姓,我有什么能耐安排凶手进皇家别院?如果这场刺杀真是我安排的,为什么这只冷箭最后对上的人是我自己?在场的人可是都看到了,孙小姐为了救我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凤轻尘说完,叩头拜下。
听到凤轻尘的自辩,陆少霖点了点头:“凤姑娘所言有理。”
陆少霖说这话时,偷偷地看了一眼九皇叔,发现九皇叔依旧神色淡漠,没有半分表情,陆少霖把不准九皇叔他什么意思,擦了一把冷汗后,朝钱进厉呵道:“大胆钱进,你胆敢诬蔑凤姑娘,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大人,小人真是受凤姑娘指使的,小人是有证据。当时凤姑娘给了小人一把很奇怪的小刀,那把小刀可以证明凤姑娘的身份。”钱进连连磕头,又咬出另一件事。
小刀?
难道是她上次给王七的那把?只有那把小刀找不到了。
凤轻尘的脸色血色退尽,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安平公主则是一脸喜意。
官差很快就捧出钱进所说的小刀。
“凤姑娘,你仔细看清楚,这东西可是你的?”陆少霖一板一眼道。
但凤轻尘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要自己否认的意思,可怎么否认?这把手术刀放眼整个九州大陆,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有,她根本无法否认。
凤轻尘正想承认,九皇叔突然淡淡开口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欺骗本王不会有好下场。”
别说凤轻尘没有否认的意思,此时此刻就算有也要改了。凤轻尘点头道:“回九皇叔和陆大人,这把刀确实是我的,但绝不是我给钱进的,我好好地怎么会将这种小刀给别人,这小刀可没法杀人。再说了,如果我真心要买凶杀人,又怎么会用上自己的真名,还留下这么重要的证据,这不是摆明了等人来抓我吗?”
“也许你是在故弄玄虚,想要借此混淆视听,凤轻尘你一直都很聪明。”安平公主见九皇叔没有为凤轻尘说话,大胆的插了一句,想要试探九皇叔的反应。
说完,安平公主不安的朝九皇叔行了个礼道:“皇叔,安平逾越了。”
“嗯!”九皇叔应了声,却也没有呵斥。
安平公主面上一喜,行了个礼马上退了下去。
陆少霖那叫一个头痛呀,安平公主这是给他下马威呢,可九皇叔在这里,他哪敢偏帮。
陆少霖左右为难,又不能甩手不干,只能硬着头皮再问向钱进,问他何时何地与凤轻尘见面,具体谈了什么,如何混进皇家别院之类云云。
钱进一一回答,滴水不漏,凤轻尘明知对方在陷害她,可那钱进说得有鼻子有眼,她除了嘴上辩驳几句外,根本拿不出一丝有利的证据。
一番问答下来,所有证词都对凤轻尘极其不利,钱进咬定凤轻尘,无论怎么问都不松口,而九皇叔从头到尾都不吭一声,似乎真的不妨碍陆大人办案。
半个时辰后,该问的都问清了,陆少霖将双方的供词捧到九皇叔的面前。
“请九皇叔过目。”
九皇叔没有看面前供词,而是问道:“陆大人,血衣卫就是这样审案的吗?”
言词中透着不满。
“是,是的。”当然不是,血衣卫审案要这么温和就不叫血衣卫了,可陆少霖吃不准九皇叔是什么意思,不敢乱说。
“本王倒是不知道血衣卫的办案手法如此温和,血衣卫平时要都这样审案,那这些刑俱都是摆出来吓人的吗?”九皇叔指了指刑架上那些五花八门,甚至还透着血味的刑具,眼中一片冷冽。
“咚……”陆少霖倒抽口气,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请九皇叔恕罪,下官知错!”
“陆大人,平时是怎么审案的今天也怎么审,不要因为本王在的原因就破坏了血衣卫的规矩,要是皇上知道了可要责怪本王了。”九皇叔不轻不重道。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陆少霖背后全湿。
九皇叔这是在警告他,血衣卫是给皇上办事的,不是给皇后办事的。
陆少霖惶恐叩头,“下官明白,下官这就重新审理此案,只是……血衣卫审案向来血腥,九皇叔和安平公主是否要移驾?”
这是打预防针了,当然陆少霖更希望这两人赶紧走,这样他办事也方便。
“无妨,本王今日就见识一下血衣卫的手段,可别让本王失望才好。”
安平公主想了想,也笑着道:“有皇叔在,安平不怕。”
说完,乖巧的上前,拉近自己与九皇叔的距离,借此告诉陆少霖,她是九皇叔的亲侄女,九皇叔就算帮也应该是帮她这个侄女出头。
“下官遵命。”陆少霖颤颤抖抖站起身来,心里的苦仅次于他不太行的那事。
看着跪在九皇叔面前的凤轻尘与钱进,陆少霖那张脸更加的扭曲了,这要对谁用刑呀?
这个问题陆少霖也不知道,他索性不想,把这个难题丢给下面的人。
属下是干什么用的?背黑锅外加卖苦力的。
“用刑!”陆少霖了威严十足的指挥着官差,那气势比九皇叔还要足。
官差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希望陆少霖能给点提示,把哪个架上刑架。
哪知陆少霖极度光棍,抬头看天。
陆少霖靠不住,两官差希望能从九皇叔与安平公主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又不敢直视皇室中人,只好……
一咬牙,上前将凤轻尘架了起来。
凤轻尘没有反抗也没有去看九皇叔,她知道剩下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
九皇叔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就在官差准备将凤轻尘四肢束起来时,九皇叔这才不急不缓道:“陆大人,本王很怀疑你这个血衣卫总指挥使是怎么当上的。”
“嗡……”
陆少霖只感觉头皮一紧,就好像被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样,哆哆嗦嗦抖动着,“九,九皇叔息怒!”
可惜九皇叔根本不搭理他,继续悠闲的喝茶,一副我什么也没说,我就是来喝茶的从容样。
陆少霖的额头满是汗珠,却不敢去擦,转身就对官差厉呵道:“你们怎么办差的,让你们把犯人架上刑架,你们怎么把凤姑娘给架上去,还不快将犯人钱进押上去。”
“是,是,属下愚钝,请大人恕罪!”两人连忙告饶,在陆少霖不耐烦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将凤轻尘放了下来,连番作揖告罪。
凤轻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从九皇叔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今天安全了,听到九皇叔直接的维护,心中似有一道暖流滑过。
事情的发展和安平公主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安平公主气得生生将指甲掐断了,可脸上却不敢流露丝毫。
看着凤轻尘站在那里半天不跪,安平公主有气没地方撒,朝着凤轻尘厉喝道:“凤轻尘谁让你站的,还不跪下!”
凤轻尘翻了翻白眼没有辩驳,正准备跪下,九皇叔突然开口道:“安平,别妨碍陆大人审案。”
此时,犯人钱进已经被绑到刑架之上。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即使害怕也不敢叫出声来,只是整个身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弓了起来。
“九皇叔,您看这先用什么刑具?”陆少霖被九皇叔一呵,胆子更小了。
哪知九皇叔压根儿就不给他好脸色,冷冷道:“这也要问本王?你这个血衣卫指挥使是怎么当的?”
陆少霖一脸痛苦,心中暗道:“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不满意吗?”
“要不?先用鞭行?”陆少霖不敢擅自做主,再次问道。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
陆少霖亲自动手,拎起鞭子就朝钱进身上的抽。
“啪,啪……”
一鞭一鞭抽下去,完全没有皮开肉绽,也没有血流出来,可钱进一个大男子汉却是痛得凄厉惨叫。
“啊……”
“啊……”
这就是鞭行的奥妙所在,一鞭下去只留下一道红印,可里面的肉全烂了,那种痛苦简直让人想死。
一连十鞭后,陆少霖已经有些气喘。
“大人,我招,我招,是凤姑娘,是凤姑娘指使我刺杀公主的。”犯人钱进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
“继续打。”九皇叔命令道。
“是。”陆少霖喘了口气,继续抽打下去,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凤轻尘别开了眼,不忍心看。
“凤轻尘,给本王看着。”
凤轻尘连忙回头,却发现九皇叔根本没有看她,不过她还是按照九皇叔的命令,盯着。
又一个十鞭过去,陆少霖累的满头大汗,钱进依旧一口咬定是凤轻尘。
陆少霖懒得理会,又去拿铁梳,准备用梳刑。
“我招,我招呀,大人呀,我招呀。”钱进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含着鼻涕与泪道。
“好,是谁指使你刺杀公主的?”陆少霖将铁梳在钱进面前晃了晃,威胁意味十足。
钱进颤抖了下,眼中闪过一抹悲凉,闭上眼皮道:“凤姑娘,是凤姑娘!”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陆少霖要还是不明白九皇叔的意思,那他这个血衣卫总指挥使就真得不用干了。
可就在此时,九皇叔又开口了:“陆大人,血衣卫办案不能屈打成招,用刑得有度,要让犯人自杀就不好了。去,先把他的舌头剪了,免得他咬舌自尽。”
噗……前半句还算人话,可后半句怎么那么怪?
剪舌头?
凤轻尘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再次偷偷打量九皇叔。
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九皇叔为她出头,不遗余力;难过……这个时代的暴行,实在太可怕了。
人命低贱至此。
“是,九皇叔!”陆少霖却没什么感觉,在血衣卫剪舌再正常不过。
两个官差上前,干脆利索将钱进的下颚卸了,拿出一把生绣的铁剪。
恶……凤轻尘一阵反胃,想要闭眼,九皇叔却是神机妙算一般,在她闭眼前道:“凤轻尘,睁大眼睛看着。”
“是,九皇叔。”凤轻尘应了一声,强力压下那种反胃的感觉,睁大眼睛。
她明白九皇叔不是为了折磨她,九皇叔是要她明白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看清这个世界的权贵手段。
这对她有好处。
“呜呜呜……”钱进被人压着,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呜声,他看向安平公主的方向,眼中一片悲凉,无声的哀求着。
铁剪“咔”的一声张开,凤轻尘的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重重的吸了口气,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
凤轻尘明白,如果今天不是九皇叔来了,那被鞭打、被剪舌的就是她。
“咔嚓……”官差一个用力,铁剪收拢。
血注从钱进的嘴里飙射而出,哪怕是被绑在刑架上,钱进还是极其狰狞的扭动着身躯,刑架随之晃动,一声一声,呜呜的叫着……
凤轻尘连忙伸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舌头是被剪,而不是被拔,钱进现在还是能说话的,只不过每说一句,都带着锥心刺骨般的痛。
陆少霖又再问了一遍,是什么人指使他刺杀凤轻尘。
钱进犹豫了下,嗷呜嗷呜的叫着凤轻尘的名字,那眼中的怨毒足已让凤轻尘死上千万遍。
九皇叔再次开口道:“陆大人,听闻血衣卫的刽子手对凌迟的刑罚很是精通,能令犯人在身上的肉全被割下来后,还吊着最后一口气,是吗?”
“回九皇叔的话,是的,下官正准备对这钱进施以凌迟刑法,刽子书很快就会过来。”陆少霖一点就通,完全不需要九皇叔多言。
“陆大人这个提议甚好。”九皇叔点了点头,一脸赞赏。
“九皇叔……”安平公主讷讷的开口,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九皇叔淡淡看了一眼安平,道:“怎么?安平怕了吗?别怕,有皇叔在。”
“皇叔,我……”安平公主有苦说不出。
九皇叔手指轻敲扶手,“安平,本王听说你带了百年人参和太医来是吗?”
“回皇叔的话,是,是的。”安平公主有种不好的预感,九皇叔这是针对上她了。
“安平果然聪明,既然如此就让太医带着那百年人参进来,免得钱进死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可就不好了。”九皇叔挥了挥手,示意跟在他身边的太监亲自去办。
这是不容安平公主拒绝了?安平公主手中的帕子已经扭曲成了麻花状。
“安平别怕,有九叔在。安平要是害怕见血,本王就让他们准备烙铁,割一块肉马上就用烙铁烙上,这样就不会见血。”九皇叔一脸平静的说着比凌迟更加残酷的刑法。
凌迟与烙刑,这犯人得受双重痛苦。
“九皇叔请放心,下官已经准备好了。”陆少霖连忙拍马屁,将活揽了下来。
凤轻尘心中那叫一个佩服,果然恶人还要恶人磨,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不多时,郐子手与烙铁便已准备完毕,太医也跟着进来,两人一脸小心的跪在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点了点头,“别把人弄死,此人乃刺杀公主的主犯,他要是死了,本王拿你们是问。”
“是,是是是!”太医与刽子手连连磕头。
钱进已经吓破胆了,连忙摇头,那恶人脸早就被可怜样给取代了,忍着锥心刺股般的剧痛,含含糊糊道:“我招,我招,是公……”
安平一脸紧张,正准备上前呵斥,九皇叔却比她更快一步。
“啪!”茶壶盖飞了过去,直接打在钱进的嘴里。
凤轻尘离得近,她听到钱进牙齿被打落的声音,而茶壶盖刚好卡在钱进的嘴里,不进不退。
“先用刑,本王现在还不想听。”九皇叔一个冷眼扫向陆少霖,骇得陆少霖除了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九皇叔发话,钱进今天这一顿刑罚是怎么也少不能免了。
刽子手先从钱进的手臂开始,一刀下去,一片透明的薄肉便从钱进的手上割了下来,随即又用烙铁烙在伤口上。
钱进嘴里发现低低的哀鸣声,痛苦的扭动身体,无声哀求。
空气中焦糊的烤肉味让凤轻尘几欲作呕,没有任何的犹豫,凤轻尘上前一步,想要替钱进求情,可是凤轻尘还未开口,便听到九皇叔的声音。
“凤轻尘,本王给你一个忠告。”九皇叔看向凤轻尘,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所谓黑与白,对与错,不过本王口中的一话句而已。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别乱出头,无权无势者的命,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凤轻尘怔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朝九皇叔拜谢道:“民女受教了,多谢九皇叔赐教。”求情的话,凤轻尘再也说不出口。
行刑仍在继续,刽子手仍然是割一刀便烙一块红铁,钱进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凤轻尘头皮发麻,却咬牙忍着,可安平公主却受不了,行至一半,安平公主差点吐了出来。“皇叔,我怕。”
九皇叔看了安平一眼,抬了抬手,“停。”
刽子手立刻顿住,钱进终于不用再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陆少霖接着命官差把钱进押了下来。
此时的钱进,就如同一只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被折磨的已经彻底麻木。
不需要九皇叔多言,陆少霖马上命人将钱进嘴里的茶壶盖取了出来。
“犯人钱进,是谁指使你刺杀公主的?”陆少霖再次问道,心中也暗暗担心,这钱进会不会榆木脑袋不开窍,把不该说得全说了,那样的话,他们在刑罚室的人都要为之陪葬。
好在,陆少霖的担心是多余的,钱进刚刚差点说漏嘴,已经受了责任,现在打死他也不敢咬出安平公主。钱进磕磕绊绊道:“小人没有刺杀公主,小人是刺杀凤姑娘的,失手后心怀怨恨,这才拉凤姑娘下水,想借此陷害凤姑娘……”
很好!
九皇叔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陆少霖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案子终于可以结掉了。
钱进的话让大家皆大欢喜,陆少霖当场命人将供词写好,双手承到九皇叔的面前,恭恭敬敬道:“请九皇叔过目。”
“不必,”九皇叔抬手拒绝,“事关公主的安危,交给公主。”
凤轻尘低头,掩去眼中的窃笑。九皇叔这是诚心要呕死安平公主,要安平公主亲自为她开罪。
不过,她喜欢。
“安平谢谢皇叔。”安平公主气得全身直颤抖,却不得不照办。
不管怎么说,今天九皇叔都替她与母后保住了颜面。今天这事要是将母后与她牵扯出来,就算把这里的人全杀了也隐瞒不了这个丑闻。
安平公主将供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得不说血衣卫真是人才济济呀。
钱进不过几句话,血衣卫的人却将其写成,钱进爱慕凤轻尘身边的丫鬟婉音,在婉音死后为报复凤轻尘便策划了这起谋杀。失败后自知难逃一死,钱进丧心病狂的拉凤轻尘下水。
很荒诞的供词,就如同钱进指证凤轻尘买凶刺杀安平公主的一样,可偏偏这将会成为事实,成为结案的真相。
安平公主深吸口气,平息心中的怒火,说道:“既已查清,陆大人,让犯人画押。”
完全不假借侍卫之手,安平公主将手中的供词重重甩到了陆少霖的脸上。
陆少霖有苦也不敢说,当下只能点头哈腰的退下,抓起钱进的手,在供词上按下手印。
然后这案子就结了。
“不用留活口。”九皇叔开口,决定了钱进的命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钱进不死,这案子就不算真正的结。
“是。”陆少霖二话不说,朝着钱进心口就是一刀。
“噗嗤!”刀拔出来时,血注飙射而出,陆少霖经验十足的避开,竟是没有沾到一滴血。
而钱进,眼中透着解脱:在血衣卫活着比死更痛苦。
“安平,案子已结,随本王回宫。”九皇叔站起身来,不容拒绝道。
九皇叔亲自坐镇审理凤轻尘刺杀安平公主一案,现在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凤轻尘是清白的,陆少霖便没有理由扣押凤轻尘。
不需要凤轻尘开口,陆少霖立刻安排人护送凤轻尘回府,并和凤轻尘约定好,让凤轻尘有事就去找他,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一定帮忙。
不是陆少霖好心,而是他还需要蓝色小药丸。
第十二章 当众打脸
凤轻尘从血衣卫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一直在外为凤轻尘奔波的宇文元化、苏文清与周行,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凤府。
看到完好无损的凤轻尘,宇文元化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轻尘,你确定你真是从血衣卫出来的吗?”宇文元化围着凤轻尘转圈圈,血衣卫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堂了,凤轻尘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居然还完好无损?
“你,你在血衣卫大牢没有受刑?”苏文清与周行也反应了过来,嘴巴张得那叫一个大呀。
凤轻尘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我不信,凤轻尘你在骗我们吧?又或者说你不是凤轻尘?说,你是什么人假扮的?”宇文元化指着凤轻尘,一脸戒备。
凤轻尘好气又好笑,拍掉宇文元化的手指,“你们瞎说什么呢,我是凤轻尘,如假包换的凤轻尘。至于在血衣卫没有受刑,那是我命好。”
是的,她命好,遇到求医无门的陆少霖;她命好,遇到了九皇叔。
在三人的期待目光下,凤轻尘将这几天在血衣卫大牢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只说替陆少霖治了一个隐疾,所以陆少霖没有给她用刑,具体什么病没有言明。后来安平公主要对她用刑,恰好撞上九皇叔出现,最后在九皇叔的帮助下,无罪释放。
虽然凤轻尘最后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可听着凤轻尘那一波三折的牢狱经历,三人还是抹了抹汗。
虽然平安出来了可凤轻尘这几天,过得真不轻松。
“原来是九皇叔救了你,这就难怪了。”宇文元化了然点头,“放眼东陵,除了皇上也只有九皇叔能救你,我之前也想过找九皇叔帮忙,不过没有找到人。”
“不对,九皇叔怎么会出手救你呢?你和九皇叔有交情?”宇文元化万分不解,如果九皇叔和凤轻尘有交情,那天凤轻尘跪在城门口时九皇叔怎么不出手?
交情?在皇宫时九皇叔送了她一件衣裳,这个算不算?
不算,至少九皇叔不会因为这个而救她。
凤轻尘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和九皇叔有交情,至于九皇叔为什么要救我,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宇文元化摆明不信,想要再问却被苏文清打断了,“轻尘,你知不知道,你从血衣卫出来后,京城又流传出了一起关于你的流言。”
宇文元化一听,不再纠缠九皇叔的事,点头附和道:“是的,凤轻尘你可能又有麻烦了。”
“啊?又有关于我的流言?”凤轻尘心有不安,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苏文清轻叹了口气,“今天下午,有关你以医术为名骗人敛财的流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瞬间在皇城流传开了。。还说他们原本是不相信你的,可看到王家大张旗鼓说你能治好大公子的眼睛,他们便信了。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就有数百人站出来说你骗了他们的钱,甚至还有人说用了你的药后,病人病情加重,还有人因此而死。”
“怎么会这样?”凤轻尘一脸震惊,“短短半天就流言肆起,这是要陷害我与王家?让我们无法在京城立足?”
“对,对方就是要害你与王家。本来流言没有这么严重,可谢家家主突然公开放出话来,说你根本不懂医术,当初替谢家二夫人治伤时差点害死了二夫人,幸亏谢家及时请了致仕在家的袁御医,这才保住了谢二夫人一条命。袁御医也说,看了谢二夫人的伤势后,可以肯定你根本不懂医术,不过是借医行骗罢了,谢家还说他要告你。”
凤轻尘无力的叹了口气:“谢二夫人呢?”
她的病人才有说话权。
“不知道,谢二夫人一直没有出面。”苏文清也没有隐瞒。
“至少我的病人没有抹黑我,这就足够了。”凤轻尘苦中做乐,勉强一笑。
宇文元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凤轻尘,你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谢二夫人。你现在必须离开皇城,这里已经没有你可以立足的地方,我安排你去边关,在那里有我的兄弟在,有他们罩着不会有事。”
“走?不,我不能走,我一走那倒霉的就是王家了,王锦凌帮我至此,我怎么可以辜负他的信任?”
“可是……”你不走,难不成你真能医好王锦凌的眼睛?
宇文元化与苏文清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你们不相信我?”凤轻尘一脸受伤,宇文元化与苏文清沉默片刻后说道,“凤轻尘,天下名医全都断言,要王锦凌的眼睛复明除非是奇迹降临。”不是他们不信,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
“奇迹降临吗?”凤轻尘站起身来,直视宇文元化与苏文清,掷地有声道:“你们就等着我创造奇迹吧!”
话落,转身就走,留下宇文元化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凤轻尘这次气狠了。
第二天一大早,凤轻尘向周行交待一声,便准备出门找王锦凌商量手术一事,不想刚开门就看到宇文元化带着一队人伍守在凤府外。
“宇文将军,你这是要……”凤轻尘走上前去,一脸不解地看着一身正装的宇文元化。
“凤轻尘,本将军奉命保护你。”宇文元化站得笔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奉命?奉谁的命?”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命令得动宇文元化?
“皇命!”宇文元化应得干脆,可却让凤轻尘更加不解,“皇上怎么会派你来保护我?”
“你与王家联手骗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皇后主张杀你,九皇叔则请皇上给你一个机会。”宇文元化说得简单,可话中的意思却很清楚。
九皇叔又帮了凤轻尘一次,凤轻尘心里暖暖的,“九皇叔真是好人。”
“好人?”宇文元化很怀疑。
“怎么?你不认同。”
“不,九皇叔是好人。”宇文元化嘴角微抽,说着违心的言论。他很怕凤轻尘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忙命令手下牵过两匹马来,“走,本将军护送你去王家。”
可就在这时,一小兵行色匆匆奔上前来,对着宇文元化低头说了几句。
宇文元化的脸色瞬时变了。
“死了?”
“死了?谁死了?”凤轻尘一怔,连忙问向宇文元化。
宇文元化叹了口气,“凤轻尘,你还记得救你的孙家大小姐吗?”
“孙翌谨?”凤轻尘愣愣点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宇文元化,你说孙翌谨死了?她的伤根本不会致命,不……是因为我,因为我对吗?”
凤轻尘踉跄后退,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孙翌谨,孙翌谨死了。
那个纵马飞扬的少女死了,因为她?
“凤轻尘,你别这样,她的死和你无关。”宇文元化看着凤轻尘一副悲伤到极致,却无法宣泄的样子,莫名觉得心疼。
这个女人看似冷清,其实很善良。
“无关,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她的伤我早看过了,我可以保证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有生命危险,在这个时候死也太巧合了。”凤轻尘咬着唇道,泪水在她的眼眶打着转,“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自责,愧疚,后悔。凤轻尘恨死自己了,没有实力,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要连累别人。
她好没用。
凤轻尘双手环抱,蜷缩在地,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宇文元化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孙翌谨的死的确和凤轻尘脱不了干系。可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如果凤轻尘就此被打垮,她就一点机会也没了。
好在,凤轻尘没有让宇文元化失望,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凤轻尘已重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道:“走吧。”
宇文元化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叹了口气。
有大军护行,凤轻尘一路畅通,只不过坐在马背上的她,再也没有了此前的自信飞扬,浑身上下都透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这股冰冷无形中又衬得她更加的冷艳。
“这女人莫非是铁打的?怎么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西陵天磊与西陵瑶华混在人群中不解道。
“应该是冷血无情才是,这样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哪里好。”瑶华不屑撇嘴。
“你这是嫉妒,皇妹!”西陵天磊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意,似乎有警告的味道。
瑶华的身子不由得一僵,低声道:“皇兄,我……”
“瑶华,记住你的身份。本宫虽是你的皇兄,但也是西陵太子。”丢下这么一句话,西陵天磊转身离去,临走前不忘遥望凤轻尘一眼。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凤轻尘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转身寻找视线的源头,却只看到一个蓝色的背影。
那人是谁?
“怎么了?”宇文元化发现凤轻尘不对劲,上前寻问。
凤轻尘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连累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再连累王锦凌。”
“嗯。”宇文元化不好多说什么。
凤轻尘在凤家没有受到流言的侵扰,本以为事情不怎么严重,可看到王家大门前的情形后她才知道,不是流言不严重煽动注言的人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在针对王家与王锦凌。
王家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几乎水泄不通,一个个又哭又骂,不停的嚷着王家是骗子,谋财害命。
如果不是王家的家丁够强悍,这些人怕是早已冲进王家大院。
“宇文将军,这事官府不管?”凤轻尘双手紧握成拳,可见气得不轻。
“管,怎么管?有哪个敢管?”宇文元化一脸嘲讽,这是王、谢二家之争,普通人哪敢插手。
“宇文将军也不敢管吗?”凤轻尘扭头看向宇文元化。
宇文元化没好气的瞪了凤轻尘一眼,“这个时候,我能不管么?”
宇文元策马上前,抽出腰间的佩刀,冷冷呵斥:“住手!”
“唰”的一声,闹事的人立刻噤声,齐齐望向宇文元化,宇文元化刀尖一指,“拿下!”
“是。”士兵上前,可闹事的人哪个肯依,一个个拼命反抗,大喊大叫:“大人,小人冤枉呀,小人冤枉呀,王家与凤轻尘联合行骗,他们谋财害命!大人可要为小人做主呀!”
“做主,本将军今天就给你们做主,闹事者全部拿下送血衣卫审理,反抗者杀无赦!”宇文元化乃征战沙场的武将,他没空和这些人叽叽歪歪。
什么?血衣卫?
闹事的人瞬时惊惶无措,一个个傻愣在原地,宇文元化手下的人趁机上前,三两下便将王府门口的混乱状况扫清。
“清理干净了,我们进去。”宇文元化与凤轻尘翻身下马。
而王家家主王肃得到消息后,早就亲自出来相迎,不过王肃眼中只有宇文元化,至余凤轻尘吗?
王肃只给了她几个冷眼,如果不是有宇文元化在,她连王家门都进不得。王家今天的麻烦,全拜这个女人所赐。
凤轻尘自知理亏,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跟在宇文元化的身边,默默的踏入王府。
一番寒暄过后,凤轻尘在宇文元化的周旋下,上前给王肃行礼。王肃看在宇文宇化的面子上,勉强受了一礼后冷言道:“凤姑娘,我王家不欢迎你。”
凤轻尘只当没有听到,径直道:“王大人,我此次上门,是想要替大公子医治双眼。”
王家不待见她,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不用了,我王家请不动凤姑娘。”王肃一口拒绝。
“王大人,事关大公子双眼能否复明,还请王大人你慎重。”凤轻尘一脸无奈,发生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慎重?我之前就是太不慎重,才会同意锦凌的提议,让你为他医治双眼。凤姑娘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王家,我王家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么。”王肃一甩衣袖别过脸去,不看凤轻尘。
凤轻尘也不生气,好言劝说道:“王大人,王家要挽回名声,让我医治大公子的眼疾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大公子的眼睛好了,流言自可轻易破解,届时王家遇到的难题也就不存在了,王大人你一再拒绝,只会让王家的名声更加不堪。”
“那又如何?我王家的事自己会解决,不劳凤姑娘担心。凤姑娘不必多说,我不会同意让你医治锦凌的眼疾。”王肃依旧拒绝,态度强硬。
宇文元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皇上搬出来,王锦凌来了。
“父亲,我同意,我相信凤轻尘,她一定可以医好我的眼睛。”在王七的陪同下,王锦凌优雅的走入室内,那闲适的样子,令人丝毫看不出他有眼疾,更看不出他有被这件事打击到的样子。
王锦凌,这人天生就是一个贵公子,哪怕是粗衣陋室,也不掩那一身风华。
朝宇文元化问好后,王锦凌便在凤轻尘的对面坐下,“轻尘,看到你平安从血衣卫出来,我总算是安心了。”
“凤轻尘,这几天我大哥都快担心死了。”王七一脸责怪望向凤轻尘。
凤轻尘要是再不出来,他大哥都要去找安平公主了。
“锦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凤轻尘面有愧色。
“你没事就好。”王锦凌暖暖一笑,无视王肃的不满,直接对凤轻尘道:“轻尘,这件事情我们王家听从你的安排。”
王锦凌此言一出,王家主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反驳,可见王锦凌在王家的地位有多高。
“有锦凌这话我就放心了。”凤轻尘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锦凌,今天晚上我就可以为你医治双眼,明天王家就能对外放话,十天后你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
“十天?”王锦凌手指微曲,饶是再怎么淡定,此时也不免激动起来。“十天后我的眼睛就能看到东西?”
“短暂的可以,要休养三个月才能正常视物。”凤轻尘肯定道。
“你确定十天就够了?”王锦凌的父亲激动的问道。
“我确定。”凤轻尘想也不想就道。
“好。”有凤轻尘这句话在,王锦凌的父亲不再反对,凤轻尘与王锦凌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确认无误后,凤轻尘与宇文元化告辞离去。
当天晚上,王锦凌在王七的陪同下悄悄来到凤府,王锦凌的父亲原本也要来,可他一来就容易引人注意,他只能在王家等消息。
“轻尘,你真的能医好我大哥的眼睛?”王七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当然可以。”凤轻尘推开王七,“别挡我的路,我要给你大哥上药。”
王锦凌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其实很紧张,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扶手。
凤轻尘自己心里也很紧张,而且她的压力比所有人都大,只是她习惯高压的工作,即使紧张到胃痛也不会流露出来,不仅如此她还能反过来安慰旁人。
一切准备就续后,凤轻尘把王锦凌带到手术室,给他进行麻醉,然后把王七、苏文清等人全部赶出去,让他们在外面等。
“我们不能进去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王七举手发誓,凤轻尘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坚定的否绝:“不能。”
手术房内,凤轻尘一个人有条不紊为王锦凌做眼角膜移植手术。工作量非常大,凤轻尘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从手术开始时起她的脑子和手就没有停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埋头工作的凤轻尘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全身绷得紧紧的,直到缝上最后的一记针线,将王锦凌的眼睛包扎好后才敢松懈下来。
“成功完成。”凤轻尘打了一个响指。
凤轻尘略作休息,趁着王锦凌输液的间隙,将室内的可疑物件全部收了起来,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输液结束后,凤轻尘将身上的手术袍脱下,确定自己和进来时没有两样,这才推着王锦凌走了出去。
“门开了,凤轻尘出来了!”宇文元化、苏文清与王七同时上前,“情况怎么样?”
“很成功,你们不用担心。”凤轻尘一脸笑容,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帮我把锦凌推到厢房,让他好好休息。”
“我来,我来!”王七挤上前去,抢到了送王锦凌的工作。当天晚上,在他的再三恳求下,凤轻尘同意他留下来照顾王锦凌。
第二天,王锦凌刚醒来,消息就传到王家,王家立刻动手,把消息散播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让京城上下全都知道凤轻尘医好了王锦凌的眼睛,十天后王锦凌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
“医好了?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皇后与安平公主傻眼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真的,十天后本宫定要拆穿凤轻尘的假面!”
有这种想法的绝不止皇后与安平公主两个,那些收到消息疯狂赶来的名医几乎没有一个肯相信,他们等着十天后打王家与凤轻尘的脸。
十天时间一晃便过,一大早王锦凌的房间就挤满了人。
苏文清、王七、周行、宇文元化,谢家老三凭借与王七的关系跟了进来。
谢三很尴尬,谢家对凤轻尘做的那些恶心事,他知道可他插不上手。他今天一大早赶过来就是想缓和一下矛盾,可惜效果不太好,连王七都不太找搭理他,他只能窝在角落里。
不过,想到凤府门外的一干名医、神医都只能在外面等着,谢三心里又舒服了一点。
要知道,现在整个皇城都在关注王锦凌的眼睛能否复明一事,就是宫里那几位也派人盯着呢。
地下赌局快疯了,赔率一天一个样,到今天,赌凤轻尘能治好王锦凌眼疾的赔率,由一赔十变成了一赔二。
王肃进来,向宇文元化行过礼后,快步走到王锦凌床前,“锦凌,感觉怎么样?”
“父亲放心,我的眼睛没事。轻尘说我的眼睛恢复的很好,很快就能看到了。”王锦凌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此时,哪怕恬淡如他也没办法保持平日的冷静。
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闻过花香,却不知道花的颜色;他听过海浪的声音,却没有见过大海。而今天过后,他什么都能看到,这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凤轻尘于他,有再造之恩。
“那就好,那就好。”王肃点头,整个人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喃喃自语。
众人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弄,变得更加紧张,王锦凌甚至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王肃越来越心急,看时间快到了凤轻尘却没有来,王肃朝王七命令道:“老七,去看看,凤姑娘怎么还没有来?”
王肃对凤轻尘倒是越发的客气了。
“好,我这就看。”王七也是一个心急的,转身就往外走,刚好和走进来的凤轻尘撞了个满怀。
凤轻尘矮,一头撞到王七的胸膛,鼻子生痛。
“这是怎么了?”凤轻尘揉了揉鼻子,眼泪差点出来了。
王七才不管她,拉着她就往房间走,“凤轻尘,快快,快给我哥解开绷带,看看我哥是不是真能看见。”
“什么叫是不是真能看见?就凭你这句话,下次找我看病加三成诊金。”凤轻尘不客气道,同时朝角落里的谢三道:“那谁,把帘子拉上,大公子的眼睛不能受强光刺激。”
她恶心谢家,谢三送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锦凌,放轻松点,我替你解开绷带,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到了。”凤轻尘拿出医用剪刀,直接从两边剪开。
“这么简单?我也会。”王七在一边嘀咕,却被他爹狠狠敲了下,“闭嘴。”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在场众人一一屏住呼吸,眼眨也不眨。门外的将士也一个个将脖子伸得老长,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锦凌,你别紧张,绷带我已经解开了,你慢慢地睁开眼来,刚开始可能会有些刺痛,你不用担心这都是正常现象。”凤轻尘的声音不温柔,但奇异的安抚王锦凌那颗忐忑的心。
“好……”
王锦凌深深吸了口气,一点一点睁开眼睛,可刚挣开一点,又立马闭了起来。
“大哥?”
“锦凌。”
宇文元化与谢三也冲了上来,“王锦凌,怎么样?你的眼睛能看到吗?”
王锦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直视凤轻尘,“凤轻尘,你和我想像中的一样美。”
视线转移,落到王父与王七的身上,他们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的样子倒影王锦凌的瞳孔中……
“大哥你能看到,你真的能看到了吗?”王七嘴巴大张,眼泪从他的眼角滚滚而落。
这一天,对于王家来说,意义非凡。
“嗯。大哥能看到了,七弟长得真好。”王锦凌的眼角湿润,清贵优雅的世家公子此时怎么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喜悦,他轻拍着王七的肩膀,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激动。
“父亲,我能看到看,我的眼睛终于得获光明了!”王锦凌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终于等来这一天。
“锦凌,你真得能看到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王家家主王肃,老泪纵横,他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心中的郁气与这几天的烦躁,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宣泄。
王肃双手颤抖,紧紧地握着王锦凌的双手。
王锦凌的眼睛不像以前一样暗淡无关,也不像以前一样没有焦距。此时,他的眼睛明亮至极,瞳孔中倒映着他人的影子。
“好好好,这实在是太好了,锦凌你是有福的,我们王家也有福了!”王肃激动地拍着王锦凌的肩膀。
王锦凌一直舍不得眨眼,双眼贪婪的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以前,他只知道蓝天、白云,而今天终于看到了,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不懂。
凤轻尘能理解王锦凌此时的心情,可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外面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在等着他们。
“锦凌,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凤轻尘上前,不太好意思地打断了王家人温馨相处的画面。
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他们“出丑”。
王肃与王七当场愣住,王七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声音,他们把这事忘了。
王锦凌懊恼的一拍额头,“很抱歉,我太高兴了。等我,我换件衣服就出去。”
凤轻尘点头,在外面等王锦凌。
凤轻尘一直都知道王锦凌是个美男子,钟灵俊秀,淡泊宁静,可看到重获光明、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的王锦凌,她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一袭冰蓝的丝绸锦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雪白的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温雅的笑容,似乎能包容你所有的任性与刁蛮,和城外初见一样,淡然脱俗,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的,那双眼睛不一样了。
那双眼睛以前暗淡无光,可现在却流动着醉人的温柔与自信光芒。画龙点睛,现在的王锦凌就是那点上了眼睛的龙。
“凤轻尘,别花痴了。”王七不高兴的嘟嚷道,他哥哥的确是优秀,可也不至于看痴了吧?
一般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羞得抬不起头来,凤轻尘却大大方方,毫不尴尬,“看美好的人与物总会让人心情大好,你大哥长得好看,我多看一眼又怎么了?”
眼睛是心灵之窗,现在的王锦凌不再是陋室中那与世无争的公子,而是王家清贵无双的大公子。
“轻尘说的有理。”王锦凌淡然一笑。
凤轻尘别开眼去不再看王锦凌,而是朝宇文元化等道:“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出去,宇文将军,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你。”
“放心,不会出事,我已经派人将王锦凌复明的消息传回宫里,有九皇叔在没有人敢捣乱。”宇文元化的眼中透着一股杀气。
有宇文元化这话,众人全都放心了。
凤轻尘、王锦凌、王肃、王七与宇文元化五人,大步朝外走去,刚走到前庭就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喧嚷声。
“凤轻尘,你不敢出来见人吗?”
“骗子,凤轻尘就一骗财害命的女骗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以为有宇文将军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实在天真,这下认栽了吧?”
“老夫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相信一小丫头能医好大公子的眼睛,真是白白浪费时间!”
“这凤轻尘说不定早就跑掉了,害我们在这里白等这么久!”
……
这十天,凤府的人紧张,外面的人也紧张。而今天,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宇文将军,让你的人开门。”凤轻尘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就如同当日她拔枪杀人一般。
宇文元化扬手,两旁的士兵冲上前去,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感。他们很期待,期待外面那些人看到王家大公子双眼得治的傻愣样。
“吱呀……”声响起,凤府紧闭的大门,在万众的期待下打开。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吵闹的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不需要宇文元化吩咐,士兵整齐有序的冲了出去,替凤轻尘与王锦凌开路,隔开涌上前来的人群。
当然,有名望的人,比如幕名而来的玄医谷主,谢家请的那个袁太医,还有一些自称大夫的人,都被请到了最前排。
“可以出去了。”宇文元化看到外面没有人闹事,朝凤轻尘点头,自觉地退到一边。
凤轻尘与王锦凌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艳高贵,两人携手走来,般配至极。
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过了数秒后才有人开口道:“你们快看啊,快看大公子的眼睛。大公子的眼睛真好看,像星辰一般明亮。”
两人同步往外走去,王肃慢了一步跟在后面。
随着凤轻尘与王锦凌越走越近,门外的人也越发的激动,玄医谷主有特别的优待,离得最近。当王锦凌走进时,他那双看尽生死,历经苍桑,早已波澜不惊的眸子,猛地睁大,眼中尽是狂喜。
“好了,真的好了。王公子的眼睛好了,凤轻尘真治好了大公子的眼睛!”
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是震撼!是惊疑,亦是肯定!
玄医谷主惊跳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却用着比年轻人还快的速度,朝凤轻尘与王锦凌冲来。
士兵本想阻拦却被宇文元化阻止了,其他人有样学样却没那么好运,全部被拦在台阶下。
有玄医谷主替凤轻尘证明,足以。
“大公子的眼睛复明了。”
这句话,就如同巨石,砸入围观的人群中,砸入暗流汹涌的波澜深处。
流言,被摆在面前的事实打破。
“啊……”
“真的治好了?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围在凤府外的人,除了皇后的人大多都是参与了赌局的人,而下注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赌凤轻尘医不好。
所以,今天注定会很多人要卖妻卖儿。
赌,害人!
想从凤轻尘身上赚钱,难!
玄医谷主从来没有把凤轻尘当成骗子看,他很客气的说道:“凤大夫,可不可以让我看看王公子的眼睛。”
身为医者,他不在意这里的暗潮涌动,他只在意凤轻尘是怎么医好王锦凌的。
众人唏嘘,一脸羡慕地看向凤轻尘,一句凤大夫,可算是奠定了凤轻尘在杏林界的地位。
“当然可以。”凤轻尘抬手,一派大师风范。
身后立马有人搬来两把椅子,王锦凌坐下,玄医谷主却怎么也不肯坐。上前后,先是替王锦凌切脉,确定他脉相平稳,又动手查看了王锦凌的眼睛。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王公子的眼疾完全好了,只要好好休养,最多三个月就可以和常人无异。”玄医谷主激动得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摆。
对此,凤轻尘表示理解。眼角膜移植搁现代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在医学还不发达的古代,算是一个医学奇迹了。
她改变了王锦凌的命运,还有可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这就是医生的成就感。
玄医谷主的话将袁太医等人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扫没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公子的眼睛根本无法治,妖术,你一定是用了妖术,你这个妖女,你是妖女!”袁太医似乎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指着凤轻尘大骂“妖女”。
其他闹事者见状立刻跟风,大声嚷着要烧死凤轻尘这个妖女,甚至有几个过激的直接往前冲去,好在宇文元化的手下不是吃素的,把众人死死格挡在台阶之下。
王锦凌欲起身为凤轻尘解释,却被凤轻尘拦了下去:“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凤轻尘起身,走到袁太医面前,极尽嘲讽道:“我终于明白袁太医为什么只能与谢家之流混在一起。袁太医的医术好不好我不清楚,但袁太医的医德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此前你造谣说我是骗子,说我与王家合谋谋财害命,现在我医好了王公子的眼疾,你又改口说我是妖女,用妖术治病。袁太医,你这般陷害我到底是何居心?”
凤轻尘素手一指,气势惊人。袁太医一惊,后退数步,未战先怯,“凤轻尘,你休要污蔑老夫。”这话说得那叫个底气不足,站在袁太医身旁的人惊觉情况不妙,连连往后退去,以免被其牵连。
凤轻尘眼眸一转,看到袁太医喘不过气的样子后,知道这袁太医的身体估计不怎么好,既如此那就别怪她赶尽杀绝了。
凤轻尘毫不客气逼近一步,“污蔑?我污蔑你什么了?袁太医是没有和谢家人搅在一起?还是没有说我是骗子?又或者袁太医你没有说我是妖女?”
凤轻尘所说全是事实,袁太医气得直喘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凤轻尘步步逼近,“我一直都不明白什么叫同行相嫉,今天总算是见识了,袁太医你这是嫉妒我比你年轻,嫉妒我医术比你好吗?”
“凤轻尘,你少血口喷人。”袁太医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却只说出这么一句。
“我血口喷人?”凤轻尘冷笑,“我说过袁太医你是骗子还是妖怪?还是我说过袁太医你医死了多少病人?不对,就算我说你医死病人那也肯定是真的。袁太医,扪心自问这些年有多少病人,冤死在你的手上?”
行医数十年的大夫,总会遇到医不好的病人,死在大夫手上的病人,不一定是大夫医术不好,也有实在无法救活的。
大夫是人不是神,所以,袁太医注定吃哑巴亏。
“我……”袁太医整张脸都惨白了。
医死病人这不算是什么,用药不对,诊断错误,都会让病人丧命。一年“医”死几个病人再正常不过,可被凤轻尘当众点出来事情就不对劲了。
“我想起来了,林大人的母亲可不就是被袁太医活活医死的吗?”
“不止呀,不止呀,周员外的儿子,好像也是请袁太医看病,然后就那么死了。”
“我的娘呀,这真是一个黑心肝!”
“还说人凤大夫是骗子,我看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大骗子,骗财害命,难怪被人从太医院赶了出来。”
“这黑心肝的,就应该送去血衣卫呀,免得他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
也不知道是哪个开了头,看热闹的人纷纷说出自己知道的,与袁太医有关的不良事情。
利用流言,她凤轻尘也会。
“你,你血口……”袁太医越听越生气,一张脸胀成紫红色,跟没煮熟的猪肝似的,“咚”的一声猝然昏倒,不省人事,口角歪斜,身子抽搐……
“啊……”突然而来的变化把众人吓得不轻。
“这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不会就这么气死了吧?”
“肯定是装病,怕凤大夫继续说出他的丑事。”
……
众人纷纷向前涌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士兵连忙阻拦,不让外人靠近。
凤轻尘一眼就明白了,“袁太医中风了,你们别碰他。”果然是恶有恶报,送上门来给她打脸。
凤轻尘上前,蹲在袁太医身边,确定袁太医有救后,凤轻尘抬头对众人道:“袁太医人品虽差,可我却不能见死不救。”
凤轻尘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取出里面的长针,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袁太医十个手指刺去,直到见血。
紧接着她又用力拉扯袁太医的耳朵,直到耳朵血红,又在两耳的耳垂部位,各刺两针,流出两滴血为止。
放血救命法是中风急救招,效果绝对有保证。
看到这样的情况,围观的人议论声随之小了许多,一个个看着凤轻尘,就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事实上也是,这些人根本不认识凤轻尘,他们大多数只是听信流言。
这段时间,凤轻尘堪比风云人物,坊间关于凤轻尘的流言,各种版本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各种流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流言终是流言,能在这种情况下出手医救袁太医,凤轻尘她能坏到哪里去?
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人悄悄地后往退去,他们自知没有机会,想要趁机跑路。宇文元化眼尖,朝着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力,侍卫飞速上前,将那几个悄悄拿下。
放血之后,袁太医的嘴不再歪斜,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
“动了,动了,袁太医动了。”眼尖的人看到袁太医的动作,立刻大喊。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凤大夫好厉害呀,居然把袁太医救活了!”
“凤大夫真是好心肠,要换我,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袁太医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凤大夫真是菩萨心肠,好人呀!”
言论一面倒,指责凤轻尘的人,现在全都站在凤轻尘这边大骂袁太医。经此一事,袁太医的名声是彻底臭了,今生今世都无法在皇城立足。
在士兵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的袁太医,听到众人的指责后嘴唇直哆嗦,再无脸丢在这里,猛地推开侍卫,跌跌撞撞便往外冲。
剩下的几位大夫看到袁太医的下场,根本不敢开口,混在围观的百姓中,在侍兵的引导下快速的散去。
凤轻尘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最高兴莫过于王家,王家终于洗清了和凤轻尘联手骗钱的丑闻。
王家正门大开,铺十里红布迎王锦凌回去,同时郑重地邀请凤轻尘前往,却被凤轻尘拒绝了,理由是她有要事要办。
十天了,她终于可以去祭拜孙翌谨了!
凤轻尘不知道孙家在孙翌谨死的事情上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哪怕孙家说她是杀人凶手,她也无法辩驳。
听到凤轻尘要去孙家,王七与宇文元化表示要陪她一同前往。
他们这是去给凤轻尘撑腰,免得凤轻尘在孙家被人欺负了。
凤轻尘明白这两人的心思,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孙家虽然没有王、谢二家的底蕴,但也是名门世家,七进大院气派无比,可此时却透着浓浓的萧条感,下人个个面如菜色,来来回回,一副匆忙的样子。
凤轻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解地看向宇文元化与王七,两人也是摇头。这十天他们都被关在凤府,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下人的带领下,三人在偏厅等侯,可等了一刻钟都没有等到孙家人出来。
“孙家到底怎么回事?”王七不满道。
如果是凤轻尘一个人来,孙家让她等还能理解,可有他与宇文元化陪同,孙家还敢让他们等这么久,实在诡异。
“再等等,也许被什么事情缠住了。”凤轻尘的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砸东西和骂人的声音。
“什么人,居然在孙翌谨丧期闹事?”凤轻尘脸色一变,起身道:“我们出去看看。”
半路上遇到孙府的下人,凤轻尘忙寻问对方,这才知道原来是之前定亲的赵家上门索要聘礼。
“赵家太过分了!”王七与宇文元化义愤填膺。
凤轻尘三人一踏灵堂,便看到赵家的下人正挥着棒棍朝孙家的人打去,孙家几个仆人都被打倒在地。凤轻尘忙喊道:“住手。”
“住手?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赵家的事?”赵家的仆人一顿,看到凤轻尘一个弱女子走出来,不仅没有停手反倒嚣张上前,抡起棍子就朝凤轻尘的脑袋砸去,幸亏凤轻尘反应够快避开了,不然今天铁定见血。
“赵家有胆,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打人。”王七与宇文元化二话不说,拿起棍子就冲入战圈,看到赵家人就打。
王七与凤轻尘只能自保,可宇文元化不同,他可是征战沙场的猛将,这点人手根本不够他打,不过数息时间,宇文元化已把赵家的凶仆全部打趴下。
“啪。”宇文元化一棍子正中对方脑门,血飙射而出。赵家主事人赵山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恼火的大吼:“大胆,你们孙家人好大的胆子,连我赵府的人也敢打。”
“不,不是……”孙家主事者正要解释,宇文元化丢了棍子上前道:“不是孙家人打的,是我宇文元化打的。”
“宇文将军?”赵山一愣,被宇文元化身上的杀气震得后退两步。
“没错,就是我,赵家要找我麻烦吗?”宇文元化极为嚣张道。凤轻尘与王七亦丢掉手中的木棍,站在宇文元化身旁,“还有我王锦寒,赵家要找我王家麻烦吗?”
“不,不敢,”赵山脸色难看,这两家赵家都得罪不起。柿子专挑软得捏,赵山的视线落在凤轻尘身上,“你又是谁?”
“凤轻尘。”凤轻尘上前一步,赵山本能的后退一步,“你,你就是那个凤轻尘?”
“没错,我就是那个凤轻尘。”凤轻尘后退一步,站到宇文元化身旁,赵山却不敢上前,一双倒三角小眼死死盯着凤轻尘,“凤轻尘,很好,很好。”眼中的怯意,在得知凤轻尘的身份后消退。
凤轻尘在桃花宴上得罪了镇国公府的武安郡主,而赵家依附镇国公府而活,现在凤轻尘就在他面前,赵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赵三一改刚刚的退让,强势道:“宇文将军,王公子,两位身份贵重,我赵家不敢得罪,但我赵家也不是吃素的,宇文将军与王公子打了我赵家人,总要给个理由。”
“孙家是我宇文元化罩的人,这个理由够吗?”宇文元化冷眼扫向被赵家人砸坏的灵堂,眼中隐隐有杀意喷薄而出。
赵山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强自镇定道:“宇文将军,此事错不在我赵家,我赵家出了大把聘礼,现在他们孙家拿不出新娘,难道不该退还聘礼吗?”
“他胡说,赵家的聘礼我们早就还了。”孙家大公子不甘受辱,道:“他们是要强娶我小妹,请宇文将军为我们做主。”
“听到没有?孙家已经把聘礼还给你了,还不快滚。”宇文元化双手紧握成拳,十指咔咔作响,赵山吓得脸色发白,双腿直打抖,“宇文将军你别乱来,我赵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今天要是打了我,镇国公府不会放过你!”
“镇国公府?我会怕他?”宇文元化原本不想出手,可赵山把镇国公府搬了出来,他还非打不可了。
“咚!”宇文元化一拳打在赵山的鼻梁上,打得赵山当场鼻血飞溅,栽倒在地。
“还不快滚。”宇文元化在半空挥了一拳,拳头带风,吓得赵家打手脸色发白,一个个连滚带爬往外跑,可跑到一半却被宇文元化叫住,“记住,孙家是我宇文元化罩着的,谁敢再动孙家我就灭了谁。”
“是,是是是,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赵家打手哪敢城墙,飞快地奔出孙家大宅。
在宇文元化的强势介入下,孙家的危机得以解除,可即便如此,孙家人也没有给凤轻尘三人好脸色,只是将三人带入内堂,允许他们给孙翌谨上一柱香。
凤轻尘半点不打打折,恭恭敬敬的给孙翌谨磕了三个响头,孙家人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凤姑娘,谨儿的死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孙父面露老态,眼眸平淡无神,没有一丝斗志。
怎能不放在心上?
凤轻尘心里微酸,垂眸不语。
而孙老爷想到惨死的女儿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当下灵堂内一片死寂。
宇文元化见状,开口打破沉默道:“孙老爷,我看大公子身材魁梧,是块习武的料,不知令公子有没有参军的想法?我宇文家的军队虽不敢说是九州大陆第一军队,但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孙家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在京城立足。凤轻尘就算可以照顾孙家一辈了,孙家的人也不会接受。
清流傲骨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般,宁可站着死,绝不趴着生。
“可以吗?宇文将军,你真的肯收我?”孙家大公子一脸激动问道。
他从小喜武不喜文,出身书香世家他是异类,再加上孙家败落,皇城中没哪个将军肯收他。
“当然,三天后你去兵部报道,我自会交待下去。”宇文元化行事说话,都有军人的果断干练,说收就收。
“多谢宇文将军,宇文将军对孙家的恩情,孙家永生不忘。”孙家大公子马上叩谢。
见此情况,王七也向孙家二公子抛出橄榄枝,邀请孙二公子去王家学堂上课,一年后由王家出面,举荐他参加科考。
王家的名声如日中天,有王家作保,孙二公子就是交白卷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有宇文元化与王七出面,无论是赵家还是镇国公府,短期内都不会再找孙家麻烦,不过,他们仇恨的对象,肯定会指向凤轻尘。
可她凤轻尘会怕吗?连皇后与安平公主都敢得罪的人,还怕一个镇国公府?
第十三章 被逼进宫救洛王
从孙府回来已是夜幕时分,周行早早的准备好了晚膳,菜色十分丰富,可见周行花了大心思,只是凤轻尘心情不好,草草扒了一碗饭便放下了碗筷。
周行不知道要怎如何安慰凤轻尘,只能默默地陪在凤轻尘身边,凤轻尘不希望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别人,在外院转了一圈便准备回房休息,周行担心凤轻尘执意要送,凤轻尘没有拒绝。
一踏入她住的小院,凤轻尘就发现了异常,空气中有淡淡血腥味,很淡,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
凤轻尘秀眉微蹙,转身,无事人一般将周行支,然后将小院的门关上。
“出来。”凤轻尘猜测来人极有可能是蓝九卿,所以不怎么担心。
“凤姑娘好敏锐。”西陵瑶华搀扶着身受重伤的西陵天磊走了出来,手中的剑很不客气地直指凤轻尘。
“你们是谁?”居然不是蓝九卿,凤轻尘脸色一变,后退一步,悄悄的握紧手枪。
“凤姑娘我们见过,城外王家马车,怎么就忘了我?”西陵天磊伤得不轻,说话时一直在咳,甚至咳出血来,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高贵之气。
“就是你害我从马车上摔下来的?”蓝九卿的敌人,凤轻尘虽然对蓝九卿没有什么好感,可对面前这两人更加没有好感。
“上次是意外,误伤了凤姑娘实在抱歉。”西陵天磊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可神情依旧高傲。
凤轻尘只当没有看到,指了指抵在她心口处的剑道:“既然上次是意外,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先把剑移开行吗?我讨厌被人用剑指着。”没有人会喜欢生命被人威胁。
“你有讨厌的权利吗?”西陵瑶华一个用力,剑尖距离凤轻尘的心口更近,凤轻尘脸色微沉,“我数三声,如果你不把剑收起来,就别想我替他医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伤到了肺叶,再拖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敢威胁医生,真是活腻味了。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西陵瑶华握剑的手微抖,却不敢真伤了凤轻尘。
凤轻尘冷哼一声,“你们是谁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们既然来求医就得按我的规矩办,放下你手中的剑,不然我不介意再多收一个伤患。”
“凤轻尘,你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伤我?”西陵瑶华手腕一动,剑尖后退三寸,又再次刺向凤轻尘,这一次绝不是威胁,而是实打实的刺过去。
凤轻尘手腕一动,手枪隔着衣袖对准西陵瑶华的小腿,刚想扣下去,西陵天磊突然开口:“够了,住手。”
“哥……”西陵瑶华猛地收剑,差点伤到自己。
西陵天磊瞪了瑶华一眼,扭头对凤轻尘道:“我妹妹任性惯了,凤姑娘别往心里去。我们兄妹二人遭遇奸人陷害身受重伤,因身份问题不好去医堂,还请凤姑娘出手相救。”
凤轻尘点了点头,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态,“我是大夫,病人上门我自然会医治,不过我要的诊费可不低,你的伤一千两。”
“医好我大哥的伤,别说一千两,一万两我也给你。”西陵瑶华很不耻凤轻尘死要钱的行为。
“姑娘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说要给一万两,我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对了,姑娘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说的是黄金不是银子哦?”凤轻尘心情很好,有白痴送上门来她不敲诈都对不起自己。
“一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西陵瑶华气的吐血,西陵天磊的伤越来越重,整个人都靠了西陵瑶华的身上,根本支撑不住。
“抢没救人安全,要是能抢到一万两黄金,我何必当大夫?”凤轻尘笑得无赖,在西陵瑶华生气前说道:“姑娘,救人要紧,我没空陪你玩。你把人送到小木屋去,至于哪间小木屋想必你们很清楚。”
转身离去,根本不把面前这两人放在眼里。
“大哥,凤轻尘这个女人太狂妄了。”西陵瑶华气得直跺脚。
“她有狂妄的本钱。”西陵天磊的眼神一直落在凤轻尘的身上,久久没有收回。
西陵瑶华气的快要吐血却也只能忍着,谁让她需要凤轻尘救她大哥呢?
凤轻尘打开小木屋,将两人迎入木屋的外间,示意西陵瑶华将人放到小床上。
西陵瑶华虽然不是什么弱女子,但扶着一个大男人还要顾忌他的伤实在吃力,可是凤轻尘天生不懂得怜香惜玉,任西陵瑶华大汗淋漓,任西陵天磊的伤口中再次拉开、出血,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你根本没有大夫的医者仁心,你是个虚伪的女人。”西陵瑶华将西陵天磊放好后,喘着粗气讽刺道。
凤轻尘连眉都不皱一下,将小床四个轮子打起来,“好了,你可以出去筹诊费,天亮前我要是看不到诊金的话,我就将他的伤口弄回原样。”
“凤轻尘,你敢!”
西陵瑶华握剑的手一动,凤轻尘转头看了她一眼,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的命比我金贵,这位姑娘,如果你不想看着他死就麻烦你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你居然敢命令我,你找死。”身为西陵国的公主,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想听我的命令,就麻烦你把这个人也带走,我不救不肯合作的病人。”凤轻尘强硬道。
西陵瑶华还想再说什么,西陵天磊却呵斥道:“出去,按凤姑娘说得办。”
西陵瑶华愣了下,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凤轻尘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在人走后,便将西陵天磊推入内间。
“这位公子,我不收你诊金,我也不会将你的事泄露出去,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你那刁蛮的妹妹离我远一点。”
西陵天磊想了想,笑道:“好。”
他有些明白蓝九卿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的原因了。她够真,不像时下的女子,带着温柔的面具,却行龌龊之事。
凤轻尘慢悠悠的将内间的灯点亮,灯亮后,西陵天磊这才看清屋子的摆设。
这屋子对他来说,很简单,很普通,他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凤轻尘宝贝的,甚至动用宇文元化的大军来防守。
凤轻尘将西陵天磊的疑惑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多了份防备,她可以肯定这个人男人对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凤轻尘假装不知,从容自若的从手术台上取出一支麻醉剂。
“这是什么东西?”西陵天磊一脸戒备,如果不是伤的太重,他绝对不会来找凤轻尘。
“麻沸散。”凤轻尘一脸严肃道,浑身散发着这个时代的女子没有的干练与自信,“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至于你和那什么之间的恩怨我也没有兴趣参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你选择来找我就请相信我,相信我身为大夫的道德和原则,别说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就算我们之间有仇只要你躺在这里,我就会倾尽全力救治你,这是身为大夫最基本的原则。”
在西陵天磊的注视下,凤轻尘一边说一边将麻醉剂注入西陵天磊的体内。
西陵天磊发乎本能的抗拒,可当他看到凤轻尘眼中的坦荡与冷静时,选择了顺从。“凤轻尘我信你,别辜负我的信任。”
“你还不值得。”凤轻尘唇角轻微,带着一丝嘲讽。
麻醉起效果后,凤轻尘开启智能医疗包,替西陵天磊检查,诚如凤轻尘之前所判断的那样,西陵天磊伤及肺叶,失血过多,这绝对是个大手术,病人急需输血。
凤轻尘替西陵天磊检查后发现他是B型血,将上次未用完的O型血拿了出来,替西陵天磊输血,同时将手术器具一一摆了出来。
凤轻尘专心的给西陵天磊清理伤口,上药、缝合,根本没有发现,西陵天磊中途竟然醒了。
皇家子弟,每一个都是被毒喂着长大的,别说麻醉剂就是一般的毒药,也奈何不了他们。
西陵天磊醒来的刹那全身冰凉,第一反应就是杀了凤轻尘,可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而凤轻尘接下来的动作,几乎让西陵天磊不敢眨眼。凤轻尘拿着各种冰冷的刀具,在他身上刺来刺去,他却没有想过凤轻尘是在害他。
因为握刀的凤轻尘,身上似散发着极其神圣的光芒,刀在她手不是杀人的利器,而是救人的圣物。
可惜西陵天磊没能坚持到最后,虚弱的身体再加上对凤轻尘的放心,哪怕麻醉剂没有起效,他也昏迷了过去。
处理完西陵天磊的伤口时,天已破晓,凤轻尘疲累的打了个哈欠,好像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才熬一夜就支撑不住,看样子得好好的锻炼锻炼。
收拾好手术室,凤轻尘拿起消炎、止痛药,将西陵天磊推了出去。
没有意外,西陵瑶华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
凤轻尘很累,当下也没有心情陪小女生玩,忽视西陵瑶华眼中的冰冷杀意,凤轻尘将手中的药递给她,“他没事了,白色盒子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另外一种一天一次,一次一粒,你现在可以把人带走了。”
凤轻尘压根儿没有留西陵天磊的打算。
“你确定我大哥没事了?他怎么没有醒?”西陵瑶华黑着一张脸,像个女煞神。
“痛昏了过去,你最好找两个大汉抬他走,别让他的伤口裂开。”凤轻尘又打了个哈欠,一脸困意。
“不可能,我大哥绝不会痛昏过去。”西陵瑶华根本不信,要不是西陵天磊警告过她不能再对凤轻尘出手,她恐怕早就动手杀了凤轻尘。
“有什么可不可能的,你自己看他有没有气?别说这么多废话,没断气就把人带走,两个时辰后自然会醒。”凤轻尘不耐烦道。
西陵瑶华气得咬牙却只能忍着,拿出一片叶子吹了声,黑暗中出现两个大汉,两人朝西陵瑶华行了个礼后,便将西陵天磊抬走。
西陵瑶华临走之前丢下一句话:“凤轻尘,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再见时我要你跪在我脚边。”
“是吗?”凤轻尘应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
人走后,凤轻尘便将手术室的门锁好,接着冲了个冷水澡,把自己冷的直哆嗦,爬床上就睡着了。
就在凤轻尘好眠时,东陵皇宫的御医们却是彻夜未眠,东陵子洛和九皇叔外出时遇袭,东陵子洛为救九皇叔被箭射杀,正中大腿上动脉部位。
众太医面对这伤束手无策,箭拔出来众太医没有把握能止得住血,可不拔出来,东陵子洛就没有恢复的可能,拖的越久伤害越大。
“废物,一群废物,本宫留你们何用?”皇后震怒,拿起茶杯就朝主治的林太医砸去。
林太医额头鲜血直流,连连磕头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一滩血水流在汉白玉石上,鲜红刺目。
“饶命?医不好洛王的伤留你何用,来人,拖去砍了!”皇后头顶上的金步摇在颤抖,眼睛深陷,一脸疲态。
东陵子洛是她的希望,绝不能有事,更不能废了。
“张太医,医好洛王殿下,本宫重重有赏。”皇后娘娘随手指向跪在角落里的一个老太医。
至于医不好,下场和林太医一样。
“是,皇后娘娘。”张太医有气无力道。
东陵子洛的床边围满了人,光是太医就五六个,什么办法都想了,可伤口依旧控制不住,不停的往外冒血,东陵子洛整张脸比纸还白。
皇后急得都快把指甲拧断了。
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可坐在外面的九皇叔却丝毫不受影响,任由身边的宫女、太监、太医来来去去,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九皇叔的冷血无情还真是到了人神共愤的境界,要知道东陵子洛今天可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太子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急速行走令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副病弱样。挥退请安的宫女,太子径直走到九皇叔面前,“九叔,七弟他没事吧?”
“你希望他有事?”九皇叔眼眸轻抬,眼神凌厉。
“九叔,他是我皇弟。”太子低头,不敢与九皇叔直视。
九皇叔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他死不了。”会不会废掉就不好说。
“是,九叔。”太子松了口气,面露担忧的坐在九皇叔身旁,可实际上却是漠不关心,东陵子洛不管是死或废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屋内凝重的气氛,除了九皇叔外所有人都跪下迎接。
“皇上……”皇后担心了一个晚上,此时见到皇上到来,眼泪立马飙了出来,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梨花带泪的韵味。
“洛儿怎么样了?”明黄的朝服衬得皇上气势十足,高高在上的态度与冷漠的语气,让人没法相信他是真的关心东陵子洛。
“皇上,太医说洛儿要是再醒不过来,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皇后几乎哭倒在皇上的怀里。
皇上心疼的拍了拍皇后,然后将几个太医叫来寻问,得到的结果是:要么废了东陵子洛的腿,要么就死。
“一群废物,来人,把这群废物都给朕拖出去砍了!”这就是帝王,一声令下,死伤无数。
众太医面如死灰却不敢求饶,皇上对洛王的喜爱众人皆知,太子的脸上闪过一抹伤心,然很快便隐了下去,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父皇的漠视。
御林军将太医们往外拖,宫女与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一个个低着头,盯着脚尖,就怕一个倒霉自己也被拖出去。
“皇上。”
就在这个时候,九皇叔站起身来,殿内诸人都因为他的举动而停了下来。
“九弟?”
“九叔?”
皇上与太子齐齐看向九皇叔,众太医已被侍卫拖至殿门口,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喜?难道有救了?
可随即又死寂下来,九皇叔出了名的冷血无情,怎么可能会救他们。
九皇叔视若无睹,他虽然是和皇上说话,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任何人。“皇上,洛王的伤不能再拖,臣弟斗胆请皇上下旨宣凤轻尘入宫一试。”
皇上还没有开口,皇后就率先拒绝道:“九皇叔,不必再说,本宫绝不同意。”
之前,九皇叔便提出让凤轻尘进宫给东陵子洛医治,被皇后驳回。
九皇叔没有理会皇后,静静的站在那里,立场坚定。
“凤轻尘?她行吗?”皇上知道九皇叔不会胡乱开口。
“不知道。”九皇叔的回答相当不负责任,这世间,敢这么和皇上说话的只有九皇叔一人。
皇后将脸上的狰狞压下,冷冷道:“九皇叔,子洛可是为了救你才生死不明的,你怎么可以把子洛王交给一小女子,凤轻尘她有这个本事吗?”
在皇后眼中,凤轻尘对东陵子洛是有怨恨的,就算凤轻尘有这个本事,皇后也不愿意让凤轻尘为东陵子洛医治,她怕凤轻尘利用这个机会害死洛王。
凤轻尘一条贱命不值钱,可洛王不一样。
皇上没有理会皇后,眼神凌厉看向九皇叔, “九弟,你为何对凤轻尘刮目相看?”
“凤夫人不错。”九皇叔终于正眼看向皇上,一脸坦荡。
这一次皇上没有多想,金口一开,“宣凤轻尘进宫。”
皇后脸色惨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上的旨意已下,这不是她可以改变的。
睡得正香的凤轻尘,很不幸的被人从被子里强拉了起来,此时太监与御林军已将凤府包围的水泄不通。
“各位官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周行的脸色很难看,瘦弱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凤轻尘可在?”太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行松了口气,知道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可是凤轻尘有什么事?
周行正想问,那太监却是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周行没法,连忙将凤轻尘给请了出来。
凤轻尘原本还有几分起床气,可看到这个阵仗后,马上清醒了过来,心中一个激灵,默默的想着,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是凤轻尘?”太监尖着嗓子,傲慢问道。
“民女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凤轻尘行了个礼,衣袖一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落到了太监的手里。
太监收了银子,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咱家姓郑。洛王殿下昨夜遇袭身受重伤,群医束手无策,九皇叔推荐你进宫为洛王医治。”
“洛王受伤了?”凤轻尘惊呼了一声,昨晚她才救了个受伤的人,今天又传来洛王被刺,难道洛王的伤与昨天那个人有关?
凤轻尘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的麻烦就大了,她居然救了行刺洛王殿下的人。
“凤姑娘,你没事吧?”郑公公看到凤轻尘的脸色很难看,怕凤轻尘装病不进宫。
凤轻尘灿然一笑,掩饰自己的失神,“民女没事,民女只是担心洛王殿下的伤势,不知洛王殿下伤在何处?”
“大腿处。”郑公公倒是没有隐瞒,又道:“凤姑娘你最好快一点,洛王殿下的情况不太好,你是九皇叔推荐的人,出了问题九皇叔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凤轻尘连忙点头,“多谢郑公公提醒,我换件衣服就走。”
凤轻尘快如旋风朝内院奔去。
伤在大腿处,太医不敢动手肯定是伤到了动脉,一晚上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
凤轻尘收拾东西时,脑子里不停的闪出多种可能性,可是在没有看到实际情况之前,想再多都是无用的。
凤轻尘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也令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一些。
救急用的药物都准备好了,凤轻尘查看了三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衣裳,凤轻尘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一件?
既然是九皇叔推荐的她,那么九皇叔肯定也在,她穿好看一点去见九皇叔,是不是会比较好?
凤轻尘打开衣柜,看到角落里几件贵重的纱裙,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九皇叔都看到了,现在再装扮也没用,再说那一层一层的纱裙根本不适合“工作”,也不太符合大夫的形象。
“嘭”的一声关上衣柜,凤轻尘提起药箱便往外跑。
救人如救火,御林军看到凤轻尘出来后,立刻请她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咦?凤家又出什么事了?”偶有路人看到,说了这么一声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凤轻尘被郑公公带到东陵子洛的宫殿后,在宫女的指引下,神色自若走了进去。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九皇叔,太子殿下。”在宫外,已有太监告诉她进来要如何行礼。
“免礼。”皇上大手一挥。
“谢皇上。”凤轻尘站起身来,却低着头不敢乱动。
事已至此,皇后也改变不了什么,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凤轻尘,不知道是希望凤轻尘医好东陵子洛的伤,还是医不好。
医好了,她欠凤轻尘一个天大的情;医不好,她损失一个儿子,也失去日后成为皇太后的可能。
皇后与凤轻尘之间的那点恩怨,皇上虽然没有插手却也很清楚,选择凤轻尘是无奈之举,同时亦因为凤轻尘是九皇叔推荐的人。
皇上一直抓不到九皇叔的把柄,现在有这么个机会送到面前,他怎么可能错过。凤轻尘医好东陵子洛那便算了,要是医不好这笔账肯定要算到九皇叔头上。
“凤轻尘,九皇叔说你精通外伤,你可别让朕失望。医好了洛王的伤,朕重重有赏,医不好你就不用再回凤府了。”皇上神色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敢小视。
凤轻尘的头埋的更低,言词却没有半分慌乱,“民女定会倾尽全力救治洛王殿下,现在可否先让民女看看殿下的伤势?”
凤轻尘知道九皇叔就在她的身旁,她很想扭头看一眼,可她知道不行!
“准。”皇上点了点头。
凤轻尘往内室走去,侧身时悄悄的打量了九皇叔一眼,却发现无论何时,九皇叔都是那副沉稳冷漠的样子,就在凤轻尘准备收回神线时,却对上了太子那隐含深意的一笑。
凤轻尘连忙低头,随宫女进入内室,太监宫女纷纷让开,侥幸留下来的太医们恨不得现在就走人,根本不会往前凑。
凤轻尘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奄奄一息的东陵子洛,眼中却没有半分得意与高兴。皇上会同意让她医治洛王,除了有九皇叔的推荐外,更多是因为没办法,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
东陵子洛的情况很糟糕,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箭头卡在要害处,轻易不能动。哪怕太医用人参吊着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口气。
凤轻尘眉头紧皱,根本不敢上前,九皇叔还真是看得起她,这伤就是她也没有把握。
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都看向凤轻尘等她的答案,偏偏她一动不动,最后还是皇后沉不住气,问道:“凤轻尘,你可能治?”
“晚了,如果早一点找我,我有八成的把握在不伤及洛王殿下性命的情况下将箭拔出,可现在……”凤轻尘叹了口气道:“洛王殿下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另外血流不止,小腿部位供血不足,极有可能会坏死。”
“凤轻尘,你什么意思?”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慌张与害怕,指甲掐入手心她却感觉不到痛。
凤轻尘没有理会皇后,蹲了下去,伸手按了按东陵子洛的小腿,“不太好办,我现在可以救活洛王,但这条腿会不会废就不好说。?”
“大胆凤轻尘,你这是推卸责任,治不好洛王本宫要你陪葬!”皇后大声呵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心中的后悔压下。
“皇后娘娘你就是杀了我,洛王殿下的伤也不会好半分。太晚了,如果早两个时辰把我找来,我保证可以医好洛王殿下。”凤轻尘不卑不亢,神色肃穆,又道:“皇后娘娘,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半分的私心,你不信的话可以询问众太医。”
皇后沉默,这些话太医早就说过。
凤轻尘转身,朝皇上跪下, “皇上,请恕民女无能为力,如果皇上要赐死民女,民女也无话可说,是民女学艺不精。”
明黄的衣袍轻动,头上的滚珠相撞,皇上怒了,只不过这怒火是针对九皇叔的,“九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知道凤轻尘医术极佳,为何不早早推荐?”
杀气一闪而过,九皇叔看得分明,却装作不知,“皇兄,臣弟之前就向皇后建议过,皇后不同意。”
“皇上,臣妾,臣妾。,臣妾……”皇后摇摇晃晃,似站不稳,她本就后悔,被九皇叔这么一说,好像害死东陵子洛的人是她似的。
“皇后,你糊涂!”皇上虽气,可却没有责骂皇后,毕竟这里最担心东陵子洛的人就是皇后。
“皇上,救救洛儿,臣妾不能没有他啊。”皇后双眼泛红,却忍着没有落泪。
慈母的柔情与一国之母的威严,此时拿捏的恰到好处。
“凤轻尘,你现在有几成的把握可以医好洛王?”皇上心中堵了一口气,却只能强压着。
今天的刺杀是精心安排的,本是想要试探九皇叔,却不想突然出现另外一批人马,破坏他的计划不说,还害得最喜爱的儿子生死不明。
一国之尊,吃了这么大个暗亏,这让他如何能平?如果东陵子洛死了,他绝对要九皇叔陪葬。
凤轻尘只道皇上是在意东陵子洛,略一沉思,道:“皇上,截了受伤的腿民女有七成……”
“不行。”凤轻尘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就打断了,东陵王朝的皇子,宁可死也不能废。
“凤轻尘,朕既要你保住洛王的命,也要你保住他的腿。”皇上不容拒绝道。
“皇上,民女做不到,洛王的伤拖得太久了。”凤轻尘一脸为难,不着痕迹的往皇后伤口洒盐巴,果然凤轻尘话一落,就看到皇后的裙摆晃动。
“凤轻尘,朕不管这些,朕现在命令你全力救治洛王不得有误。”皇上强硬命令道,眼神却是落在九皇叔的身上。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九弟有多么在意凤轻尘,会不会出面替她说话?
可惜让皇上失望了,九皇叔如同没有看到似的,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自成一个世界,不引人注目也令人无法忽视。
凤轻尘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可是东陵子洛的伤她真的没有把握。
九皇叔的态度很明朗,那就是不会帮她。
室内再度陷入沉默,凤轻尘“咚”的磕了个响头,“皇上,如果非要保住洛王殿下的腿,民女只有三成把握。如果皇上同意让民女救治,民女恳请皇上允许室内只留民女一人。”
“不行,本宫不同意。”皇后娘娘不相信凤轻尘。
“如果不行,民女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请皇上下旨处死民女。”明明是威胁的话,凤轻尘却说得无比悲凉。
“皇上,民女是大夫,凡事都会以病人为重。今天受伤的人要是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民女早就不顾一切的上前医治,要知道救人如救火,多耽误一刻洛王殿下就多一份危险。”凤轻尘再次提醒皇上,东陵子洛的病情一拖再拖,以至于伤势加重,这全是皇后的错。
“凤轻尘,你敢威胁皇上!”皇后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坚强,差点就被凤轻尘给戳破。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实话实说。”凤轻尘匍匐在地,身子微微的颤抖,无声的泄露她的恐惧与不安。
她其实是怕的,真的很怕。怕皇上逼她当着众人的面医治东陵子洛,怕皇上不给她机会直接就把她拖出去砍了。
她有为九皇叔牺牲的决心,可她也惜命。
凤轻尘可以肯定,一旦皇上下令杀她,九皇叔绝不会出言保她,就算九皇叔有心也无力。 此时此刻,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久久等不到皇上的答复,凤轻尘咬了咬牙再次劝说,“皇上,洛王殿下的伤不能再拖了,请皇上下旨。”杀我,或者是让我救东陵子洛!
凤轻尘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静待皇上的决策……
令凤轻尘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向九皇叔,“九弟,你怎么看?”
“皇上英明,皇上的决策定然是对洛王最好的。”九皇叔并不意外,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现在,急的人不是他。
“九弟,子洛是为救你而受伤,凤轻尘也是你推荐的,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想要撇清关系,没门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牺牲了一个儿子,他总得讨回一些好处。
“巨弟愚钝,皇兄要是认为凤轻尘医不好洛王,杀了她就是,左右不过一个女子。”平静的样子,就好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般。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凤轻尘还是心中一痛。
“好,那朕就……”皇上像是故意吊着人一般,说到这里硬是停顿了一下,“朕就给凤轻尘一次机会,朕相信九弟你,也相信你推荐的人。”
“凤轻尘,皇上信你,你可别令皇上失望。”九皇叔眼神一瞥,淡漠道。
“请皇上、娘娘与九皇叔放心,民女一定倾尽全力。”凤轻尘说不出“一定不让他们失望”的话,因为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很好,那朕就把子洛交给你了。”皇上转身,率先离去。
九皇叔与太子紧随其后,皇后特意慢了一步,以施恩的口吻道:“凤轻尘,只要你医好洛王殿下,前尘往事一笔勾消,本宫许诺他日洛王娶正妃后,你为侧妃。”
“谢皇后娘娘,”凤轻尘行了个大礼,“请恕轻尘不能远送,洛王殿下的伤要紧。”
语毕,也不管皇后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将屏风拉了过来挡住窗口与门,随后又将蜡烛点燃。
皇后娘娘气得差点吐血,在东陵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娘娘息怒,殿下的伤要紧,凤姑娘也是担心洛王的伤。”宫女连忙安抚皇后娘娘。
“走。”皇后娘娘一甩衣袖,宫女小心翼翼将门关好。
人走了,此时偌大的内室只余凤轻尘一人,凤轻尘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的弦,启动智能医疗包,替东陵子洛检查伤势。
诊断结果比凤轻尘预计的还要差,身体各项指数都低于平均值太多,心跳弱的几乎测不到,血压值更是低的可怕。
输血是必须的,东陵子洛是O型血。这个血型不用担心缺血,可是凤轻尘看着血库中仅剩的一袋O型血,有泪无处流。
“200CC的血,还不够塞牙缝。”在皇宫想要抽血那比登天很难,她只能另想办法。
凤轻尘启动智能,把需要的药剂与器具一一摆了出来。一刻钟后,凤轻尘这才给东陵子洛注射麻醉剂。凤轻尘不敢给他做全身麻醉,只能做局部麻醉,同时心中暗暗祈祷东陵子洛千万不要半途醒来。
麻醉药还没有起效果,200CC的血就先没了。凤轻尘将血袋拆了下来,又挂上输液瓶。
凤轻尘很忙却毫不慌乱,东陵子洛的床头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瓶、针剂,最为醒目的还是那把黑漆漆的手枪。
将手枪摆在桌上也只有凤轻尘才会想得出来,虽然顺手但终归还是招摇了一些。
半个时辰后,东陵子洛的脸色略微好转,凤轻尘摸了摸他的额头,可隔着手套不好确定,便直接用自己的额头轻碰之,“还没发烧真是幸运了,不过很快就会高烧。”
两人额头相碰,这对凤轻尘来说没有任何感觉。可是,深度昏迷的东陵子洛,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恢复了一点神智。
迷糊中,他感觉到有一张很漂亮的脸孔靠近,可是他手脚无法动弹,抓不到,只感觉那张脸靠近他的刹那,他全身都暖和起来,可惜的是时间太短,他抓不住。
东陵子洛不满的呢喃了一句,凤轻尘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
病糊涂了。
再三确定东陵子洛的身体可以承受拔箭带来的伤害时,凤轻尘将东陵子洛的裤子全部剪掉,露在外面的箭也剪断了。
这样的伤口,根本没有办法细细清洗,凤轻尘也没有那么好的心,打开一瓶消毒酒精,凤轻尘直接往东陵子洛的腿上淋。
伤口上的药物被酒精全部冲散,酒精渗入到伤口里,发出“嗤嗤”声,不过东陵子洛却是感觉不到痛。
一瓶酒精用完,凤轻尘便开始清理东陵子洛的伤口,以免有什么残余物,伤口清理干净后,凤轻尘用镊子撑开血肉,这才看清楚卡在肉内的箭镞。
凤轻尘的脸色一变,握着镊子的手一抖,镊子掉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箭镞上带着倒钩,这种箭镞凤轻尘曾在蓝九卿身上见过。这种倒钩特别折磨人,往外拔会扯下一大块肉,甚至扯破血管,令伤者血流不止而死。
东陵子洛伤的位置又特别麻烦,箭镞的倒勾正好卡在两条极细的血管之间,别说取出断箭了,哪怕是她轻轻一动,也会将血管钩破。
供血不足,大腿以下都会坏死,这种情况医生一般都会劝病人家属选择截肢,这是唯一可以保证病人安全的办法。
轻尘看着东陵子洛,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截肢是目前的最好办法,可却不能用,而取箭头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九皇叔,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凤轻尘叹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镊子捡了起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凤轻尘不再犹豫,深吸了口气,开始给东陵子洛拔箭镞。
各种型号的手术刀与镊子在她手上转来转去,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只有一道道残影变幻。
凤轻尘将伤口切到最大,把手指伸进去,想要将倒钩处的血管给移开,或者勾出来,先缝合。
可是,凤轻尘刚伸进一根手指,东陵子洛的伤口就开始噗哧噗哧的往外冒血,吓得凤轻尘连忙收手。
“这样不行。”凤轻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开始替东陵子洛止血。
血是止住了,可伤口依旧没有办法处理。
凤轻尘将手术刀放回铁盘,随后站起身来,看着东陵子洛那面露痛孔的俊脸,凤轻尘咬了咬牙。
拼了!
“东陵子洛你一定要坚持住,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
说完这话,凤轻尘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整个人就好像是机器一般。
一举一动,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凤轻尘再次拿起手术刀,蹲了下去,刀往伤口处一划。
“噗哧!”
血注飙射而出,溅了凤轻尘一脸,凤轻尘却像没有看到一般,眼不眨,手不停,手术刀如同会旋转一般,看似离开了东陵子洛的伤口,又好像是在里面一般,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
凤轻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多,混着脸上的血直往下流,百忙之中凤轻尘抬起胳膊,也顾不得衣服上是不是有细菌,就这么往脸上一抹,把挡住眼睛的血擦拭干净。
“是死是活就这一刻了,东陵子洛你可得给我挺住,这可悠关两条人命!”
凤轻尘手腕一动,只听见“啪”的一声,血管破了,鲜红的血从东陵子洛的伤口处喷涌而出,血红喷泉似的。
凤轻尘将手中的手术刀往角落抛去,同时飞快地将断箭取了出来丢在一旁。左手按住伤口,右手则去拿缝合用的针钱。
“没有手术助理真不是一般的麻烦,这么大的手术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该死的,别再给我添乱了。”
凤轻尘双眼通红似血,眼眸中闪着抹坚定的光芒,“天无绝人之路,我凤轻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就是外翻缝合嘛,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好。”
凤轻尘几乎把自己逼到了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手上的动作看的人眼花缭乱,针线来回穿梭,流血的速度渐缓……
最后一针,收线。
“成功了。”凤轻尘高兴的想要跳起来,做好这一步就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两根微小血管的缝合,微小血管在肉眼下根本无法缝合,必须利用显微镜,可是显微镜拿出来后放哪里?
凤轻尘的眼睛嘀溜了一圈,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凤轻尘没办法,只得自己坐上床,腿伸直,上面再垫上一个铁盘,保持平稳后将显微镜放在腿上。
试着动了动,确定显微镜不会晃动后,凤轻尘这才开始动手。取出更细小的针线,低下头神情专注的看着显微镜,双手则在血管上来回穿梭。
这是一个细致的活,容不得半点闪失。凤轻尘只要一动,显微镜就会移位,显微镜一动她肯定会失手。
东陵子洛好似身在梦中,恍惚间他看到一个女子,此时正极认真、极专注的看着他,就好像天地间只他一人。
他很想看清楚那个女子的长相,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那张脸在一片血红之中,模模糊糊……
凤轻尘的专注令她忽略了外界的一切,此时,屋外一闪而过的黑衣银面男子,将凤轻尘在显微镜下缝合血管的一幕尽收眼底。
“成功了。”凤轻尘双眼亮得有如星辰,虽然累可更多的却是满足,她感觉自己又进步了。
凤轻尘快速缝合好东陵子洛的伤口,可这不表示东陵子洛已脱离危险。
凤轻尘从智能医疗包里拿出葡萄糖继续给东陵子洛输液,同时又拿出开给东陵子洛的药,撬开东陵子洛的嘴巴,将药丸给塞了进去。
不用担心东陵子洛吞不下去,医生喂药都是好手,别说昏死了,就是死人凤轻尘也能让他把药丸给“咽”下去。
这些都是凤轻尘可以做到的,最最难办的是东陵子洛失血过多急需补血,而最快的补血办法是输血,可她的血库里根本没有血。
凤轻尘苦笑一声,无奈的伸出自己的左手,她正好是O型血。
凤轻尘没好气地爬上床,坐到东陵子洛的左侧,两人的左手并排放着,一根透明的管子将两人的手连了起来,血红色的液体从凤轻尘的体内流出,缓缓流入东陵子洛体内。
躺在床上,凤轻尘这才发现自己真得很累,精神极度绷紧造成身体加倍的疲劳,这个时候只要一放松,凤轻尘就再也不想动了。
凤轻尘知道这样是不行的,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凤轻尘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千万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抽干了。
按她的身体抽400CC的血不会受什么影响,可依东陵子洛的情况400CC的血远远不够,再来个400CC还差不多。
不过,凤轻尘绝不会一次从自己体内抽800CC的血,她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小命,可不能因为东陵子洛而丢掉。
凤轻尘默算了下,600CC她应该可以承受,就是虚弱了一点,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
东陵子洛这个情况,容不得她为自己考虑太多。
凤轻尘闭上眼睛,开始掐算时间……
凤轻尘刚刚闭上眼睛,东陵子洛就睁开了双眼,抬头看着床顶,东陵子洛有片刻的空洞和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侧身看去,发现半躺在他身边的凤轻尘,东陵子洛整个人都懵了:凤轻尘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凤轻尘是想生米煮成熟饭,逼我娶她?
东陵子洛愤怒的想要杀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瞳孔猛地收紧,受伤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可是越想东陵子洛越是无法接受。
他受了很重的伤,这里是皇宫,凤轻尘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凤轻尘救了他。
太医都死光了吗?
东陵子洛比刚醒来时还要愤怒,可偏偏他除了脑子和眼睛外,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用眼睛死死瞪着凤轻尘,可闭目养神的凤轻尘根本不知道他醒了。
东陵子洛的身体有多虚弱,凤轻尘是知道的,东陵子洛能在这个时候醒来,完全是意志力在支撑。
凤轻尘一直在等,直到她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将针管拔掉,而这个时候东陵子洛已悄然闭眼。
凤轻尘翻身下床,刚落到地,凤轻尘便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似乎要往前栽倒一般。
凤轻尘连忙扶住床柱,忍过一波强过一波的眩晕感后,手脚麻利的将室内可疑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包括那把手枪。
东陵子洛醒了,他却不想见到凤轻尘,他还没有从凤轻尘救他的事实中回神。他怎么也不明白,凤轻尘怎么可能会救他?凤轻尘难道不恨他吗?
东陵子洛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凤轻尘救他的这份情他记下了,他东陵子洛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凤轻尘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后,再次用智能医疗包为东陵子洛检查了一次,确定东陵子洛暂时度过了危险期后,凤轻尘长长松了口气。
剩下的交给太医们就行,有太医出手东陵子洛的术后恢复不成问题。
凤轻尘毫不留恋,提起药箱就往外走。屋外太监与宫女正在不远处候着,看到凤轻尘出来立马涌上前来,“凤大夫,洛王殿下可好?”
“洛王殿下无事。”凤轻尘活刚落,太监与宫女便就一脸欢快,纷纷跑去向皇上、皇后禀报这个好消息。
凤轻尘刚走两步,就遇到急忙赶来的皇上,皇上怀疑道:“凤轻尘,你确定洛王无事?”
“回皇上的话,洛王殿下已经度过危险期,剩的还需请太医们确定,我只会医外伤。”凤轻尘微微欠身,没有跪下。
皇上难得没有挑凤轻尘的错,宣太医们进来给洛王诊治。门外,捡回一条命的太医们,一个个朝洛王的病房挤去,就怕慢了一步。
皇后看这个情况,一声告罪,也跟了进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众太医之首的柳太医出来,“请皇上与皇后娘娘放心,洛王殿下无性命之忧,只要好好调养,三个月后便无大碍。”
“好,很好,赏!”皇上一脸高兴,但眼眸深处却是震惊,不经意地看向九皇叔,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却发现他不喜不忧,似乎完全不在意。
这个九弟,还真是一冰人。
从九皇叔身上得不到消息后,皇上便将注意力放在凤轻尘的身上,“凤轻尘,洛王的伤群医束手无策你却医好了,朕很好奇你用的是什么办法?”
凤轻尘略微沉吟正准备回答,却见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凤轻尘站在皇上面前,杏眼一瞪,“大胆凤轻尘,皇上问话,还不快快跪下回答。”
跪?
用完就丢,还真是彻底。凤轻尘从善如流的跪下,道:“皇上恕罪,民女脑子有些恍惚,请皇上开恩。”
说完,又是一个大礼,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殿内,除了凤轻尘外其他人全都站着,皇后这是明摆要羞辱凤轻尘。
“朕恕你无罪,凤轻尘你明明是给洛王治病,怎么自己一身的血。”皇上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凤轻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想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皇后,还有袖手旁观的九皇叔,凤轻尘更加谨慎,略作思索后才道:“回皇上的话,民女身上的血是洛王殿下的。”
“怎么回事?”皇上沉声道。
凤轻尘却感觉后颈一凉,不会叫的狗才是最可怕的,皇上绝对是一个能背后捅刀子的狠角色。
吞了吞口水,凤轻尘好像被吓到一般,吞吞吐吐道:“回皇上的话,民,民女给洛王拔箭时血飙了出来,民女躲不过溅了一身。”
“拔断箭?连太医都不敢拔的箭,你是怎么拔出来的?”语气陡然一变,如同审问犯人。
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令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而一紧张就容易出事。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端起一旁的茶杯。
“九叔,你袖子上沾了东西。”得知洛王无事,太子的注意力就放在九皇叔的身上。
“是吗?”九皇叔垂眸一看,却是半片树叶。
这树叶,好眼熟?
太子抬头向窗外望去,九皇叔顺势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嘭”的声打断了太子的深思,也打破了皇上刻意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九皇叔身上,皇上一脸玩味道:“九弟这是怎么了?”
“乏了。”青肿的眼圈证明他所言无假。
“九弟辛苦了。”皇上淡淡点头,当下没再多言,明知是谎言,却无法拆穿。
待到皇上将注意力再次放到凤轻尘身上时,之前那令人紧张害怕的氛围已荡然无存,哪怕皇上再怎么施压也无用,凤轻尘已想好说词。
三分假七分真。
“回皇上的话,家父是武将,民女对剑伤、刀伤略有研究,洛王殿下的断箭,太医也能拔,太医不拔的原因是怕把断箭拔出来后血流不止。民女将断箭拔出来后,及时将洛王殿下的伤口缝了起来,这样便能保证洛王殿下的伤口不再出血。民女医术一般,只懂包扎外伤,如若没有众位太医之前的处理,民女就是把断箭拔下来,也没有把握能止住伤口的血。如若不是有皇上与娘娘在此坐阵,照拂洛王殿下,民女也不敢动手。”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允许外人观看?”皇上这是摆明了秋后算账。
“皇上,伤口缝合最忌讳分神,拔箭的过程凶险万分,不仅伤口被撕开,血更是如同泉涌,如果那时室内有人,见此血状定会出声甚至上前阻止。而一旦拔箭时被人打扰后果不堪设想,为避免意外民女这才斗胆请皇上与娘娘命其他人出去。”
“就这个原因?”皇上摆明不信,凤轻尘身子微颤,“还,还有……”
“还有什么?”皇上亦追问。
“还有……还有民女给洛王缝合用的线是羊肠线,民女怕皇上与娘娘会责罚民女。”嗡嗡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委屈,皇上期待了半天,没想到等到一个这样的答案,“什么是羊肠线,呈来给朕看看?”
“是。”凤轻尘万分听话,连针带线一起捧了上去,可皇上却是贪心不足,“把那药箱拿过来。”
不需要凤轻尘动手,太监得令上前将凤轻尘手中的箱子接了过去。里面只有针、线,一把手术刀,这把手术刀就是当初安平公主在血衣卫还她的那把,除此之外就是普通大夫常用的东西,没有半点价值。
全是没用的东西,皇上很失望,将缝合的针线与手术刀取了出来,拿着手术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
皇上突然大怒,刀尖指向凤轻尘,“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进宫居然敢带兵器,你想杀谁?”
怒火直冲凤轻尘而来,凤轻尘吓了一跳,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急忙解释道:“皇,皇上,这刀不是兵器,它是用来切除伤口腐肉用的,皇上您看这刀,刀柄长、刀片薄而细,这刀根本伤不了人。”
“啪”皇上将刀往地上一掷,“凤轻尘,你一个女子怎懂这些?”
皇上眼神凌厉的望向九皇叔,似乎在问,凤轻尘的医术是不是他教的?
可惜九皇叔根本不理会,皇上没有点到他的名,他是绝不会开口的,至于皇上要去查?
连他都查不到的事,皇上能查到?
“回皇上的话,这些都是我母亲教的。”皇上要问,就去找她死去的娘问,不过皇上恐怕找不到人,她死去的娘,为救他老婆尸骨无存。
不知道是不是凤轻尘的错觉,她刚提到死去的娘,皇上身上的杀气便好似减弱了几分,周遭的氛围也没有之前那般压抑了。
寻问无果,皇上没有再逼凤轻尘,而是转而看向九皇叔,似笑非笑道:“九弟你推荐的人很好,要是没有九弟的推荐,洛王这一次怕是度不过去了,九弟,你说朕要如何赏你呢?”
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连忙低头以示惶恐。
皇上话中的意思谁不明白,九皇叔平时虽然帮太子,可这一次却站在东陵子洛那边。
不说别的,只要九皇叔不推荐凤轻尘,东陵子洛这一次必死无疑,太子也就少了一个强敌。
只一句话,皇上就在太子的心中,埋下一棵怀疑的种子。
“臣弟惶恐,洛王乃臣弟之侄,为救臣弟生死不明,臣弟怎能袖手旁观?”九皇叔站起身来,身子挺得笔直。
钟灵俊秀,傲骨不凡,这就是九皇叔。
太子脸色难堪,皇上甚至是满意,“九弟不是说乏了嘛,子洛已无大碍,都散了吧。”
皇上往东陵子洛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凤轻尘,你救洛王有功,可用的法子却不入流,朕不罚也不赏,退下吧。”
“谢皇上。”凤轻尘松了口气,她从来没有奢望皇上会赏她,能活着出去就好。
凤轻尘正准备爬起来,耳边又传来皇上的声音,“柳太医,针钱与刀你收着,好好研究研究,朕不希望有下一次。”
强盗!
凤轻尘郁闷的想要吐血。
她救人不讨好也就算了,居然还抢她东西,太过分了!
凤轻尘郁闷至极,却也只能郁闷。
风轻尘从地上爬起来,因心中有气起来时稍微急了一点,凤轻尘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前栽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九皇叔就在她的面前,几乎鬼使神差的,凤轻尘没有去找东西扶,而是放任自己往前栽倒。
心中隐有莫名的期待,可就在凤轻尘倒下的那一刻,九皇叔身形一闪,避开了。
咚……
凤轻尘硬生生摔倒地上……
第十四章 洛王求娶九卿求救
凤轻尘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凤府,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听周行说是太子派人送她回来的,太子的人走之前特意交待了周行一句,说她进宫陪贤妃聊天,不小心落水了。
周行是个通透的,听到这话连连点头,不着痕迹暗示来人,凤府就他们姐弟二人,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凤轻尘进了宫。
凤轻尘醒来后,周行也没有问她进宫做了什么,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说道:“姐姐,谢家的请柬,请你参加谢家举行的诗会。”
凤轻尘看都不看便道:“不去,大公子来了吗?”今天是王锦凌来复检的时间。
“来了,大公子在西院等你。”周行无奈,只得把请柬收了起来。
“跟大公子说一声,我稍后就过去。”凤轻尘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决定先沐浴更衣,她这样子根本无法见人。
等到凤轻尘收拾好自己时,辰时已过,凤轻尘怕王锦凌等急了便加快脚步,刚走近便听到悦耳的琴声,琴声空灵悠扬,宛若仙乐,凤轻尘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
踏入院子时,就看到王锦凌正坐在树下抚琴,举止优雅、神情闲适,令得原本破落的院子,生生多了几分华贵之气。
凤轻尘入,琴音止。
“我来的不是时候。”凤轻尘尴尬的站在原地。
“来的刚刚好。”王锦凌站起身来,专注地看着凤轻尘。
不知道什么原因,王锦凌的眼睛复明后,似乎比一般人要亮上几分,当他看你时,那眼中的专注与温柔,令人无端沦陷。
凤轻尘垂眼,避开王锦凌的眼神,神色自若朝王锦凌走去,“没打扰到你就好。”
“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何来打扰之说?要说打扰也是我打扰了你。”王锦凌收回眼神,示意凤轻尘坐下。
刚落坐便有美婢奉上茶水,当然这美婢是王家带来的,与凤轻尘无关。
“大公子这样的客人,我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只是我这府上太旧了,实在不敢请大公子来。”凤轻尘笑着打趣。
“轻尘,你知道我从不讲究这些。”哪怕眼睛复明了,他依旧是那个陋屋一间的王锦凌。
“是我俗气了。”凤轻尘自嘲一笑,将手上的工具包打开,“时辰不早了,我先给你检查眼睛,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说完,倾身上前……
淡淡的药水味扑面而来,王锦凌闭上双眼,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凤轻尘的身影,心中一动,王锦凌鬼使神差道:“轻尘,我娶你可好?”
求娶的话脱口而出,说完王锦凌自己都愣住了,可他并不后悔。凤轻尘更是当场呆滞,原本检查王锦凌眼睛的手,往下一滑,变成放在王锦凌的脸上,一时间忘了收回。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抚摩情人的脸,两人之间原本单纯的医患关系,此时变得暧昧起来。
两人靠得很近,只要吸一口气便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四周的温度似乎也陡然提高,王锦凌直直凝视着凤轻尘,眼也不眨。
凤轻尘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来,避开王锦凌的视线道:“锦凌你说什么玩笑话,你知道的我不为妾。”
不管如何,美男的魅力还是无边的,无关喜欢,被一个家世好、长相好、个性好的男子求亲,心跳不加快那是骗人的。
“轻尘,娶为妻,纳才是妾。”王锦凌知道凤轻尘这是变相的拒绝,心里有些不甘。
他第一次产生娶妻的想法,他愿意与凤轻尘携手到白头。
“锦凌,你是王家大公子。”凤轻尘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这个时代的婚姻与爱情无关,对于世家公子来说婚姻是责任,他们的婚姻是合两姓之好,王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不可能是凤轻尘这样无根无基的孤零女子。
“可我也是王锦凌。”这话,王锦凌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
如果他的眼睛没有复明,也许他还可以说娶凤轻尘,现在不可能了!
长长的睫毛轻颤,掩去落寞。王锦凌知道,他与凤轻尘此生绝不可能,就算王家愿意,依轻尘的个性也不会嫁入规矩森严的王家。
气氛有点尴尬,凤轻尘脸上的笑容也挂之不住,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锦凌,你的眼睛恢复的不错,这几天还是那样,少用眼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放下茶杯,转身而去。
凤轻尘自以为大方,实则是落荒而逃,王锦凌哈哈大笑,一扫刚刚的落寞。
“锦凌,你不厚道。”凤轻尘停在门口,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
他开口求娶也许与无爱情无关,是她想太多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的心动,她自恋了。
“我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王锦凌笑的灿烂,和他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有些不同。
“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是,都是我的错。轻尘,你就当我没有说过,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王锦凌不无感慨道。
开口求娶的确是冲动了,而他很多年都不曾这么冲动过。
凤轻尘用力点头, “我们更适合当朋友,或者说我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娶回家。”
“娶你,压力太大了。”王锦凌点头附和,借此化解彼此间的尴尬。
“是我嫁给你的压力更大好不好,你看看你,长得比我美,气质比我好,脾气比我好,家世什么的就不说了,光站在你面前我就无地自容。”
“男子不应该用美来形容。”在眼睛没有复明前,王锦凌的眼中根本没有美丑。
“可我说的是事实,你不能否认。王家玉郎,花为容月为貌,风姿卓绝。等你正式出现在京城社交圈时,定会引无数少女倾心,到时候王家玉郎可别迷了眼。”凤轻尘笑着打趣道。
玉郎,是对男子的美称,只有长相出色、才华不凡的男子,才会称之为玉郎,王锦凌当得起。
“每次和你聊天都很快乐,果然我们还是适合当朋友。不过我不能久留你了,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早点回去休息,可别把我医好了你自己又病倒,这可会砸了你凤大夫的名声。”王锦凌的关心,也带着别样的体贴。
前一秒谈婚嫁,后一秒言欢笑,他们两人都理智的可怕。凤轻尘点了点头,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王锦凌虽好,却终究不是她的良配。
发生这样的事后,凤轻尘好几天都躲着王锦凌,可是王锦凌的眼睛还没有好,他还要来凤府复诊。
这一天又是王锦凌复诊的时间,王锦凌早早到了凤府,见到凤轻尘进来便主动开口,言谈中都透着他没有把那天之事记在心上,也暗示凤轻尘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都有这个意思,气氛顿时融洽起来,不复之前的尴尬,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他们都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凤轻尘替王锦凌重新上药,不厌其烦的再三交待要王锦凌静养。
王锦凌没有半丝的不耐烦,含笑应着。
直到凤轻尘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时,王锦凌这才道:“轻尘,我听说谢家给你下了帖子,请你参加诗会。”
凤轻尘一顿,随即想到王、谢二家是姻亲,谢家要开诗会王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有这么回事。”
“你不打算去吗?”王锦凌没有插手凤轻尘私事的意思,这只是关心。
“不打算去,我应付不来那种场合。”凤轻尘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擅长交际的人。
“应付不来就更要去,我们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活着就难免与人打交道,你要学着和那些人周旋,利用这些场合宣扬你的名声。”类似这样的宴会,凤轻尘能拒绝一次,不能拒绝两次。
凤轻尘要学会给自己积攒资本。
王锦凌知道九皇叔与宇文元化待她不一般,可再不一般也有他们鞭长莫及时.后宅女人的手段不比男人差,尤其是凤轻尘与安平公主交恶,如果能得到王、谢等世家夫人的支持,那怕是公主想再动凤轻尘也得掂量一下。
日后,凤轻尘哪怕是出席皇宫等宴会,若有这些夫人相肋,安平公主也不敢再随意如何她。
名声,对于女子来说至关重要。
凤轻尘知道王锦凌说的很对,可是,“锦凌,谢家针对我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曾说过除非谢家求我,不然我绝不踏入谢家半步。”有些坚持,有些原则,绝不放下。
王锦凌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谢家,她是不会轻易进去的……
王锦凌无力扶额,“轻尘,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帖子的内容?”
“是。”没打算去,看那个干嘛?
王锦凌摇头轻笑,说道:“轻尘,这次诗会在百草园举行,百草园是谢夫人娘家的园子,和谢家无关,而且这一次的诗会我也会参加。”
有王锦凌参加的话,凤轻尘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京城的贵女们看到王锦凌在,再凶悍也会变得温柔小心,绝不会把自己恶毒的一面表现出来。
这下凤轻尘没了不去的理由,只能应下,“我一定去。”
谢家会邀请凤轻尘参加诗会是有原因的,谢家出了个贵妃娘娘,可贵妃娘娘入宫七年却无所出,这些年谢家什么名医、偏方都试了,可就是没有用。
谢家上下全都急得团团转,本以为谢贵妃此生求子无望,可凤轻尘出现了。谢家原本是不相信凤轻尘的,可看到凤轻尘真的医好了王锦凌的眼睛,谢家又想一试。
凤轻尘说她能医好谢二夫人的不孕症,说不定也能医好谢贵妃的不孕症。不管怎么样,谢家都想试一试,先和凤轻尘把关系打好,反正他们损失的也就一张帖子罢了。
凤轻尘知道谢家人的打算后,一度不想参加诗会,可想到王锦凌的劝说,凤轻尘又忍住应了。
王锦凌说这个诗会对她有好处,她相信王锦凌。
决定去参加诗会后,凤轻尘便不再纠结这件事,很快就把此事抛在脑后,趁这两天没事,凤轻尘把周行找来,和他商量一下修整凤府的事。
王家的诊金奉上了,之前还在赌场赢了一笔,如今凤轻尘手上有不少银子,别说修整凤府就是把凤府推倒重建,凤轻尘手上的银子也够。
手上有钱心里不慌,周行知道凤轻尘不缺钱,他也真心把凤府当成自己家,便下决心要把凤府修得符合凤轻尘的心意,可是……
凤轻尘不缺钱但缺人,凤府上下就他们姐弟两个人,就算手上有银子没人办事也不行。
就在凤轻尘思索着要找谁帮忙时,宇文元化找上门来。
凤轻尘二话不说,立刻便让周行找宇文元化帮忙,宇文元化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我要修房子,可周行说人手不够,我问你借几个人。”凤轻尘又重复了一遍,宇文元一听拍胸脯保证,“我手下别的不多就是人多,你要多少人都行。”
“周行,听到没,千万别和宇文将军客气。”最大的问题解决,凤轻尘很高兴,周行怕宇文元化反悔,连忙点头。
“凤轻尘,人我借你了,正好我也要找你帮个忙。”宇文元化完全不吃亏,当即就要把人情讨回来。
“说吧,什么事?”凤轻尘也知道宇文元化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大方的开口。
“爽快,”宇文元化一拍大腿,正欲开口却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发生什么事了?”
宇文元化反应最快,等凤轻尘与周行回神时,宇文元化已经冲到了大门口。
此时凤府大门口站了两排侍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台阶上,看到凤轻尘过来后,朝她行了个礼,恭敬道:“凤姑娘,洛王殿下有请。”
东陵子洛派人来请凤轻尘,凤轻尘根本没办法拒绝,在周行和宇文元化担忧下,凤轻尘随洛王府的管家走了。
洛王府位于秣陵大街,和王谢等世家住的乌衣巷隔着两条街。乌衣巷住着王、谢、温等世家,而这一片则全是亲王、郡王府,甚至四大国公府也在此地建府,只见得豪宅林立,庭院重重,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九皇叔的府邸。
可惜九王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凤轻尘也只能远远地遥望。
来到洛王府,凤轻尘还没来得及观赏府内景观便被人急匆匆请到主院。
一群太医正簇拥在东陵子洛的房间里,个个面露急色,看到凤轻尘的到来则齐刷刷冷哼了声,纷纷无比嫌恶似的避开,眼带挑剔与不屑。
同行相忌,这一点凤轻尘很明白,她原本还想找几个太医学中医,这下看来是难了,她已得罪了整个太医院。
“轻尘见过洛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凤轻尘没去看东陵子洛,而是直接双膝跪地行礼。
“起来。”东陵子洛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听得出来,好转不少。
凤轻尘默默站起身来,垂眉敛目,倒不是她恭敬,而是她懒得去看东陵子洛。
“凤轻尘,本王的伤口是你处理的?”不知为何,东陵子洛很不喜欢这样的凤轻尘。
和低眉顺眼相比,他更喜欢凤轻尘与他针锋相对的那一面,至少那是真实的她。
“是。”凤轻尘惜字如金,干脆利索。
“你是怎么给本王处理的伤口,不过一天时间全裂开了。”东陵子洛极度不满的道
“不可能。”凤轻尘根本不相信,“让我看看。”
凤轻尘大步上前,伸手想将东陵子洛身上的被子掀开。
“大胆。”丫鬟上前制止,却是被东陵子洛给挥退了,示意她们出去。
凤轻尘一心想着东陵子洛的伤口,也没在意这些,掀开被子就看到伤口果然变样,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至极。
伤口上的绷带与药全部掉了,她缝合的线也被剪断,上面还有几根新线与针孔,看样子是太医拿她留在皇宫里的针线给东陵子洛缝合,结果弄巧成拙了。
凤轻尘气的直磨牙,扭头对着太医们就开骂:“这是哪个混蛋做的,嫌洛王命太长了是吧,谁准你们随便动我缝合发好的伤口,不懂你们不会先在动物身上做实验嘛,直接对伤者下手,你们嫌伤者命太长吗?”
“凤轻尘,这伤口是你处理的。”东陵子洛靠在床头,眼神微闭,掩去眼中的不满。
出了事把责任推给别人,他又多了一个讨厌凤轻尘的理由。
“是我处理的不错,可现在这个样子却不是我弄的。洛王殿下,谁把你弄成这样你找谁去帮你复原,我不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凤轻尘快要气死了,如果这不是洛王府,如果东陵子洛不是当朝皇上的儿子,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东陵子洛摆明不信她,如果不是这样,又为何会将她缝合好的伤口全部剪开?
既然不信她,何必再找她,又何必在处理不了时,复又想到她?
这些人把她凤轻尘当成什么了?
“洛王,请你另请高明。”凤轻尘转身就走,东陵子洛厉呵:“凤轻尘,站住!”
凤轻尘脚步一顿,看到门外带刀带枪的护卫后,咬牙切齿停了下来,转身道:“民女在。”
“去准备一下,替本王把伤口包扎好。”东陵子洛不顾凤轻尘难看的脸色,直接下令。
凤轻尘眉头一皱,没有动,而是沉默地看向东陵子洛,好半晌才道:“殿下,要我包扎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替你包扎伤口时,不希望有外人在场,更不喜欢被人打扰。”
“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在你眼中还有没有洛王殿下?”东陵子洛还没有开口,那群太医就开始指责凤轻尘。
凤轻尘没有理会太医,看着东陵子洛道:“在这一点上我绝不让步。我绝不会将缝合之术教给一群看不起我,还想算计我的人。”
“你,你这女子实在无知,难道你不知道医术博大精神,为医者本就应该互相学习,取各家长处吗?你将缝合之术外传只会造福更多的人。”一白胡子太医气得脸色发青,义正词严指责凤轻尘。
“是吗?不知这位太医如何称呼?”凤轻尘踏前一步,客气地问。
“老夫姓胡。”胡太医以为凤轻尘怕了,傲气更甚。
“原来是胡太医,失敬失敬,不知道胡太医您最擅长什么?”凤轻尘笑意不达眼底,隐隐有寒霜密布。
胡太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一脸自得道:“老夫最擅长接骨,我胡家的接骨术若称第二,天下再无人敢称第一。”
“原来是家传接骨术,不知道能否请胡太医试范一下,让我等也好观摩一二,日后也能成为一代接骨大师。”凤轻尘浅笑盈盈的走上前去,站在胡太医的面前,一副虚心求学的样子。
试范?胡太医看着凤轻尘就像看白痴一样,正想开口时,凤轻尘又道:“胡太医,我是诚心想学,还请胡太医倾囊相授,不要藏私才好。”
胡太医一听怒了,反讽道:“倾囊相授?凤轻尘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胡家的接骨术是什么人都可以学的吗?”
语毕,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想要辩解一二,却对上凤轻尘那双似能洞悉一切的眸子,胡太医顿时语塞,只一张老脸青白变幻。
“胡太医,你老悠着点,可别中风了,要中风了你可没有袁太医那么好的运气。”凤轻尘很“好心”提醒,随即又冷眼扫向其他众太医,不无讽刺道:“各位太医能进太医院,定是身有所长,也有你们的不传之秘技,劳烦各位太医在逼我这个弱女子时,想想你们自己是如何防止别人偷师的。”
“你你你……”
众太医被凤轻尘说得面红耳热,偏偏找不到话反驳,只得干巴巴丢下一句:“唯小人与小女子难养也。”
凤轻尘当作耳边风,朝东陵子洛道:“洛王殿下,如果你同意的话,还请殿下准许我回凤府准备一下。”
洛王府并没有说请她来干嘛,她来的时候没带带药箱。
东陵子洛的眼神落在自己的伤腿上,无奈闭眼,“去吧。”
“洛王,我们这里有针线,不需要凤姑娘再跑一套。”众位太医是铁了心和凤轻尘作对。
“对不起,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稀罕。”凤轻尘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在众太医的目送下,潇洒离去。
不尊师重道,不敬老尊贤,众位太医气的直颤抖,异口同声道:“洛王……”
正想借题发挥,却见东陵子洛沉下脸色,冷声道:“出去,本王不想看到你们!”
凤轻尘有智能医疗包在,完全不需要回凤府,回凤府不过是一个掩饰罢了,毕竟她无法解释如何凭空拿出一堆器具来。
在回凤府的路上,路过药房,顺手买了一个药箱与一些中医要用的东西,放在里面撑门面。
回到家,和周行打了声招呼后,直奔自己房间,这才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急救用药,提着药箱又往洛王府赶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也没有烦人的太医在,东陵子洛把人全都支走了,凤轻尘也不奇怪,这本就是她提的条件。
简单地行过礼后,她就将衣袖扎了起来,同时把头发也盘了起来,接着净手,带上医用手套。
东陵子洛一直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眼中闪过一抹惊奇。
这个女人,好像变了一个人:干练、精明。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想到凤轻尘救自己怕事,东陵子洛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凤轻尘,本王纳你为妃,你以后不用再抛头露面。”
“什么?”凤轻尘手上拿着麻醉剂,在东陵子洛说话间,已经注射了下去。
只是局部麻醉。
“什么东西?”东陵子洛吃痛,伸头望去,凤轻尘将衣袖上的带子抽开,宽大的衣袖挡住了小小的注射器。
“洛王你说什么?”凤轻尘一边将麻醉剂注射下去,一边转移东陵子洛的注意力。
“本王纳你为妃。”东陵子洛重复道,眼神落在凤轻尘身上,完全忘了脚上的伤。
纳?凤轻尘嗤笑一声,“洛王,娶为妻,纳为妾。洛王殿下你这是要纳轻尘为侧妃?”
“是。”
难不成,你凤轻尘还想当洛王正妃?
简直是痴心妄想。
以前不可能,现在更加不可能……
凤轻尘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洛王,我不愿为妾。”
“不愿为妾?难不成你还想当我的洛王妃?”东陵子洛没好气道。
“我从不敢妄想。”凤轻尘转过身去,将针管放好,随后拿出一把小镊子,准备替东陵子洛将伤口上的断线清理出来。
“知道自己是妄想就好了,凤轻尘,依你的身份连侧妃都不够资格。”东陵子洛气恼的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敢高攀。殿下,我要替你清理伤口,不得分心。”说完就闭口不再言语。
“你……”东陵子洛伸手指了指凤轻尘,却见凤轻尘完全没有放在心下,气的别过脸去。
凤轻尘根本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东陵子洛不过是心血来潮一提,就算她答应了,皇后那关也过不了。
凤轻尘俯身趴在床头,光线很暗,她挑了几根断线出来后,发现特别伤眼,只好侧坐到东陵子洛的旁边。
东陵子洛扭头看到了这一幕,正想呵斥凤轻尘失礼,可到嘴的话,在看到凤轻尘那专注的眼神和一丝不苟、谨慎入微的神情后,噎了回来,不上不下的,就这么干憋着……
不知是麻醉的效果,还是美人养眼,直到凤轻尘将东陵子洛的伤口清理干净时,他都没有察觉到。
“殿下,伤口包扎好了,这几天少吃腥辣、油腻之类,伤口尽量不要碰到水,三天后我会来给你换一次药,这几天可能会有一些不便,还请殿下将就……”
医生的习惯就是碎碎念,也不管东陵子洛听没听到,凤轻尘还是把注意事项一一细说了遍。
如果隔以往,东陵子洛绝对会不耐烦的打断,可今天不知为何,听到凤轻尘这些琐碎的叮嘱,心里头暖暖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他想这些琐事,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细细叮嘱他,要他照顾好自己。
这一刻,他忘了那个叫西陵瑶华的女子,忘了那个高贵风华的女子,也忘了他见到西陵瑶华时那一瞬间的心动。只留下,这个让他感觉到温馨与小幸福的凤轻尘。
凤轻尘没有东陵子洛那么“多愁善感”,交待完毕,收拾东西就走人。
东陵子洛想要开口留人,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轻尘离开,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三天后她还会再来。”
完好无损的回到凤府,宇文元化与周行都没有问凤轻尘在洛王府遇到了什么,只高高兴兴地说要大吃一顿,好好庆祝庆祝,凤轻尘也就依着他们。
宇文元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坛酒,硬拉着凤轻尘陪他喝,凤轻尘拗不过他,只好作陪。 好在这具身体的酒量还不错,结果宇文元化喝高了,凤轻尘依旧清醒的很。
喝醉后的宇文元化像是一个孩子,拉着凤轻尘不停的倾诉,说他在外带兵有多么的辛苦,他一个人扛着宇文家有多么的累。
而皇城那些只会握笔的文官,又如何地苛刻军响,他的兵如何地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也就一件单衣,一碗稀粥。
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伤残者也拿不到足够的抚恤金。
“凤轻尘,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他们在京城风花雪月,我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可结果呢?我们抛头颅、洒热泪,换来东陵安定,却得不到应有的荣誉,甚至连生活都没有保障。”
说到这里,宇文元化直接哭出声来,“凤轻尘,这一次回来我是够资格封爵的,我原本也想着封爵了,我肯定可以为将士们多争取一些钱财,让他们的付出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可结果呢?皇上他竟然猜忌我,把我困在京城,不准我再带兵打仗,他怕我功高震主,他怕我把这天下给抢了。”
“哈哈哈……凤轻尘,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皇上他不关心在战场上伤残的士兵也就罢了,还防着我一武将会反他。”
“宇文元化,这话别乱说。”凤轻尘吓得小心肝直跳,连忙朝周行使了个眼,让他赶紧上前帮忙,把宇文元化的嘴给堵上。
可宇文元化趴在凤轻尘的肩膀上,任周行怎么拉他也不肯放手,幸亏凤轻尘不是赢弱娇女,否则还真会被他给压倒。
“凤轻尘,我好苦,我真的好苦。三十万大军,今上只给我三万士兵的粮草与兵器。一年的粮草还不够一个月用,这么点东西,你让我怎么对得起那些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你让我怎么和他们交待?”
宇文元化人前一副刚强英武,此时则卸下了他所有的保护膜,他和普通人一样需要倾诉需要理解,当下抱着凤轻尘悲恸大哭,将心中的压力与无助宣泄出来。
超过十倍的军响之差,别说宇文家本就清贫,就算宇文家再有钱也只能填补一时,而填补不了一辈子。
这一招真狠。
没粮草、吃不饱,宇文元化手下的兵,还会听他的吗?
“凤轻尘,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二十七万人的吃食呀,全压在我身上,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们活活饿死的画面,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他们全心信赖的眼神。凤轻尘,你帮帮我,你这么聪明,帮帮我好不好?”
宇文元化无助的哀求着……
帮?她该怎么帮?
凤轻尘没有吭声,深吸口气,与周行两人半拖半抱的,将宇文元化拖到凤家的客房,收拾好醉鬼后,两人累出了一身大汗。
“姐姐,你要帮他吗?”刚出来周行就问了这个问题。
凤轻尘很好笑的道:“周行,你从哪看出我能帮他?”
“可是宇文将军向你求助,不就是因为你可以帮他吗?”周行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凤轻尘就像一个宝藏,身上有挖不完的秘密。
“宇文将军是喝醉了才会说这些,这件事应该困扰他很久了,他压在心里难受,借着酒意将心里的苦闷宣泄出来,他只是想找一个人说一说,懂吗?”凤轻尘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周行,别想太多,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你就当作没有发生,我不希望日后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对于周行,小事上凤轻尘全然相信,可大事上她却担不起这个风险。周行的身份是个秘密,而有秘密的人都很危险。
“放心,我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这是周行的承诺。
“我会永远记着你的话。”凤轻尘大步离去。
月色倾泄而下,洒在她的身上,周行站在原地目送,就在他准备离去时,却发现他身后有人。
“宇文将军,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周行吓得往前一蹦,连拍心口。
这男人还真是神出鬼没,不是喝醉了嘛,怎么一点酒气也没有。
“在你看凤轻尘看到失神时。”宇文元化上下打量着周行,凛冽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看穿:“周行,你到底是谁?”
“你今晚喝醉装疯,就是想要试探我的身份?”周行防备道。
“你到底是谁?”宇文元化上前一步,以绝对的强势压制周行。
周行扛不住这股杀气,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宇文将军你别吓唬我,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恶意。”至少对你们没有恶意。
“你不是东陵人。”身为将军,对于这些总是特别的敏感。
他担心周行是细作,可看周行今天的表现又不像。
周行点头,直认不讳道:“我确实不是东陵人,但请宇文将军放心,我对东陵没有任何企图,也不是什么奸细,如果我是的话就绝不会留在凤府。”
宇文元化打量着周行,只见他一脸坦荡,并没有什么异常,点了点头,道:“凤轻尘信你,我也就信你一回。”
“那么宇文将军你呢?今天喝酒装疯,又有什么企图?你真认为轻尘可以帮你?”两个男人都想保护凤轻尘,却又互相防备。
“我的事与你无关。”宇文元化虽然相信周行却不喜欢周行,转身就走
周行快一步挡住,“怎么与我无关?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就会连累轻尘被皇上记恨,你这是陷她于危险之中。”
“轻尘?怎么?不再叫姐姐了?”宇文元化戏谑的看着周行。
周行别过脸去,语气很生硬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凤轻尘有关的事情,就都是我的事,周行,你配不上凤轻尘,劝你别痴心妄想。”宇文元化警告道。
“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了?”周行不甘示弱的反讽道,身上隐隐有股子寻常人没有的尊贵气息。
“周行,不管你信与不信,在我眼中凤轻尘从来都只是朋友。”他早已认定凤轻尘是九皇叔的人。
无意与周行多谈,宇文元化大步离去……
月光下,周行站在那里,目送着宇文元化回房,摇了摇头,也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都走光了,还要继续看?”蓝九卿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向同样躲在暗处的凤轻尘,银面下是一抹赞许的笑。
“你说,我身边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不简单?”凤轻尘对蓝九卿的出现,并不惊讶。
她之前就看到了,蓝九卿没有刻意瞒她。
“你也不简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道理,我管他们简不简单,他们没有害我之心就足够了。”凤轻尘很用力的点头。
无论宇文元化还是周行,他们两个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她。想开了,凤轻尘懒得纠结,这才想到,面前这个男人怎么又来了?
“你又来干嘛?受伤了?”
“没有!”蓝九卿郁闷的几乎吐血,他像是三天两头就受伤的人吗?他来找她就一定得是受伤求医吗?
“你没受伤来找我干吗?蓝九卿,没事的话别老烦我,我没闲功夫陪你玩。”凤轻尘立马拉下脸来,严词拒绝。
蓝九卿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她虽然不是受世俗礼教约束的女子,但并不表示蓝九卿可以不尊重她,任意轻薄了她。
重点是,她对蓝九卿没有别的想法。
蓝九卿的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正常起来,面无表情道:“凤轻尘,我救过你一次,你欠我一个情。”
“你要我还人情?好呀,我记得你要我去替你救一个人,救谁?”凤轻尘知道蓝九卿说的是,她去皇家别院上的路上,他帮过她一次。
蓝九卿摇了摇头,“我不要你帮我救人,我要你借一样东西给我。”
月光洒在那银白色的面具上,蓝九卿整个人好似被一层寒光给笼罩了一般,生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借什么?”凤轻尘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这比救人容易。
“你在皇家别院杀人的武器,借我。”
“什么?”凤轻尘张大眼睛,连连后退,直至退到墙壁上这才回过神来:“你,你,你都看到了?”
蓝九卿沉默的点头。
凤轻尘脸色微变,声音有些颤抖,“除了你之外,我身边还有没有监视我的人?”
凤轻尘将手放到身后,暗暗启动智能医疗包,准备将里面的手枪取出来。
杀了他,杀了这个知道她秘密的男人。
蓝九卿,别怪我,我不想杀你,是你先惹上我的,我只是自保。
手枪悄无声息的落到凤轻尘手上。
很细微的动作,可却没有逃过蓝九卿的那一双锐眼,就在凤轻尘准备拉开保险之时,蓝九卿忽地一声冷笑,大步上前,动作快的猝不及防,硬生生将凤轻尘扣在墙壁与他之间。
“凤轻尘,奉劝你别和我耍花招。”杀气,从蓝九卿身上喷涌而出。
“你卑鄙。”凤轻尘无法动弹,只能干瞪着蓝九卿,不动声色将手枪收了起来。
“凤轻尘,你不用藏着,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蓝九卿左手撑在墙面上,右手则扣着凤轻尘的腰。
“放手。”凤轻尘心知不妙,一个矮身,快速出手,手肘朝蓝九卿肋骨处一个撞击。
“很悍,可惜你今天遇到的人是我。”蓝九卿右脚一抬,轻而易举将凤轻尘的手撞了回去。
“咚!”凤轻尘跌回墙面,蓝九卿不依不饶,直接压了过来,目标则是凤轻尘横在两人之间的手。
不,我的手。
凤轻尘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当即就想收回双手,来不及了……
她又不敢喊出声来,她知道自己一喊出来,就会惊动周行与宇文元化,到时候死的就不只她一个人。
“放你一马。”蓝九卿生生改过方向,直接撞在凤轻尘身后的墙面。
“咚!”的一声巨响,凤轻尘可以肯定,蓝九卿的腿淤青了。
凤轻尘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放过了她,正想说谢却发向自己被蓝九卿扣住了,背后是墙壁,前面是蓝九卿,她无处可逃。
“凤轻尘,别再和我耍花招,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男人特有的霸道与狂妄,不知为何,凤轻尘总感觉这味道很熟悉。
可蓝九卿却不给她多想的机会,直接动手将她手中的手枪夺了过来。
“这东西怎么用?”蓝九卿倒是个不耻下问的,自己摆弄了两下找不到诀窍后,直接拿抢顶着凤轻尘的脑袋。
“你别乱来。”被人拿枪指着,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教我怎么用。”蓝九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凤轻尘抬眼,看着额头上的手枪,终于妥协,“你先把它收起来。”
她很怕枪走火呀,她要是死到自己的枪口下,那就悲剧大了。
“教我怎么用。”蓝九卿毫不妥协。
凤轻尘想也不想就摇头,“教不了,你要杀谁,我帮你,就当我还你救命之恩。”
“凭你?天真。”蓝九卿直接否决。
“别看不起我,这东西就算你会用,一时半会也用不熟练,你应该急着去办什么事吧?带我去,我会替你保密的。”
说话间,凤轻尘右手飞快地袭向蓝九卿,生生从他手中把枪夺了过来,“蓝九卿,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人,我们知道了彼此的秘密,这样谁也不用担心会被出卖。”
“你的手很灵活。”蓝九卿并不懊恼,反倒很佩服。
这样的手,也许很适合杀人。
“一般一般,东陵第三。”凤轻尘晃了晃手中的枪,“蓝九卿,你今天要杀的人有几个?”
凤轻尘估摸着她的子弹够不够用。
“你很上心?”
“我要收买你,帮你办好这件事,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利益交换,就是这么现实,她与蓝九卿便是这样的关系。
“你认为我会被你收买掉?”蓝九卿不屑冷笑,他以为凤轻尘不天真了,原来还是这般的天真。
“不会,但你不会泄露我的秘密。我帮你办成这件事,权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之前她是慌了,所以才想着杀人灭口。
杀蓝九卿?别说她没这个本事,就算真杀了,苏文清也不会放过她。
“你很聪明。”这是蓝九卿对凤轻尘的评价。
凤轻尘歪唇苦笑,“不聪明我一个孤女怎么活的下来,蓝九卿,我不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要我帮你杀几个人?”
如果是闯千军万马,那她就趁早死心,把手枪的用法交给蓝九卿,就当从来没有这把枪,反正蓝九卿也只能用这一次。
“十个,我要你杀十个武林高手。”这一次蓝九卿很干脆。
也许,他应该与苏文清一样,相信这个女人一次。
十个人,她不怕。
“没问题,到时候你掩护我,我保证一个不少的解决掉。”
“凤轻尘,大话谁都会说。”蓝九卿知道这把武器的杀伤力,可看到凤轻尘那一脸轻松的样子,他还是不太相信。
“我会用事实证明,蓝九卿快点儿走,再不去天就亮了,没听说过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嘛。”不是凤轻尘好战,而是天亮了她要做什么都不方便。
“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蓝九卿就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女人。
“不怪,你记得埋了我就行,我可不想暴尸荒野。”有了共同的秘密,彼此的距离也会拉近。
“既然急着找死,那就走吧。”蓝九卿揽上凤轻尘的腰,运起轻功,踏月而去。
凤轻求虽然早有准备,可在“飞”起来的那一刻,她还是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呼出声,双手更是紧紧的抓着蓝九卿衣服。
天啊,原来轻功这东西真这么好用。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凤轻尘感觉自己真的飞了起来,接下来要去杀人的那种紧张感,此刻随之减弱了不少。
蓝九卿低头,看到凤轻尘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暗自道了声“怪女人”。
两人很快便已出城,蓝九卿吹了声口哨,一匹黑得发亮的骏马顷刻间从林中跑了出来。
“只有一匹马,你与我共骑。”
“好。”出门在外只能将就,再说蓝九卿也不是问她意见,而是告知她。
轻功卓绝就是好,蓝九卿完全不需要马蹬那种东西,抱着凤轻尘轻松的跃上马背,姿势那叫一个帅呀。
可惜,没有人为他喝彩。
凤轻尘还没坐稳,蓝九卿就策马狂奔。由此可见,他很急,他急着去救人。
“嗯……”凤轻法感觉自己晚上吃的饭,喝的酒全都要颠出来了,胃里难受的要死,这个状态可不适合火拼。
“蓝九卿,你慢一点,让我坐好,这样我很不舒服。”
“女人,你真麻烦。”蓝九卿没好气道,却也顺从的放缓速度,将凤轻尘抱稳,免得她再被颠簸。
抹黑赶路,凤轻尘根本不知道她与蓝九卿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在一路前行,前行……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某山脚停了下来。
“走,跟我上山。”
“上山?现在?”凤轻尘看着这黑漆漆的一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根本看不清路,这该怎么走?
蓝九卿懒得回话,抱起凤轻尘就往山上奔,两人几乎是脚不沾地,直奔山顶,其人轻功之好可见一斑。
未几,远远的,只见山顶有一小茅屋,小茅屋灯火通明,走近便看到外面站着八个大汉,里面的情况则看不清楚。
蓝九卿与凤轻尘隐在一块石头后面,蓝九卿指着小茅屋道:“这八个我会解决,你要杀的十人在里面。”
凤轻尘早已冷静下来,听到蓝九卿的话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动手吧!”
干脆利落的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你有几分把握?”蓝九卿相信凤轻尘,但里面那个人是他生死相交的兄弟,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但不可以拿兄弟的命去冒险。
“你掩护我,不让我被他们近身的话,我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这是她的弱点,一旦被人近身,她毫无反击之力。
“好,凤轻尘我信你。”蓝九卿独自从石头后走出来,朝着小茅屋大步而去。
“什么人?”守卫的人也不是菜鸟,蓝九卿一现身他们就发现了,两人冲进屋内报告,两人去拿门上的火把,其余四人则虎视眈眈盯着蓝九卿。
“取你们性命的人。”蓝九卿提剑上前,凤轻尘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招的,她只看到一片血光在她眼前快速飞过。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她耗费心力才能抢救一条人命,可是现在呢?只要轻轻一个抬手,就可以结束掉一条性命。
六个守卫瞬间倒地,蓝九卿闯入茅屋。
“蓝九卿,你终于来了。”一苍老冷厉的声音响起。
“夜城好大的胆子,告诉夜叶,这笔账我蓝九卿迟早会连本带利讨回来!”蓝九卿的声音中,有着按捺不住的怒火。
凤轻尘在蓝九卿进去后,没过久久便跟到门口,悄悄往里面一看:茅屋正中央,有一圆形转盘,一男子全身赤裸呈大字状绑在上面,手上、身上,都扎着小匕首,血一直往下落,而圆盘还在转啊转……
不过,这不是凤轻尘关注的重点,她要关注的是屋内的十二个人,那里面有十个人的命由她来取。
杀人,虽说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是被逼无奈,像今晚主动杀人,凤轻尘还真是生平头一回。
凤轻尘屏住呼吸,躲在角落,静等机会。
不得不说老天在帮她,此时,里面的人正站成一排与蓝九卿对峙,双方气氛很是紧张,随时都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就是活靶子,她要连打靶都做不好就不用混了。
这么好的机会凤轻尘当然不会错过,在比划了几次后,确定她要是连续开枪的话,至少能击中五个,不过她也要从门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
而就在凤轻尘想着这些的时候,蓝九卿也在心中盘算着该何时动手。两人第一次联手,默契这种东西还真是半点都没,蓝九卿更习惯独自一人。
“啪!”凤轻尘拉开保险。
蓝九卿暗道一声不好。
这个凤轻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足,都还没有开始就自己个的暴露了行踪。
“什么声音?”果然,夜城十人杀气陡增,提刀就准备先下手为强。
可是,晚了!
凤轻尘的枪从暗处伸了出来。
“嘭……”扣响扳机。
“这什么声音,蓝九卿你跑上来放爆竹吗?吓唬谁呢?”夜城的人嚣张的道,可下一秒只感觉眉心一痛。
“噗……”一朵血花,从他的眉心处绽开, “咚”的一声倒地而亡。
漂亮!
蓝九卿在心中暗暗赞道,同时亦开始行动。
“怎么回事?”夜城的人慌了,连忙抬头。
这个时候,凤轻尘已经从门背走出来,双手握枪,一脸凝重,杀气十足。
凤轻尘没有理会他们,连扣扳机,同时飞快的往另一侧跑去,趁机躲在门后。
冰冷的手枪,如同黑洞瞬间吞噬了夜城五人性命,手枪所指之人应声倒下。
“嘭……”
“嘭……”
一连五枪,枪枪命中眉心。
没办法,当年打CS的后遗症,凤轻尘觉得拿枪杀人最快速最有效的就是暴头,一枪毙命,省时省事,绝对不用担心那人还能站起来反击。
夜城五个高手瞬间倒地,他们马上慌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同时朝蓝九卿发起攻击。
战斗由凤轻尘拉开了序幕。
眨眼间消灭对方五个主力,蓝九卿应对起来也就容易许多,可凤轻尘却犯难了。
之前人家是靶子站在那里任她打,现在是活动的她根本不敢乱开枪,就怕不小心射中蓝九卿或者浪费子弹。
凤轻尘咬了咬牙,决定冲进去,现在她与蓝九卿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她只能选择为蓝九卿拼命。
凤轻尘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发现他们打的正欢,蓝九卿以一敌七虽处下风,一时半刻却死不了。
凤轻尘也不犹豫,看中一个空子闪身就往里面冲,无法豪气万千的狂乱扫射枪枪致命,但至少也可以趁机放倒一两个人。
可她低估了武林高手的敏锐反应和夜城的人对她的防备,她刚提脚就被人发现,一枚小飞刀朝她脑门飞射而来……
在战场上的经历让凤轻尘学会临危不乱,条件反射性的往下倒,避开攻击。
“咚!”的一声,凤轻尘护住要害,倒地的那一刻,在原地一滚,顺手又朝目标放了一枪,不过因为没有瞄准,只击中了对方的大腿。
蓝九卿不是一个心善的,见此情况手中的寒剑一挑,中弹那人随之倒地。
这一次算是完美配合。
可惜凤轻尘一点也不高兴,在倒下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战场,飞来的那是刀不是手榴弹,她往地上倒什么呀,她直接闪开就行了,这么一摔真是痛死她了。
凤轻尘在原地滚了三圈后才停下来,正准备起身却发现刚才进来通报的那两人,似乎认定她是一颗软柿子,拎着刀就准备来宰她。
蓝九卿也发现了,他自然有能力护住凤轻尘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要看凤轻尘到底有没有与他共进退的能力。
有这个能力的话就不需要他保护,没有的话他保护也没有意思,早死早超生。
没有让蓝九卿失望,就在那两人距离凤轻尘十步之远时,被她一枪打中心口而死。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枪的杀伤力,对她手中的枪防备太低。
凤轻尘站了起来,朝着蓝九卿挥了挥手枪道:“蓝九卿,你给我小心一点,别撞上来。”
子弹不长眼,这群人打来打去的,她真是眼花,凤轻尘也不挑要害了,只求能击中对方就好。
“嘭,”一枪打在肺部,就算一时死不了,可还有蓝九卿在,蓝九卿顺手补上一剑。
夜城的人也不是笨蛋,接连吃几个亏后,剩下的三人都学聪明了,“大家小心一点,避开那个臭女人发来的暗器。”
于是……
“嘭!”一枪打空了。
意料之中。
这些人都是辨音识位的高手,要躲开子弹并不难,只不过他们一心二用,既要避开凤轻尘,又要应付蓝九卿,难免吃力。
凤轻尘看着蓝九卿以一敌三,稳占上风,也不着急,挑了个安全的位置,随时准备放冷枪。
可不想,夜城的人完全误会了。
“去,杀了那个臭女人,她的暗器用完了!”三人中的头头上前挡住了蓝九卿的攻击,对同伙下令道。
夜城十大高手,以步惊云为饵诱蓝九卿前来,可结果呢?
没有活捉蓝九卿也就罢了,没有揭开他的面具也就罢了,可要是全军覆没了,这个面子夜城丢不起。
“好。”
在同伴的掩护下,剩下的二人抽身而退,扭头去“杀”凤轻尘。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嘭……”凤轻尘毫不费力的开枪,一枪将朝她扑来的那人击毙,同时朝左侧跑了一步,再次开枪,击中另一人手腕。
趁你病,要你命。蓝九卿果断出手,一剑刺中对方心口,夜城另一人立马扑上前来,哪知凤轻尘早已走近,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枪。
“轰!”脑袋裂开,脑浆飙射而出,蓝九卿脸连忙抽剑,飞身退开,以免沾上这恶心人的东西,趁机看了凤轻尘一眼,却发现她连个眼都不眨。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动手救人时是那般的认真与虔诚,而杀人时又是这般的冷血无情,这个女人太矛盾了。
“摆平了,蓝九卿我欠你的救命之恩还清了。”凤轻尘将还冒着烟的手枪收了起来。
这东西杀伤力太大,她真怕蓝九卿心动,然后杀人越货。
“嗯。”蓝九卿应了声,也不多说。
凤轻尘看着蓝九卿朝圆盘上的祼男走去,知道那是他要救的人也不多问,径直走到另外一头,将打空的那枚子弹捡起来,同时拿出手术刀将尸体里面的子弹取了出来,免得落到有人心手上用以陷害她。
绑在圆盘上的祼男是蓝九卿的好友,天下第一庄庄主步惊云。
蓝九卿将步惊云从圆盘上解救下来后,正想替他找一件衣服遮体,却看到凤轻尘正在近乎虐尸的动作。
“凤轻尘,你要做什么?”这女人该不会有分尸的爱好吧?
“取暗器。”凤轻尘头也不抬,专心的挖着子弹。
眉心的子弹还好,麻烦的是刚刚打爆脑浆的那一枚,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再加上脑浆飙了一地,看也看不清。
步惊云走过来时,恰好看到凤轻尘握着一把小刀,在脑浆里翻来翻去。
“九卿,这女人是谁?”步惊云脸色惨白,他想吐。
这是女人吗?太太太……有胆了。
“你不用知道,把衣服穿上。”不知为何,蓝九卿就是不爽凤轻尘看到步惊云的裸体,直接从一边的尸体上扒了件衣服丢过去。
凤轻尘早就知道步惊云的情况,当然不会抬头去看,只埋头全神贯注找子弹。
好不容易找出那颗沾满脑浆的子弹,凤轻尘松了口气,擦干净,收好,站起身道:“可以走了吗?”
很明显,她没兴趣问今天的事情。
“他身上有伤,替他看看。”蓝九卿挡在凤轻尘面前道。
步惊云的伤看着吓人,实际上并不严重,至少没有伤筋动骨,这样的伤只要止住血,依习武之人的恢复能力,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
所以凤轻尘根本没有开启智能医疗包,只用绑在脚上的应急用具替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后续处理等下山后再说。
步惊云几次想要开口和凤轻尘攀谈,却在凤轻尘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下打住了。而等他看到凤轻尘比大夫还要专业的包扎手法后,步惊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大夫?”
“嗯。”凤轻尘惜字如金,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不开口,眼神也很正,除了伤口外哪也不看。
哪怕面前这男人身材很不错,凤轻尘也没有一点感觉。
蓝九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步惊云努力找话说:“刚刚看你杀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杀手呢,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
凤轻尘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步惊云,“刚刚看到公子赤裸裸的挂在圆盘上,我还以为公子是兔儿爷呢,横竖怎么看都不像高手。”
“什么?兔儿爷?你说我是免儿爷?”步惊云气得直接跳了起来,幸亏凤轻尘反应够快,用力将他又按了下去,“给我坐好,别乱动。”
步惊云怎么能不乱动,这悠关他的名声,“九卿,你快和这姑娘说说我是谁?兔儿爷,我哪里兔儿爷了?”
“嗯,”蓝九卿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步惊云以为蓝九卿会替他澄清,可等了半天蓝九卿也没有开口。
“九卿,你帮我解释呀!”步惊云急了,这蓝九卿关键时刻掉链子呀,太不可靠了,没看到他对这个姑娘有好感嘛。
“解释什么?”蓝九卿扫了眼眼凤轻尘,发现她根本没有半点的好奇心。
“解释我不是兔儿爷呀。”步惊云的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可蓝九卿却是听出来了,然而越是如此他越不会解释。
“这需要解释吗?”
“当然……”步惊云一顿,很肯定的点头道:“当然不需要,我又不是兔儿爷,对吧九卿?”
“嗯。”蓝九卿淡淡应了声,步惊云一脸高兴,可惜凤轻尘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将绷带打了个结,后退一步:“可以走了。”
说完,直接走到门口等两人,摆明了不想和蓝九卿与步惊云有过多的交集。
步惊云碰了一颗钉子,半天没有回过神,讷讷问道:“九卿,这姑娘是谁?怎么这么的……”
蓝九卿认识的人步惊云都认识,唯独这姑娘他没见过。
“凤轻尘。”蓝九卿也没隐瞒,很大方的回答道,说完便往外走去,反正步惊云的伤没事。
“什么?她就是凤轻尘?你巴巴的跑上前去帮忙,却不让她知道的那个姑娘?”步惊云郁闷坏了。
他好不容易看一个姑娘顺眼,居然是蓝九卿喜欢的人。
“你走不走?”蓝九卿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很不给面子的问道。
步惊云磨磨蹭蹭往外走,边走边指控蓝九卿,“我是伤患。”
“伤患?好理由,步惊云让我看看你到底伤到什么地步?”蓝九卿冷笑一声,将门柱上的火把取了下来,朝茅屋上方潇洒抛去。
“轰,”屋到瞬间就烧了起来。
“蓝九卿,你谋杀!”屋内步惊云猛地跳了起来,蓝九卿却不给他面子,捡起一枚石子,朝着里面的油灯屈指一弹。
“咚……”的一声,灯油波在地上,木制的房子,根本经不得半点火星,小茅屋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凤轻尘默不作声地看着,半点也不担心茅屋内的步惊云,蓝九卿拼死拼活来救他,可不是为了烧死他。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对方选择在这个小茅屋又准备这么多火把,估计是想把蓝九卿与那个叫步惊云的男人烧死。
步惊云?
好熟悉的名字。
凤轻尘正努力想着,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时,蓝九卿将她凌空抱起。
“走。”
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带着她朝山下飞奔而去。
“啊……”凤轻尘吓得尖叫,连忙抱紧蓝九卿,生怕自己掉下去。
“你也会怕?”蓝九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放缓速度。
“我也是人。”好不容易地,凤轻尘适应了这速度,这才松开抱着蓝九卿的手。
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过分!
蓝九卿没有说话,只在凤轻尘松手时加快速度,同时暗暗松开手来,凤轻尘感觉身子往下一滑,连忙反手再次紧抱住蓝九卿。
蓝九卿这才满意的再次放缓速度。
身后传来步惊云骂骂咧咧的叫嚷声,蓝九卿没听到似的,带着凤轻尘下山,翻身上马,原路返回,气得步惊云在后面直跳脚。
破晓时分,蓝九卿将凤轻尘送回凤府,离开时从怀中掏出枚令牌递给她,“凤轻尘,有事拿着它去找苏文清,我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这是蓝九卿的认可。
令牌看上去有些陈旧,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上面只刻了一个字:九,而背面什么都没有。
只一眼,凤轻尘就明白这块令牌价值不凡,连连摆手,“不必,我用不上。”
“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收回,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不要你就丢了。”蓝九卿将令牌轻轻一弹,直接落到凤轻尘的手里。
“蓝九卿,我已经替你救了一个人,我们互不相欠。这令牌太贵重了,我收不起。”凤轻尘见蓝九卿要走,连忙上前挡住他的去路,将令牌递到蓝九卿的面前。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代表了蓝九卿,别说丢了,就给外人看她都不敢。
“互不相欠?那是你认为的。”蓝九卿看着倔强的凤轻尘,也不多言,直接甩开她的手,翻墙而去。
“蓝九卿……”凤轻尘想要追,可看到高高的墙头,凤轻尘默默退下。
只能等下次还了!
第十五章 诗会遇狼群
诗会前一天,王锦凌邀请凤轻尘一同前往却被凤轻尘拒绝了。和王锦凌一同出现压力太大,王锦凌乃全京城女子的梦中情人,凤轻尘不想成为全京城女性的公敌。
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凤轻尘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掐着点出门,奈何天不遂人愿,马车在城外出了故障。
“小姐,现在怎么办?”车夫不安的问道,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怎么办,把马身上的绳子解开,我骑马去。”凤轻尘确定马车无法修复,便不再做无用的努力。
“可这马没有马鞍与马蹬,小姐你要怎么骑?”
“一样可以骑,慢一点就行了,解开绳索。”凤轻尘庆幸她今天穿得衣服并不复杂,不然她根本上不了马。
车夫不敢不从命,乖乖上前,可就在此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什么人来了,这么大阵仗?
马蹄声越来越近,尘土飞扬,凤轻尘连忙站在路边以免被撞死,或者被这漫天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
骏马开道,侍卫守护,能摆出这排场的不是皇子皇孙就是权贵大家,凤轻尘默默避开,可不想前行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咦?”凤轻尘愣了下,却见一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拱手道:“凤姑娘,九皇叔有请。”
九皇叔?凤轻尘美丽的黑眸载满不可置信的惊诧之情。
好美的姑娘,太监感觉自己的心嘭嘭直跳,连忙低头, “凤姑娘,别让九皇叔久等。”
“是。”凤轻尘鬼使神差的应下,随太监上前。
九皇叔并未露面,而是坐在马车里,凤轻尘来到马车旁,还未开口便听到九皇叔淡淡道:“上车。”
显然,九皇叔知道凤轻尘此时的处境。
“多谢九皇叔。”凤轻尘压下心中的悸动,用平静的声音道。
九皇叔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可以乘坐上九皇叔的马车,没想到她居然有机会与九皇叔共坐。
她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凤轻尘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在太监的帮助下,凤轻尘登上马车,拉开车门,瞬时惊呆了!
她一直都知道九皇叔长得很好看,可此时看到九皇叔头靠陶枕,半卧在塌上专注看书的画面,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公子无双!
凤轻尘看得眼都直了,怎么会有人好看到这个地步?
“看够了没?”九皇叔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令凤轻尘口干舌燥。
听九皇叔的语气没有嫌恶之意,凤轻尘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九皇叔的仙人之姿,我这辈子都看不够。”
这算不算另一种告白?
凤轻尘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子了?
九皇叔眉毛微挑,书上的手放在一旁,抬头看向凤轻尘道:“不丑。”
凤轻尘很美,不似时下女子的娇小瘦弱,她身形颀长,皮肤白皙,淡淡一笑,艳丽飘逸,举手投足风华无双。
凤轻尘今天的这身打扮简单而大方,浑然天成的高贵之气尽显其傲骨不凡。通身没有一件名贵饰品,可却有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贵气,放眼整州大陆这样的女子也不多见。
“坐。”九皇叔无意与凤轻尘多说,继续看书。
凤轻尘不敢打扰九皇叔,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车厢内的空间很大,凤轻尘与九皇叔一人占一半还空出许多,马车继续前行,凤轻尘没有说她要去哪,九皇叔也没说要送凤轻尘去诗会。
小小的马车内,一人看书,一人看人,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让九皇叔惊讶的是,凤轻尘身上没有任何的脂粉香味,这令他心情大好。
突然,马车一颠,凤轻尘一个没坐稳,朝着九皇叔的方向扑去。
“啊……”凤轻尘吓了一大跳,惊慌的不知所措,九皇叔不喜人碰,她要摔在九皇叔身上,会不会被踹下马车?
谁料想九皇叔如同提前准备好似得,就在凤轻尘向着他身上栽时,突然将陶枕往凤轻尘的面前挡去。
“坐好!”隐含斥责与不满。
“是!”凤轻尘趴在陶枕上,眼中闪过一抹委屈,九皇叔肯定以为她是故意的,可她真的不是。
闷闷的趴在陶枕上,凤轻尘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九皇叔的唇抿成一条线,车夫前来告罪,九皇叔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凤轻尘不敢和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打量九皇叔,只能偷偷的窥探……
目光灼灼,似乎要将九皇叔吃了一般。在这样的视线下,九皇叔根本没法看书,但脸上却不流露半分,只一副“认真”的专注样,这令凤轻尘窃喜,以为九皇叔没有察觉到她在偷看。
百草园中,群芳盛开,争奇斗艳,而穿梭其中的女子,却比花还要娇艳动人。
锦衣华服,珠宝玉石,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说得就是东陵的贵女、美妇。
她们娇美动人,姿态优雅,才华不凡,可偏偏少了一份风骨,要是不看脸的话,远远望去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百草园中,夫人、小姐们占据一边,公子少年们占据一边,中间虽然没用屏风隔开,但谁也不会乱走,偶有眼神交流,虽不至于遮遮掩掩,却也不敢明目张胆。
哪怕是男女同席也不见半分失态,东陵世家的教养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诗会虽未开始,但人已来得差不多,只有谢家的公子、小姐与王锦凌还未到场。
诗会的主人,谢夫人身着宝蓝色宫裙,层层叠叠似有数十层,可却飘逸优雅、丝毫不显臃肿,与头上的黄金发饰极配。
荥阳郑氏与谢家向来交好,郑氏夫人长相讨喜,俏立在谢夫人的身边笑盈盈道:“今天的诗会可真是热闹了,还是谢夫人您面子大,大公子可从不曾出现在谁家的诗会上,今天这可是头一回。”
明明是奉承的话,却说得一脸坦然,令得谢夫人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大公子说的便是王锦凌,而东陵能当得起大公子之称的,只有王锦凌一人。
大公子这个称呼,说明王锦凌不仅仅是王家大公子,同时也是东陵整个世家的大公子,这份尊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可不是,听说大公子眼疾好后,邀请他的帖子雪花飞似的涌进王府,可大公子一个也没接,只有谢夫人的诗会才肯捧场。”旁人跟着附和,却没有点明这诗会本身就是为了王锦凌而操办的。
“好诗,好诗,谢三公子当得起桃花公子之称,你这一首咏桃诗,真是妙极。”入口处一阵喧闹。
“是谢家公子与小姐,真乃人中龙凤也。”身边的夫人们笑着赞道,而小姐们却一个个伸长脖子。
“不过是会写几个字,哪得你们如此夸赞?”谢夫人一脸谦虚,体贴的对着身边的姑娘们道:“都去玩吧,别把时间浪费到我们这群老太婆身上。”
谢三来了,王锦凌也快到了,众位小姐早已心花怒放,推辞一番后,一个个直往门口涌去。
果然没有料错,谢三还未踏进百草园,王家的马车便到了,以谢三为首的世家公子们纷纷外出迎接。
车门打开,王锦凌半个身子探了出来,瞬时引来众人异口同音的高呼:“玉郎,玉郎……”
玉郎,这个称呼让王锦凌突然间想到凤轻尘,她也曾笑着唤他:王家玉郎。
凤轻尘不是第一个说他是玉郎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却是令他最无难忘怀的一个。
王锦凌面带笑意,眼若星辰,黑亮的眸子载满醉人的温柔,最是那一袭月牙白长袍,衬得他更是俊美不凡,俊逸洒脱。他站在阳光下,身上似有一层金光笼罩。
谪仙之貌,此言不假。
前一秒还算出众的世家公子们,此时站到王锦凌的身边顿时相形见绌。凤轻尘说王锦凌是众星拱月的“月”一点也没有错,王锦凌身边的人哪怕光芒再甚,这一刻也沦为捧月的“星”,此时的他,被众人簇拥着进百草园。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在王锦凌迈步而入的那一刻,有位大胆的小姐高声诵读《白石郎曲》中的句子,借此来赞美王锦凌。
“多谢温小姐。”王锦凌朝着女子温润一笑。
“啊,玉郎看我了。”那女子一声惊呼,脸颊血红,竟是晕了过去,身边的人连忙扶住,笑闹一番。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说的不仅仅是女子。
就在王锦凌踏入百草园门槛时,有人突然高声出声道:“赋诗,赋诗,大公子可不能坏百草园的规矩。”
百草园诗会,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写一首咏花的诗。
百草万花,这百草园中收尽天下名贵花种,百草园的诗会以花为主。
王锦凌是知道规矩的,当下也不推脱,待人送来笔墨纸砚后,提笔挥毫……
王锦凌的字飘逸大气,一看就知道练了多年,想到此前王锦凌双眼失明,却写得一手好字,众人连连佩服。
“好,好诗好字,好一个岁寒三友,大公子高才。”
王锦凌淡笑不语,宠辱不惊,众人又夸了几句后,便簇拥着他往园中走去。
王锦凌刚踏进这百花园,便开始暗暗寻找凤轻尘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凤轻尘,正想询问王七凤轻尘在哪,突然听到园外有人高呼道:“九皇叔到!”
九皇叔?
全场为之一静,众人愣在当场,你看我我看他,一度怀疑自己幻听了。
九皇叔从来不曾参加过皇宫宴会之外的聚会,他今天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参加诗会?难道这一次的诗会真得不同以往吗?
众人的眼睛倏得一亮,尤其是诸贵女们,想到九皇叔的天人之姿,眼中春情荡漾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哪怕只看一眼也能留下无穷无尽的回忆与追味。
众人又是纷纷出来,可一出来他们便傻眼了,九皇叔正站在马车边上,搀扶一个女子下车?
被九皇叔搀扶下车的女人是谁?
那装扮,那气质……
“凤轻尘?怎么会是她!?”
不知是谁叫了一句,众人忘了给九皇叔行礼,一个个望着凤轻尘直发愣。
“她这身打扮,真……”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一个“美”字已不足以形容凤轻尘此时的姿态。
凤轻尘的美不是外表而是那份气质,令她即便站在九皇叔的身边也不失色。
凤轻尘不似时下的女子衣着繁琐,凤轻尘以紫衣为衬,外罩一件红色纱裙,裙摆宽大却不拖地,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半丝的装饰,只在腰间系上一条极宽的黑色腰带,纤腰立现,简洁大方。
凤轻尘身上的衣服衣袖宽大,一动那衣袖便如同湖水起波般的涟漪重重,层层叠叠,看上去潇洒而雍容。长发没有盘起也不是披散,而是用一条黑色的发带束起,额前没有梳刘海,饱满光洁的额头袒露在外,一缕青丝垂于左胸,偶有风过,发丝飞舞,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替她将这缕青丝束好。
肆意风流,名士风范,这样的气度,东陵世家有很久未曾见到了。
对于众人的惊艳,九皇叔似乎很满意,丢下一句“别丢本王的脸”便踏上马车,完全无视身后众人。
九皇叔虽然只露了一面,可他带来的震撼绝不亚于原子弹,众人全都懵了,连凤轻尘没有赋诗便进了百草园也没有发现。
王锦凌是少数清醒的那个,为了不让那些贵女们为难凤轻尘,暗暗朝王七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凤轻尘带走。
王七是个精明的,一入百草园就把凤轻尘拉到人群外,“凤轻尘,走,我带你去逛百草园。”
凤轻尘也不愿意成为众人讨伐的对象,很是配合的离开。
王七一路上给凤轻尘介绍百草园的种种布局,各色花卉,两人越走越偏,渐渐远离人群喧嚣,王七指着百草园北边的山头道:“我听说今天淳于郡王在那个山头打猎。”
“淳于郡王,他谁呀?”凤轻尘怎么也想不起淳于郡王是谁,反倒猜测九皇叔会出现在这里,莫非就是应淳于郡王之约?
“淳于郡王是皇上的亲侄子,他父亲很早就死了。他从小养在宫中,前不久才分府出去,一直荣宠不衰很得皇上的欢心。”王七说到淳于郡王时,非常不自在。
凤轻尘有印象了,连连点头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皇上唯一还活着的侄子,皇上居然没有杀他?”其他侄子与兄弟都被皇上或明或暗咔嚓了。
“咳咳……据说,淳于郡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是皇上和廉王妃生的。”王七附在凤轻尘耳边小声道。
凤轻尘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王七一脸八卦,却再三交待凤轻尘:“你别去外面乱说呀,这也只是传言,毕竟皇上独独留下这么一个侄子,实在让人起疑,再加上当年廉王妃与皇上也确实有些不清不白。”
“真的呀?皇上居然……”凤轻尘啧啧摇头,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一声狼嚎。
“嗷呜……”声音响彻云霄,凤轻尘与王七都来不及反应,便听到“咚咚咚”的野兽奔跑声。
“狼群,啊……好多狼呀,救命呀,救命呀。”
“狼,是狼,好多狼呀,快过来。”
远处有人高声大喊,凤轻尘脸色一变,拉上王七就逃:“是狼群,王七快跑!”
“狼群?百草园怎么会有狼?”王七吓得脸色发白,六神无主,只能被凤轻尘拉着走。
“不知道,你大哥在哪?我们去找他。”凤轻尘脚下生烟,跑得飞快。
“汇文阁,那里……”王七指了一个方向,凤轻尘看了一眼,松开他的手,“你跟上。”
带着一个大男人凤轻尘根本跑不快,松开王七后,凤轻尘的速度瞬时提高,王七虽然吓得慌了神,可跟在凤轻尘身后跑还是会的。
刚跑到他们聚会的地方,便看到此时现场一片混乱,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狼群,见人就扑,扑倒就咬,整个百草原瞬间变成了野兽的斗场。
王七刚抬头就看到一匹灰色的大狼,正将一个红衫少女扑倒,张嘴就咬断了那少女的脖子,少女甚至连呼救都来之不及。
大灰狼咬死人后并没有立刻分食,而是继续朝下一个目标进攻。王七只瞧得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幸亏凤轻尘反应快,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你大哥在哪?”
王七一惊,连忙打起精神,眼珠一转指着牡丹园的方向大喊道:“我大哥在那里!”
“走!”凤轻尘的脚比脑子反应更快,拉上王七便朝王锦凌所在处跑去。
王锦凌此时正被三头灰狼拦下,好在王锦凌不似其他人一般,看到饿狼就吓得乱跑乱蹿,相反,他非常镇定的站在原地,与面前的灰狼对峙。
凤轻尘距离王锦凌十步远时,看到王锦凌湿透的后背,心中明白王锦凌不是灰狼的对手,只是心中无畏,凭着一股子气势压制住了狼的凶性。
凤轻尘很怕那三头灰狼会突然发疯,忙抽出绑在小腿处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将宽大的衣袖与裙摆割掉,只见前一秒还飘逸出尘的裙装,此时变为干练合身的短装,雪白手臂袒露在外,不过此时没人注意到这个。
除去碍事的衣服后,凤轻尘握刀上前,同时对王锦凌道:“锦凌不要担心。”
“轻尘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很危险。”王锦凌不敢回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可面上却没有一丝惊慌。
“放心,我能保护自己。”凤轻尘握着匕首缓步上前,看到那三头灰狼渐露不耐,凤轻尘飞快地上前将王锦凌推开,“快走!”
“嗷呜……”到嘴的猎物没了,三头灰狼愤怒嘶吼,猛地扑向凤轻尘。
“轻尘小心!”王锦凌踉跄一步,幸亏王七反应快,一把抓住王锦凌。
中间的那头灰狼忽地张开大嘴,朝着凤轻尘的脖子处咬去,凤轻尘心头嘭嘭直跳,脑子里却想起自己曾听说到的杀狼的法子。
“咔……”手中的匕首从狼嘴划过,凤轻尘只感觉手腕一酸,匕首险些飞了出去,可凤轻尘却不敢停手,因为左右两侧的两头灰狼宛若约好了似的,同时朝着凤轻尘扑来。
凤轻尘将匕首转到左手上,她趁着左右两头灰狼扑上来之际,一个用力划破中间那头灰狼的肚子,因为用力过猛,肠子之类一股脑的飙射而出,而那头灰狼也软软的往下滑去。
而这么一个瞬间,左右两头灰狼已然逼身而来,凤轻尘明白这个时候必要有所牺牲,右手不能受伤,那就左手吧。
匕首再次回到右手上,凤轻尘不顾左边扑来的灰狼,只尽力避开要害,一个跳跃将右边的那头狼扑倒。
“咚,”的一声,一人一狼摔倒在地,厮打起来。
左边那头灰狼扑空,立刻折了回来再次朝凤轻扑去,尖锐的狼牙对上凤轻尘白皙的脖子。
凤轻尘左手揪住地上的那头灰狼脖子处的毛发,将匕首死死的插在狼的咽喉处,见左边那头灰狼再次扑来,也顾不得狼爪伤人,直接与近身的那头灰狼一个就地滚……
“嘶啦……”左边的灰狼扑上前来,张嘴一咬却是咬在右边那头狼的脖子上。
“自相残杀,怪不得我。”凤轻尘顾不得身上被狼爪抓出来的血痕,握着匕首往下一滑,只见压在凤轻尘身上的那头灰狼瞬间便被开膛破肚,手法之熟练就是法医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当然,此时此刻凤轻尘要感激,当年身为法医的师姐无情的蹂躏,若没有法医师姐的调教,她下刀也不会这么精准。
不过凤轻尘并没有就此放松,因为左边那头灰狼没有咬到人,正不依不饶的再次朝着凤轻尘扑来。
凤轻尘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狼尸推开,又被扑倒,而右手上的匕首也被狼尸压住了,唯一能动的就是左手,可这却阻止不了那朝自己咬来的血盆大口。
就在凤轻尘以为今天要大出血时,只见一个黑影急速闪过。
“噗哧……”一声,血淋淋的狼头“啪”的落到她身旁,血也喷了她一身。
“呕……”
饶是凤轻尘再大胆,这一刻还是被吓住了,连忙推开身上的狼尸站起身来。
“你没事就好。”握着剑的王锦凌脸色泛白,明明虚弱的不行,却依旧站得笔直。
“我没事,多谢。”凤轻尘这才回过神来,关键时刻是王锦凌拿剑过来了。
“我应该谢谢你。”想到凤轻尘刚刚与狼博杀的画面,王锦凌的眼眸暗了暗,父亲说这个女子配不上王家,现在看来怕是他配不上凤轻尘。
凤轻尘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想要将脸上的血与狼毛擦拭干净,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她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池里泡过一样,血水顺着发丝“嘀嗒嘀嗒”往下落。
“我这有帕子,你先用。”王锦凌拿出一块蓝色的帕子,递到凤轻尘面前。
凤轻尘抹了把脸,帕子便鲜红的无法再用,想来王锦凌也不会再要,便随手丢了。
此时,百草园的护卫已经来了,有护卫动手,狼群已不成危险。
凤轻尘暗暗松了口气,危机解除她就不用冒着暴露的风险动用手枪了。
凤轻尘发现现场有不少人被狼群咬伤了,想起自己身为医生的职责,凤轻尘忙问道:“锦凌,这一次的意外死伤了多少人?”
“暂时还没统计出来,狼群出现在人群密集地,受伤的人应该很多。”王锦凌指向左侧的汇文阁,“伤者全部安置在那里。”
凤轻尘点了点头,又问道:“百草园有没有大夫?伤势重的人多吗?”
“百草园没有大夫,伤势严重的有好几个,怕是等不到大夫来。”王锦凌知道凤轻尘想要做什么,可他不赞成,“轻尘,这些人你要医好了还好,可一旦有谁出事,你就难逃庸医杀人的罪名。”
“可我是大夫,我不能见死不救。”也不得不救,京城有不少人知道她会医术,这个时候她要不出手,要有人因重伤而死,说不定就会怪到她头上来。
王锦凌无奈,只得点头,“我陪你一起去。”有事,他至少可以帮凤轻尘承担。
“好。”凤轻尘没有拒绝,拍了拍手道:“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清理一下。”
凤轻尘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外面那件纱裙脱了,把长发盘了起来,又从智能医疗包里拿出急救用的器具与药剂。
凤轻尘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被狼爪抓了几道口子,凤轻尘简单的消毒、上药后,便将伤口包扎了起来,想了想又吃下两片消炎药。
看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凤轻尘犹豫了下,又拿出两盒消炎药与几支破伤风针。
虽然此举很冒险,可人命关天凤轻尘不敢胡来。再说了,有些事情她终是要慢慢露出来的,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偷偷摸摸的救人。
凤轻尘找到个水果盘子,把药剂与器具摆放好后,便与王锦凌一并往汇文阁赶去。
凤轻尘的人才刚到,谢三就冲上前来,拉起凤轻尘便往里走冲,“凤轻尘,你终于来了,快,快救救我妹妹,她恐怕不行了。”
谢三的妹妹被狼咬伤了脖子,血一直不停的往外喷,身上也被狼爪抓伤,浑身上下血流不止,瞧来好生恐怖。
凤轻尘蹲下身,将托盘放在地上,朝谢三道:“去,拿几坛烈酒来,要最烈的那种。”
凤轻尘没有拿双氧水与生理盐水出来,那个太占地方,她不好解释。
“好,我这就去。”谢三转身往外跑去,拿来浓度最高的美酒。
凤轻尘打开酒坛,酒香味瞬时飘逸而出,凤轻尘用手指沾了一点尝味,确信这个浓度用来清洗伤口足够。
带上医用手套后,凤轻尘开始清理谢三妹妹的伤口,烈酒碰到伤口,痛得谢三妹妹大声吃痛。
“好痛,好痛,哥哥,爹娘,救我!”谢三妹妹痛得打滚,连忙闪躲,不肯让凤轻尘碰。
“按住她。”凤轻尘脸色一凝,语气很严肃地吩咐道。
“好。”谢三相当听话,当下不顾妹妹哀嚎,死死把人按住。
谢三妹妹又哭又叫,凤轻尘不予理会,很快伤口便被清理干净,然后发现伤口上居然有一颗狼牙。
凤轻尘神情严肃,拿出注射器给谢三妹妹打破伤风针。
“凤轻尘,你这是……”谢三看着凤轻尘的举动,有些不解的开口询问。
“闭嘴。”凤轻尘瞪了谢三一眼,吓得他不敢再问。
注射完毕,将针头与针管分开放好,凤轻尘将嵌在肉里的狼牙拔了出来,随后将狼牙四周的血肉刮拭干净,止血上药,缝合伤口。
看着凤轻尘在肉上穿针引线,众人惊得不行却又不敢问,谢三妹妹在凤轻尘拔出狼牙时就痛得晕了过去。
谢三妹妹身上还有抓伤,凤轻尘用烈酒清理后,上药、缝合。当然,凤轻尘用的是可以融合的钱,日后不需要拆线。缝合好伤口后,拿出消炎药递给谢三,“取两粒,喂她吃。”
回头,发现王七与其他几个贵公子跟在身后,却没有王锦凌的身影,凤轻尘猜王锦凌应该是去查狼群的事去了。
至于王七?凤轻尘看他闲得慌,便让他把没有受伤的人组织起来,帮伤势不重的人清理伤口。
谢家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他们只需要做紧急救治,凤轻尘只说一遍这些人就会了,轻伤就不用再麻烦凤轻尘出手。
有人帮忙,凤轻尘瞬时轻松了不少,该缝合的就缝合,不该缝合的凤轻尘也不浪费时间,让王七几个人包扎。
在众人惊叹与佩服中,凤轻尘将所有伤者的伤口全都处理好了,没有人因伤势过重而丧命。
为最后一个伤者包扎完后,凤轻尘长长松了口气,起身时不知是因为蹲太久还是累着了,竟然有几分眩晕,幸亏王七眼疾手快将人抱住,“凤轻尘,你没事吧。”
凤轻尘站稳身形后挪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没事,蹲太久了,有点累。”
凤轻尘弯腰准备将地上的托盘拿起来,王七快她一步,“这些东西是……”王七自认见识多广,可凤轻尘托盘里面的东西,他却是一样未曾见过。
“替我收好,回头送到凤府,别让外人拿走了。”今天这么乱,就算有心人士看到又如何,她往智能医疗包里一丢,谁也找不着。
更何况消炎药与破伤风针都用完了,就算落到谁手里也查不出什么来。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我!”王七自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用一块布遮住了拖盘,转身就走。
这个男人,还真细心。
伤者已无大碍,凤轻尘身上又是血又是汗难受得紧,便想出找水清洗一下,哪知她一踏出文汇阁又被人给拦住了。
“凤姑娘,被咬伤的人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死?会不会发狂咬我们?”
“凤姑娘,他们会不会变成狼人?”
这些人有受伤者的家人,也有纯粹担心自己安危的人,凤轻尘被他们围在中间,扯着嗓子回答了几句。
“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变成狼人。等到大夫来后确定无碍就可以各自回家。”
“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去凤府找我,我很少出门。”
凤轻尘说得嗓子都疼了,可这些人仍不放过她,七嘴八舌问着相同的问题。凤轻尘正想不管不顾把人推开,王锦凌适时出现,把凤轻尘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呼,幸亏你及时赶来,否则我会被那群人烦死。”走出汇文阁后,凤轻尘大大的松了口气。
“就知道你不耐烦这些。”王锦凌一脸宠溺,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劝你来参加这诗会。”
“这又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应该说幸亏你把我劝来了,否则我也没有机会一展所长。”无论如何,她今天替那些受伤的公子、小姐处理伤口,足已让那些世家记下她的人情。
她不奢望这些所谓的世家接纳她,只求这些人别暗中害她就成。
“是呀,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就得葬身狼腹了。”王锦凌看着凤轻尘的眼眸,多了几分深意,可惜凤轻尘浑然不觉,“可别这么说,异地而处你也会救我的,再说我也不是没有把握就傻傻的往上撞,我是可以肯定自己不会有事才冲上前去的,你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逞英雄。”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王锦凌真怕凤轻尘为救他而出事。
凤轻尘不想再听此类的感谢之话,忙叉开话题道:“对了锦凌,狼群的事情有眉目了吗?”相比起来,她更关心这件事。
“查出来了,狼群不是针对我们的,我们只是被殃及的鱼池。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王锦凌的眼中闪过一抹森冷杀意。
凤轻尘只觉头发一麻,看向王锦凌的眼神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怎么,吓到你了?”王锦凌拍了拍凤轻尘的肩膀,“轻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并不只有愚善。”
“没有,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王锦凌杀气腾腾的一面,要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
王锦凌苦笑一声,“轻尘,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我只想在城外的那间陋室安度此生,可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能逃避。那些人想要伏击九皇叔与淳于郡王我不管,也管不了。可用狼群咬杀世家公子小姐,栽脏给九皇叔与淳于郡王,激起皇室与世家的仇恨,我便不能不管。”
“伏击九皇叔?”王锦凌说了一堆,凤轻尘却只听到这么一句,“锦凌你说今天狼群的事情,是有人和九皇叔过不去?”
“是。”看到凤轻尘紧张不安的样子,王锦凌有些后悔提起九皇叔。他怎么忘了凤轻尘是九皇叔送来的,凤轻尘与九皇叔的关系不一般。
凤轻尘后退一步:“不行,我要去看看,王锦凌,九皇叔在哪?”
凤轻尘像是失了魂一样,拉着王锦凌的衣服,急切的问道。
“轻尘,你……”
“告诉我,九皇叔在哪?淳于郡王,王七说淳于郡王在那个山头打猎,那九皇叔肯定也在那里。”凤轻尘自问自答,松口王锦凌的衣服,旋身朝百草园另一头跑去,三两步就不见踪影。
“凤轻尘,你去哪……”
王锦凌连忙追了上去,却见凤轻尘骑了一匹马冲了出来,王锦凌只得避开。“凤轻尘,你去哪……”
“我要去找九皇叔。”凤轻尘策马狂奔,没有理会身后的王锦凌。
“凤轻尘,不能去,那里危险……”王锦凌急得大喊。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王锦凌,如果你有危险我也会去。”
“驾…!”凤轻尘抽了一鞭,那马跑得更快,扬尘而去。
凤轻尘没有告诉王锦凌,九皇叔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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