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因为我喜欢你
百草园的世家公子小姐被狼群袭击,而与百草园相隔一个山头的九皇叔与淳于郡王,不仅要面对狼群的攻击,还有死士的伏击。
淳于郡王邀请九皇叔来打猎,原也带了不少侍卫,可那些侍卫早就被一波接一波的狼群给冲散了,此时只有几个亲卫护在淳于郡王与九皇叔左右。
“皇叔,我们来比谁射杀的狼多。”淳于郡王面对狼群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的大叫,整一个纨绔大少。
“嗖……”箭飞出正中狼喉,淳于郡王得意大笑,不顾狼群涌来又再次开弓。
九皇叔皱了皱眉,指着身边的侍卫道:“你们几个过去保护郡王,别让他出事。”
淳于郡王被皇上保护得太好,面对狼群与死士的攻击,他只当是游戏,不仅不配合侍卫撤退,反倒不顾危险的上前“大展身手”,把身边的侍卫折腾得够呛,几乎有一半的人手因为他的任性而死,可他却浑不在意。
“可是,王爷……”您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本王无事。”九皇叔策马往高处走奔去,不见丝毫惊惶,与淳于郡王不识人间疾苦的玩闹样相反,九皇叔进退有度。
他的坐骑也不似一般战马,在狼群的攻击下不仅没有恐惧情绪,反倒四蹄沉稳,矫健如初。
“是!”侍卫看到九皇叔这边确是没有大碍,而淳于郡王身边的护卫正一一倒下,不得不过去支援。
九皇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些死士,嘴角扬起一抹冷厉的笑意。
“驾!”扬鞭,拉缰,胯下的骏马生生调头,自上而下朝着狼群冲去。
“九皇叔!”侍卫脸色大变,连忙追上前去,可他们的马面对狼嚎直吓得腿软,哪敢正面与狼群对上,待到他们将马头调转时,九皇叔早就扬尘而去。
“皇叔……”淳于郡王也吓坏了,立马丢掉手中的弓箭,策马上前,“驾驾驾!”
九皇叔的坐骑前蹄一扬从众狼群的头顶直接跃了过去,后蹄落下时“吧唧”一声,将正欲跃起的饿狼踩中,直接把狼脑踩碎了。
“子淳,本王断后,你尽快回宫!”九皇叔如同背后长眼一般,喝住欲上前来的淳于郡王。
“不行,侄儿不能任皇叔你一个陷入危险之中,皇叔,我来帮你!”东陵子淳也就是淳于郡王一扬马鞭就往前面跑,却被狼群给拦截住了。
而这个时候,伏杀的死士不再理会淳于郡王,而是抽身追着九皇叔而去。
不知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别之物,他们所到之处,狼群主动避开不敢上前。九皇叔回头看到这个情况,当即明白这些灰狼是被人圈养的。
为了杀他还真是煞费苦心,九皇叔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策马朝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身后的死士一吹口哨,数十匹俊马从林中跑了出来,一人一骑,追着九皇叔而去,一前一后往森林深处跑去。
凭着对血腥味的敏锐嗅觉,凤轻尘在天黑之前赶到九皇叔与淳于郡王出事的现场,可此时除了满地的尸体之外什么也没有。
被狼咬死的战马、侍卫,还有被侍卫杀死的灰狼,横七竖八堆积在地,凤轻尘检查过后,发现现场无一活口,顺着地上的痕迹,凤轻尘发现他们全往密林深处走了。
夜晚的密林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凤轻尘不明白九皇叔为什会选择往密林里跑,可既然九皇叔去了密林,那她也只能跟上。
不过,进密林前凤轻尘还是做了一些准备。她的智能医疗包是为军医准备的,行军用的装备虽然不能和军用物品相比,但也不少、不差。
凤轻尘从智能医疗包里取出一个大背包,将应急用的药剂全塞进去,考虑到到密林里虫蛇甚多,又放了一支血清。药剂与器材放好后,凤轻尘又拿出指南针、帐篷、应急用的太阳能灯、火柴还有调味等用品,最后则是防身用手枪。
外出用的登山包被塞得满满的,凤轻尘掂了掂重量,确定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便背在身后,骑马沿着九皇叔一行人留下来的痕迹追了过去。
马儿跑了不到千米,她看到一具狼尸横躺在路中央,再往前走了百米左右,又看到两具侍卫的尸体与三具狼尸。
侍卫的尸体被狼群咬得面目全非,不用下马检查凤轻尘也可以肯定他们死透了,她没有停留继续策马往密林里面跑。
一柱香后,凤轻尘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道:“郡王小心……”
除此之外还有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凤轻尘顺着声音找去,借着微弱的光芒,远远便看到两人、两狼正在对峙,血腥味扑面而来。
“嗷呜……”二头狼不耐烦的嚎叫。
“畜牲!”侍卫气急败坏大骂。
走近时,才发现是两个侍卫正护着一紫衣男子与两头灰狼博杀。
两头灰狼看上去很狼狈,狼毛沾了血和土粘在身上,看上去就像癞皮狗,而侍卫更惨,身上的衣服已辨别不出颜色,手上的刀一直在滴血,仔细看便会发现他们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紫衣男子情况稍好,左手臂被狼咬下一大块肉,血肉外翻,看上去很吓人但不会致命。
凤轻尘猜那紫衣男子应该就是淳于郡王,果然那两个侍卫且战且退,眼见自己不敌时,伤势较严重者咬牙道:“郡王,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再往里走,属下断后,你与程述先走!”
这侍卫是准备牺牲自己,可淳于郡王却不肯, “我不能丢下你们,皇叔还在树林里等我去救!”
“不自量力的笨蛋。”听到淳于郡王的话,凤轻尘猜想这一路上惨死的侍卫,怕是大半死于淳于郡王的任性。
凤轻尘向来不喜欢这种拎不清又自以为是的人,可想到他的身份,凤轻尘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见死不救。
“驾……”凤轻尘扬鞭策马,加速朝淳于郡王三人的方向奔去。
“救兵来了!”淳于郡王脸上一喜,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凤轻尘意气风发,拔枪射杀灰狼的画面。
“嘭……嘭……”凤轻尘虽不是神枪手,但近距离却能做到百发百中,枪声响起两头灰狼应声倒地。
而这声响也惊到了林中的飞鸟,受惊的小鸟扑扇着翅膀展翅高飞,飞鸟与凤轻尘背道而行,在群鸟的衬托下,策马向前的凤轻尘就好冲出鸟群的凤凰一般,踩着五彩祥云逆风而至。
东陵子淳看得双眼眨也不眨:这姑娘好美。
“噗通……噗通。”东陵子淳突然按住自己的心口,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来。女神,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当凤轻尘走近,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时,东陵子淳只觉得一股股的热流朝着脑门涌,他完全无法思考,双眼粘在凤轻尘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傻了?”凤轻尘斜了东陵子淳一眼,翻身下马朝两个侍卫走去。
两个侍卫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上前,报拳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两位官爷不必客气,请问两位官爷是不是九皇叔的侍卫?”这两人的伤势虽重但不致死,凤轻尘现在只担心九皇叔的安危,没空管旁人。
“姑娘是……”两个侍卫不无戒备的看着凤轻尘,握刀的手紧了紧。
“我是凤轻尘,凤将军的女儿。”凤轻尘爽快的报了名字,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便特意提了一句凤父。
“原来是凤姑娘,失礼了。”两侍卫仔细看了看凤轻尘的样貌,想到之前的惊鸿一瞥,没有怀疑。
“两位官爷多礼了,两位可知九皇叔在哪里?他有没有危险?”凤轻尘问得又急又快,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两个侍子哪能不知凤轻尘的那点小心思。
在东陵,像凤轻尘一样爱幕九皇叔的女子多的是,可九皇叔从来都不假辞色,严禁任何女子靠近。
两个侍卫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九皇叔的下落告诉凤轻尘时,回过神来的东陵子淳为了在心目的女神面前表现,立刻道:“九皇叔独自进了林子,我们也正在找他。”
“独自进了林子?”凤轻尘脸色一变,转身就朝自己的马跑去,却被东陵子淳拉住,“凤姑娘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九皇叔。”凤轻尘用力甩开东陵子淳,却不想用力过度,看着高大威武的淳于郡王却像柔弱的小白花一样摔倒地上。
“郡王,你没事吧?”侍卫连忙上前,责怪地看了凤轻尘一眼,“凤姑娘,郡王不能有事,九皇叔就是为救郡王才孤身闯入密林引走刺客的。”
九皇叔牺牲这么大也要救的人,凤轻尘哪能不救?
生生止住脚步,凤轻尘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我是大夫。”
凤轻尘认命的蹲下身为东陵子淳检查身体,东陵子淳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短暂眩晕,等侍卫按凤轻尘的要求把他拖到一棵大树下时,他已经醒了过来,“我怎么了?”
“你受伤了,我现在替你清理伤口。”凤轻尘从背包里拿出药剂,同时吩咐侍卫生火。
林子太暗,她看不清。
两个侍卫虽然受了伤,可他们没有东陵子淳娇贵,很快就捡来枯枝,在东陵子淳身旁生起一堆火。
借着火光,凤轻尘开始替东陵子淳清洗伤口,消毒水碰到伤口,冒起白泡,嗤嗤作响,东陵子淳痛得差点跳起来,却被凤轻尘一只手按住,“别动。”
“不动,我不动。”女神的手呀,东陵子淳心神荡漾,双眼直冒红桃桃,完全忘了疼痛这回事。
凤轻尘不知道东陵子淳在想什么,见他这么配合心情勉强好转几分,快速清洗完伤口后,她开始给东陵子淳缝合。
凤轻尘怕东陵子淳乱动,特意让侍卫过来帮忙按住他,东陵子淳却是不肯,“你尽管动手,我不会动的!”
东陵子淳话说得大义凛然,可当凤轻尘一针扎下去时,他痛得猛然甩手,要不是凤轻尘反应快就打到她脸上了。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凤轻尘手心朝上,手上捏着一根针,神情肃穆的站在火堆旁,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原就明亮的五观越发耀眼。
东陵子淳看痴了,侍卫什么时候按住了他都不知晓,直到凤轻尘又一针扎下去,东陵子淳这才反应过来。
“啊……”东陵子淳一声惨叫,全身颤抖,两侍卫听得心惊肉跳,凤轻尘却是个冷血的,“按住他,不许他动。”
连看都没有再看东陵子淳一眼,只全神贯注的将伤口处的皮肉拉紧,一针一针缝合。
东陵子淳痛得全身痉挛,不停的挣扎,幸亏两个侍卫力气够大,硬是将东陵子淳按得死死的,不让他再动弹半分。
东陵子淳全身湿透,脸色发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待到凤轻尘将伤口缝合好时,东陵子淳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两个侍卫感觉特别丢脸,郡王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动,结果呢?
凤轻尘检查了一番,确定东陵子淳只是痛晕过去便不再管他,拿出消炎药给东陵子淳喂了两粒,又让两个侍卫各吃两粒。没办法,她没空给这两个侍卫处理伤口,九皇叔在她心中最重要。
凤轻尘快速收拾好东西,背起背包,走之前对两个侍卫道:“两位官爷,天色已晚,你们最好尽快带郡王出去。”
“凤姑娘不出去?”
“我是来找九皇叔的。”凤轻尘利落上马,朝两个侍卫挥了挥手,朝密林深处奔去。
密林深处没有路也鲜少有人踏入,九皇叔走过的地方,树枝与草都会有被踩踏的痕迹,凤轻尘只要顺着痕迹一路往前就好。
有户外照明灯又有明显的痕迹,凤轻尘这一路追得并不费劲。林中偶有小动物出没,却没虎、狼、豹等攻击性强的野兽,这令凤轻尘大大地松了口气。
凤轻尘一路顺着痕迹往密林深处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此时皓月当空,应该是深夜了。
一路追来凤轻尘又累又饿,马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颠的人几乎散架,大腿内侧也因为骑马时间太长而磨得生痛,凤轻尘难受得紧,只凭着心中的一股信念在强撑。
凤轻尘坚信,只要她再坚持一下,她就一定能找到九皇叔,只要九皇叔没事她怎样都好。
凭借这股信念,凤轻尘一路向前,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而随着她的走近,味道越来越浓。
凤轻尘想九皇叔应该就在不远处,当下顾不得坐下之马疲惫无力,凤轻尘扬起鞭子猛抽,催促它快一点,再快一点。
顺着血腥味一路往前,凤轻尘跑出林子,来到一块平地,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呵斥声:“什么人?站住!”
凤轻尘放缓速度,定晴一看,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却不知那人是敌是友。
“你是谁?”凤轻尘下马,举着照明灯大胆上前,手上的枪已拉开保险,她刚走两步就感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手上的灯被打落,落在地上瞬间熄灭,凤轻尘想也不想就开枪。
子弹离膛,飞速往前,却没有如预定的那般射中对方,而是“当”的一声撞上对方的长剑。
火花闪现,凤轻尘感觉有人靠近,再次举枪,却见那人突然收起攻势,“凤轻尘,你胆子很大。”
离得近了,凤轻尘这才听出这是九皇叔的声音,面上一喜,高兴的惊呼道:“九皇叔,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和凤轻尘的欢喜相反,九皇叔神色淡漠的站在原地, “凤轻尘,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在百草园遇到狼群袭击,听说你与淳于郡王在这里狩猎,我担心会出事,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凤轻尘自动忽视九皇叔语气中的冷意,一脸欢喜道。
“帮忙?就凭你?自以为是。”九皇叔没有半丝感动,在他眼中凤轻尘这种行为太白痴了。
一个只会添麻烦的女人。
“九皇叔,我是大夫,我刚刚在路上遇到淳于郡王,他的伤就是我包扎的。”凤轻尘轻声解释,她虽是女子可并非一无是处,她来这里不会给九皇叔添乱。
“淳于郡王?他人呢?”九皇叔转过身来看着凤轻尘。
“淳于郡王的伤已经被我包扎好了,侍卫带着他出去了,应该不会有危险。”凤轻尘飞快说道,终于换来九皇叔的一声轻“嗯”,可凤轻尘还没来及高兴,就听九皇叔说道:“凤轻尘,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回去。”
“回去?好,”凤轻尘傻傻的转头,走了一步又回头,小心翼翼道:“那个,九皇叔你还有事要办吗?”
“本王的事也是你能干涉的?”九皇叔声音一沉,凤轻尘吓得一惊,“不,不是。我,我不认识路,让我留下来行不行?”情急之中,凤轻尘找了个非常蹩脚的理由。
九皇叔根本不信,“你能找到这里,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凤轻尘,本王讨厌愚蠢的女人,也讨厌太过聪明的女人。”
“我没有。”不知为何,凤轻尘突然觉得好委屈,心里堵得难受,“九皇叔,我不蠢也不聪明,我只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办事,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我担心你。而我想要留下来也是因为担心你。我以性命起誓,不管今晚看到什么我都不会对第三个说。”
凤轻尘不知道九皇叔为什么不走,但九皇叔不走她也不走,她真得喜欢这个男人,她想走进这个男人的世界,而这是第一步。
“留下来?留下来添乱吗?本王没兴趣带一个累赘。”九皇叔一脸嫌弃道。
“我不会是累赘,我有自保的能力。”从来没有人说她是累赘,九皇叔是第一个,可她偏偏气不起来。
“自保的能力?就凭你刚刚射杀本王的小玩意儿也想自保?天真。”九皇叔眼眸一扫,落在凤轻尘的手枪上,凤轻尘条件反射性的缩手,往身后隐藏。
“本王对你的东西没兴趣。”九皇叔冷哼一声,明显不高兴了。
凤轻尘有些尴尬,不由自主往后移了移步子,讷讷道:“刚刚是意外,我不知道是你。”
凤轻尘悄悄藏起手枪,捡起摔在地上的应急灯,拍了两下应急灯又亮了,灯光直指九皇叔的脸。
强光下,九皇叔那张俊美如天人的脸此时煞白煞白的,不过只一眼九皇叔就伸手挡住了眼睛,“凤轻尘,你找死!”
凤轻尘连忙移开灯光,“九皇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再有下次本王杀了你。”强光刺得九皇叔双眼隐隐生痛,要不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凤轻尘,九皇叔早就灭了她。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凤轻尘快吓哭了,偷偷看了眼九皇叔,小声提醒道:“九皇叔这里一地的尸体,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换,害怕你就滚。”九皇叔刚降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往上冒,吓得凤轻尘差点摔倒在地,转念想到九皇叔这话中的意思,凤轻尘双眼一亮,欢快道:“九皇叔,我不怕。既然九皇叔不走,那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好方便你休息。”
听到九皇叔同意让她留下来,凤轻尘一扫之前的疲累,整个人充满干劲,欢天喜地跑来跑去,屁颠屁颠挑选适合休息的地方。
凤轻尘挑了一个距离尸体稍微有点远的地方,将背包里的帐篷铺在地上,好方便九皇叔坐着休息。
她倒是想把帐篷支起来,可她怕九皇叔不高兴,她的来意已经足够明显,万一九皇叔以为她要利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机会勾引他那就惨了。
反正生了火也不会太冷。
凤轻尘熟练的凑集枯叶与枯枝,很快就升起一堆火。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堆,凤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四周洒上一些防蚊虫的药水,同时压一压血腥味。
九皇叔冷眼旁观,等凤轻尘将一切打理好后,一点也不客气地在火边坐了下来。
“九皇叔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喝的。”凤轻尘将背包放在一边,拿着手枪与应急灯就往林子里面蹿,并不认为她为九皇叔准备这些有什么不对。
九皇叔没有阻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凤轻尘,“凤轻尘,你到底是什么人?本王越来越好奇了。”
九皇叔闭上眼皮,将眸中的深思敛去,长长的睫毛轻颤,明明是无意识的举动,却好看的令人口干舌燥。
火光照映在九皇叔的脸上,让他苍白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不少。浮光萦绕在他周围,如同圣光普洒将九皇叔笼罩其中,与尘世隔离。
超然脱俗的气质,再加上无人可及的高贵与俊美,有那么一瞬间,凤轻尘以为面前的九皇叔是天人下凡,正准备羽化飞升。
凤轻尘左手拎着条手臂粗细的蛇,右手抓着一把芦苇,愣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直到九皇叔开口:“看够了吗?”
没看够!
咳咳……凤轻尘惊了一跳,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口水呛住了,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偷偷看了眼九皇叔,发现九皇叔双眼紧闭,凤轻尘假装刚刚的事没发生过,厚颜道:“九皇叔我抓到了一条蛇,我们烤着吃行吗?”
“嗯。”九皇叔依旧没有看凤轻尘,这让凤轻尘轻松不少。
凤轻尘献宝似的将手上的芦苇杆奉上,“九皇叔,芦苇杆中间有水,要是渴了你从中间割断就可以喝。”
怕九皇叔不知道怎么喝里面的水,凤轻尘特意示范了一次。
“你懂得很多。”九皇叔眼也不眨地看着凤轻尘。
“我……”面对九皇叔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凤轻尘吓了一跳,手中芦苇杆险些掉落在在,幸亏九皇叔眼疾手快接住了。
手指相碰,九皇叔略带冷意的指尖划过凤轻尘的指腹,凤轻尘只感觉指尖一麻,连忙缩回手去,急急解释了一句:“我小时候曾听父亲说过这些,刚刚在外面试了。”说完,转身便去处理那蛇,再不敢偷看九皇叔。
凤轻尘很讨厌蛇,可想到九皇叔大半天没有吃东西,而她又找不到其他的猎物,当下也只能将就。
带上手套忍着恶心,凤轻尘将蛇皮剐了,将蛇肉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用削好的树枝串上,拿出包里的盐巴,挑了离九皇叔最远也就是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抬头看到九皇叔正在喝芦苇杆里面的水,明明是一根草,九皇叔硬生生喝出了琼浆玉液的味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九皇叔,哪怕是处在荒郊野外凤轻尘也觉得幸福。
不多时,火上传来蛇肉的袅袅香气,凤轻尘熟练的翻转着,时不时洒两个盐,握着五六串蛇肉也不见她将蛇肉烤焦。
一条蛇,大半入了九皇叔的肚,九皇叔绝不承认凤轻尘烤的肉很好吃,他只承认他饿了,所以吃得多了点。
吃饱后,倦意寒意一扫而清,九皇叔心情渐好,冷硬的面部线条稍稍柔和几许,可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凤轻尘几次想要找话说,可每每看到九皇叔那紧抿的唇,到嘴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几次下来,凤轻尘果断放弃和九皇叔聊天培养感情的打算。
两人静坐,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不尴尬,反倒有着说不出来的契合,凤轻尘见状索性不想开口搭腔的事,以免破坏气氛。
皓月当空,夜色迷离,气氛宁静而安详。要不是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凤轻尘几乎有岁月静好的错觉,直到一阵叮当作响的银珠碰撞声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凤轻尘一个激灵,睡意顿消,握着枪就站了起来,“九皇叔,有人来了。”
“嗯。”九皇叔轻应一声,缓缓起身。
凤轻尘猜想九皇叔应该知道来者是谁,可凤轻尘依旧不敢放松,将枪藏在衣袖里,凤轻尘踱步至九皇叔身后,以便有危险时可以快速上前保护九皇叔。
不多时,只见远处一个亮光正向二人靠近,忽闪忽闪,再近一些,凤轻尘这才看清那是四个做女婢打扮的妙龄女子拎着宫灯前行,而她们身后则是一个身着红纱,凹凸有致的大美人。
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就是她行走时腰间银珠相碰而发出来的,银珠在夜色下异常的夺目,宫灯照在上面折射出一道道刺目的光线。
伴随着这一行人的到来,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股的香甜味,将浓郁的血腥被压了下来。
走近后,凤轻尘这才发现那红纱女子不仅身段美,长像也是极美的。丹凤眼、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嘴,五观精致的不似真人,行走间娉婷婀娜,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仕女。
她身后则是一群精干稳重的护卫,在冷硬的护卫衬托下,红衣女子更显柔美。凤轻尘可以断定这个女人非富即贵,而这个女人眼中隐含的情意和看到她时的震惊,让凤轻尘明白,这个女人可能喜欢九皇叔。
看到九皇叔毫不设防,凤轻尘终于明白九皇叔之所以留下来,想必是为了等待这个女人。
悄悄地将枪收了起来,凤轻尘默默地后退数步。心里又酸又涩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九皇叔不是她的,她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凤轻尘才明白什么叫最酸的不是吃醋,而是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
有别于凤轻尘的黯然神伤,红纱女子最初的震惊过后,脸上的笑意不变,看到凤轻尘退到一边,红纱女子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意。
距离九皇叔十米远时,红纱女子停了下来,她身后的侍卫搬着一把玉椅上前,放在红纱女子身后。
红衣妩媚,在白玉的衬托下只见女子娇美如花、艳丽飘逸。所有人都站着唯独她一人坐下,更显出她的不凡,可同时也让人无法喜欢。
比如凤轻尘,比如九皇叔。
红衣女子坐下,眼眸从九皇叔身上扫向凤轻尘,在凤轻尘身上停留半秒复又落到九皇叔的身上。
很明显,红衣女子是在等九皇叔开口,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九皇叔说话,红衣女子脸上有了几分恼意也有几分无奈,咬着红唇楚楚可怜道:“九皇叔,绾绾来了这么久,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吗?”
绾绾,南陵苏家的嫡长女苏绾,姑姑是南陵皇后。
“东西呢?”九皇叔抬头,却没有看任何人。
“难道九皇叔心里只有那死物?绾绾千辛万苦给你带来,你就不心疼下绾绾吗?”苏绾娇嗔道。
她并不是真得生气,不过是女人讨好男人的手段,很普通的手段,但由苏绾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做出来,的确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自找的,怨不得人。”心疼?九皇叔冷笑,因她一句话,他在这里等半天,还妄想他心疼。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苏绾想要用这种方法证明她的特别,只会适得其反。
“好嘛,绾绾就是自找的,谁让是九皇叔你呢。”苏绾嘟囔着,樱桃小嘴红艳动人,说不出来的诱惑风情,可偏偏无人欣赏。
苏绾也不气恼,起身,莲步轻移,径直朝九皇叔走去,“九皇叔,你要的东西。”
一个蓝色的布包,里面有什么看不出来,九皇叔拿到手后道:“你可以走了。”典型的过河拆桥,却让人无法讨厌,因为他是九皇叔。
“九皇叔不看看里面的东西吗?”苏绾的桃花眼闪呀闪,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本王相信苏家的信用。相信苏家不会让本王在荒郊野外白等半天。”九皇叔说得轻松,苏绾却是全身一寒,怯怯地看向九皇叔,心里却暗暗后悔,把九皇叔约在这里是不是错了?
可事已至此,她再解释都没有意义,现在她只能祈祷表哥只是想要恶整九皇叔,没有别的打算才好,不然得话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夜城。
苏绾不敢再作停留,朝着九皇叔福了福身准备告退,临走前看到凤轻尘,苏绾身形一转,走到凤轻尘面前,“这位姑娘是……”
“凤轻尘。”凤轻尘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凤轻尘?没听过,我是南陵苏绾。”凭着女子与生俱来的的直觉,苏绾深信凤轻尘对九皇叔有着和她一样的企图,所以她不喜欢凤轻尘。
“南陵苏绾?我也没听过。”同样,凤轻尘也不喜欢苏绾。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苏绾一脸温柔,可眉眼间傲气十足。
她有骄傲的本钱。
凤轻尘神色平淡,以主人公的姿态道:“欢迎。”
凤轻尘隐约记得,东陵的皇上好像要过寿辰,苏绾肯定是以贺寿的名义来的。
苏绾矜持一笑飘然离去,“九皇叔,后会有期。”
苏绾无限眷恋的看了一眼九皇叔,撇去苏家的利益不谈,苏绾对九皇叔是有情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落花也不止苏绾这一朵。
苏绾如同来时一般,走得不急不缓,莲步从容优雅,那满天的香气也随着消散。
苏绾已走,九皇叔与凤轻尘当然不会再多呆。
九皇叔不是笨蛋,苏绾把见面的地方定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送东西给他,肯定还有后招,安全起见他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清理干净。”九皇叔指着那一地的尸体,命令道。
“啊?”凤轻尘一愣,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把这些烧了。”九皇叔再次重声道。
“你让我清理这些尸体?”凤轻尘傻愣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属下?还是玩物?
“九皇叔果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夜空中,一道男声响起,“姑娘不如跟我好了,我夜叶就是再不济也不会让姑娘你手上染血,处理这些肮脏事。”
夜叶,夜城少城主,苏绾的表哥踏着月色而来,一脸轻蔑的看着九皇叔。
“夜叶,果然是你。”九皇叔不着痕迹挡在凤轻尘的身前。
“英明神武的九皇叔不是早猜到了么,如果不是我,苏绾又怎么会约你在这,狼群又怎么会出现?”夜叶漫不经心上前,而随着夜叶的走近,空气中再次升腾起一股浓郁的花香。
“哈啾。”浓香刺鼻,凤轻尘实在受不了,同时有些不解。夜叶看上去阳刚英武,不像是个娘娘腔,怎么这一身香味比苏绾身上的还要浓?
“怎么,这香味不好闻吗?”夜叶一脸可惜的摇头,“这花香可是我特意为九皇叔准备的,九皇叔居然不喜欢。”
“少废话。”九皇叔屏住呼吸,抽出腰间的长软剑。原来,九皇叔腰间那根精致的腰带就是他的武器。
“唰”的一声,暗劲灌注,软剑瞬时变直,剑尖直指向夜叶,“夜叶,要战便战,不战便滚。”
“战当然是要战的,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将你引到这里怎么可能不战?啧啧啧……要是让人知道尊贵不凡的九皇叔居然会武,惯用的武器还是长软剑,你说会怎么样?”
“死人,是不会泄秘的。”九皇叔提剑上前,夜叶拔剑相迎。
“当!”软剑与夜叶手中的名剑相碰,剑弧四起,嗤嗤作响,闪出一串串刺眼的火光,眨眼便是几十个交锋。
“九皇叔,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这样的男人配不上绾绾。”夜叶一脸狂妄道。
“苏绾?原来夜少主费这么多的心思,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九皇叔语气轻蔑道,同时更加厌恶苏绾此人。
女人果然是麻烦。
“什么叫为了一个女人,那个人是绾绾。九皇叔,绾绾是我的。”夜叶见九皇叔剑招凌厉,心中万分不解,明明有消息证实九皇叔对香味过敏,今天他与苏绾都熏了浓香,九皇叔怎么不受影响?
“苏家不会再将嫡女嫁入夜城的,夜叶,本王劝你趁早死心。”九皇叔并没有对夜叶下杀手,夜城主就夜叶一个儿子,夜叶要死在这里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就算我娶不到,我也绝不会让绾绾嫁给你。”夜叶被九皇叔说中心事,心中烦躁,剑招随之凌乱。
九皇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苏绾那样的女人送他暖床他都不屑,还娶?夜叶脑子进水了。
九皇叔懒得同夜叶多说,剑招越发凌厉。凤轻尘本想帮忙,可是两人的速度太快、身法太乱,凤轻尘根本看不清。
听着夜叶的话,凤轻尘猜想九皇叔要她清理这些尸体,应该是不想令外人知道他所用的武器。
地上那一堆尸体伤口细长而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死于什么武器之下,九皇叔要毁尸灭迹再正常不过。
凤轻尘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只道这九皇叔也太闷葫芦了,有什么事他就不能说明白一点吗,说一半留一半的她怎么懂呀。
要毁掉伤口很容易,凤轻尘趁九皇叔与夜叶打得正欢时,拿出浓硫酸淋在尸体上。
恶臭味与空气中的花香混和,那味道令人作呕。
“九皇叔你的女人真恶心。”面对九皇叔越发凌厉的攻势,夜叶有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发现九皇叔还是受香气影响的,结果一股臭味传来,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九皇叔哪里会给他机会,长软剑缠在夜叶的剑上,往上轻轻一挑,夜叶的长剑被打飞,夜叶连连后退,九皇叔强势追击。
“噗哧!”九皇叔手中的剑尖刺入夜叶左肩,夜叶痛闷一声,不退反近,长剑刺透夜叶的背,两人的距离拉近,夜叶身上那浓的让人作呕的香气扑面而来,九皇叔只感觉手中的力道渐失。
“嘭!”夜叶借机飞速出手,一掌击中九皇叔,九皇叔跌倒在地。
“虽然受了伤,但总算知道了你的弱点,九皇叔,我不客气了。”夜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朝九皇叔逼身而去。
他要杀了九皇叔。
凤轻尘回头便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拔枪就开。“嘭……”
可惜没打中,夜叶避开了。
“什么东西?”夜叶这才正眼打量凤轻尘,可惜凤轻尘站在暗处,夜叶站在火光处,夜叶根本看不清。
“要你命的东西。”凤轻尘又开了一枪,夜叶再次避开,转头发现成人腰粗的大树被炸开,而空气中则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东西的杀伤力夜叶看到了,他要是没受伤兴许还有一博之力,现在吗?
“九皇叔,算你命大。”夜叶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离去,临走前不忘再次表明自己的目的,“九皇叔,绾绾是我的人。你要敢碰她,我就率着夜城的铁骑踏平九王府。”
“苏绾?本王不屑。”九皇叔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丝毫不显羸弱。
夜叶很想回头给九皇叔补一剑,却忌惮凤轻尘手中杀伤力超大的暗器,只得不甘的退去,心中暗自后悔没有多安排一些人手。
可惜机会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夜叶刚走,凤轻尘便启动智能医疗包上前为九皇叔检查伤势。检查结果出来后,凤轻尘彻底的囧了。
果然是人无完人,她此前把九皇叔当成神看,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九皇叔也是人,一个普通的人。
九皇叔他对花香过敏。
如果不是九皇叔看她的眼神太过冰冷,凤轻尘真想哈哈大笑出声。
“凤轻尘,想笑便笑。”九皇叔黑着一张脸,耳根微红。
“我,我,我不笑。对香味过敏很正常,真的很正常。”凤轻尘拼命的压着笑意,努力摆出严肃正经的样子,可惜不怎么成功。
九皇叔斜睨凤轻尘一眼,“扶本王起来。”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呆,尸臭味与恶俗浓郁的花香混在一起,那味道说不出来的恶心。
凤轻尘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连忙扶着九皇叔上马。她原本是想给九皇叔打一针,免得九皇叔太难受,可她看到不舒服的九皇叔“柔弱无助”只能依靠她,凤轻尘果断“忘记”这件事。
两人共乘一骑,借着月光与应急灯,不急不缓的顺着原路往密林外走去。
虽说中间隔了一个背包,但这也是两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凤轻尘有点激动,同时亦后悔干嘛背一个碍事的破包,不然她就可以与九皇叔近距离亲密接触了。
九皇叔要是知道凤轻尘在想什么,他恐怕会一脚将之踹下去,这女人的想法太邪恶了。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林中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还有火把在晃动。
凤轻尘一惊,连忙拉住缰绳不敢再往前走。
“将军,这里有马蹄印,九皇叔肯定是往这个方向走了。”
“走,追过去。”
“是宇文元化。”知道来人是谁后,凤轻尘大大的松了口气。
安全了!
可随即又不安地看向九皇叔,九皇叔会不会因为援兵来了,不需要她就杀她灭口呢?
“噗通噗通。”凤轻尘小心肝直跳,可又不敢问出来。
“想什么呢,坐好!”九皇叔突然睁开眼睛,那黑眸犹如黑色的水晶一般,深邃而神秘,令人深深沉醉。
凤轻尘根本就没有防备,就这么一眼,心神便被九皇叔捕获,怎么也收不回来。
凤轻尘的呆样取悦了九皇叔,九皇叔伸手敲了敲凤轻尘的额头。
“啊,痛……”凤轻尘连忙捂住额头。
不得不说,九皇叔下手太没有分寸了,好痛呀。
凤轻尘万般哀怨的看着九皇叔,这是谋杀!
看到凤轻尘红肿的额头九皇叔有几分尴尬,连忙别开脸,“坐好,见到宇文元化就说我们遇到了夜城少主,那些人死在了夜城少主手上。”
凤轻尘面上一喜,知道九皇叔这是不会杀她面口了,整个人随之放松起来。
“知道了。”尾音拖得老长,隐隐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九皇叔也不点破,假装没有听到,一手抱着凤轻尘一手拉开缰绳,策马朝宇文元化所在疾驰而去。
“啊……”
凤轻尘身子一僵,低头看向那横在腰间的大手,惊的忘了呼吸。
九皇叔抱了她,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的九皇叔抱了她!
好大的惊喜呀!
凤轻尘傻笑,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就好像在梦中一样。
九皇叔的唇角亦微微上扬,策马的速度放缓不少,让这个傻妞太容易满足了,让她多乐呵一下。
凤轻尘晕了,幸福得晕了。整个人好似置身云端,做着极尽奢侈豪华的公主梦。什么才子佳人,天赐绝配,比翼双飞……此类字眼一一袭上心头云里雾里完全没有真实感。
他们是怎么遇到宇文元化,又怎么回到凤府的凤轻尘一点印象也没有。更不记得在九皇叔抱她下马时,她看到宇文元化时,乐呵呵对宇文元化与一干士兵道:“宇文元化,九皇叔抱了我哦,我决定三天三夜不洗澡不换衣服!”
噗……众人大笑,一扫疲态,促狭的看着凤轻尘,在九皇叔带着警告与寒意的眼神下,硬生生的憋住了。
宇文元化扶额,他怎么就认识了凤轻尘这样的女人?简直没脸见人。
宇文元化赶紧的把这个女人塞到马车里,同时又对众将士下了禁口令,绝不允许今天的事情外传。
同一时刻,城中的王、谢、李、杨、郑、卢、温等世家,正在商讨联名上书状告东陵皇室一事。
谢家主张将百草园被狼群袭击的事情推到九皇叔的身上,说是九皇叔引来狼群,放任狼群下山祸害普通百姓,残害无数世家公子小姐惨死。
这一提议即刻得到王家之外的所有人同意。狼群是什么人放入百草园的他们不管,他们只知道把这件事情推到皇室头上,皇室为了平息世家的怒火,一定会对世家做出一些补偿。
世家这几年被打压得实在严重,他们需要一个机会,而眼前就是。
王锦凌同样在等机会,可他不同意把罪名扣到九皇叔头上。如果要为狼群一事找个背黑锅者的话,他宁可去找淳于郡王。
九皇叔看着不理俗事,但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王锦凌不想与九皇叔对上。
可是,王锦凌的提议被其他人否定了,理由便是皇上宠爱淳于郡王却忌惮九皇叔,只有把事情推到九皇叔头上,才能达到他们最想得到的利益。
王锦凌孤掌难鸣,谢、李几家等则连夜写好折子上奏,上报给皇上。
事实上,他们的推测是对的,皇上看到世家联名的折子,冷笑: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雷霆雨露皆君恩,九皇叔刚回到皇城,就面临皇上的雷霆——之怒!
第十七章 天牢一日游
宇文元化把凤轻尘送到凤府时天色将亮,凤轻尘睡下不到一个时辰便醒了,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眼睛贼亮,整个人神采飞扬,精神十足,完全看不出她昨天与狼博斗,还跑了一晚上的山路。
没办法,架不住人家心情好,心情愉悦,自然看什么都顺眼。
至于九皇叔过敏起疹子一事,她丝毫不担心。九皇叔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肯定早就备了方子。
中医医治过敏起疹子的效果更好,毕竟人家是由内到外的调理。
凤轻尘一路哼着小调往外走,刚出门就遇到周行,“姐,谢家人找你。”
“谢家?谢家谁找我?”凤轻尘心情好的听到谢家人也没怎么生气。
“谢二夫人。”周行相当不耻凤轻尘因为一个男人,时而心情好时而心情坏的没出息样,可他人微言轻说了也不管用。
“请她小木屋去。”谢二夫人的来意,凤轻尘不用也知道。
谢家人虽然不厚道,可她答应了帮谢二夫人医治她的不孕症就不会反悔。前世那些轰炸式的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让凤轻尘明白,对于女人来说孕育孩子不仅仅是责任,拥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对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为母则强,由此可见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就是再气谢家也不会拿谢二夫人出气。
周行知道凤轻尘心中有数,也不多言,很快便将谢二夫人请了进来。
小木屋外间,完全按现代坐诊医生的习惯布局,谢二夫人进来后,凤轻尘率先开口道:“二夫人,请坐。”
“凤大夫。”谢二夫人勉强的笑了笑,看向凤轻尘的眼神带了歉意。
凤轻尘知道谢二夫人的担心,直接道:“二夫人你放宽心,我与谢家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既然答应给你治病就不会反悔,更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谢二夫人松了口气,忧虑散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凤大夫的医者仁心令我敬佩。”
“二夫人言重了,没什么仁心不仁心的,我只是做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凤轻尘上下打量了一下谢二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二夫人最近养得珠圆玉润,这样的身子才健康,适合孕育子嗣。
谢二夫人矜持的点了点头,刚刚进来时那个叫周行的少年便已说了,凤轻尘不上门诊治,诊金因人而异,换言之同病不同价。
“不知凤大夫要收多少诊金?”谢二夫人其实很担心凤轻尘说出一个天价来,更担心凤轻尘说出一个极低的价钱。高了负担不起,低了又失面子。
凤轻尘手指轻敲着桌面,“二夫人放心,我不是无良的大夫不会漫天要价,二夫人诊金是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这么少?”就在谢二夫人诧异时,她身后的丫鬟惊呼出声。
凤轻尘只觉得好笑,向来只有嫌诊费高的病人,没没会嫌诊费少,这\谢二夫人想必是担心自己收少了钱会不尽心,或者降了她的身份。凤轻尘有些后悔开低了价,不过话已出口,再改也不可能。
“二夫人别嫌少,我收诊费因人而定,这个诊费也只有二夫人才能拿得到。当初我默默无闻时,二夫人却相信我愿意让我医治,我记夫人的这份情,日后有与二夫人相同症状的人就不是这个价了。”
凤轻尘一度怀疑自己不是医生而是商人,看人开价,唯利是图,要是面对九皇叔,她能有这份冷静与从容就好了。
凤轻尘无比郁闷,她可以和任何人周旋,哪怕面对威严的皇上也能保持理智,可偏偏九皇叔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她失去理智。
谢二夫人听到凤轻尘的话,既高兴又失落。高兴凤轻尘是个念旧的人,可同样她也明白,此事过后她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情份可讲。
“按照凤大夫的意思办吧。”谢二夫人将苦涩咽下,谢家人做的糊涂事苦果却要她来咽,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她一个依附家族而活的妇人能做什么?
“好。”凤轻尘点头,“二夫人同意就好,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和谢二夫人说。”
“什么事?”
“二夫人,你这算是女人的毛病,在检查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身体上的接触,还请二夫人不要在意。”说起这个时,凤轻尘不争气的尴尬了下。
西医对妇科的检查从来都是不含蓄的,她要替谢二夫人医治,就一定得详细检查。
“无妨,你我同为女子没什么好在意的。”同为女子,谢二夫人倒不觉得尴尬。
“二夫人能这么想就好了,二夫人请。”凤轻尘起身,示意谢二夫人跟她去内室,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这二夫人接受能力强一点,别把她当成女流氓才好!
老天爷没有听到凤轻尘的祈祷。
“啊!”谢二夫人大叫一声,拎着裤子惊慌失措地从手术台上滚了下来。
“不治了,凤大夫我不治了。”谢二夫人满面潮红,顾不得此时有多狼狈,只连连摇头。
这是什么治病,这明明就是……
二夫人实在说不出口,要不是凤轻尘是个女子,她早就羞愧的撞墙自杀了。
凤轻尘左手拿着扩宫器,尴尬的放在半空,“二夫人,我是大夫,请相信我,我没有亵渎之意,这只是例行检查。”她还没有开始动手检查呢,只想放一个扩宫器进去罢了,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嘛。
“可是,可是那东西……”谢二夫人还是连头,双手紧紧拉着裙子。
“这是检查用的辅助工具,没有别的用处,我必须把你的子宫撑开才能伸手进去。”凤轻尘再次将检查的重要性重复了一遍,同时声明这是必须的。
“二夫人你且放心,我带了手套绝对不脏,不会引起其他的妇科疾病。”凤轻尘假装不懂谢二夫人的尴尬,顾左右而言他。
谢二夫人一张脸几乎能滴出血来,咬着唇,摇头。她不接受这种污辱人的检查,这样的检查大多是宫里的老嬷嬷检查进宫的女子是不是处子,身上是否有异味,而且就算老嬷嬷检查,也不会像凤轻尘这样直接把手伸进去,往她下身塞东西。
“凤大夫,我,我不治了。”谢二夫人万般艰难道,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检查。
“不治?二夫人你确定真不治?你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就因为这个而不治?就因为这个而放弃?你不会后悔吗?二夫人我们同是女子,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凤轻尘想不明白,她一黄花大闺女都不在意,二夫人你一已婚妇人在意啥。
“我想要孩子,可是……”谢二夫人一脸挣扎,凤轻尘叹了口气,“二夫人,你就当这是普通的检查,对于我来说检查你那里,和检查你的耳朵、眼睛是一样的,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凤大夫,可不可以让我再想想。”谢二夫人咬着唇,犹豫不决。
“可以。”凤轻尘放下东西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谢二夫人。
一刻钟,想要孩子的决心战胜了心中的羞怯,谢二夫人接受凤轻尘的检查,而接受过后对凤轻尘提出的手术谢二夫人也没有反对。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谢二夫人实在不想放弃,她太想拥有一个孩子了。
谢二夫人前脚刚走,宇文元化后脚就来,看到凤轻尘便嚷道:“凤轻尘,你把谢家二夫人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凤轻尘不解地看着宇文元化。
“我刚看到谢二夫人飞似地往外跑,你又和谢家闹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凤轻尘满头黑线,“我有那么能惹事吗?是谢二夫人上门求诊,我答应给她医冶。”
“你答应了?怎么可能,你不是很讨厌谢家吗?”宇文元化一脸不解,谢家怎么敢一边让二夫人上门求治,一边对九皇叔下黑手?难道谢家不知道凤轻尘昨天为了九皇叔独闯密林吗?
凤轻尘没好气的白了宇文元化一眼,“讨厌谢家是我个人的事,但身为大夫我也有自己的原则,谢二夫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病患,而且还是我早就答应为其医治的病患,哪怕我再讨厌谢家,只要我答应过给谢二夫人医治就一定得做到,这是原则问题。”
宇文元化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九皇叔被关入天牢的事情。”
“什么?”
“哐当^”凤轻尘惊得后退数步,撞在身后的架子上,架上摆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凤轻尘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宇文元化,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被关入天牢了?”
“九皇叔,昨天我刚护送九皇叔到府上,就遇到拿旨抓人的禁卫军。九皇叔连王府大门都没踏进去便被禁卫军带进宫去,今早收到消息,九皇叔被关进了天牢。”宇文元化一大早来找凤轻尘,就是告诉她这个消息。
“怎么会这样?”凤轻尘傻眼了,九皇叔身上的过敏症怎么办?
“唉,九皇叔这次被人坑了。”宇文元化叹了口气,不等凤轻尘多问,就将谢家等世家联名上折子状告九皇叔的事情说了一遍,“以谢家为首的几大世家,把错全部算在九皇叔的头上,这一次皇上怕是不会轻饶九皇叔。”
“这完全是莫须有,九皇叔也是受害者!”凤轻尘听得怒火中烧,谢家太过分了。
宇文元化不置可否冷笑,“莫须有又如何,只要皇上相信就可以了。”
“皇上他……”
“别奢望皇上了,没有他的同意九皇叔又怎么会入狱?”对皇上宇文元化是越来越失望。为集中皇权皇上什么都可以牺牲,凡是影响到他权利的人都会被一一铲除。
“皇上是要借此置九皇叔于死地吗?”光凭这件事就想要九皇叔的命,似乎不太可能。
宇文元化嗤笑一声,“皇上倒是想,可他没有证据,九皇叔说昨晚遇到夜叶,皇上现在正派人去夜城取证呢。对了,你昨天晚上和九皇叔在一起,你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忽略了和九皇叔一起的凤轻尘,九皇叔自己不提,皇上与谢家也装作不知。
“我说发生了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凤轻尘很清楚,这个时候皇上根本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他们在意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也是,你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而且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皇上与世家都不会错过。”九皇叔倒下皇上与世家都能得利,谁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凤轻尘脸色凝重,皱眉道:“宇文元化,你能不能派人提前找到夜叶,夜叶的供词很重要,出不得一点差错。另外,你能不能安排我去见一见九皇叔,不见到九皇叔我们在外面干着急也没用。”
“我已经派人去寻夜叶的下落,至于见九皇叔我恐怕做不到。”打入天牢的犯人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没法见。
就在凤轻尘失望时,宇文元化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凤轻尘眼睛一亮。
“淳于郡王。”这件事情的主角之一,但同样被人忽视了。
“他?”凤轻尘对淳于郡王的印象,停留在他痛晕过去的孬样。
“就是他,皇上最宠爱的侄子,他对皇上的影响力很大,比之洛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宇文元化说得肯定,可凤轻尘不太相信皇家有亲情,“如果皇上真得那么喜爱他,昨天去做诱饵的就不是淳于郡王了,要知道当时淳于郡王差点没命。”
宇文元化嘲讽道,“这个你就不懂了,不下重饵怎么能钓到大鱼。皇上对淳于郡王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些都与你我无关,我们只要知道皇上是真的很宠淳于郡王,哪怕淳于郡王做出什么事来,皇上看在这份‘宠爱’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一试。”凤轻尘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从淳于郡王身上下手。
凤轻尘回房换了一件衣服,然后从智能医疗包里取出医治外伤所需要的药物,装在小布袋里缠在脚上。
宇文元化给凤轻尘安排了一辆马车,亲自护送凤轻尘前往淳王府。马车停在郡王府侧门,宇文元化指着侧门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道:“淳于郡王因为受伤没有回宫,这几天都住在郡王府,那个婆子是我的人,你上前说文老爷让你来的就行了。”
文老爷,宇文元化的化名。
“没想到你在郡王府也有探子。”这皇城每一个人都是人精,凤轻尘告诉自己,千万别小看了任何一个。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者,打探不到什么切实的消息。要说探子我府上更多,说来说去还是你那里舒服,家里就你与周行两个人,虽说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累了点,可至少安心。你不知道我在家里都不敢睡死更不敢喝酒,就怕睡着后不小心说什么梦话、醉话惹出事来。”所以,宇文元化有事没有事就爱往凤轻尘的家里跑。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些你自己慢慢感慨,我先下车了。”凤轻尘完全不同情宇文元化。
不知是宇文元化安排得当还是郡王府的守卫太松懈,凤轻尘很容易就进了郡王府的后院。
所谓后院就是给女眷住的,东陵子淳还未成亲女人却不少,侍妾、通房、美姬加起来几十人。
“姑娘,老婆子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郡王住在清延院,姑娘想去那里最好还是借哪位夫人的名号去。”婆子只是一个看门的,能送到这里已是不错,凤轻尘当然明白。
“多谢大娘。”凤轻尘点了点头,缓步朝内院走去。
来到内院,凤轻尘以太医院医女的名义向内院夫人借针线,说是要给淳于郡王缝合伤口。那群夫人原本不信,可听到凤轻尘将医理说得头头是道后,便渐渐打消了怀疑。
成功借到针钱后,凤轻尘又说淳于郡王想要喝汤,哪位夫人准备了她可以帮忙带进去,这下众位夫人高兴疯了,哪还有空管凤轻尘是不是不对劲,连忙献上自己亲手煲的汤,让凤轻尘务必亲手送到郡王面前。
拎着汤盒,凤轻尘大摇大摆朝清延院走去,被侍卫拦下也不惧,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食盒,说自己是奉命来送汤药的。
凤轻尘手中的食盒有郡王府的标志,侍卫盘问两句便放行了。
东陵子淳看到凤轻尘出现一阵狂喜,可当他听到凤轻尘的来意时,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般,当场蔫了,“对不起,这个我帮不上忙。”
“郡王言重了,是我鲁莽。”凤轻尘虽然失望,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强求,正欲告辞却看到东陵子淳手臂上的伤沾了水。“郡子,你的伤口怎么沾了水?”
“你说这个?昨晚沐浴时不小心碰到了水,没事的。”东陵子淳为了在女神面前逞强,疼也不说。
“伤口沾了水,好不了。”凤轻尘上前,二话不说就将东陵子淳拆开,发现伤口被水泡肿了,凤轻尘的脸色随即难看三分,“郡王,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将东陵子淳训了一顿后,突然想到自己昨晚忘了交待注意事项,便讷讷闭嘴,默默的替他将伤重新上药包扎。
东陵子淳原本还嫉妒凤轻尘对九皇叔的上心,可看到凤轻尘对自己也这般的关心,东陵子淳傻呵呵直笑。为了在凤轻尘面前表现,东陵子淳给凤轻尘指了一条路,至于能不能行就得看凤轻尘的本事了。
“多谢郡王。”凤轻尘朝东陵子淳道谢,又再三交待东陵子淳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告诉他三天后会来替他复查。
婉拒了东陵子淳派人送她出府的好意,凤轻尘原路出了郡王府,此时宇文元化正在马车上等她。
“怎么样?”宇文元化急忙问道。
“淳于郡王拒绝了,不过他给我指了一条路。”总体来说还是有收获的。
“什么路?”宇文元化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凤轻尘进天牢?
“孙正道。”
“新任太医院院首孙正道?这倒是个好人选,只怕皇上不会给九皇叔宣太医。”宇文元化一点就透。
“总得要试上一试,既然淳于郡王点了他,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凤轻尘靠在马车上,回想着东陵子淳看自己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那眼神,怎么好像是对自己有意思来着?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想太多。
淳于郡王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看上自己,她的名声早就坏透了,普通人家都看不上,更勿论这位备受皇上宠爱的淳于郡王。
宇文元化看到凤轻尘时而忧心时而摇头的样子,只当她在想如何劝说孙正道,便没有再开口。两人低调的来到孙正道府上,同样是走侧门。
“凤轻尘,这一次你要自己想办法进去,我在孙府没人。”宇文元化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凤轻尘为九皇叔四处奔走,皇上就是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他不行,他是握有兵权的大将军。
凤轻尘也没有指望宇文元化,看到又是停在小门处,嘀咕了一句:“你还真是走侧门走出习惯了。”
“我也想正门,可就怕你进不去,赶紧的,我还要帮你拦下宫里的探子,免得你偷进郡王府的消息传进宫中去。”宇文元化没好气道。
“你以为我们能瞒得住吗?”凤轻尘下马车前朝宇文元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宇文元化气恼得回瞪一眼,“能拖一时是一时,晚死总比早死好。”
把凤轻尘赶下马车后,宇文元化不等他便命车夫赶紧离开。
凤轻尘刚走到孙府门前,正准备拿手术刀撬了门栓进去,谁想那门自动打开了。
“咦?”凤轻尘愣了一下。
“咦什么咦,还不进来。”此时一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站在门内,冷着一张脸看着凤轻尘。
男子身穿藏青色常服,高高瘦瘦,一副严谨的样子,看上去很像一个做学问的。
凤轻尘看到这个情况,猜想应该是东陵子淳事先通知了孙府,闻到面前这人身上的那股子药香味后,当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遂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恭敬的行了个礼,“见过孙太医。”
“别跟我玩这套虚的,你的事情郡王已派人和我说了,要我帮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孙正道冷着一张脸,完全不拿正眼看凤轻尘。
“孙太医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事,绝不推辞。”凤轻尘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她早有心理准备。
“收我儿子为徒。”孙正道说得干脆,可凤轻尘却吓了一大跳,“孙太医,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你当我闲得没事干?”孙正道瞪了凤轻尘一眼,黑着脸道,“我儿子孙思行仰慕你的医术,他要拜你为师,学外伤清理与缝合之术。”
堂堂太医院院首的儿子却要拜一个小丫头为师,想想都觉得丢人,孙正道越想越气。
“只学缝合伤口罢了,不需要拜师,我直接教他就好。”凤轻尘回答道,可孙正道却不同意,“没有师徒之名,怎么可以将你的秘技学去?”
“不过是缝合伤口罢了不算什么秘技,令郎现在哪里?我这就去教他,保他一刻钟就会。”缝合伤口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凤轻尘相信只要看她做一遍,孙太医与他儿子都能学会。
好大的口气。
孙太医审视地看着凤轻尘,心中暗想这凤轻尘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厉害,儿子的选择可能是正确的。心思一转,孙正道对凤轻尘道:“这个不急,凤姑娘如果有空,可否帮老夫一个忙?”
“孙太医尽管开口,凡是我能做到的定不推辞。”孙正道突然客气起来,反倒令凤轻尘心生不安,可此时容不得她退缩。
九皇叔还在大牢里受罪。
“凤姑娘爽快,老夫也不拐弯抹角。我夫人这些年疾病缠身,我想请凤姑娘为我夫人诊治。”孙正道这也算是试一试凤轻尘。
给孙夫人医病?堂堂太医院院首都无法医治的病,那得多麻烦?
凤轻尘暗自担心却不能拒绝,在孙正道的带领下,凤轻尘来到孙家内院,站在门口就听到屋内妇人喊痛的声音,孙正道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板着脸道:“夫人的疼痛还没有缓解?”
“时好时坏,现在稍好一些。”丫鬟低头道。
孙正道应了声,并不惊慌,显然这不是孙夫人第一次发病。
“去,把大少爷叫来,就说凤大夫来了。”孙正道这是存了让自家儿子来看准师父本事的心,要是凤轻尘医术不好,孙思行自然不会再坚持拜她为师的想法。
自古只有师父考徒弟,哪有徒弟考师父的?凤轻尘知道她这个师父就是当上了也没什么威严可讲。
听孙夫人疼的厉害,凤轻尘想要先进去给孙夫人检查,却被孙道阻止了,“等我儿子过来。”
凤轻尘这是求人办事的,当下也只能忍了,好在孙府不大,孙正道的儿子孙思行很快便到。
孙思行年约二十左右,面目白皙,不是病弱的白皙,而是久不见阳光造成的,看到凤轻尘后,眼神瞬时狂热起来,眼里是满满的崇拜的敬佩。
他进来后,先是给自家父母请安,接着便朝凤轻尘行了个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凤轻尘吓了一跳,忙上前把孙思行扶了起来,“孙公子客气了。”
“咳咳,思行,先让凤大夫给你母亲诊治。”孙正道深觉儿子丢人,懒得看他。
孙思行脸红,默默地站在孙正道身后,不敢在孙正道面前表现出对凤轻尘的崇拜。
凤轻尘暗自笑了一声,随孙正道与孙思行一同时去,为孙夫人诊治。
凤轻尘进去时,孙夫人正痛得冷汗淋漓,一张富态的脸此刻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孙正道与孙思行一脸担忧,恨不得以身代之。
凤轻尘上前为孙夫人诊脉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心里大至已有定论,见孙夫人一直捂着肚子,便请孙正道与孙思行先行出去,她要请孙夫人脱掉外衣给她检查。
孙正道和孙思行没有多想,两人在室外等着,凤轻尘安抚了孙夫人几句后,便请她解带宽衣,而她则借机打开智能医疗包,从中挑了几盒孙夫人可能会需要的药。
孙夫人身上只余肚兜,“凤大夫,这样可以吗?”
凤轻尘转身点头,“可以。”
凤轻尘上前为孙夫人检查,同时暗中也用智能医疗包检查,结果和她判断的一样,孙夫人是急性胆囊炎发作。
“孙夫人,可以穿上衣服了。”凤轻尘收回手,待孙夫人穿好衣服后,便请孙正道与孙思行进来。
凤轻尘将自己诊断的结果告诉两人,孙正道连连点头,“不知凤姑娘可有医治之法?”
“有,不过我现在只能用药物压制,要根治还要等孙夫人不痛了才能动手。”摘除胆囊炎只是一个小手术,凤轻尘不认为有多难。
“还请凤姑娘救我夫人。”孙正道双手作揖,朝凤轻尘行了个大礼,凤轻尘虚托一把,“孙太医客气了,我一定会尽力的。”
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凤轻尘接着从智能医疗包中拿出解痉镇痛一类药物,压下了孙夫人的疼痛,三两下就把孙正道给震住,而孙思行本身就佩服凤轻尘,这下更是非拜师不可。
孙正道对凤轻尘也由之前的冷漠变成佩服,只不过孙正道要内敛许多,但也足够让凤轻尘头大。
被病人家属感谢佩服她习以为常,可被同仁当成偶像,还是她也佩服的杏林高手,凤轻尘就只感觉羞愧了,过分解释只会被当成自谦,凤轻尘索性不说话。
投桃报李的道理孙正道是明白的,当下便告诉凤轻尘,“九皇叔在天牢似有异状,皇上早晚会下旨命太医前去诊治。如果我猜得没错,皇上十有八九会派我前去,到时候凤大夫与我一起去就行。”
“孙太医带我进去会不会给你惹麻烦?”要是孙正道出了事,她欠孙家的人情就大了。
孙正道摇头道:“凤姑娘不必挂心,老夫向来醉心医术,从不参与政事,我把凤姑娘带进去只是给九皇叔看病。再说,凤姑娘要是能进去,要么就是皇上默许的,要么就是九皇叔别有安排。”
太医是一个高危行业,天天游走在贵人之间,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
太干净了不行,不干净又不行。这个分寸孙正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他胆大细心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可孙思行不行,孙思行太单纯了,他是一个好大夫但绝做不了好太医。所以孙思行说要跟凤轻尘学医,孙正道最初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太坚持。
凤轻尘这才放心,知道一时半刻进不了宫,话题一转便带到孙夫人的病症上,,而凤轻尘的医治办法就是……
“开膛?切除?凤姑娘,你有几分把握?”大夫果然是大夫,接受能力比一般人高了许多,听到凤轻尘的医治手法后,孙正道不仅没有跳起来,反倒是皱眉沉思。
他也曾想过这个办法,可惜他只有一成的把握。
“七成。”
“如果不开膛呢?”孙正道行医,讲究一个稳。
“孙大夫你应该明白,尊夫人的病情很不乐观,如果不开膛将坏死的部分切除,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药石惘然。”凤轻尘并没有危言耸听,孙夫人的病用药无法根治,不然孙正道也不会找上她。
孙正道犹豫片刻便答应了,接着便和凤轻尘讨论起手术方案,孙思行见状参与进来,遇到不懂也不装懂,直接询问凤轻尘。
凤轻尘发现孙思行虽然没有外科手术经验,但每每都能问到点子上,这下凤轻尘的兴趣也来了,毫不吝啬的将一些手术事项与技巧告诉孙思行。
孙思行越听越佩服,更加坚定了拜师的决心,凤轻尘也觉得这孙思行是个学西医的料子,当下更加热情,此时孙思行在她眼中已成了后备手术助理。
孙正道听到二人的交谈,越听越是震憾,听到凤轻尘所说的那些消毒、刀法、止血、血管处理、人体内器官,越听越着迷,不停的点头,时不时补充上一两句。
孙正道什么人?他是中医大国手,他虽然没有学过西医,但医学素养却不是凤轻尘可以比拟的,凤轻尘越听越欣喜,问得问题也是越来越多。
三个人,小范围的展开了一场中西医交流会,咳咳,估计这应该是史上最早的中西药交流会了,如果后人知道,应该会感激凤轻尘与孙正道为医学事业所做的卓越贡献。
凤轻尘与孙正道也因此而成了忘年交,三个人聊得不亦乐乎,直到皇宫来人宣孙正道进宫,三人这才恍然发现,天黑了……
责怪下人为何不提醒他们,下人委屈的站在一边,他们都叫了几十遍了,可这三人却像是魔怔似的,根本不予理会。
“思行,带你的小师父去换衣服。”孙正道是个细心的人,既然要带凤轻尘去,就不能让人在明面上抓住把柄。
凤轻尘换上医女的衣服与孙正道一同进宫,两人刚进宫就被带到天牢,说是九皇叔病情加重。
凤轻尘心“咯噔”直跳,心中暗道皇上阴险,九皇叔的过敏症及时治疗并不会有事,但拖久了说不定真会致命。
凤轻尘刚踏入天牢就发现不对劲。
浓香扑鼻,整个天牢香气肆溢,她真的是到了天牢而不是怡春院?
皇上你还能再坏一点吗?
“哈啾。”凤轻尘鼻子一痒,孙正道脚步一顿,回头道:“没事吧?”
“没事。”凤轻尘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沿着狭长而幽深的小道走到天牢最深处才停下,狱卒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得了九皇叔同意后这才打开牢门。
牢房也是有等级的,血衣卫那种是最可怕的,而天牢则是待遇最好的,因为天牢关的多是皇亲国戚。
孙正道与凤轻尘进去后,牢门再次被锁上,狱卒则退了下去,完全没有监视的意思。
牢房干净整洁,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与四把石椅,桌椅都无法移动,边角磨得很圆滑,防止犯人自杀。
桌上有茶水点心,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远远就能闻到被褥上的熏香。监牢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凤轻尘与孙正道进来时,九皇叔正靠在石床上,慵懒闲适的样子就像是在自己家,哪怕牢里再暗也掩不了那一身旷世风华。
孙正道上前,半蹲在九皇叔面前替他诊脉。
“本王的病情如何?”九皇叔睁开眼来,整个人瞬间就像是鲜活了一般,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病态。
装,真能装!
这个男人太擅长伪装了,要不是凤轻尘知道九皇叔的真实情况,一定会被他骗了。
孙正道心眼透亮,一搭脉就知道九皇叔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严重,可看九皇叔似乎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孙正道只说,“九皇叔您着凉了,待下官开个方子。”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挥手示意孙正道离他远点儿,看他挥手的力道完全不似病弱无力。
“过来。”九皇叔的眼神落到凤轻尘身上,双眼染上复杂之意,他没有想到第一个来见他的人居然会是凤轻尘。
“是。”凤轻尘松了口气,悄悄的将注射器与药剂藏在衣袖里。
“本王渴了,给本王倒杯水。”九皇叔命令人起人来那叫一个自然。
凤轻尘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九皇叔却道:“喂本王喝。”
不知情者还以为九皇叔在调戏小医女呢,可凤轻尘知道九皇叔肯定有原因,凤轻尘刚上前就被九皇叔拉入怀里。
饶是凤轻尘早有准备,此时也吓了一大跳,“九皇叔?”杯子里的水洒出大半,溅在九皇叔的身上。
“别动,让本王抱一抱。”
九皇叔身上独有的竹香味扑面而来,凤轻尘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发现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抱着她的男人会是那不喜与人接近的九皇叔。
孙正道绝对是个上道的,见此情景自动背过身去,慢悠悠的写着药方,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凤轻尘,本王能信你吗?”九皇叔在凤轻尘的耳边低声道。
凤轻尘只觉得耳根痒痒的,身子轻颤,想也不想就道:“绝不辜负你的信任。”
“嗯。”
本以为九皇叔会交待什么重要的事给她做,结果九皇叔只应了一声,这让凤轻尘有些失望,可她更多的还是担心九皇叔的身体健康问题。
“九皇叔,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来,我现在就给你。”凤轻尘挣扎了一下,示意九皇叔放开她,可九皇叔却抱得更紧,“别动,让本王再抱一下,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前一句凤轻尘听着心颤,可后一句出来,凤轻尘只觉得苦涩。原来,她的用处就是给九皇叔静心。
不过,她有更好的东西,“九皇叔,伸手。”
“嗯?”九皇叔抬头,两人面对面靠得极近,鼻尖相触,气息交融。
男子芝兰玉树、清冷尊贵;女子明艳动人、自信从容,此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比……
孙正道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有着片刻的怔忡,他不想打扰这一对璧人,可天牢不是他们能久呆的地方,凤轻尘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和九皇叔相互凝视上。
“咳咳。”孙正道出声提醒,凤轻尘一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顺势滑出,幸亏九皇叔反应快接住了。
“你怎么带进来的?”九皇叔很诧异的看着手上的药膏与香包。
进出宫门都有侍卫检查,凤轻尘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带东西进来,不简单。
“不能说,说出来以后就没法再用了。”凤轻尘接过注射器,直接在九皇叔手臂上注射,又指着药膏与香包道:“能带进来的东西不多,药膏抹在身上,香包里面是薄荷叶可以提神。”
凤轻尘不等九皇叔问话,又道:“宇文将军他很担心你,他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她这是提醒九皇叔有什么需要宇文元化做的赶紧说给她听,免得他们在外面着急,胡乱出力给九皇叔帮倒忙。
九皇叔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针眼,虽说他不知道凤轻尘给他扎了什么,但不得不说凤轻尘确实有本事,一针下去他身体瞬时舒服许多,而薄荷香包也足够提神。
凤轻尘虽然行事鲁莽但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与其冒险不如就信这个女子一次。
“把这东西交给宇文元化,他自然知道怎么做。还有,你别私下偷看。”九皇叔把昨天晚上从苏绾手上拿到的东西递给了凤轻尘。
“一定送到,我不会看。”凤轻尘接过东西,转身走到角落。
孙正道上前,这才与九皇叔谈起病情来。
凤轻尘站在死角背对着九皇叔,滴滴声响起,九皇叔与孙正道却是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凤轻尘将东西放了进去,摸了摸镶嵌在手臂上的智能医疗包,心想要是没有这个东西,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看完病后,孙正道与凤轻尘便要离去,孙正道除了药方什么都不能留下。离去前凤轻尘看着九皇叔欲言又止。
九皇叔似乎察觉到了凤轻尘的担心,薄唇轻启:“本王不会死在这里。”
这么一个冷情的人,却注意到凤轻尘的担心,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话落,不仅是凤轻尘,就连九皇叔自己也愣了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了?
九皇叔还没有弄懂自己的心思,凤轻尘却是先一步回神,“愿九皇叔安康。”便与孙正道一同离开。
刚出天牢,两人便被太监带至偏殿,检查随身之物后才能离去。进宫的时候也检查果,但没有这次严格。
在宫女的要求下,凤轻尘脱掉外衣与鞋袜,身上只有贴身的衣服,宫女连凤轻尘的头发都没有放过,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没有查到问题自然没有理由扣人,凤轻尘与孙正道顺利出宫。
凤轻尘出宫后与孙正道一同回孙府,刚到孙府门口便看到王家的马车侯在那里,车夫见到凤轻尘后连忙上前来请,“凤姑娘,大公子有请。”
凤轻尘知道王锦凌找她定是有要事,便和孙正道告罪了一声。
“去吧,去吧,明日我再让那不孝子前往凤府拜师。”孙正道那张严谨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凤轻尘知道孙思行这个徒弟她是推不掉的,反正她也需要手术助手,当下便点了点头,道:“顺便带两具死刑犯的尸体过来,我还要考验令公子。”
“要死尸做什么?”孙正道责怪似的瞪向凤轻尘,这个女人真不知好歹,他儿子那样的好徒弟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我自然有用,孙太医要是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一起去。”凤轻尘故作神秘道,眼中带着促狭笑意。
知道九皇叔不会有事凤轻尘心情极好,不过心情再好让孙思行去解剖尸体的事也是不能更改的。
第一天,得露两手震一震孙思行,不然以后孙思行不把她这个师父当回事就悲剧了。
说完,凤轻尘便不再理会孙正道,转身朝王家的马车走去。凤轻尘本以为王锦凌在王家或者在哪等她,却不想王锦凌此时就坐在马车里。
“大公子?”丰神俊秀,雅致温润,不过一天不见,凤轻尘觉得王锦凌越发的好看。
王锦凌将手中的书合上,抬头,未语先笑,倒了一杯茶递到凤轻尘面前,“九皇叔还好吗?”
王锦凌不用查也知道凤轻尘定是在为九皇叔奔走,他早在百草园就发现了凤轻尘对九皇叔的不一般,心里微涩,面上却不流露半分。
他不是凤轻尘的良配,但他希望凤轻尘能有一个好归宿,而九皇叔不适合轻尘。
“不太好,不过不用担心,他应该有法子。”凤轻尘抿了抿茶,将唇沾湿。
“你要相信九皇叔,他在那里不会呆太久的。”王锦凌一向看好九皇叔,而就是因为太看好,所以他才不希望凤轻尘栽在九皇叔身上,九皇叔心怀天下,做他的女人会很辛苦。
“确实,那个地方也不适合九皇叔。”九皇叔那样的人就应该是金堂玉马,高床软枕,这才对得起他的身份与风华。
王锦凌摇头轻笑,轻尘实在太偏心了,这世间会有人适合呆在天牢里吗?不过王锦凌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缠的打算,话锋一转,道:“轻尘,百草园被狼群袭击一事,你觉得还有没有文章可做?”
王锦凌相信凤轻尘能明白,皇上与谢家要的不是真相,那同样他们也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这是一场角力,皇上与九皇叔的角力,谢家与王家的角力。真相是什么他们都不在意,只要谁占了上风,谁摆出来的就是真相。
凤轻尘抬头,迎向王锦凌那双内敛却凌厉的眸子,很是不解道:“锦凌,你想做什么?还有你怎么会想着帮九皇叔?”王锦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吗?
“我不想做什么,也不是想帮九皇叔,我只是在为王家考虑,九皇叔要是因此倒了,皇上就少了一个劲敌,他便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对付我们这些世家,而王家则首当其冲。在东陵最忌惮我们这些世家的就是皇上,世家势力过大最受掣肘的也是皇上。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世家根深蒂固,而皇上又得依靠我们办事,依皇上的行事原则早就对我们出手了。谢贵妃入宫数年,为何久久无法孕育子嗣?真的只是身体的原因吗?”
王锦凌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又道:“轻尘,谢家的事你千万别插手,后宫事非太多,谢贵妃只要怀孕了,无论她怀的是什么,最后生出来的都只会是儿子,而谢家也一定会联合其他几家将这个孩子推上皇位。”
谢二夫人一入凤府,王锦凌就明白谢家打的什么主意,可惜宇文元化比他快了一步,把凤轻尘给带走了。
王锦凌靠在软塌上,眼中满是无奈与疲倦,当初在小木屋时的淡然悠闲悄然不见,凤轻尘感觉心里酸酸的,“锦凌,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杂务中。”
王锦凌的眼睛要是治不好,他便永远是那个独守木屋,悠然田园的大公子,而不是眼前这个肩负王家兴衰的继承人。
“傻轻尘,你想太多了,这本就是我的责任,我很庆幸自己能够遇上你。”琉璃般透亮的眼眸含着笑意,眸中则是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脉脉情深。
凤轻尘不敢与王锦凌对视,以喝茶避开王锦凌的眼神,王锦凌也不以为意,“轻尘,我一出生就注定了我是王家大公子,此前哪怕是身患眼疾,我也接受了王家大公子该有的教育。因为我的眼疾,七弟替我承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我不能因此而抛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我在享受家族带来的尊荣时,也要为这份荣华而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对你的拒绝我能理解,因为王家的媳妇不好做,可天家的媳妇更不好做,尤其是你之前还是洛王的未婚妻,大婚时又发生那样的事情,九皇叔就算再喜欢你他也不可能会娶你为妻。”
王锦凌叹了口气,他终是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他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这有违他平日的作风。
他只是怕凤轻尘越陷越深,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然浮出水面,王锦凌不希望凤轻尘卷入这冷血无情的皇家纠纷中去。
凤轻尘本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可听到王锦凌的话后她才明白,原来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九皇叔,她只想着用自己的方法去喜欢九皇叔,让那个人眼中有她就行了。
凤轻尘一脸坦然道:“锦凌,你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九皇叔。”
“也罢,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既然凤轻尘没有这个心思,他就不用担心凤轻尘会越陷越深,他出手也毫无顾忌。“轻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她就知道王锦凌来找她绝不会是闲聊。
“肃亲王翟浩。”言词中隐含恭敬。
“……”凤轻尘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肃亲王?”在东陵还有人不知道肃亲王翟浩?
凤轻尘尴尬道:“我之前的情况你也是明白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关于肃亲王的记忆。
王锦凌摇了摇头,说道:“肃亲王翟浩是先皇的义弟,东陵唯一一个异姓王。”
“肃亲王深得先皇信任。”凤轻尘终于明白这个人的份量有多重了。
“没错,肃亲王戎马一生,是先皇最为信任之人,同时亦是皇上最敬重的人,皇上到现在还叫他一叫翟皇叔,只不过肃亲王不是贪恋权势之辈,在皇上皇位坐稳后,除了亲王位身份外什么官职也没挂,无官一身轻,和九皇叔差不多。”王锦凌对肃亲王很是推崇,位极人臣却能急流勇退,这不是随便谁就能做到的。
虽说无官在身,可说话却是极有份量,凤轻尘明白王锦凌的意思。
“肃亲王有什么病?”凤轻尘问得直接,王锦凌非要她去看,除了这个还会是什么?
她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医术,不然依她的身份,要见肃亲王无疑于痴心妄想。
“据说是牙痛,痛了整整二十年。”说到这里,王锦凌也颇为同情。
这些年肃亲王为了治好牙痛,一口牙几乎被拔光了。
“牙痛?”凤轻尘眨了眨眼,很是为难的看着王锦凌,“我不是牙医。”
“这个不重要。”
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肃亲王府,凤轻尘不去也要去……
第十八章 风起云涌定乾坤
肃亲王府坐落在京城西郊,占地极广。乃是先皇亲赐,由肃亲王亲自选址,工部耗时三年才建成。
天黑,凤轻尘看不清肃王府的全貌,远远望去只觉肃王府大的看不到边际,凤轻尘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无奈的道:“王锦凌,你这是先斩后奏,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万一我医不好呢?”
王锦凌笑而不语,看着炸毛的凤轻尘,眼含宠溺。他希望凤轻尘永远能保持住这个样子,不要卷入皇权斗争,不为九皇叔而迷失自我。
王锦凌率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外,他知道凤轻尘一定会下来。
“锦凌,我真的不会医牙。”凤轻尘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王锦凌伸手,凤轻尘自然的将手放到王锦凌的手中。
冰凉如玉,纤细无骨,王锦凌心口一热,别开脸去,“放心,一切有我。”
声音略有几分低沉,凤轻尘的注意力放在与王锦凌相握的手上,下车后想要抽回却被王锦凌反手握得更紧,“天黑,跟紧我。”
凤轻尘想说她不喜欢被人握着手,再说肃亲王府到处灯火通明,哪里会看不清路,可看到王锦凌那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后,凤轻尘就没有再多作挣扎。
直到踏进肃亲王府的花厅,王锦凌这才松开凤轻尘的手,安慰道:“轻尘不必担心,尽力就好,我说过一切有我。”
两人刚刚坐下没多久,只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踏着月色走了进来。
器宇轩昂,威风凛凛,不怒而威,比起宇文元化,这个男人更像是武将,似乎只要他往战场上一站,就能镇住三军。
“锦凌兄。”男子进来后很热情的和王锦凌打招呼,没有半分的虚伪客套。
“世子爷。”王锦凌与这个男人面对面站着,一文一武,平分秋色。
“别世子世子的叫了,直接叫我名字行不行。”翟东明,肃亲王嫡子,未来的肃亲王。
翟东明在王锦凌面前完全不摆世子的架子,凤轻尘则好以整暇,一边品茶一边听着两人寒暄,从他们的交谈中她感觉到两人的交情非常深厚。
寒暄过后,王锦凌转入正题道:“东明,这位就是帮我医好眼疾的女神医,凤轻尘凤大夫。”
“凤大夫?”翟东明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番凤轻尘,脸上就差写“不相信”三个字。
在世人眼中,能称“神医”的人至少也得满头白发古稀之年,凤轻尘实在太年轻了,重点是她还是个女人。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以外表看人的很多。医好王锦凌,在很多人眼中那是她凤轻尘运气好
凤轻尘并不在意,这种不信任的眼神她见多了,落落大方站起身来,盈盈一拜,“世子爷。”
“免礼。”对于凤轻尘的识实务,翟东明很满意,他不希望因为这个女人,让他与王锦凌之间产生间隙。
王锦凌脸上的笑容不变,可看向凤轻尘时却隐含歉意,凤轻尘浑不在意的笑了笑,这又不是王锦凌的错。
“东明,肃亲王的牙痛好些了吗?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让轻尘去看看如何?”王锦凌知道翟东明不相信凤轻尘,便用自己做保。
听到这话,凤轻尘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当初在医治王锦凌眼疾时也是这样,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只有他信她。
只凭一面之缘,王锦凌甚至没有“见”过她却坚信她,这份信任令凤轻尘无法不感激。
既然王锦凌开了口,翟东明就是再不相信凤轻尘也得给她一个机会。
翟东明命下人和肃亲王禀报了声,得到肃亲王的同意后,这才把凤轻尘带到老爷子面前。
肃亲王翟浩,马上打天下的一号人物,那一身的威严之气,就是身为他孙子的翟东明也是敬畏的,可凤轻尘站在肃亲王面前,却不见有半分的局促与惧色。
不是凤轻尘胆大,实在是凤轻尘上辈子见的军官太多了。
她不知道见过多少的军方首领,军人身上的那股子血性与杀气她早就司空见惯,完全没有压力,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很亲切。
肃亲王身上的峥嵘之气,还有历经岁月沉淀的稳重与威严,不是宇文元化可以比拟的,这种气势凤轻尘只在现代几个开国将军的身上感受到过。
不过,现代那些开国将军年岁已高,对小辈也非常好,除非给人下马威,或者有心震震谁,不然他们不会任杀气流露。
明显,肃亲王在给凤轻尘下马威。
凤轻尘行过礼后,不等肃亲王开口就站起身来,浅笑盈盈的看着肃亲王,似乎感觉不到这室内沉闷的气息。
一柱香后翟东明都一身是汗,可凤轻尘却依旧如顾,笑颜如初。
“你不怕我?”肃亲王虽年近六十却不见老态,双眼凌厉而矍铄,被他的眼睛盯着,比被猛虎盯着还要可怕。
传闻,肃亲王当年在战场上,就这么一瞪,生生把敌方将领吓得坠马而亡。
“为什么要怕?王爷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凤轻尘声音不大却清朗明快,这令肃亲王明白面前这个小女娃是真的不怕他,不是装的。
“有意思,这年头找不到几个不怕我的,九小子是一个,你与锦凌算两个。”肃亲王呵呵一笑,室内让人窒息的低压瞬间消失。
九小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说九皇叔,放眼九州大陆,敢这么叫九皇叔的人真不多。
翟东明暗暗松了口气,悄悄站直,却不想他的小动作被肃亲王看了个正着,“没出息的臭小子,还不如个丫头。”要知道,肃亲王释放出的大部分压力都是针对凤轻尘的。
“爷爷,我这不是尊重您嘛。”翟东明一个铁骨铮铮的大汉,在肃亲王面前却乖得像小猫。
翟东明的父母早逝,他是肃亲王一手养大的,而且肃亲王信奉棍棒教育,翟东明实在怕这个爷爷。
“咳咳……”凤轻尘轻咳一声,“世子爷,我更敬重王爷。”
“啊?”翟东明没想到凤轻尘会这么说,一时想不到话来辩解。
肃亲王一看怒了,“去,绕王府一百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滚回来。”
“是。”翟东明苦着一张脸,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跑,只不过出去之前也不忘恶狠狠瞪凤轻尘一眼。
凤轻尘抬头望天假装没有看到,心中却是暗道,不知肃亲王王府到底有大,一圈下来有没有一千米?一百圈下来……咳咳,凤轻尘突然发现,翟东明今天有得受了。
凤轻尘相信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跑,因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心硬,居然不开口替他求情?”肃亲王的牙依旧痛,可他却是不着急,也不流露出半分情绪。
“王爷说笑了,民女自知身份卑微,哪有给世子爷求情的资格。”
“噗……”王锦凌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凤轻尘也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肃亲王也是愣了,“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把身份卑微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果我给你一次替世子求情的机会呢?”
这倒不是肃亲王有意刁难凤轻尘,而是医者可以杀人于无形,不考验一二肃亲王哪里敢用?
“不求。”凤轻尘果断拒绝。
“为什么?”肃亲王语气缓和了不少,可凤轻尘却能感觉到这话里的隐隐杀气。
凤轻尘脸色不变,淡定道:“世子爷不需要别人为他求情,再说了就算我替世子爷求情,王爷也不会免了世子的处罚,求情无用何必开口。”
“你不曾开口,又怎知求情无用?”肃亲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凤轻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军令如山。”
“好,好一个军令如山,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娃竟然能有这般见识,不错不错。”肃亲王双眼猛地睁开,眼神凌厉锋芒,似能将人看穿看透一般。
凤轻尘心中一怔,脸上的笑意是却不变,只在心中暗道,这肃亲王还真是只老猛虎,她要胆小一点估计直接就被他吓死了。
处惊不变,宠辱不惊!
肃亲王点了点头,慢慢收回神线,同时开口道:“听说你的医术不错,过来给我看看,这牙痛折磨了我二十几年,如果不是这牙痛,我说什么也不会回京。”
“是,王爷。”凤轻尘暗自松了口气,终于取得肃亲王暂时的信任了。
凤轻尘与王锦凌刚踏入肃亲王府,皇上就收到了消息,“老九,这可是你逼朕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朕杀鸡给猴看了。”
“来人。”皇上站了起来,“去,宣左相太和殿议事。”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九皇叔身在天牢,因为浓郁熏香无法入睡,那么整个人皇城的人都得乖乖地陪着。
肃亲王府内,凤轻尘检查出肃亲王的病因却犹豫着要不要说?因她一说出来就要得罪很多人,而且还会害死人。
“轻尘,你直说无妨,王爷不会责怪于你。”王锦凌开口道,好让凤轻尘免去后顾之忧。
“说吧,小丫头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事关自己的病情,肃亲王怎么可能不担心?
知道无法避免,凤轻尘便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王爷,我怀疑你不是牙痛,而是脸痛。”
在西医中,脸痛也叫三叉神经痛,是一种发生在面部三叉神经分布区内,反复发作的阵发性剧烈神经痛。
“你说什么?”肃亲王脸色一沉,杀气十足。
凤轻尘就知道说出来的结果会是这样,叹了口气道:“王爷,这点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断定,王爷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着以指尖在脸颊处轻按,是不是疼痛加剧?”
脸痛,又号称天下第一痛,发作起来能把人生生痛晕过去,肃亲王还真是硬气,脸痛发作他居然还能谈笑自如,让凤轻尘万分佩服。
肃亲王将信将疑,伸出手指轻按。
“嘶……”亲王痛的抽气,额头直冒冷汗,眼中却是杀气腾腾,“脸痛,果然是脸痛!”
肃亲王又按了几处,脸色更加难看,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凤轻尘。
“庸医,庸医害人。来人,给我把那群庸医拖出去斩了!”肃亲王怒火中烧,一拍桌子猛地站起,好不吓人。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可因为肃亲王的起身而显得小了许多,凤轻尘更是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她看到肃亲王怒火中烧,只得硬着头皮跪在他面前,“王爷息怒。”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结果会这样。
“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本王痛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间有八颗牙齿被拔,凤轻尘你看看本王的脸。”肃亲王指着他左边深陷的脸,眼中怒火更是无法宣泄。
此时此刻,只有杀戮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怒火。
看着肃亲王瞬间充血,没有丝毫理智的双眼,凤轻尘当然明白此时的肃亲王是多么的狂躁与暴怒,可要因此而处死数十几个大夫,这代价未免太大。
大夫的价值在于治病救人,培养一个大夫不容易,皇室中人不缺大夫,可是市井百姓呢?
在这个医疗资源严重缺乏的时代,凤轻尘很清楚一个大夫代表着什么。
她做不到眼睁睁任由肃亲王斩杀那些大夫而无动于衷,“王爷,请您消消气,您这样只会加剧脸痛。”
世人总是先关心自己,听得凤轻尘这么一说,肃亲王也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更痛了,再加上王锦凌也在一旁劝说,肃亲王便强压怒气又坐了回去。
“王爷,请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马车上取药。”说着给王锦凌暗使眼色,让他好好劝说肃亲王。
马车停在王府内院并不太远,凤轻尘跑到马车前,打开车门便毫无形象地跳了上去。好巧不巧的,此时翟东明正在外院狂跑,听到声音便轻跃到墙头上,却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
“这姑娘真是彪悍。”翟东明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无限佩服王锦凌,这么彪悍的姑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的。
脸痛,西医只能用卡马西平止痛,想要根治只能用微血管减压术。
凤轻尘跳进马车后,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止痛药,本想多拿几片,可看到九皇叔要她带给宇文元化的东西,又将多余的药放了回去,然后跳下马车。
翟东明有幸再次见到凤轻尘粗鲁的一面,暗暗道:“不得不说这身手还算矫健,比一般闺阁女子强很多。”
凤轻尘返回内室时,肃亲王的火气已经消了许多,凤轻尘暗暗朝王锦凌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
凤轻尘将药片递给肃亲王,“王爷,可要请大夫验药。”
“这是什么药?”肃亲王看着这白色的药丸,很是不解。
“我特制的,用来止痛效果极佳,今天去给孙太医的夫人看病时便放了两片在身上,白天给孙夫人服用了一片。”事实上凤轻尘撒谎了,孙夫人与肃亲王用的并不是同一种止痛药,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希望肃亲王多一份安心。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没有胆子害我。”肃亲王拿起药片就往嘴里丢,许是这几年药喝多了,还没吃到药味便吞了下去。
“这药丸倒是方便。”肃亲王赞许点头。
冷静下来后,听着王锦凌的劝说,肃亲王心中还是蛮喜欢凤轻尘的,在他的狂怒之下能保持冷静的人真不多。
凤轻尘笑了一声,并没有借机卖好,而是趁肃亲王心情好,建议肃亲王让太医给他施针,用针灸缓解疼痛。毕竟止痛药也不是瞬间就能起效的。
“你倒是会做好人。”肃亲王冷哼一声,听不出喜怒。
“我是希望王爷能尽快摆痛疼痛。”凤轻尘垂眸,并不掩饰自己的私心,王锦凌见状也帮忙说了几句好话,肃亲王虽然沉着脸可还是应了。
太医进来后凤轻尘也不藏私,将要点详细说了一遍,太医连连点头,得肃亲王同意后才敢给肃亲王施针。
针灸和止痛药双管齐下,待到太医施完针时,肃亲王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不痛了,凤轻尘你很不错,本王记住你了!”
每次发作都要痛上两三天,这是第一次才一天就不痛,这怎么不叫肃亲王高兴?
“是王爷福星高照,我不敢居功。”凤轻尘也是松了口气,她真没想到针灸的效果这么好,这么快,她也算是占了太医的便宜。
“你也别谦虚,我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病痛解除,肃亲王周身的怒气散进,看到颤抖的太医尚在,肃亲王也没有那种要吃了对方的凶样,只冷冷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太医一惊,猛地跪了下去:“是臣学艺不精,恳请王爷饶命。”
“饶命?拔了本王那么多颗牙齿,你凭什么让本王饶你?”肃亲王一想到自己快被拔光的牙齿就有杀人的冲动,可想到王锦凌的劝说,想想还是算了。
“凤轻尘,既然你替他们求情,我就看在你能止住本王病痛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你说出一个处置的法子,我满意了便不杀他们。”
“王爷,这……”凤轻尘一脸为难。
这叫她怎么说?说轻了肃亲王不满意;说重了太医们肯定恨死她了。
“凤轻尘,我可是给了你机会,你赶紧的说个法子出来,再磨蹭我就下令杀了他们。”肃亲王坏心威胁道。
凤轻尘无奈,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道:“王爷,几位太医虽然误诊了您的病情,但他们的医术不容置疑的,王爷既然要处罚众位太医,不如就让他们发挥自己的长处造福于民。”
“哦,如何造福于民?”凤轻尘的话对了肃亲王的胃口。
“军中大夫少,他们的医术也比不上几位太医,不如把几位太医送到军中,让他们为国家效力。”情急之中凤轻尘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锦凌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是个好法子,本王准了。”肃亲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凤轻尘,“回去安心睡觉,本王明天会上早朝。”
多余的话不用多说,肃亲王直接让管家送客,王锦凌与凤轻尘相视一笑,强压下了心中的喜悦。
凤轻尘几乎是从肃亲王府飘出去的,她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锦凌,今天的事,我代九皇叔谢谢你。”
王锦凌一怔,随即若无其事道:“不必,今天的事情我并不是为了帮谁。”
王锦凌站在阴暗处,凤轻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她听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锦凌……”凤轻尘低低唤了声,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轻尘,你是你,九皇叔是九皇叔,我不喜欢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带你来见肃亲王并不是为了帮九皇叔,肃亲王地位超然,与他结交对王家也是有好处的。”
王锦凌是什么人,他哪里会不知道凤轻尘的想法,既然凤轻尘不希望两人走的太近,那他就再退一步,只希望凤轻尘与九皇叔也别走得太近。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肃亲王哪里会给我机会。”凤轻尘不再提九皇叔的事。
“明珠本就不应该蒙尘,是你自己有这个能力,如果你没这个能力,我就是硬把你捧上去也没用。”王锦凌自然上前,握着凤轻尘的手扶她上马车。
王锦凌将凤轻尘送进凤府后,看到宇文元化在,当下猜到这两人应该还有事情要谈,他不方便久留,不待宇文元化多说就识趣的离开。
“我就说你这是去哪了呢,大半夜还不回来,原来是与王锦凌在一起。”宇文元化没啥好气的道。
九皇叔的牢狱之灾就是世家的手笔,所以,宇文元化看到世家的人就没有好气。
“事情与锦凌无关,王家现在还没有控制世家的力量,你别牵怒别人。”凤轻尘为王锦凌辩了一句,却让宇文元化更不满,“你到底帮谁呢?”
“我只是在说实话。”王锦凌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亏得九皇叔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帮着外人。”宇文元化指着凤轻尘的鼻子怒气冲冲道,“凤轻尘,你要搞清楚,要不是王锦凌那群人暗中作祟,皇上哪有本事寻到九皇叔的错,甚至还把他打入天牢?”
“我说了,这件事情与王锦凌没有关系。九皇叔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肃亲王答应出面保他,只要九皇叔能从天牢出来,皇上就占不了上风。”凤轻尘没好气的拍掉宇文元化的手。
宇文元化也不生气,一脸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肃亲王会替九皇叔出面?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我与王锦凌大晚上的到哪儿去了?”凤轻尘没好气道。
“你们去找肃亲王了?你们居然说服了肃亲王?天啊,太厉害了!早知道你们能说服肃亲王,我还让你进宫去见九皇叔干嘛,真是浪费时间!”宇文元化高兴得直拍桌子,凤轻尘不由白了宇文元化一眼,宇文元化毫不在意,一脸兴奋道:“王锦凌这小子不错。”
“你还真是善变。”和宇文元化这人生气只会气死自己个。
宇文元化呵呵一笑,并不和凤轻尘争辩,他知道九皇叔不会出事也就安心了,打了个哈欠道:“好了,既然没事了,我就在你家凑和一晚,明天还得上早朝呢。”
“等等,九皇叔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凤轻尘将蓝布包递给宇文元化。
“给我的?”宇文元化一愣,睡意全消,郑重地接了过来,嘀咕了一句,“你居然能从天牢里面带东西出来?你是怎么办到的?”
凤轻尘正想随意搪塞一句,宇文元化突然脸色大变,怒道:“凤轻尘,你有没有看过这里面的东西?”
宇文元化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凌厉,杀气腾腾。凤轻尘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九皇叔不许我看,我给你的时候上面的蜡印还在,再说我一出宫门就遇上王锦凌,哪有机会看?”
“没有就好。”宇文元化点了点头,将东西往怀里一塞,“凤轻尘,这两天没事不要出门,这东西你就当从来没有看到过,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说完,快如旋风般地冲出凤府。
翌日,天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有大雨降下,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凤轻尘心里烦躁,她很担心九皇叔,也担心王锦凌的安危。
凤轻尘几次想要出去打探消息,可每每想到宇文元化的警告,再加上原本说好今天上午来的孙思行一直没有来,便明白外面很不安全。
为了不给宇文元化添乱,凤轻尘只能生生忍着,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直到下午,王七一脸疲倦的来到凤府,凤轻尘这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
今天,东陵王朝的早朝格外热闹,久不上早朝的肃亲王突然出现在大殿,提出百草园被狼群袭击一事有很多疑点,请皇上重新查办此案,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应该先把九皇叔放出来。
皇上正准备同意时,左相朱杰突然上前报,说宇文无化与南陵勾结意图谋反。同时指出,当初宇文元化能大败南陵实乃对方刻意为之,是为了给宇文元化添战功,并且拿出宇文元化与南陵皇室来往的信笺。
宇文元化跪在大殿直喊冤,皇上震怒,当场命禁卫军前去查抄将军府,结果在府中找出一件龙袍,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消毁的信笺。
御林军将“证据”呈上时,皇上气得全身颤抖,直问宇文元化还有什么好说的。
宇文元化继续喊冤,只说是有人栽赃,可证据确凿,甚至左相还带来宇文元化的几个亲信。那几个亲信义正言词指证宇文元化与南陵勾结,并且声言如若他们不肯叛国,宇文元化就要诛杀他们全家,他们不得不与宇文元化虚与委蛇,等待机会揭发宇文元化的真面目。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宇文元化完全没有反手之力,只能任左相摆出人证与物证。
左相朱杰乃皇上心腹大臣,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宇文元化叛没叛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铁证如山,皇上绝不会放过宇文元。
可就在皇上下令将宇文元化拿下时,宇文元化“惊惧万分”“颤颤抖抖”的爬了起来,然后“很不小心”的将放在怀中的东西露了出来,好巧不巧落到了肃亲王的脚边。
这绝对不是意外,这是有预谋的。皇上脸色一变,正准备示意太监去捡时,肃亲王却先一步捡了起来,“什么东西?”
刚一展开,肃亲王脸色大变,将脚边的几封信也捡了起来,在皇上的注视下,一一拆开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上前就朝左相朱杰重重踢了一脚,“混账东西!”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肃亲王杀气腾腾走到皇上面前,将手上之物朝皇上的御案狠砸,“自己看!”
“皇叔,你且息怒!”皇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先行安抚肃亲王。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群乱臣贼子将先皇的皇陵打开,将先皇的尸骨挖出来吗?看着这群乱臣贼子引兵入关,毁我东陵基业?”
肃亲王说到最后已然是老泪纵横,皇上飞快的查看手上的信件,同样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生生吐出一口血来,而此时皇上看向朱杰的眼神,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随后,皇上金口一开,说左相朱杰通敌卖国、污陷忠良,灭九族。
至于宇文元化与九皇叔,自然没事了。
肃亲王对皇上又说了一句:“皇上,你可别令先皇失望。”然后亲赴天牢将九皇叔接了出来,并把九皇叔与宇文元化带去了肃亲王府。
至于从宇文元化怀中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除了皇上、肃亲王与宇文元化外,外人并不知晓。
直到很多年后,凤轻尘才知道,原来那东西是皇上指使左相朱杰与南陵皇室勾结,污陷宇文元化、栽赃九皇叔的一些内幕。
朱杰本是皇上培养的一颗棋子,受皇命假意与南陵勾结,可朱杰与南陵皇室打上交道后,居然真的心生叛意,给南陵皇室去信一封,说之前的事情是受东陵皇上指使,所给出的消息七分真三分假,此次附上东陵军事机密、军事地图,甚至是先皇陵墓图以表忠心。
堂堂帝王指使下臣勾结敌国污陷忠良,这事不是做不得,但传出去那可就将东陵皇室的脸面丢尽了,难怪肃亲王气得不行。
幸亏这信笺被九皇叔截了下来,否则东陵皇室这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不得不说皇上这一招够狠,如果他真的成功了,不仅可以借南陵之手除去宇文元化,还能让朱杰得到南陵的信任。
到时候,朱杰就是一个最好的反间谍,可时刻监控南陵的动向,甚至在两国交战时为南陵提供错误情报。
可惜皇上看错了人,好好的一步棋硬生生被他走臭,布局多年却便宜了别人,皇上不气得吐血才怪。
不过,这些凤轻尘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听到九皇叔与宇文元化无事后,凤轻尘脸上的笑就像乌云散去的天空,明媚而灿烂。
左相叛国,除朱氏一族外,凡是与左相有所来往的官员,都在清洗的范围之内。
虽说皇上在这件事情上丢了面子,可终归还是揪出了国之蛀虫,避免了东陵的一场浩劫。
皇上当天晚上召宇文元化入宫,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朱相的身上,为表示对宇文元化的信任,钦点宇文元化全权负责审理左相的案件。
这段时间宇文元化忙得脚不沾地,天天带着一大群兵在皇城蹿来蹿去,今天抄这家,明天抄那家。
宇文元化毫不手软,充分展现军人的强硬作风,借这个机会将皇上安排在军中的一些钉子,还有朝堂上九皇叔指名要清除的人,全部清了个干净。
短短七天就斩了上万个人头,刽子手累得双臂无力,连握筷子的力气都没了。国库也大有收获,当然吃得最饱的还是宇文元化。
叛国者抄家灭族,朱相家抄出来的银子比国库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宇文元化毫不客气顺了小额,然后把大头交上去。
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宇文元化这段时间虽然很忙却忙得高兴,私底下甚至还曾同九皇叔言,这样的事情要多来几次就好了。
反正,经此一事皇上表面上对他荣宠不断,实际上却是恨他入骨,左右讨不得皇上欢心,他索性张狂到底,只要九皇叔不倒皇上就奈何不了他。
可宇文元化高兴了,整个皇城却不安起来,每每听到官兵的脚步声就吓得双脚发软,生怕被宇文元化扣上个左相同党的罪名。
一时间,宇文元化的风头无人能及,虽说百草园被狼群袭击一事现在还未查清,可却没人敢再提半句,就怕撞枪口,这个时候就算是世家也要暂避其锋。
整个皇城上空都被浓浓的血气笼罩着,皇城人人自危,因着左相叛国一事,谢二夫人的手术又往后推了,宇文元化虽然没有对谢家出手,但依附谢家的一些官吏却狠狠遭殃,谢家人这段时间几乎闭门不出。
外面的血雨腥风虽然与凤轻尘无关,但这段时间凤轻尘还是选择闭门不出,她不是宇文元化,她没有张狂的本钱。
凤轻尘窝在凤府,和周行商量整修凤府与新建病房的事情。
规划好后,凤轻尘准备去买材料,还未踏出凤府的大门,却见宇文元化的副将,带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而来,最后停在凤府门口。
“这些是……”凤轻尘指着那一车一车往府里运的材料,很是吃惊,更吃惊的是这些材料中,居然还有数十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凤姑娘,末将奉大将军之命将这些材料给你送来,大将军说凤姑娘还缺什么尽管提,他会尽力替凤姑娘找来,就算大将军找不到也有人能找到。”副将一身簇新的戎装,神采飞扬,看他的样子定是受了重用。
有人?
这是要用重礼酬谢她?
凤轻尘脸上的笑容僵住,“不用了,替我转告宇文将军这些足够了。”
她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谁的回报,就好比她开口替肃亲王府的太医们求情一般。
九皇叔既然要给,要将两人的关系撇清,她亦会如九皇叔所愿。
心口虽痛,但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九皇叔借宇文元化之名,成车成车的往凤府送东西,可人却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给凤轻尘带来一句话,凤轻尘的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每每看到堆在院子的材料,心就一揪一揪的隐痛。
凤轻尘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正好孙正道带着孙思行上门拜师。这是之前就约定好的事,凤轻尘并没有刁难孙思行,很爽快地就收下了这个徒弟。
为了不让自己想九皇叔,凤轻尘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教导孙思行身上。第一天就给孙思行上了一堂解剖课,此后每天都给孙思行布置大量的功课,用兔子、青蛙给孙思行练手。
这段时间,不仅孙思行忙得团团转,就是凤轻尘自己也忙得没有时间想东想西。直到宇文元化来告诉凤轻尘,他请旨去驻守边关,皇上同意了,可能永远不会回京城。
“为什么?”凤轻尘愣住了,九皇叔与宇文元化不是占了上风吗?怎么宇文元化还要离京?
“我离开京城,对所有人都好。”宇文元化轻笑,却笑得很勉强。左相叛国一事的内幕他一个人扛了下来,他留在京城只会不断的提醒皇上他曾犯过的错。
凤轻尘黯然不语,什么也没有问,只说:“走的那天告诉我,我去送你。”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凤轻尘送走了宇文元化。然而没过两天,凤轻尘又收到王锦凌离京游学的消息。
凤轻尘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王锦凌与宇文元化一样不得不离京,只不过王锦凌不像宇文元化那样牵连过深,他只需要出去避避风头就好。
凤轻尘让人转告王锦凌,她去给王锦凌送行,可王锦凌拒绝了。
“我不喜欢离别,等我回来时记得去接我就好。”这是王锦凌的原话,凤轻尘尊重王锦凌的意见,在王锦凌离京那天,站在凤府最高的亭子上,送别王锦凌……
第十九章 遭算计半夜被掳获
宇文元化与王锦凌离京三天后,接替宇文元化职务的人定了下来,那人就是肃亲王世子翟东明。
翟东明的任职是在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至少翟东明上任后,没有人敢借机闹事,表达不满,京城又回到原有的稳定与平静。
宇文元化与王锦凌同时离京,对大部分来说并不影响,可对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报复凤轻尘的好机会。
京城中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宇文元化与王锦凌就是凤轻尘的最大靠山,现在宇文元化与王锦凌都离开了京城,凤轻尘又成了任人欺凌的孤女。
在桃花宴上被凤轻尘洗涮的,无法在京中立足的镇国公之女武安郡主,便迫不及待想要动手,可不等镇国公府的人出手,凤家就传出凤轻尘被劫的消息。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负责皇城治安的翟东明耳朵里,翟东明道:“凤轻尘不会是被朱相余孽劫走了吧?”
结果真让翟东明那个乌鸦嘴给说中,凤轻尘就是被朱相余孽,也就是南陵的暗探掳走了。
“王爷,暗卫传来消息,南陵探子果然动手将凤姑娘掳走,我们的人一路跟随,且沿途留有记号,这次定能找到南陵三皇子的老巢。”来人跪在九皇叔面前信誓旦旦道。
“出兵!”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担忧,随即又被冷意取代。
凤轻尘醒来时发现自己双眼已被遮住,被人扛在肩膀上一路前行,七转八绕的凤轻尘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哪里,只知道一路上风呼呼的吹着,冷得人打颤。
“嘭……”没有任何预兆,扛着凤轻尘的人把她丢到地上,幸亏凤轻尘反应够快,双手护着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虽然狼狈得狠可总比脸着地、狗吃屎的趴在地上好看。
“哈哈哈……”凤轻尘毫无形象的样子惹得室内诸人大笑。
“凤轻尘,初次见面你让我很惊讶。”一略有几分阴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嘲笑。
“多谢夸奖,可我没有见你的打算。”凤轻尘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根本不敢扯掉自己眼睛上的黑布。
“不想见我?你以为你说了能算?”
凤轻尘只觉得手腕一痛,下一秒便跌入一男子的怀抱中,男子的身上似有淡淡的龙涎香味,凤轻尘愣了下,眼睛上的黑布便被人取走了,凤轻尘连忙闭紧双眼,可对方却不放过她,捏着她的下巴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不要。”
“我数到三,你不睁开眼我就吻你,吻到你睁开眼睛为止。”略有薄茧的指腹在凤轻尘的唇上摩挲,暧昧而轻佻。
凤轻尘一阵恶寒,不得已只得睁开眼来,面前的男子皮肤白皙,像是长年不见日光的样子,细长的丹凤眼弥散着冷冽的寒光,五观偏阴柔但却不显女气。
只是,这男人似乎与周行长得很像很像,凤轻尘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我?凤轻尘你的好奇心太重了。”男子的手在凤轻尘的肩膀上轻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凤轻尘,留下来给本公子暖床,本公子就可以告诉你我是谁。”
“我不会暖床,我只会治病,公子似乎受伤了,要不我先替公子把伤口包扎一下?”凤轻尘抬手挡在两人中间,阻止男子靠近。
清白没有性命重要,但也不能丢得不明不白。
“受伤?你从哪看出本公子受伤?”男子放在凤轻尘腰间的手加重了力度,凤轻尘只感觉呼吸一窒,男子靠得更近。
凤轻尘近乎贴在对方的身上,“我对血腥味很敏感,公子虽然用了奇香,可依旧掩不住那血的味道。”
男子审视凤轻尘,在确定她没有撒谎后,这才笑着道:“外界传闻凤轻尘擅长医治外伤,此言果然不假,今天本公子就给你个机会,你要是将本公子的伤医好了,本公子带你回南陵。”
“南陵?你们不是朱相党羽?你们是南陵的人?”凤轻尘倒抽了口气,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群人更不会放过她了。
果然,美男突然掐住凤轻尘的脖子,“你很聪明,可是太聪明的人都不会长命。”
“是你告诉我的,我没有想过知道。”凤轻尘无力辩解,她敢打赌这男人是故意泄露自己身份的。
“那又如何?你以为到了这里,我还会放过你吗?凤轻尘,你说我是把你带回南陵好,还是就地杀了你好?”男子的手滑到凤轻尘的脖子上,在凤轻尘颈脖间来回摩挲,凤轻尘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公……”
话未出口,耳边忽地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一灰衣大汉急匆匆跑了进来,“三殿下,不好了,东陵的人杀了上来!”
“东陵的人?怎么可能?谁的人马?”男子掐着凤轻尘脖子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凤轻尘此时已经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张嘴吐气。
“属下无能,看不清楚。”灰衣大流一脸羞愧,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还有打斗声,灰子大汉忙道:“三殿下他们杀进来了,殿下快走!”
“是你,凤轻尘是你把那些人引来的对不对?”南陵三殿下南陵锦凡,也就是掐着凤轻尘脖子的男子,一个用力将凤轻尘拎了起来。
凤轻尘双脚悬空,面色发紫,连连摇头:不是她,她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外面那些人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这个据点在东陵数十年都没有被人发现,我刚把你抓来就有追兵追来,你说不是你那会是谁?”南陵锦凡再次加重力道,凤轻尘只觉得眼前一黑,此时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殿下,你快走,我们断后,这女人杀了她吧?”灰衣大汉一脸焦急,南陵锦凡却不慌不忙,“杀她?不,我要带着她,她可是我的保命符。东陵人来得这么快,想必是怕她死在这里。”
南陵锦凡将凤轻尘轻轻抛向空中,然后揽腰抱住她,“凤轻尘,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不然的话我要你生不如死!”
南陵锦凡抱着凤轻尘在密室里七转八转,终于来到马厩,从里面牵出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然后将凤轻尘丢了上去,接着自己翻身上马。
“凤轻尘,你最好乖乖配合,我死了我手下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如若你能让我们两个人都活着出去,我就不计较今天的事情放过你。”
“说话算话?”不管是不是真的,她此时得都只能配合。
“我南陵锦凡说话算话。”
“我凤轻尘也不是一个没有信用的人。”凤轻尘应得爽快,南陵锦凡冷哼一声,“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我活着回到南陵,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要死在这里,你就准备承受南陵的怒火!我倒想看看东陵王朝会不会为了你,而与我南陵皇室为敌!”
南陵锦凡策马朝下山的路奔去,可那里已经被东陵的人马发现了,两边人正在混战,不用往前看,南陵锦凡也知道肯定是东陵人占了上风。
“凤轻尘,暗中的人可真是把你利用的彻底,连下山的路都堵住了,你最好祈祷你有价值,不然的话你只能陪我一起死。”南陵锦凡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凤轻尘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背后布局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那人绝不可能因为她而放过南陵锦凡。
凤轻尘悄悄的将手放在智能医疗包上,她不能把活命的希望放在一个利用她的人身上。
南陵锦凡看到出路被堵,不仅没有让马停下来,反倒一扬马鞭:“驾!”
骏马嘶吼了一声,全力奔跑起来。
“放箭,是南陵三皇子!”东陵的将士远远看到南陵锦凡的身影,大喜。
弓箭手立刻张弓射箭,却被副将呵斥住,“住手!你们没看清他怀里的人是谁么,王爷说了,不得伤害凤姑娘!”
副将狠狠甩了弓箭手一巴掌,策马上前挡在路中央,“三皇子,把凤姑娘留下,我等放你下山。”
“哼,想要凤轻尘?可以,你们通通给我滚下山去。”南陵锦凡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不可能,你把凤姑娘留下,我们放你一马。”副将挡在道路中央半步不让,他不敢伤凤轻尘,却也不肯为了凤轻尘而放过南陵锦凡。
“你们东陵人狡诈的很,我放了凤轻尘还能活着下山吗?”凤轻尘是南陵锦凡的保命符,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开。
双方僵持不下,南陵锦凡一个用力让凤轻尘与自己贴得更近,近乎呢喃道:“凤轻尘,你说是哪位王爷用你引我上钩又舍不得牺牲你?”
“我,我不知道。”凤轻尘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心里已有怀疑的对象,可是她不敢往那人身上想。
“你知道的,凤轻尘你想不想回去问问那人,为什么要把你当成诱饵?”南陵锦凡咬着凤轻尘的耳朵,旁若无人说着,不等凤轻尘回答,南陵锦凡又道:“可是,你没有机会。”
“啪!”南陵锦凡猛抽跨下的骏马,骏马吃痛,前蹄一扬,纵身往前跃去,直接从副将的头顶上跃了过去,而前面则是悬崖!
“啊……”饶是凤轻尘再胆大,此时也忍不住尖叫起来,可她怕吓到马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放心,死不了,记得抱紧我。”南陵锦凡松开凤轻尘,双手猛地一扯缰绳,只见骏马生生转了一个方向,马一颠簸,凤轻尘险些要掉下去,连忙侧身抱紧南陵锦凡。
“哈哈哈……”南陵锦凡得意大笑,“咚”的一声,骏马稳稳落地,沿着下山的小道疾驰而去。
“追,快追!”东陵的士兵动作很快,可因为不熟悉路,冲在前面的几个人直接掉下了悬崖,甚至凤轻尘都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声。
南陵锦凡胯下的骏马脚程极快,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把身后的追兵甩开了,凤轻尘知道,接下来的路她只能靠自己了。
凤轻尘双眼微闭,靠在南陵锦凡的怀里休息,可南陵锦凡却见不得她放松,“凤轻尘,知道我为什么命人掳走你吗?”
南陵锦凡不需要凤轻尘回答,自问自答道:“我的人从九王府得到消息,说你是九皇叔最重视的女人,当初九皇叔被关进天牢,他将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明交给了你。凤轻尘,依你的聪明,你应该明白这个消息是谁给我的,怎么样?被自己喜欢的人利用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凤轻尘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冷,像是针扎一样,脖子似乎正被人狠狠扼住,她痛到无法呼吸。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九皇叔不喜欢她,于九皇叔而言她不过是一个爱慕他的女子,爱幕九皇叔的女子千千万,他怎么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可她的心仍旧不争气的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南陵锦凡看到凤轻尘陷入悲伤,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笑意,这下他不用再担心凤轻尘再耍花招了。
他发现,这女人不吃什么恐吓调戏之类手段,可一提九皇叔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样子九皇叔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低。
南陵锦凡这步棋走得相当的妙,果然,接下来的路途中凤轻尘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逃跑的问题,不是她不想而是心不受控,她的脑子里全是九皇叔。
在南陵锦凡与凤轻尘下山后,九皇叔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生平第一次发火,“本王要你们保证凤轻尘的安危,结果呢?你们居然让南陵锦凡把人带走了。”
“王爷息怒,属下无能。”汇报的人吓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息怒?你们要本王如何息怒?本王不养无能之人,传本王令,今晚参加行动的人回来后全部军法处置。”
留下这话九皇叔甩门往外走,门外的太监被九皇叔的怒火吓得僵了下,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
“备马,本王要出城。”
九皇叔策马出城,却不想刚到城门口就遇到刺客伏杀,九皇叔身边的护卫虽然个个精锐,但人不多。
虽然援兵及时赶到可九皇叔却受了伤,在侍卫死劝下不得不重返王府,皇上得到消息后一连派了三个太医到九王府,同时派一队兵马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南陵锦凡与凤轻尘下山后,半路遇上好几拨人,要不是南陵锦凡机警,他们早就被人发现。
凤轻尘此时已从被九皇叔利用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她趁着南陵锦凡没有防备之时,暗暗拿出藏在衣袖中的手枪,一点一点将保险打开,伺机而动……
南陵锦凡不知道凤轻尘早已恢复正常,对凤轻尘的防备渐弱不少,或者说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都看不起女人,认为女人大多感情用事。
南陵锦凡为了不被东陵士兵发现,不停的往树林深处冲去,不知是林中的野兽被惊吓到还是南陵锦凡的运气好,一路上他们居然没有遇到虎狼等猛兽。
夜色渐浓,凤轻尘一路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在没有脱险之前,南陵锦凡也没有丢下凤轻尘或者直接杀了她。两人就这么拖着,直到黎明冲破黑暗,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凤轻尘知道现在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三”
“二”
……
凤轻尘默默地倒数着,就在她暗暗数到“一”而准备出手时,南陵锦凡突然位住缰绳,骏马一声嘶鸣猛地停下。
凤轻尘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枪塞回衣袖里,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南陵锦凡发现了吗?
“什么人?出来?”南陵锦凡对着林子大喊,同时抽出佩刀,不知来者何人,南陵锦凡也就没有把刀架到凤轻尘的脖子上。
“呼……”凤轻尘暗松了口气。
林中安静至极,就在凤轻尘以为南陵锦凡多心时,忽地一道黑影从树上掠下,飞鹰捕兔般扑了过来,长剑将南陵锦凡手中的刀格开,一把抢过他怀中的凤轻尘。
一切发生的太快,凤轻尘只感觉自己凌空飞起,随即又跌入一个温暖柔的怀抱里,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落到地上,正想抬头查看是谁救了自己,南陵锦凡突然策马而来。
“蓝九卿,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撞上你,外界传闻你为凤轻尘屡屡插手东陵事务,这话果然不假。”
蓝九卿,怎么会是他?
凤轻尘抬头,因身高的原因她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与脸上的半块银质面具。
“传闻南陵三皇子美貌冠绝天下,这话果然也不假。”蓝九卿抱着凤轻尘微微侧身,给南陵锦凡留下条路,摆明我只要救人没有与你交手的打算。
南陵锦凡本就没有与蓝九卿动手的打算,能用凤轻尘把蓝九卿吸引过来令得南陵锦凡心情大好,至少这凤轻尘不是毫无用处的。
“蓝少侠你过奖了,锦凡一直都很仰慕蓝少侠,今日在此邂逅蓝少侠也算是锦凡运气好。锦凡一直希望能与蓝少侠共事,不知蓝少侠对一品的大将军之位可有兴趣?”南陵锦凡抛出最大的诚意,邀请蓝九卿。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蓝九卿有将帅之才,乃各国都极力想要笼络的人才,可惜他不为任何人所用。
“多谢三皇子厚爱,可惜我习惯了闲云野鹤不受束缚的生活,再说我是东陵人,三皇子放心用我?”因为有面具的遮挡,没有人能看到蓝九卿说这些话时是什么表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是真心欣赏蓝少侠,蓝少侠你不妨考虑一二,你虽是东陵人但却身处江湖,你并没有为东陵做事。而且东陵名将这么多,蓝少侠你在东陵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可我南陵不一样,我南陵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南陵锦凡很清楚,像蓝九卿这种侠名在外的人一旦为他所用便不会再生二心,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蓝九卿根本不会认他为主。
“多谢三皇子厚爱,我暂时还没有出仕的打算。”蓝九卿很干脆的拒绝,同时很“好心”的提醒道:“天色已亮,三皇子你手上没有保命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屡屡被拒绝,南陵锦凡的脸色很难看,南陵锦凡的个性一向如此,不能为己所用之人杀了就是,可估算着自己与蓝九卿的实力,南陵锦凡觉得一旦动起手来,他完全没有胜算。
现在凤轻尘在对方的手上,他想要抢回来也不太可能,看样子今天这个亏他是吃定了。
南陵锦凡神色阴冷道:“蓝少侠,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拒绝我。”话落,眼神复又落到凤轻尘身上,“凤轻尘,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希望下一次你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然后南陵锦凡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我不知道我下一次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但我知道你的好运用完了。”就在南陵锦凡离去的那一刻,凤轻尘猛地挣开蓝九卿的怀抱,举枪对准南陵锦凡,“嘭”的一声,子弹离膛而出。
南陵锦凡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后当即侧身避开,可他还是低估了子弹的速度,子弹从他的肩膀堪堪擦过,火辣辣的灼痛瞬时传遍全身。
“这是什么暗器?”肩膀被削掉一大块肉,直接露出了白骨。
南陵锦凡回头望去,却发现又有一枚“暗器”打了过来,南陵锦凡本能的举刀格挡,不想那一个黑点直接穿过钢刀。
“好厉害!”南陵锦凡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看到凤轻尘手中的暗器一直对着自己,南陵锦凡知道今天讨不得好,当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捂着伤口先走人。
“凤轻尘,这笔账我会和你算清楚的!”
“驾!”南陵锦凡不顾肩膀上的伤口,猛地抽打胯下骏马,落荒而逃。
“算你跑得快。”凤轻尘刚想打第三枪就看不到了南陵锦凡的身影,只得恨恨把枪收了起来。
“蓝九卿,多谢你的搭救之恩。”知道来救她的人是蓝九卿后,凤轻尘说不出来是惊喜还是失落。
“顺路而已。”蓝九卿看到凤轻尘情绪低落,并没有多说,而是将外衣披在凤轻尘身上,然后将凤轻尘送到城门口,留下一句:“凤轻尘,你又欠了我一个救命之恩。”便离开口了。
凤轻尘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苦笑,没有九皇叔,她身边还有一群好友,这样就足够了。
城门口处,进出城的百姓早已排好长队,凤轻尘披着蓝九卿的外套混在人群里并不醒目。
在众人的等待中,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守城的小兵打了个哈欠,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排好队,把路引与碟牌拿出来。”
小兵哈欠连连,揉了揉眼睛,等到他们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凤轻尘时,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没有自己没有眼花后,小兵眼前一亮连忙上前。
可凤轻尘完全不给对方八卦的机会,小兵还未开口,她便上前一步低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凤轻尘,让我进城。”
声音不大,刚好够两个人听到,凤轻尘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小兵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怎么的,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凤轻尘,随即大声道:“凤轻尘,是凤轻尘,快,快去告诉翟将军,凤轻尘回来了!”
“什么?又是凤轻尘?怎么又是这副样子?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呀?”进出城的人一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真的是凤轻尘啊,她居然穿了身男人的衣服!”
“凤将军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真是丢尽我东陵人的脸啊,一次两次,这都第三次了,就算她不在乎的自己的贞洁,也得在乎我们东陵的名声吧,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东陵的女子都这般没脸没皮呢。”
进出城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对着凤轻尘指指点点,刻薄之话一筐一筐的往外掉。
没想到又引起了轰动,凤轻尘没好气的瞪了小兵一眼,冷厉道:“我可以进城了吗?”
“可,可,可以!”小兵知道自己坏事了,吓得直哆嗦。
“肃亲王世子带的兵果然能干。”凤轻尘嘲讽一声,便往城内走去。
“不是吧,凤姑娘这么嚣张,上一次在城门口打人,这一次居然威胁守城将领,如果我东陵的女子都学她那不得大乱?”
“有娘生没爹养的小野种,幸亏她没有嫁给洛王啊,要是这样的女子都能嫁入皇室,可真是丢尽我东陵的颜面。”
“凤将军死后定然不会瞑目!”
越来越刻薄的谩骂声传入耳中,凤轻尘原本不想理会,可这些人却不停的提及她的父母,凤轻尘怒火中烧,转身呵斥道:“闭嘴!
眼神所过之处议论者当即闭嘴,凤轻尘冷笑一声,“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我父母一句不是,我杀了你们!”
“杀我们?凤姑娘你还真敢乱说,你都敢了还怕我们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养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贱东西,要是我女儿早就一巴掌打死了。”城门口一卖梨的大婶朝凤轻尘吐了口唾沫,一脸刻薄道。
众人瞬时倒抽了口冷气,大婶身边的人纷纷退开,那大婶却犹不知,拿起一个梨咬口,继续骂道:“有些人就像这梨子,看着好看,却是有钱就能摸,有钱就能吃,比窑子里的妓女还不值钱。啧啧啧,有个将军爹又如何,还不是出身卑贱,以为比我们高贵了,可骨子里下贱着呢!”
“说得很好,继续说。”凤轻尘站在那大婶的面前,虽说和对方一比她更显得娇小,但那股气势却让人不敢忽视。
卖梨的大婶一口梨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吓得双腿直哆嗦,却不怕死的继续道:“怎么了?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我就骂一个下贱的东西难道也犯法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凤轻尘没有说话,只冷冷盯着那位卖梨大婶,眼神有如实质,卖梨大婶吓得双腿发软,索性往地上一坐嚎叫了起来:“贵族千金要杀人,贵族千金要杀人啊,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呜呜呜呜……”
一哭二闹三上吊,卖梨大婶这么一嚎,围观的人顷刻间多了起来,一个个指着凤轻尘,虽碍于她的强势不敢多说什么,但眼中却是散发着不可掩饰的鄙夷之情。
“哥,你说凤轻尘的命怎么这么大,落到南陵锦凡的手中也能完好无损的逃回来。”同一时间,同一间茶楼,西陵瑶华与西陵天磊又坐在那里看戏。
“南陵锦凡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他看不起凤轻尘这样的弱女子,栽在她手上实属正常,可惜的是朱相余孽全毁了,我们之前的计划也不能用了。”西陵天磊的眼神落在凤轻尘披的那件外衣上,那是谁的衣服?
“哥,你说凤轻尘这次会不会吃这个闷亏?”西陵瑶华指着被人围住的凤轻尘,幸灾乐祸道。
“不会,凤轻尘从来不吃闷亏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她的心不善。”西陵天磊的话刚落下,忽听凤轻尘高喊道:“来人呀。”
“凤姑娘?”守城小兵连忙上前。
凤轻尘指着嚎叫的卖梨大婶道:“我怀疑这个人是朱相案余孽,把她抓起来。”
“朱相案余孽?”小兵倒抽口气,凤姑娘好可怕,这罪名一扣下去这大婶可就不用活了。
“对。”凤轻尘毫不犹豫的点头,至于冤不冤枉关她什么事?既然敢指着她的鼻子骂,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要明白祸从口出。
卖梨大婶也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朝着凤轻尘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人,你污陷好人,你胡说八道,你不得好死……”
好在守城小兵身手够快,立刻把人拦住,可卖梨的大婶依旧破口大骂:“冤枉呀,冤枉呀,大人我冤枉呀,是这个死了爹娘的女人冤枉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难怪你爹娘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好恶毒啊……”
卖梨大婶自以为自己是清白的,上头又有人,她根本不怕凤轻尘的指控,越骂越起劲,围观的人却是悄悄的后退,他们虽是普通百姓,却不像这个妇人一样愚昧,他们都很清楚和朱相案扯上关系的后果。
清白?进了大牢谁管你清不清白。
“哼,”凤轻尘冷笑一声,“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下去。”
“是,只是这妇人不像……”小兵愣神,这个泼妇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朱相余孽?
“不像?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如果你们审不出来,就把她丢血衣卫去,我想陆大人应该很乐意帮你们的忙。”凤轻尘冷冰冰下令道。
“是,是是是!”小兵马上将人拖走。
那大婶一听慌了神,连忙说自己是清白的,可却没有人理会她,“凤姑娘我错了,我嘴贱,求你菩萨心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卖梨大婶此时真的慌了,连连向凤轻尘求饶。“凤姑娘我真的是冤枉的,是有人给我钱,让我在这里等你,要我看到你就骂,官爷你们相信我呀!”
“闭嘴。”卖梨大婶被小兵堵着嘴巴拖了下去,城门口又恢复安静,凤轻尘扫向围观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咄咄逼人,但却让众人心底发寒,连连摇头,纷纷后退。
“没有就给我滚。”
“是,是,是……”
人群第一时间散开。
凤轻尘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委屈,无视路人的指指点点,一步一步朝凤府走去。
城门口的混乱虽有人提起,可有翟东明在事情并没有闹大,凤轻尘被掳一事上头直接当做不知道。
南陵锦凡那个变态下手很重,凤轻尘虽然没有破皮流血,可身上到处是暗伤,在孙思行的强制要求下,凤轻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养伤期间,每天看着周行那张脸,凤轻尘几次想问他和南陵皇室到底有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她说过只要周行不背叛她,她就不管周行的秘密。
得知凤轻尘受伤,王锦凌、王七甚至东陵子淳都有上门前来探望,不过凤轻尘没有见。对于那晚失踪的事,不管什么人问凤轻尘都只说自己什么也不清楚,一醒就在城门外。
凤轻尘并不是包庇南陵锦凡,而是在她回来后,京城并没有任何关于南陵暗探落网的消息,凤轻尘猜测那件事十有八九是九皇叔私底下的动作。
九皇叔虽然利用了她,可凤轻尘却没有想过要报复,她心里就是再不舒服也不会出卖九皇叔。
在凤轻尘养伤的这段日子,九皇叔没有派人来问一句,更没有半句解释,凤轻尘最初还有期待,直到她收到南陵苏绾到了东陵的消息后,凤轻尘这才彻底死心。
于九皇叔而言,她不过是另一个苏绾,利用完了就可以丢了,至于她心里高兴与否,那就与九皇叔无关了。
继南陵苏绾到达京城后,西陵的磊太子、瑶华公主还有各城使者也一一进城,为皇上祝寿。
放下心事后,凤轻尘的伤好得很快了,身体刚好凤轻尘就跟孙思行商量给他母亲动手术的事。孙思行没有意见,和凤轻尘约好时间后便回府去接自己的母亲来凤府。
凤轻尘早早的到了小木屋,将手术所需用品一一准备好,为了不让孙思行起疑,凤轻尘便没有用麻醉药而是用麻沸散取代。
至于其他一些器具与药剂孙思行全都见过,凤轻尘也不用担心暴露什么,再三确定没有问题后,凤轻尘将手术室的灯点好,把九皇叔上次送来的夜明珠一一摆上,手术室瞬间亮了数十倍。
“真不明白你送我这些夜明珠到底什么意思,我原本以为你对我也有意思,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凤轻尘对着夜明珠喃喃自语,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擦了许久才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不愿意再呆在这个房间,凤轻尘将手术室锁好后,准备去外面等孙思行,不想孙思行没有等到,南陵苏绾与西陵瑶华公主却是联袂而来。
皇上寿辰将至,各国使者纷纷前来东陵为皇帝祝寿,凤轻尘早在前两天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快地找上门来。
苏绾凤轻尘是认识的,至于瑶华公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来找她看病的那对兄妹,那妹妹应该就是瑶华公主,那么她那天救得人不就是西陵的太子么?
凤轻尘直接愣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前还是直接退回去算了。
瑶华公主与苏绾同时发现凤轻尘的存在,两个女人如同约好一般,几乎同时看向凤轻尘,而她们的眼神都很不善。
“你就是凤轻尘?初次见面,凤姑娘果然不凡。”苏绾这话明显是在暗示凤轻尘她不会承认两人此前见过。
“本宫一直很仰慕凤大夫的风采,今天总算见到了。”瑶华公主换了个说法,可话中的意思却是一样一样的,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虚伪的女人。
不需要理由,凤轻尘就不喜欢这两个女人,可就算她再不喜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凤轻尘从容的走进花厅,朝两人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眼角一颤,发现这两个女人居然毫不客气将大厅的主位给占了,凤轻尘轻笑一声。
这还真是半点不拿自己当客人,看着两女身后又是护卫又是宫女的,凤轻尘撇了撇嘴,最后挑了最末的位置坐了下去。
一个位置能代表什么呀,这些女人净争一些虚乎的东西。
凤轻尘屁股刚沾到椅子,瑶华公主身后的宫女,便上前指着凤轻尘大喝道:“大胆,公主面前哪有你坐的位置,还不快上前拜见公主,公主殿下没有开口赐坐你就只能跪着。”
气势很足,可她又不吓大的,无视宫女与侍卫那杀气十足的眼神,凤轻尘很淡定的继续坐着,“公主?公主在哪?我怎么没有接到旨意,说有公主莅临凤府的事情?”
“凤轻尘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瑶华公主在此,你居然敢无视,你可知藐视公主按罪当诛!”那宫女气的不轻,瑶华公主也是眉头轻皱,隐含不悦,苏绾则心情大好的坐在一旁看戏。
“知道,可那又与我何干?”凤轻尘一脸无辜,瑶华公主的侍女怒极反笑,“无关?我家公主出使东陵,你对我家公主不敬就是对西陵大不敬,你破坏了两国邦交,杀了你都是小事!”
“没错,瑶华公主此次来凤府代表的是西陵。凤姑娘对瑶华公主不敬就是对西陵不敬。”苏绾一脸戏谑望向凤轻尘,胆敢觊觎她看上的男人,凤轻尘简直找死。
“凤轻尘你听到了吗?本宫代表的是西陵,你最好掂量了一下,有没有胆与我西陵为敌。”瑶华公主声音轻柔,高傲地看着凤轻尘。
凤轻尘轻笑一声,嘲讽的道:“瑶华公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西陵的公主并不是我东陵皇室的公主。你一西陵公主来我东陵的地盘叫嚣什么,我东陵的子民为什么要给西陵的公主下跪?难道东陵已经沦为西陵的附属国了吗?”
西陵瑶华脸色一变,连道:“凤轻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东陵与西陵两国友好,本宫代表西陵出使东陵,你以礼相待本是应当。”
“然后呢?”凤轻尘上眼睑微微轻抬,眼中带着些许的嘲弄与轻蔑。
真当她是白痴,什么都不懂吗?
西陵的瑶华公主喜欢东陵子洛,大婚那一日她那般狼狈的出现在郊外,有五成的可能会是这个女人下的手笔。她与西陵瑶华是天生的敌人,她即便跪地求饶饶西陵瑶华也不会放过她,既如此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凤轻尘,对公主行跪拜之礼是最基本的礼仪,你还不跪下?”瑶华身后的宫女再次喝斥道,凤轻尘却连个眼皮都没有抬。
周行不在这里,依周行的谨慎与小心,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搬救兵了,只是不知道他搬来的救兵是谁。
“大胆凤轻尘,你竟敢藐视公主。来人,给我拿下,如有反抗就地处决。”瑶华公主的宫女直接代替主子朝侍卫发令道。
“是。”侍卫拔刀上前,凤轻尘半点不怕,脸上依旧挂着盈盈笑意,嘲讽的看着西陵瑶华,她敢肯定,这个女人一定不敢当众杀她。
果然,就在侍卫距离她只有一步时,西陵瑶华开口道:“住手。本宫很敬佩凤姑娘的医术,你们不得对凤姑娘无礼。”
西陵瑶华双眸含笑地看着凤轻尘,一副我很欣赏你,愿意为你破例,你应该感到荣幸的样子。
凤轻尘垂眸,看着绣花鞋上的图案直发呆:并蒂莲,也不知道原主当时是以什么心情绣这朵并蒂莲的。
“凤姑娘,本宫能叫你轻尘吗?”瑶华公主一脸亲切,与她的宫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公主喜欢就好,一个称呼罢了。”凤轻尘不甚在意道,西陵瑶华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孙正道夫妻与孙思行来了。
瑶华与苏绾没有为难孙正道一家人,孙家三口进来见礼后,凤轻尘就让孙思行把他父母安置到小木屋去。
待到孙家人下去后,凤轻尘顺势站起身来,摆出送客的架势,“公主,苏小姐,我还有要事要忙,招待不周敬请见谅,恕我不能远送了。”
“凤姑娘你要忙的事,是不是要给孙太医的夫人开膛?”苏绾一脸好奇的问道。
早就查清楚了,她还能说不是吗?凤轻尘很干脆的承认道:“是的。”
“不知道我们可否观摩?”苏绾终于不再闲坐,看似寻问实则是逼凤轻尘妥协。
同一时刻,瑶华公主的眼神也是凌厉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凤轻尘。花厅的气氛顷刻间变得凝重起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逼我?凤轻尘冷笑,当初她进宫医治东陵子洛时都能拒绝旁人观看,这两个异国女子算什么东西?
凤轻尘正要拒绝,孙思行突然走了进来,按规矩见礼后,对凤轻尘道:“师父,一切准备妥当了,不知你何时可以过去?”
这是第一次,凤轻尘觉得呆呆的孙思行很可爱:“我这就过去,公主、苏小姐失陪了。”
凤轻尘直接将两人丢下,这一刻饶是医学呆子孙思行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师父,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人家心存恶意你再讨好也没用,索性傲气一点。”凤轻尘虽然背对着瑶华与苏绾,可声音却不小,两女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身后的侍卫也一副磨刀霍霍准备宰人的凶样。
凤轻尘倒是希望他们动手,奈何这两女却都硬生生忍住了,直到她踏出门槛时,瑶华公主才示意侍卫拦住凤轻尘,“凤轻尘,今天你那开膛术,本宫看定了。”
苏绾见状也是站起身来,“我与瑶华公主意见一致。凤轻尘你今天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你医治孙夫人的过程我们看定了。来之前我与瑶华公主特意进了趟皇宫,得东陵皇上的同意后我们才来凤府。你说我与瑶华公主不是东陵人,你不跪可以,那么东陵皇帝的旨意你也敢不从吗?”
拿皇上压她?可惜你们拿不出圣旨,凤轻尘转身道,“皇上的旨意我自是不敢违背,可我没有收到圣旨,恕我无法满足二位的好奇心。救人如救火,还望二位能有一点点的慈悲心,别耽误我救人,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误了大夫救人就等同于杀人。”
“没收到圣旨?你是说我在骗你么?笑话,我堂堂苏家嫡出大小姐,会骗你一个小孤女吗?凤轻尘你要明白,我与你就是云与泥的区别,我还不至于没出息的去骗你!”
苏绾一边说一边走到凤轻尘的面前,轻蔑的打量凤轻尘,“凤轻尘,我苏绾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你那开膛术我看定了,还有九皇叔我也嫁定了,你好好表现,也许我一时心软会准你入府为妾。”
“准我为妾?先别说你嫁不嫁得了九皇叔,就算你能嫁给九皇叔那又如何??我凤轻尘不给人当小妾。”凤轻尘心中恼火,也不知道周行找的救兵什么时候到,这两人女人实在让人恶心。
“不为妾难不成你还想为妻?就凭你凤轻尘?这是我在东陵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苏绾适时掩面而笑,当成笑话回头对着瑶华公主说了起来。
“不想为妾?这恐怕由不得你。”瑶华公主别俱深意的看了凤轻尘一眼。
太子哥哥已经决定,四国选妃东陵就是凤轻尘,依凤轻尘的身份只能为妾。
“我不想嫁,谁也勉强不了我。”凤轻尘站在门口,眼神冰冷,西陵瑶华心中一骇,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待到西陵瑶华反应过来时,顿时恼羞成怒,“来人,将凤府包围起来,护送凤姑娘去小木屋。”
“是!”西陵的侍卫行动迅速,眨眼的功夫便将凤府大厅围了起来,八个侍卫站在凤轻尘面前,“凤姑娘,请……”
“师父。”孙思行呆呆地看向凤轻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没事,我们走。”凤轻尘拍了拍孙思行的肩膀,并没有愤怒。九皇叔曾经说过,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什么阴谋诡异都是徒劳,既然西陵瑶华动用武力,那她也没有必要和对方硬碰硬。
“我还当你多有骨气,也不过如此。王家大公子说你有名士风范,本宫还以为你威武不能屈,原来也是个怕死的,怕死好!”西陵瑶华嘲讽道。
“公主,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凤轻尘在心中默默咒骂周行怎么还不来,她都快被人逼上手术台了。
“本宫一定能笑到最后,都是死人嘛,没看到凤大夫累了,把凤大夫抬过去。”西陵瑶华的话刚落下,侍卫立刻动手,可就在此时,门外忽地响起一道厉呵声:“住手!”
紧接着“嗖”的一声,一枚利箭飞射而来,正好射在站在凤轻尘左侧的侍卫的右手腕上。
“啊!”受伤的侍卫惨叫一声,“保护公主。”
“护驾,有刺客!”
西陵侍卫如临大敌,当即将西陵瑶华护在中央,同时将大刀架到凤轻尘与孙思行的脖子上。
寒光闪闪的大刀架在脖子上,却没有吓到两人,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想知道是谁这么嚣张。
翟东明!
凤轻尘笑了,不愧为是肃亲王的孙子,这一箭射得正好。
翟东明大步走进来,一脸正气的道:“刺客?公主说笑了,东陵国泰民安,绝不会有刺客,就算有刺客也不会刺杀公主你。杀了公主你半分好处也没有,有脑子的刺客都不会大费周章,浪费人力物力的去杀一个小公主。”
翟东明站在凤轻尘身侧,这时也不忘扬了扬手中弓箭,表示刚刚射箭的人是他。
“世子你什么意思?”西陵瑶华想笑,可却笑不出来。
“表面意思,公主听不听得懂都没有关系,只要公主知道这是东陵就好。”如果说凤轻尘还要顾忌彼此身份差异,那翟东明完全不用。
“世子,这就是你们东陵的待客之道?对邻国公主出言不逊,你有何居心?”越是尊贵的女子越是骄傲,翟东明三言两语便把她说得愚昧无知,西陵瑶华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
“公主将大刀架在我东陵百姓的脖子上,又是何居心?”翟东明指着被侍卫押着的凤轻尘与孙思行,眼中带着玩味的笑。
西陵瑶华眼神一闪,笑道:“一场误会,本宫正要去观摩凤姑娘不凡的医术。”
西陵瑶华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将人放开。
“公主你这是在开玩笑吧?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去观摩我的医术了?我师门有规定,能见识师门医术的人只有本门弟子,难不成公主你要拜我为师?可我目前为止还没有受过你的礼。”有靠山了就是不一样,凤轻尘拉着孙思行走到翟东明的身边。
“公主,苏小姐,你们要见识开膛术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先拜我为师。我要求不高,你们只需要三跪九叩就行,行了师徒之礼后一切好说。”有翟东明在,她怕谁。
“拜你为师,你是个什么东西?”瑶华公主忌惮翟东明没有开口,倒是苏绾气极之下怒骂道。
“我是人,难不成苏小姐你是东西?那你是什么东西呀?说出来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凤轻尘一脸戏谑,她的话刚落翟东明就笑了出来,孙思行见翟东明笑,也不再憋着,笑道:“师父,苏绾小姐怎么可能是东西,她不是东西好不好?”
“乖徒儿你真相了,苏绾小姐她的确不是东西。”凤轻尘一扫刚刚的郁闷,笑得灿烂。
“凤轻尘!”苏绾咬牙切齿,极力克制杀人的冲动。
“苏绾小姐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行告退,两位慢走。”这一次是真的送客,凤轻尘拉起孙思行就走人,头也不回。
翟东明这个人虽然不厚道,但也算讲义气,他绝不会放任这两女欺负东陵人。
“拦住她。”西陵瑶华下令。
“你敢。”翟东明扬了扬手中的弓箭,来凤府的只有他一个。
“本宫有什么不敢,本宫有你们东陵皇上的旨意,难不成翟将军你要抗旨?”西陵瑶华扶着身后宫女的手,强硬的对上翟东明。
西陵的侍卫将凤轻尘围住却不敢上前,他们不是公主,翟东明就算是射杀了他们也没有多大关系。
“皇上的旨意?在哪?”翟东明眼眸一暗。
“本宫与苏绾小姐得了皇上的口喻,皇上同意我们二人前来凤府观摩凤姑娘的医术,翟将军你不会认为本宫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吧?”西陵瑶华傲慢的看着翟东明。
翟东明面露犹豫,皇上正愁找不到肃亲王府的错,如果他今天执意为凤轻尘而对上西陵瑶华,那就是抗旨不遵。皇上要是揪着这个错而重责他,那爷爷为了保住他肯定要牺牲手中的权利。
“世子,如果你没别的话要说,本宫就与凤姑娘先走一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瑶华公主这可真是要气死翟东明。
翟东明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大亏,气得青筋凸起,猛地冲到瑶华面前,瑶华冷笑,“世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翟东明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瑶华一脸嘲讽,“没话说就滚!”
翟东明气得想要杀人,可就在此时,一道低略带冷傲的低沉声传来,“瑶华公主,翟将军没有别的话要说,本王有!”
众人顺着这个声音齐齐朝大门口望去,只见九皇叔在侍卫的簇拥下,不急不缓走了进来。
那气势、那风度,犹如帝王巡视。
“九皇叔!”
要说这一群人当中谁最震惊?自然要数凤轻尘,凤轻尘双眼瞪得滚圆,视线粘在九皇叔的身上半天收不回来。
九皇叔怎么会来?
翟东明一脸激动,越过瑶华上前给九皇叔行礼,九皇叔撇了他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九皇叔。”西陵瑶华与苏绾也上前见礼,她们身后的宫女与侍卫见此情况,亦纷纷行礼不敢再张狂。
唯有凤轻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异常突兀,九皇叔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道了一句“免礼”,便径直往里走,毫不客气的在主位上落座,西陵瑶华与苏绾一左一右坐在下首,其他人只能站着。
九皇叔坐下后也不问事情缘由,只冷声道:“瑶华公主,苏绾小姐你们远道而来,代表西陵与南陵来东陵为我皇贺寿,我东陵自当以礼相待。不过,我东陵以礼待客,还望两位也记得客随主便,别让主人为难才好。”
“九皇叔放心,南陵与东陵世代交好,以后也会一直交好下去。”苏绾一心想嫁给九皇叔,自然会给足九皇叔面子。
西陵瑶华则不同,她倾慕九皇叔的才华但心里只有东陵子洛,她要给九皇叔面子,那她西陵皇室的面子摆哪去?
西陵瑶华不客气的道:“九皇叔,在东陵你们皇上的口喻已经没用了吗?”一句话直指重心,眼神犀利似要将九皇叔的气势压下。
九皇叔面上半点波澜不起,缓缓说道:“东陵以礼传国,皇上的话我等岂敢不听,皇上的旨意是让瑶华公主与苏绾小姐,前来凤府观摩凤大夫的医术,可没有说让二位全程参与,瑶华公主不要假传圣旨。”
九皇叔咬字很轻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说在人心尖上,让人不由自主的战栗,略一停顿,九皇叔又道:“瑶华公主,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拿着皇上的口喻恣意行事、为所欲为,我东陵岂不是大乱?本王想你在西陵也不敢如此行事,如果是的话,本王倒是想要出使西陵了。”
警告、威胁,九皇叔话中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西陵瑶华在我东陵所做的一切,我九皇叔哪天到了西陵,定要加倍讨回来。
西陵瑶华脸上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她虽然早就知道九皇叔处处护着凤轻尘,可一向都是在暗处,却不想今天九皇叔会在明面上维护凤轻尘,甚至不惜拿两国来说事。
凤轻尘得九皇叔如此维护,她认栽。
西陵瑶华想要借端茶喝水的动作来平静自己的心情,却发现凤府的下人根本没有给她上茶。
手悬在半空,不得不又收了回来,西陵瑶华勉强维持风度,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是我心急了,还请九皇叔见谅。我在西陵听说凤姑娘医好了大公子的眼疾,甚是仰慕,此次前来东陵就是希望能够亲眼目睹凤姑娘的医术。听闻凤姑娘今天要给孙夫人开膛,便与苏绾小姐结伴前来,希望能看到凤姑娘的精湛医术,本宫与苏绾小姐都不是大夫,就算看了也不懂,绝不会让凤姑娘的医术外传,还请九皇叔成全。”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西陵瑶华不想轻易放弃,可惜她今天遇到的人是九皇叔,一个软硬不吃的主。
九皇叔点头,“瑶华公主与苏绾小姐如此仰慕凤大夫,那就更应该按照凤大夫的规矩办事,依二位对凤大夫的仰慕,凤大夫的要求二位应该不会拒绝吧?”
一句话便将主动权交给了凤轻尘,而凤轻尘也不是任人捏的主,今天有九皇叔压阵,凤轻尘有恃无恐。
苏绾与瑶华要能观摩手术可以,一切得按她的要求办!
第二十章 给天子骄女一个教训
凤府不大但很空旷,尤其是凤轻尘建小木屋的地方。凤轻尘建木屋时,特别考虑过隐私与安全,木屋四周没有建筑,树木全部被移植走,方圆二十米内没有遮荫处,夏冬两季走在这里,不是热死就是冷死,很不幸,现在就是夏季。
凤轻尘让人准备了五把木制椅子,放在小木屋右侧,“九皇叔,这个位置正对着木屋的窗户,到时候我会将帘子拉起来,坐在这里便可以将屋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正好满足瑶华公主与苏绾小姐的好奇心。”
椅子摆放的位置距离琉璃窗有五米远,坐在这里的确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但真正动手术时,她们就会发现自己只能看到凤轻尘与孙思行的背部。
九皇叔一直都知道凤轻尘很小心眼,可看到正当太阳摆放的椅子,九皇叔才明白,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心眼。
这是想要晒死他吗?
眼眸深处,是无人能窥的温柔。九皇叔面无表情的坐在中间,瑶华与苏绾虽然不满,但看到九皇叔都坐了下来,她们也就只能认了。
瑶华真的后悔死了,她干嘛要说出仰慕凤轻尘医术之类的话。现在好了,害得自己真是骑虎难下,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在九皇叔的身旁坐下,苏绾要在九皇叔面前装温柔扮体贴,好挽回印象,自然不会拒绝。
另外还有两把椅子则是为孙太医与翟东明准备的,孙正道的那张脸比瑶华与苏绾的还要难看。原本凤轻尘答应让他进去全程近距离观看,现在却被瑶华与苏绾给破坏了。
“九皇叔、瑶华公主、世子爷、苏绾小姐,你们请便,我先去忙了。”凤轻尘笑盈盈的朝小木屋走去。
为了凤府下人的安全,凤轻尘给凤府所有下人都放了假,包括周行。此刻,整个凤府一个下人都没有,这群王爷、公主想要拿凤府下人出气只能等下辈子。
“凤轻尘,水呢,你不让人给我们送壶水来?”其他人不好开口,翟东明可不会,他急匆匆赶来凤府可是为了给凤轻尘撑腰的。
“世子爷,非常抱歉,凤家的下人都休假了,我这边实在空不出手,有什么需要你请自便,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了。”凤轻尘满脸笑容,说完“嘭”的一声将木屋关住,顺便反锁。
“思行,换好衣服,检查你母亲的麻沸散是否起了作用。”凤轻尘一边换衣一边吩咐道。
“还不行,我试着用针扎了下,我娘还会有痛觉。”孙思行小脸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很紧张。
那就是麻醉效果还不够,凤轻尘点了点手,手脚利落的换衣服。
“趁麻醉还未起效,我给你讲解你母亲的病症。你母亲患得是急性胆囊炎,胆囊是位于右方肋骨下肝脏后方,也就是我们日常所说的苦胆,形状像梨。”凤轻尘在孙思行身上指出胆囊的位置,而孙思行也习惯了。
师徒二人走进手术室后,凤轻尘上前调整了手术台的高度,将手术台调至小腿处。
“师父?”孙思行一脸不解,师父不是说手术台的高度有明确的标准的吗?这个高度是最符合人体学的,把手术台放低岂不是加大了手术难度?
“怎么?你希望外面那些人看到你娘被我切开胸膛?”凤轻尘问道。
“当然不想。”孙思行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就很难看,他之前都没有考虑到过个问题。
“既然不想就按我说的办,思行我之前和你说过,手术台的高度非常重要,一个标准的手术台可以避免很多意外发生。现在我再教你另一点,那就是对于医生来说,什么地方都是手术台,只要病人有需要,哪怕是趴在地上你也要替病人完成手术。”此时的凤轻尘,严谨、冷静,身上隐隐有股子让人信服的威信。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我明白了,我会用心学的。”孙思行受凤轻尘影响,身子正了正,像个小学究一般。
凤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孙思行好学、聪明,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她好好雕琢,定能成为一代国手大师,成就绝对在她之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凤轻尘自认足够了解孙思行。孙思行是真正的一心扑在医学上。不像她,她的导师说她有学医的天赋,奈何她的心思太重,无法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医术里。
凤轻尘算了算时间,估计外面的人应该等急了,便起身将帘子拉起,正好看到九皇叔几个人坐在那里。
翟东明手上端着杯水,那个杯子好像是她房里的,凤轻尘忍不住摇头,这翟东明果然把凤府当他家了,还真不是一般的随便,幸亏她房间里现在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九皇叔五人坐在室外,透过琉璃窗可以看到身着怪异外衣的孙思行与凤轻尘,至于手术台上的孙夫人?
除非他们站起身或者走到窗子边上,否则什么都别想看到。而依这五人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瑶华与苏绾倒是想派侍女上前查看,奈何九皇叔气场太过强大,让她们二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凤轻尘转身,掩去嘴边的那一抹嘲讽的笑,要凑齐这五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今天就让他们好好晒晒太阳,看看能不能晒出古铜色。
“师父,麻沸散已经起效了。”孙思行朝凤轻尘点头,示意凤轻尘可以开始动手了。
“思行,手术时看仔细一些,同时也要注意听我的话,我需要什么器具你必须第一时间递给我。”凤轻尘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将屋内的灯光调低。
孙思行不是第一次进这间手术室来,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非常的精巧,完全不是常人可以想到的,“师父,你好厉害呀,你是怎么想到的?”
“其他几间手术室快建好了,你要喜欢师父就送你一间。”手术室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精心设计的,不求完美但求实用。
“思行,准备好了吗?”凤轻尘蹲了下来,严肃的问道。
“师父,我准备好了。”孙思行还有几分紧张,只是不敢让凤轻尘看到。
凤轻尘也不点破,孙思行比她当初强多了,“那我们开始了。”
衣服解开,凤轻尘拿起手术刀,在孙夫人胸膛处开出一个细长的手术切口。在凤轻尘下刀的那一刻,孙思行发乎本能的有种出手阻止的冲动,却被凤轻尘眼中的冷静与严肃吓住。
凤轻尘眼皮一抬,厉声道:“思行,集中精神别发呆,小号手术刀。”
“哦,好。”孙思行手忙脚乱,从手术盘里摸过一刀,想也不想直接将刀锋那头递给凤轻尘。凤轻尘脸色一沉,“孙思行,你的冷静呢?你的专业呢?你连拿刀都不会了吗?如果你无法冷静下来,现在就出去。”
凤轻尘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孙思行说话,孙思行一时间愣住了,凤轻尘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自己去拿手术刀,没有接孙思行手中的那把。
护士给主刀医生递刀,刀尖部分一定是对着自己的,一是方便主刀医师直接握刀节省时间,另一则是防止主刀医生的手被割伤。
幸亏这才是开始,凤轻尘还有精力去关注孙思行,要是手术进行中,凤轻尘没有多看直接握住刀尖,手肯定会受伤,到时候不仅仅是凤轻尘握不了刀,手术台上的孙夫人也会出事。
孙思行今天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接下来的手术中,凤轻尘直接当孙思路行不存在,虽然时间紧张,可凤轻尘依旧亲力亲为,孙思行彻底的被冷落。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做到,可是额头上的汗珠呢?
“擦汗!”凤轻尘厉声命令道
孙思行虽然正被凤轻尘精湛的技术吸引着,可却也随时留心注意凤轻尘的需求,收到命令立刻拿起了一旁的白布给她擦了起来。
“止血钳。”凤轻尘相信,同样的错孙思行不会再犯,而孙思行也确实没有令凤轻尘失望。
“手术刀!”
“清创,缝合。”
……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了,两个小时后,凤轻尘成功的将坏疽的胆囊摘除,将其放在一边的手术盘上。
凤轻尘松了口气,最后的缝合直接交给孙思行,“缝合。”
“是。”孙思行早就手痒了,听得自己能上手,没有半分的胆怯,反倒是一脸期待。
对于孙思行,凤轻尘还是很满意的,她让孙思行上手并不会就此放任,她亦会站在一旁盯着,这个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孙思行天天拿动物练手,缝合伤口完全没有问题,到孙思行收好尾时,凤轻尘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句:“很好!”
说完,转身朝着一边的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输液瓶还有抗生素。
屋外,瑶华与苏绾从上午坐到下午,又累又饿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此时看到凤轻尘站起身来,两女同时松了口气,本以为今天的磨难就这么结束了,不想凤轻尘又蹲了下去。
两人杀凤轻尘的心都有了,她们肯定凤轻尘是故意的,而九皇叔则是帮凶。
瑶华与苏绾在太阳底下坐了大半天,晒得几乎就要虚脱,几次提出不看要回去,九皇叔却不同意,“两位既是奉皇命前来就得有始有终,瑶华公主、苏绾小姐,你们二位不用着急,今日有本王陪着,哪怕晚些回宫也没事的。”
瑶华与苏绾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摸着自己晒伤的脸颊,瑶华与苏绾在心中将凤轻尘骂了几千遍。
输完液后,凤轻尘趁孙思行收拾手术室的空档,悄悄地看了一眼智能医疗包,上面显示下午三点,也就是说他们在手术室呆了将近四个小时,而外面那些人也足足晒了四个小时的太阳。
凤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报复手段,她凤轻尘向来有仇报仇。凤轻尘拉下衣袖将智能医疗包遮住,却见智能医疗包的液晶显示屏突然一闪一闪的……
不会晒坏了吧?
凤轻尘吓了一跳,紧盯屏幕,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显示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可屏幕闪完后,上面却是显示着:医德+1,共计2点。
医德?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智能医疗包还有这个功能?
凤轻尘脑子里闪过无数问号,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孙思行最终放了下来,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晚上自己回房后再琢磨。
因着突然出现的医德,凤轻尘也没了折腾九皇叔他们的心思,将手术室内可疑的东西全部锁起来后,凤轻尘示意孙思行帮她把手术台支起来,然后推着孙夫人出去。
刚打开门孙正道与翟东明便冲了过来,苏绾与瑶华虽然也急,但矜持为上,两人没有急着上前。
“怎么样了?”
“我夫人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孙太医你尽管放心,尊夫人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便能好转,孙太医麻烦你和思行一起将孙夫人送到客房,孙夫人还需要留在这里观察半个月,这段时间你们一家三口可以住在凤府,食宿自理。”凤轻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谢谢凤大夫。”孙正道有一堆的话要问,可看到儿子跟自己去了,也就不再缠着凤轻尘,他可不想掺和到这群女人的斗争里去。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瑶华与苏绾上前,一脸嫌恶道。
凤轻尘虽然脱了手术袍,可身上依旧有一股药水味。
“难闻吗?我觉得很好闻,至少比某些人身上的汗臭味好闻。”翟东明吊儿郎当道。
瑶华与苏绾立刻想起,因为凤轻尘的恶整,她们在外面晒了大半天,皮都晒脱一层。
瑶华公主沉着脸道:“凤轻尘,我们在外面坐了一天,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
“很抱歉,孙夫人动开膛术要解开上衣,有外男在我只好挡起来。我一时紧张忘记说了,还请公主见谅。不过公主不必生气,我把最重要的东西留了下来,好给公主您看,请公主稍候。”
凤轻室转身走进小木屋,从室内捧出一个托盘来,上面有白布盖着,出门时不知是双腿发软还是怎么了,凤轻尘双脚一软往前栽了下去。
“小心!”
翟东明与九皇叔同时伸手,凤轻尘反应极快,在摔下去的那一刻朝着翟东明的方向倒去,于是翟东明英雄救美成功,可是拖盘里面的东西却飞射出去,正好砸在苏绾的脸上。
“啊……”苏绾双手捂着脸尖叫。
凤轻尘靠在翟东明的怀里不屑冷笑,她还没泼硫酸呢,至于这么夸张么,好像被人强暴似得,不就是一个胆囊么,脸上没伤又毁不了容。
“苏绾小姐,实在抱歉。我一时失手,还请苏绾小姐见谅。”凤轻尘似笑非笑看着西陵瑶华,直把西陵瑶华看得冷汗淋漓,想到自己今天吃的各种暗亏,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没胆的女人!
“凤轻尘,这是什么?”苏绾的侍女已经上前,帮她把脸上的污秽擦去,可依旧掩不了狼狈,再美的女人晒一天太阳又弄脏了脸,也美不到那里去。
“这就是苏小姐你今天想要看到的东西,我从孙夫人体内摘出来的苦胆,可惜被我摔坏了,不然的话二位可以看个仔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凤轻尘好心的解释道,同时把孙夫人的病情简单的说了一下,重点提了一下孙夫人的苦胆是得了病的,要是苦胆破了,胆汁流出去会伤害心肺,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咚!”苏直接晕了过去。
西陵瑶华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可凤轻尘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蹲下身去将地上破裂的胆囊捡了起来,当然她手上带了手套。
“瑶华公主,你要不要仔细看看?”凤轻尘将破碎的胆囊递到西陵瑶华面前,还极度恶心的翻弄着。
西陵瑶华努力保持自己的风度,勉强扯了扯嘴皮,“多谢凤姑娘,本宫今天已经见识了凤大夫的医术。九皇叔,本宫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九皇叔同意,转身就走。
看着落荒而逃的西陵瑶华,和被下人抬出去的苏绾,凤轻尘嚣张大笑。
九皇叔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冷冷开口道:“凤轻尘,你满意了吗?”
凤轻尘脸色一变,立刻收起笑容,跪在九皇叔面前道:“民女逾越了,请九皇叔责罚。”
“哼。”九皇叔高傲地看了凤轻尘一眼,转身离去,不用看凤轻尘也明白他生气了,可生气又如何,她现在还需要在乎九皇叔会不会生气吗?
“凤轻尘你好样的,我服你了。”翟东明丢下这话,匆匆去追九皇叔。
凤轻尘跪在地上目送九皇叔,直到九皇叔的身影看不见后这才起身,结果起得太急双腿一软又跌了下去。
凤轻尘苦笑一声,双手撑地爬了起来,顾不得一身灰尘将小木屋反锁后便朝厨房走去。
凤府没有下人在,她要自己动手。
烧水沐浴后已近黄昏,凤轻尘饿得不行,拖着湿漉漉的长发再次来到厨房,看到厨房还有面粉,便和面檊成薄片,切成一片一片的当面条煮了起来。
当然她是好人,多煮了一些捞出来放在一旁,不管是孙思行还是周行,饿了都能吃。
凤轻尘不想一个人坐在饭厅里孤零零的吃饭,便端着面条回房去吃,却不想她房里居然正坐着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九皇叔?”
凤轻尘愣在当场,手一松,碗滑落,九皇叔反应极快,旋风一般上前,稳稳的接住,连滴汤都没有撒出来。
凤轻尘震惊于九皇叔的出现,完全忽视了九皇叔闪电般的动作。
“本王一日未曾用膳,你倒是有心了。”九皇叔知道凤府没有下人,这吃食定是凤轻尘自己做的,接过凤轻尘手中的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是九皇叔?
凤轻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九皇叔没有嫌弃,将碗里像面条又像面皮的东西全部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后,九皇叔身上的怒气消散不少,走到凤轻尘面前,放缓语速说道:“本事不大脾气倒是挺大,依你这惹祸的本事,本王真不知道你能活多久,这是本王的令牌,下次谁要欺负你,就给本王狠狠地打回去。”
九皇叔将一块玉牌塞到凤轻尘手里,转身走人。
上好的和田玉,正面雕着飞龙,反面则是一个大大的九字,凤轻尘知道这块令牌是九皇叔身份的象征,天下间只此一块,只是这块令牌……
凤轻尘抬头,掩去眼中的酸意,如果早一点给她,她也许会感动,现在给她只会令她觉得无力与好笑。
当然,她也不会矫情的将这块令牌还回去,西陵瑶华与苏绾在东陵的这段时间,这令牌关键时刻兴许便能救命用。
凤轻尘将令牌收了起来,看着桌上那空空如也的瓷碗,轻轻地咬了咬唇,默默地上前收拾起来。
是夜,凤轻尘给孙夫人做完检查后,特意去了一趟周行的院子,周行没有回来。
凤轻尘猜测苏绾来了,周行肯定会有所行动,只是这事她管不了也不能管,周行的身份是她不能碰的禁区。
回到房内,想到智能医疗包的变化,凤轻尘决定先弄清楚,这关乎自己生存的宝贝。
将门窗一一锁紧,凤轻尘盘腿坐到床上,再次启动智能医疗包,根据提示将里面的命令一一调了出来,直到翻到医德系统。
点开上面的医德点数,凤轻尘仔细查看上面的解说,越看越高兴。
医德点数可以兑换医疗器材与药剂,补给智能医疗包消耗的药物,不同的等级与医德点数可以兑换不同的物品。
一千点医德为一级,凤轻尘目前的医德点数是两点,连一级都够不上,只能算入门。
而入门级只能兑换寻常的感冒药、抗生素、消炎药、绷带、消毒水一类的东西,而两个点只能换十包感冒药。
“这兑换比例也太大了,医德要怎么攒?”凤轻尘看到那些让自己心仪的药品,至少都在一百点以上,郁闷了。
而累积医德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由智能医疗包检查的病人,智能医疗包会根据病症的难易程度,判断是否能够得到医德。
救一个人,最低是1点,最高是十点,而见死不救与医死人则扣二十点。
“太不公平了!”看完这个医德系统后,凤轻尘怒了,这不是逼人拼命工作嘛。
凤轻尘纠结的在床上直打滚,滚着滚着便沉沉的睡着了。
她累了!
深夜,蓝九卿与步惊云身着黑色夜行服,从苏府密室出来,两人很快就隐入夜色之中,悄悄来到东陵静月园。
静月园以前是西陵一个质子居住的地方,西陵人在这里建设了数十年,此地到处都是西陵的探子,这次西陵天磊与瑶华来东陵就住在这里。
步惊云负责放哨和解决外面的人手,蓝九卿轻巧的躲过暗处的侍卫,准确无误的找到西陵天磊的房间,推门而入……
“蓝九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等你很久了。”本该睡死的西陵天磊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见蓝九卿进来,西陵天磊冷笑一声,在床柱上一按,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蓝九卿脸色不变,游走在箭雨中。
“当当当……”
蓝九卿将箭雨一一格开,眨眼间就杀到西陵天磊的眼前,“天磊太子,得罪了。”
长剑横扫,将西陵天磊逼退,箭雨瞬时停了下来。
西陵天磊抽剑迎战,两剑相交,西陵天磊逼近蓝九卿,“蓝九卿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雇主的名字我不能泄露,龙脉地图交出来,我不会再找你。”蓝九卿一个用力将西陵天磊格开。
西陵天磊被逼的再次后退,“对方付多少钱,我十倍买你放弃这个任务。”
西陵天磊真的是被蓝九卿缠怕了,蓝九卿在暗他在明,最主要蓝九卿武功高强,几番交手他几乎没有胜算,要不是他手上人多,早就死在蓝九卿的手里了。
一个这么可怕的敌人,如果不能除去,就得尽力收买。
“对不起,我一次只接一笔生意,天磊太子要给我找生意,那就等我先完成这笔交易,到时候你可以再出银子,我也可以再帮你把龙脉地图取回来。”蓝九卿极度严肃的说着极度无耻的话。
西陵天磊气得险些吐血,“蓝九卿,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来人!”
可惜,外面的士兵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无一人回应。
“你还有帮手?”西陵天磊问道。
蓝九卿不屑道:“难不成天磊太子你真以为我独来独往,只有一个人?我偶尔也会改习惯的嘛”
蓝九卿手腕一动,将西陵天磊手中的长剑打落,剑尖直指西陵天磊咽喉,“东西交出来。”
“不在我身上。”西陵天磊一脸挫败,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蓝九的对手,却没有想到正式交手会败得这么快。
步惊云将屋外的暗卫与明卫解决完后,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脸上也带着一块银质面具,“跟他客气什么了,不在他身上,咱们就打到在他身上为止。”
步惊云动作很快,只见他身形一动,西陵天磊“咚”的一声跌倒在地,身下一滩血迹汩汩。
“啊!”西陵天磊痛叫一声,发现自己的脚筋被挑断了。
他废了!
“找死!”西陵天磊暴怒,“蓝九卿,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步惊云不屑冷哼,居高临下逼视西陵天磊,“天磊太子,识相的话就把地图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做梦。”西陵天磊咬牙切齿道。
“呵呵……”步惊云笑了,抬脚在西陵天磊的胯下比划了两下,“据说,有个弱女子曾一脚将调戏她的人命根子踢暴了,你说今天我要是这么一脚下去,天磊太子你还有救吗?”
“蓝九卿,你就不怕我西陵的报复吗?”西陵天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的冷汗不可遏制往下掉。
“怕呀,可前提是你能找到我们。”步惊云踩在西陵天磊的胯下,只要一用力西陵天磊就废了。
西陵天磊汗流浃背,却强自震定道:“你们算什么江湖高手,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我们不算江湖高手,那么你呢?一国太子却干着偷香窃玉,毁人清誉的勾当。”蓝九卿鄙夷道。
以前他不屑管凤轻尘的事,现在既然管了,自然不会放过当初害她的那些人。
“江湖传闻,蓝九卿对凤轻尘很特别果然不假,蓝九卿你今天要是不杀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凤轻尘。”西陵天磊威胁道。
“行,只要你有那个胆子,你伤凤轻尘一分,我会亲自从你身上讨回来十分,你应该明白我的手段。”蓝九卿的剑架在西陵天磊的肩膀上。
“我数三声,不交出地图我就断你一臂,再数三声不给,我就再断你一臂,我倒要看看西陵会不会为一废物太子出头?你的皇弟听到你废了的消息后又会有多么的高兴?”
蓝九卿不给西陵天磊说话的机会,直接数道:
“三,”
“二,”
……
“不用数了,”西陵天磊脸色极为难看打断道:“你们要的东西在枕头下面的铁盒里。”
龙脉地图要集齐九块才有用,用这么一块换他的命,值得!
“看好他。”蓝九卿朝步惊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东西到手就杀了西陵天磊。
蓝九卿向来不会做留活口这种蠢事,西陵天磊也明白这两个人不会放过他,就如同今日过后,他活下来也不会放过蓝九卿一样。
就在蓝九卿转身拿东西时,西陵天磊突然往后一倒,在地上打了一滚。
“啪!”按下一个机关,只见那张床突然往下陷去,蓝九卿堪堪握住铁盒,脚下悬空,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笔直往下坠落。
“九卿!”步惊云顾不得西陵天磊,连忙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走!”蓝九卿握着铁盒,脸上闪过一抹恼怒,这一次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西陵人在这里设了这么多的陷阱。
“想走?留下命来。”西陵天磊爬到角落,用力按向墙面上不起眼的凸点,只见如手臂般粗壮的铁棍从屋顶上直接砸了下来。
“九卿,小心。”步惊云连忙推开蓝九卿,自己却被那铁棍砸伤。
“哇……”的吐了口血,跌在蓝九聊的背上。
“笨蛋。”蓝九卿低骂一声,背起步惊云破窗而走。
而这个时候静月园外院的护卫闻声冲了进来,“太子殿下……”
“追,格杀勿论!”西陵天磊这一次是真正的怒了,蓝九卿与步惊云几乎毁了他。
“是!”
“太子殿下,你的伤?”
“宣太医,立刻进宫禀报东陵皇上,就说本宫遇袭,让东陵给本王一个交待。”发丝散乱,隐在暗处,西陵天磊俊美的脸上尽是阴毒。
整个静月园都闹了起来,皇上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当即下令封城查找刺客,同时派孙正道等人前来静月园为西陵天磊诊治,并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医好西陵天磊。
住在宫里的西陵瑶华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请旨要去静月园照顾兄长,皇上允了。
皇上命令一下,别说是夜里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执行,睡得正香的翟东明被挖了起来,黑着一张脸带兵全城搜索刺客的下落。同时,睡得正香的凤轻尘也被蓝九卿揪了起来让她给步惊云治伤。
“这次受伤的又是谁?”凤轻尘套了一件外衣,镇定地跟着蓝九卿走。
“你上次救的那笨蛋。”蓝九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凤轻尘嘟囔了声,她都快成地下黑医了,一天到晚净救些莫名其妙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惹上麻烦。
步惊云的伤在背后,很严重,甚至内脏都受损了,凤轻尘看得直皱眉,“很严重,需要静养。”
“简单处理就好了,我们不能久呆。”蓝九冷声否绝。
凤轻尘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准是干坏事了,也不多说,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
麻醉剂是肯定没法用的,凤轻尘原本担心步惊云受不住痛,可不想步惊云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脸平静。
凤轻尘一脸敬佩,抬头看向蓝九卿,却发现蓝九卿正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凤轻尘别扭的别开眼睛,起身朝左侧柜子走去。
借着柜子的阻挡,凤轻尘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所需要的药片,将包装拆去,交给蓝九卿。
“白色的药丸一天三次,每次三粒;最小的那个一天三次,一次两粒;黑色的一天一粒。另外这些是给他用来外敷的药,你最好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他伤了内脏,得小心点。”
凤轻尘交待完后,将东西包了起来递给蓝九卿,不小心碰到蓝九卿那略显冰冷的手指,凤轻尘惊了一跳连忙后退。
蓝九卿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将步惊云扶了起来,“收拾好,别让人发现。”话落,两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着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蓝九卿,凤轻尘气得直咬牙,这个男人到底把凤府当成什么了,诊金不给也就算了,居然又给她麻烦。
凤轻尘飞快的收拾好手术室,又将屋外的脚印清除掉,回到房间没有多久,忽地听到孙思行在院外高喊:“师父,有官差找上门。”
麻烦来了!
凤轻尘知道这群人定是搜查蓝九卿与步惊云的,凤轻尘让孙思行开门让他们检查。
凤轻尘换好衣服出去时,正好遇上带兵进来的翟东明。翟东明一身铁甲,威风凛凛的站在凤府大厅,见到凤轻尘过来,沉声道:“凤轻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什么声音?”凤轻尘一脸茫然。
翟东明看到进屋查找的官兵没有发现异常,并没有多说,只是提醒了一句:“凤轻尘,最近皇城很不平静,你没事少出去走动,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好运的遇到九皇叔的。”
“多谢世子爷,我明白了。”凤轻尘一脸感激,令得翟东明心情稍好。
送走翟东明后,凤轻尘一时半刻也睡不着,得知孙正道今晚在宫里当值,便与孙思行一起去查看孙夫人的情况。
凤轻尘看到孙夫人一切安好后松了口气,手术后的二十四小时是危险期,度过了危险期孙夫人就不会有问题了。
折腾了大半夜,凤轻尘又累又困,便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可不想刚刚躺下,孙思行跑来把她叫醒,说是西陵太子被刺客伤了双腿,孙太医没有把握医好,便向西陵太子推荐了她,请她去静月园为西陵太子医治。
“你爹真不是个好人。”凤轻尘气得直磨牙,把火气直对孙思行,吓得孙思行小脸发白,讷讷不敢言语。
凤轻尘舍不得徒弟委屈,只好委屈自己,出声安慰孙思行道:“得了,又不是你的错,师父我脾气不好,不是真得在怪你。”
“师父,对不起。”孙思行一脸羞愧。
凤轻尘刚出门便看到两排虎视眈眈的侍卫,此时已将凤府大门挡住,知道对方是不容她不去。
凤轻尘提着药箱,在侍卫的护送下来到静月园,只是还未见到受伤的西陵天磊,就先被瑶华公主堵住了路,“凤轻尘,我皇兄乃西陵太子身份尊贵,今日你要是医不好我皇兄的伤,本宫定要你的命。”
“医不好就要我的命?那我不治了,公主,你还是另请高明。”凤轻尘二话不说转身走,却被侍卫挡住了去路,“大胆。”
西陵瑶华脸色一变,再次上前挡在凤轻尘的面前,“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你没有听到本宫的话吗?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将你乱棍打死。”
“打死我?”凤轻尘一脸嘲讽道:“如果公主你请我来就为了打死我,那你大可动手,我绝不还手;如果公主只是耍着我玩,那么请您改天,今天太晚了,我困了;如果公主是请我来给西陵太子医伤的,就麻烦你拿出请人的诚意来。”
“凤轻尘,你竟敢对本宫不敬!”瑶华公主也是出于担心西陵天磊的安危,这才想要提前警告凤轻尘,却不想凤轻尘比白天更强硬,气得瑶华公主差点忘了正事。
“公主加诸在我身上的罪名多得去了,不差这一条。公主你要是能做主就告诉我,你请我来做什么?要是不能,那就去问问能做主的人,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真当她大半夜很乐意来。
“你……”西陵瑶华一脸通红却不肯示弱,就在两人僵持间,西陵天磊身边的太监神色焦急的跑了过来,“公主,太子殿下问凤大夫怎么还没有到?殿下的情况很不好,急需凤姑娘出手医治。咦,凤大夫人来了,快,快随咱家进去,殿下在等你。”
太监伸手就拉凤轻尘却被凤轻尘避开了,西陵瑶华瞬间恼火,“凤轻尘,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皇兄的话吗?”
“听到了,可那又如何?”这女人这么白痴,凤轻尘真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栽在她手上了,显得自己更白痴了。
“听到还不快去,你们几个给我把她押进去。”西陵瑶华指向身后的侍卫,侍卫二话不说,扭住凤轻尘的双手,押着她朝着西陵天磊的宫殿走去,凤轻尘很配合。
进去后,看到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西陵天磊,凤轻尘笑了,果然是她上次救的人。是熟人就更好玩了,凤轻尘丝毫没有被人强制带进来的愤怒,一脸淡然。
“怎么回事?还不快放开凤大夫。”西陵天磊强撑着坐起身来。
“是!”侍卫松手退到一边,凤轻尘行了个礼,也退到一边
有这么多的太医在,西陵天磊的伤不会有事。
“凤大夫,西陵太子伤及筋脉,这么晚请你来,是因为你的缝合之术天下无人能敌,希望你能出手将西陵太子的筋脉缝合起来。”孙正道是推荐凤轻尘的人,他不希望凤轻尘在这里出事。
凤轻尘“哦”了一声,随即一脸歉意道:“今天恐怕不行。”
“什么意思?”众人还没有回话,西陵天磊就一脸厉色的看向凤轻尘。
这个女人竟敢使脸色给他看,他可没有忘记,蓝九卿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要取他的命。
“我刚刚受了惊吓心绪不宁,再加上你们西陵的侍卫下手太没有轻重,伤了我的双手,我现在又惊又惧、手也疼得厉害,实在不敢握针。缝合筋脉是个精细活,我可不敢拿殿下的身子骨开玩笑,还请殿下另请高明。”凤轻尘完全不把西陵天磊难看的脸色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西陵天磊一个冷眼,扫向押解凤轻尘的侍卫,侍卫不敢隐瞒,将门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报告给西陵天磊听。
西陵天磊脸色微变,怒道:“去,请公主过来。”
西陵瑶华忧心忡忡的走进来后,还没来得及问安,西陵天磊便下令道:“瑶华,给凤大夫道歉。”
“什么?让本宫给她道歉?”西陵瑶华凤眼一瞪,不可思议的看向凤轻尘,凤轻尘平静回视,嘴上却道:“太子殿下,民女惶恐。”
“瑶华,道歉。”西陵天磊沉下脸催促道。
“是,太子哥哥。”西陵瑶华一脸委屈,却不敢违背西陵天磊的命令,走到凤轻尘的面前,正准备福身道歉却不想凤轻尘快一步跳开,“公主你别吓我,我一介平民哪里受得起公主你的道歉。公主你是天上云,我不过是脚下尘,别说公主只是说我两句,就是公主将我打杀了,我也不敢喊冤。”
凤轻尘说的很快,可偏偏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在场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孙正道暗叹:凤轻尘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凤轻尘不仅手术刀利,嘴皮子功夫也不差,要是他儿子也能学到一二那就好了。可惜他那个呆儿子一心扑在医术上,完全不懂得人情事故。
“你既然知道当不起……”瑶华公主气愤的开口,可话说到一半便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谁说当不起?既然在我东陵的国土看不起我东陵的大夫,你们何必请来?”
九皇叔缓步走了进来,一身朱红长袍犹如翩翩贵公子,衬得他越发的俊美。
高贵的气度,无双的俊颜,众人一时间看痴了,而伴随着九皇叔的到来,室内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劲。
西陵天磊冷冷的看向追着九皇叔进来的侍卫:为什么九皇叔皇叔来了,他却没有听到通报?
侍卫低下头,不敢表露委屈。
西陵天磊收回眼神,忍痛对九皇叔道:“半夜劳驾九皇叔亲自上门,本宫十分抱歉。”
其他人一听立刻回神,纷纷跪下行礼道:“参见九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本王负责招待各国来使,听闻殿下你遇到刺客身受重伤,本王又怎么能不来?”九皇叔在主位落座,冷俊的容颜露出一抹不耐,“天磊太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陵、西陵、夜城、容城、平城的使者都在京城,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就天磊太子你一到东陵就遇刺受伤?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东陵一个说法?”
“九皇叔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宫会自残双腿来诬蔑东陵?”西陵天磊怒极反笑。
“不,本王从不这么认为,本王只希望殿下你能将个人恩怨早日解决,别让东陵的士兵受累还要受气。另外,殿下既然看不起我东陵的大夫,那么请殿下另请高明。”九皇叔眼眸一扫,最后看向西陵瑶华,眼露不屑。
学不乖的女人,看样子白天的教训还不够狠。
西陵瑶华脸色一白,张嘴欲言却被西陵天磊截了话,“九皇叔,本宫从来没有说过不相信贵国的太医,九皇叔可别听信馋言,坏了两国的邦交。”
“本王刚刚听到的好像不是这样,瑶华公主你说呢?”九皇叔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道。
明明九皇波没有看向任何人,却让人备感压力,西陵瑶华吞了吞口水,她不需要西陵天磊提醒便明白自己应该说什么。“九皇叔误会了,我一直很仰慕凤大夫的医术,我只是担心皇兄的伤势,一时情急,还望九皇叔谅解。”
“本王能不能谅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凤大夫能不能谅解,毕竟能救令兄的只有凤大夫,瑶华公主似乎不太明白这个道理。”九皇叔招了招手,示意凤轻尘上前,“公主有话还是直接对凤轻尘说的好,本王只是前来探望天磊太子,知道太子没有性命之危,本王也就放心了。”
这绝对是威胁,西陵天磊越发觉得九皇叔与蓝九卿那个混蛋一样惹人讨厌。
西陵天磊当下强压怒火道:“凤大夫,瑶华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还请你别放心里去。”
“殿下言重了,民女并不在意,公主也是关心殿下的伤势,民女能够理解。”凤轻尘不卑不亢,垂眸站在九皇叔身旁,并不看西陵天磊。
“既然如此,还请凤大夫替本宫治伤。”西陵天磊命令道。
“殿下……”凤轻尘一脸为难,却不多说。
“凤大夫,你还不满意?”西陵天磊压低声音,威胁意味十足。
“不……”凤轻尘摇头,“殿下错怪民女了,只是民女胆子小,现在手又酸,我怕我会不稳针,要是一个不好出了意外,民女就罪该万死了。”
“真要如此,本宫不怪你。”
“皇兄,这怎么行?”西陵瑶华一脸焦急,西陵天磊却是一副我信任凤轻尘的样子。“本宫相信凤大夫的医术。”再不医治他的腿就真要废了。
“民女惶恐,这万一……”后面的话凤轻尘没有说,但众人都明白。
万一凤轻尘要是没有医好,怎么办?
“本宫绝不责怪凤大夫。”西陵天磊只求凤轻尘快一点动手,好让他早点知道自己的双腿会不会废。
凤轻尘松了口气,“有殿下这句话,我就不用担心自己哪天会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丢出别具深意的一句话,凤轻尘接过侍卫手上的药箱,“啪”的声打开,拿出一块花布将头发包好,又戴好下人手工缝制的口罩,看上去很村很土,可没有一个笑她,她自己也不在意,随后将出药箱里的器具一一摆好。
“拿一坛烈酒来。”
这一次凤轻尘没有让人出去,因为她很清楚,她不能给西陵天磊注射麻醉,西陵天磊肯定会看着她缝合,她索性大方点让所有人都看着好了。
“凤大夫你这些东西很奇怪,还有这托盘好似精钢所制?东陵的炼钢术实在了不起啊。”西陵瑶华状似无知的赞扬道,其他的太医也露出了寻问之意。
“我娘的遗物,公主就是看上了我也没办法送你。”所以,任何人都别想打她这些东西的主意。
“公主,请你让一让好么,殿下的伤可不容你再耽误。”凤轻尘提醒挡住她路的西陵瑶华,不给这个公主半点面子。
“凤大夫请。”瑶华公主感觉到身后西陆天磊杀人般的眼神,心中暗暗叫苦,太子哥哥不会是怀疑她了吧?
“麻烦大家都站开一点别挡着光,另外再多点几支蜡烛,屋内太暗我看不清。”凤轻尘带上手套,解开西陵天磊脚上缠着的绷带,完全不像一般的女子那般脸红心跳、害羞娇情。
下人很快将点烛台拿了上来,室内大亮,如同白昼。碍于西陵天磊的身份,孙正道等人不敢靠得太近,只一个个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明白。
凤轻尘将绷带取下后,用烈酒把西陵天磊脚上的药洗尽,西陵天磊痛得直皱眉,凤轻尘好心提醒道:“殿下,缝合的过程非常痛,而这个过程要求殿下你不能动,要不让人给殿下熬一碗麻沸散,以免殿下你痛晕过去。。”
多好的建议,可凤轻尘知道西陵天磊就是痛死也不会点头。果然,西陵天磊摇头拒绝,满不在乎的说道:“这点痛算什么,凤大夫尽管下手,本宫信你。”
“请殿下放心,我会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她秉承医生的原则,绝不会在救治西陵天磊的过程中出现人为的差错,但让他痛一点却是可以做到的。
就当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医生,尤其是女医生,那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
女人的心眼,只比针眼大一点!
伤口清创后,凤轻尘接着给西陵天磊缝合,而这个过程……
痛!
能让人晕死过去的痛。
牙齿在打颤,西陵天磊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不禁怀疑这凤轻尘是女人吗?
这个女人直接把他的脚架在矮几上,整张脸几乎都要趴到他的脚上,一针一针扎在他的伤口上,他甚至能听到针钱穿过皮肉的声音。
西陵天磊痛得全身都在颤抖,嘴唇咬出了血,可凤轻尘却像是毫不知情一般,双眼只盯着西陵天磊的伤,好像她的眼中只有这伤一般。
西陵天磊可以肯定,凤轻尘是故意的!
“虚伪的女人!”西陵天磊在心里咒骂,同时暗暗决定,他这次一定要把凤轻尘带到西陵去。
到了西陵,没有人给她撑腰,他要怎么整治凤轻尘都行。
西陵天磊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凤轻尘同样一头大汗,双手沾满了血,腰都弯酸了却不敢动一下,就怕手抖了,而屋内其他人受凤轻尘影响,一个个也都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影响到凤轻尘。
察觉到额头上的汗珠要掉下来时,凤轻尘忙喊道:“擦汗!”
无一人回应,九皇叔听到了,握了握手中的帕子却没有动。
凤轻尘怒了,“傻了么,没听到我说擦汗吗?”
她手上的活不能停,眼睛也不敢动,只有嘴巴可以动一动,陷入工作中的凤轻尘根本没空去想,她此时正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
“哦,来了。”孙正道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正欲伸手给凤轻尘擦汗,却被西陵天磊拦住了,“本宫来!”
看到凤轻尘眼中的严肃与认真,还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西陵天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凤轻尘。
将凤轻尘额头的汗珠拭去,看到凤轻尘眼中的认真与倔强,西陵天磊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般,如同着了魔似的,久久舍不得收回手。
“把手拿开。”凤轻尘怒,这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没看到挡了她的光么。
可手的主人却像是魔怔一般怎么也不肯移开,凤轻尘急得快哭了,这哪来的神经病,“混蛋,你快点拿开,会死人的。”
依旧不动,凤轻尘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快把手拿开,算我求你了,祖宗。”
凤轻尘的声音瑟瑟发抖,可见急得不轻,可是西陵天磊依旧没有收手,凤轻尘没有办法,只得咬牙凭感觉将手中的针线穿过,打结。
明明只是一瞬间,可凤轻尘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她额头上的汗珠又冒出了一层,而背后也全湿了。
“混蛋!”凤轻尘这一次是真生气,拿起一旁的剪刀,直接朝额头上的那只手剪去,“想死,我成全你!”
“咔嚓”一声,直接剪在西陵天磊的手上,而因为她用力过猛也将自己的额头划破了,可凤轻尘却不觉得痛,只感觉满心的愤怒,她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凤轻尘,你疯了!”西陵瑶华冲上前去,抬手就要给凤轻尘一个巴掌,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可不想凤轻尘反应更快,直接拿剪刀朝她的手划去,将西陵瑶华的手掌划破。
“凤轻尘,你刺伤皇兄与本宫,你不想活了?”西陵瑶华骇住了,她没想到凤轻尘会这么的大胆。
“别惹我,谁再妨碍我,我废了他。”凤轻尘额头还在滴血,可她却没有心情去擦,转身,杀气腾腾瞪向西陵天磊,“你不想要自己的腿就直说,别寻我开心。再发生这样的意外,后果自负。”
厌恶!
凤轻尘毫不掩饰自己对西陵天磊的厌恶,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男人,竟然挡住她的视线,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西陵天磊张了张嘴,可凤轻尘完全无视他,大发神威后,凤轻尘再次蹲了下去,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却不想眼前一片阴影。
“有没有脑子,没看到挡到光了么,离我远一点。”凤轻尘气急败坏道,要不是形势所逼,凤轻尘真想甩手走人。
这一次,西陵瑶华乖乖的退下,不敢多言,只用一双怨毒的眼神看着凤轻尘,而西陵天磊则是再次看痴了。
手上染血也没有丝毫感觉,就这么看着凤轻尘,发现脚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凤轻尘怒起的那一刻,他心动了。他想将凤轻尘带回西陵,这一次没有想要折磨她的想法,只希望身边能有这样的一个女人,不用他去猜、去想她有什么阴谋算计,让他在累了之后,可以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凤轻尘全副心思都放在处理西陵天磊的脚伤上,直到上药包扎好后,凤轻尘这才发现室内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冷眼扫向西陵瑶华,眼中的寒意比之前更甚,西陵瑶华脸色一变,上前一步,一副要和凤轻尘一争高下的样子,哪知凤轻尘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
凤轻尘不客气的指着西陵天磊,“殿下,不想自己变成跛子的话,就麻烦你们配合一点,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要不是我正好结束了手上的活,我一针扎错你这条腿就废了。还有瑶华公主,我在做事时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你是公主不错可你并不懂医术,有事没事强出头那只会害死人。我之前也说过了,公主要是不相信我就另请高明,这可不是我求着给殿下治病的。”
教训完人,凤轻尘并没有高兴或者得意,凤轻尘俏脸紧绷,一脸严肃,毫不掩饰自己对西陵天磊两兄妹的不满。将伤口包扎好,起身道:“殿下,我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剩下的交给众位太医便可。”
“多谢凤大夫。”西陵天磊是真心的道谢,可惜凤轻尘不信。
收拾好东西后,凤轻尘朝九皇叔告辞,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正好,本王与你一道,送你一程。”九皇叔亦站起身来,与凤轻尘站在一块。
见凤轻尘要走,西陵天磊忙道:“凤大夫,你额头上的伤需要上药,本宫这里还有几瓶凝脂膏,这就让人取来。”
凝脂膏乃西陵皇室秘药,去痕嫩肤效果极好,孙正道连忙朝凤轻尘使眼色暗示她收下。
可惜凤轻尘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要。
“多谢殿下的好意,凝脂膏我用不上,殿下留着自己用吧。”凤轻尘提起药箱,跟在九皇叔身后,于是她没有看到背后西陵天磊阴鸷恼怒的眼神。
太医小心翼翼的上前,替西陵天磊拆开绷带,涂上续筋的膏药,又轮流上前检查,检查完后将自己诊断的结果一一说出,然后讨论药方。
孙正道知道这个时候往前凑肯定倒霉,正想着找谁送药方过去,一个想要讨好权贵的太医主动接过药方上前道:“殿下,这是臣等商讨出来的药方,还请殿下过目。”
“放着。”西陵天磊凝视着自己手中那染血的帕子,脸色越发的阴沉。
“殿下你且放心,凤大夫将筋脉续好后,殿下的双腿定能恢复如初。”如果凤轻尘在这里,肯定会鄙视这个太医。
恢复如初,做梦做太多了,伤得那么严重想要恢复如初那是不可能的,以后不能跑、不能跳,倒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行走。
“嗯。”西陵天磊应了一声,明显没有回应的意思。
某太医却毫无自知之明,赔着小心道:“殿下,让臣替您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吧。”
“滚,本宫的伤与你何干?”西陵天磊正好有火没处发,这太医可真是撞枪口上了。
西陵天磊盛怒之下,众太医全都噤若寒蝉,孙正道见此情况,立马上前告退。
“下去。”毕竟是在东陵,西陵天磊没有为难众太医。
“皇兄,你的伤……”西陵瑶华硬着头皮上前道。
“不用你操心。”西陵天磊眼波一转,目光变得诡异而阴冷,“瑶华,抽空去找皇后与安平公主聊聊,把凤轻尘无礼的举动告诉她们。”
凤轻尘,我要你在东陵没有立足之地,到时候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是,皇兄。”瑶华公主不知道西陵天磊此时真正的打算,但对于打压凤轻尘她还是很高兴的。
九皇叔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将凤轻尘送到凤府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凤轻尘回到凤府后,本想去睡个回笼觉,却被一脸愧疚,等了她一晚上的孙思行缠住。
孙思行不停的给凤轻尘道歉,表达自己的不安,等到凤轻尘说服孙思行相信她真得不在意时,天已破晓。
凤轻尘叹了口气,索性用了早膳,看过孙夫人后再去睡觉。
忙完这些,凤轻尘正准备去睡,门房来报,说是谢二夫人带了一群丫鬟婆子进来,大有在凤府常住的意思。
“唉,医生真不是人干的活,尤其是集急诊与全科医生于一身的。”凤轻尘往自己的腰间一掐,待睡意淡去便出去迎接。
“凤大夫,一大早打搅,实在不好意思。”谢二夫一脸羞愧,不敢与凤轻尘直视。
“没事,二夫人今天过来,应该是做好了决定,要不我先替二夫人你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午就可以安排手术。”对于二夫人这个病人,凤轻尘是不喜欢的。
她尊重病人,可病人也得尊重她,虽说大夫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崇高的职业,但也不能被人轻视了去。
二夫人知道凤轻尘生气了,不敢多言,一路极度配合,有问必答。
谢二夫人身体调养的极好,检查完后,凤轻尘告诉二夫人下午就可以手术。
习惯性地叫周行安排谢家一行人入住,张嘴时才想到周行这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可再担心又如何,周行的事情她管不着,也不能管,最多当做没有遇到这个人好了。
凤轻尘亲自将谢二夫人安排好才去睡觉。睡了一个上午,凤轻尘的精神很不错,打开门后看到正在门口候着的孙思行,凤轻尘一脸诧异,“思行,你找我有事?”
“有,”孙思行用力点头,“师父,下午的手术,我可以进去帮忙吗?”
凤轻尘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男女有别。”谢二夫人要动手术的地方太私密了,绝不是孙思行可以观摩的。
“师父,你不是说大夫眼中没有男女之分的吗?”孙思行可怜兮兮的看着凤轻尘,睁着湿漉漉的大眼无声哀求。
“可是病人眼中有男女之分。思行乖,以后还有机会的,肃亲王有脸痛的毛病,到时候我带你上门,让你在一旁学习。”凤轻尘拍了拍孙思行的肩膀,安慰道。
“好吧。”孙思行一脸无奈,想要偷看也不行,因为谢府安排了护卫,将手术室外围了起来,严禁任何人打扰。
这是凤轻尘要求的,这年头权贵太多,她实在是防不住,索性让这群有权人自己安排。
进了手术室后,凤轻尘将麻沸散给倒了,亲自给谢二夫人注射麻醉剂。
谢二夫人的手术并不难,只是没有助理,令得凤轻尘不得不多花一些时间,等到谢二夫人的手术做完后,已是夕阳西下。
凤轻尘将人推出来,照例交待好,让谢府带来的医女注意观察,有意外就去找她。
“思行,把手术室打扫一下,记得消毒干净。”凤轻尘累极,实在无力收拾手术室,心中亦高兴收徒弟也是有用的。
“是,师父。”孙思行忙上前道,帮凤轻尘将手套与口罩摘了下来,“师父,热水与吃食已经准备好了,你回头好好休息。”
“思行,你有心了。”拍了拍孙思行的胳膊,凤轻尘转身就走,却没有去吃饭、沐浴,而是巡房去了。
孙夫人已经醒来,能用流质食物,身体有点虚弱,其他的都很好。接着凤轻尘又去看了谢二夫人。在门口便听到谢家的丫鬟抱怨凤府太过破旧,不是人住的,凤轻尘进去时那丫鬟尴尬的半死。
凤轻尘只当没有看到,上前检查了谢夫人的情况后,记录下一些数据便出去了。
从头到尾,凤轻尘都没有见到二夫人的丈夫,更不曾见到谢家有哪个主子,上门关心一下谢二夫人的情况。
看到二夫人这般,凤轻尘只想说古代的女子真可怜,她嫁不出去兴许是好事,否则依她的性格窝在后院跟人玩阴谋算计,肯定会疯掉。
巡完房时,天色已暗,凤轻尘吃过饭后,便草草沐浴上床休息,她累了一天一夜,几乎是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凤轻尘一直都知道医生是一个无法按规律休息的工作,可是半夜三更被人从被子里拎起来,这真不是一般的痛苦。
“苏文清,你找死。”凤轻尘有起床气,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半夜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那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
“凤轻尘,我找你救命。”苏文清一身衣服皱得和咸菜一般,胡子拉茬,双眼无神,一逼被虐待得很惨的样子。
“你受伤了?”凤轻尘惊醒,忙坐直问道。
“不是我,是步惊云,他高烧不止,背上的伤红肿流血,进气多出气少,我都怀疑他快要死了。”苏文清一屁股坐到凤轻尘的床上。他折腾了一天,把凤轻尘开的药全部往步惊云的嘴里塞,没用。
“怎么会这样?他的伤我之前已经处理好了,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事的。”凤轻尘一听自己经手的病人出了问题,当下也不恼,拿起一旁的衣服当着苏文清的面就穿了起来。
苏文清很是君子的转过身去,凤轻尘嘲讽的“哼”了一声,姑娘家的闺房都闯了,这会儿才开始扮君子,晚了!
和上次一样,苏文清把蒙住双眼的凤轻尘带到苏府秘室,不等凤轻尘开口,苏文清就很自觉走了出去,把密室留给凤轻尘与步惊云。
步惊云上半身赤裸,气吸微弱,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凤轻尘眉头紧皱,心中暗自嘀咕:蓝九卿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居然可以把人照顾得越来越严重,实在是人才。
凤轻尘先替步惊云打了退烧针,然后给他局部麻醉、清理伤口。步惊云背后的伤口,不过一天的时间居然全腐烂了。
“伤你的到底是什么武器,怎么这么厉害?”凤轻尘暗自心惊,飞快地将步惊云身上的腐肉刮了下来。
也许是麻醉的效果不够,也许是步惊云实在难受,他一直痛苦的闷哼着,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你的伤很严重,遇到我是你的运气,乖乖听话别乱动,我保证会医好你的伤。”
凤轻尘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安慰人的话也说得很生硬,但凤轻尘的声音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就这么几句话便让步惊云不再哼哼也不再乱动。
凤轻尘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将他的伤口缝合好,接下来便给他输液,力求能够尽快减轻步惊云的痛苦。
“苏文清你可以进来了。”凤轻尘将东西规整好后,拿出一包退烧药。
“之前的药按,我所写的数量与次数吃,再加上这包药,一天三次一次三粒。如果有问题请及时找我,最好明天晚上接我来复检一下。最后,请你严格按照医嘱执行,不要拿药丸随便往他嘴里塞,是药三分毒,不是吃得多就是好的。”凤轻尘检查了一下自己给蓝九卿的药,不过短短一天时间,那些药却少了三天的量,这两人真是太乱来了。
“好。”苏文清无奈点头,他哪里会照顾病人,每次九卿受伤,不论伤得多重,伤口包扎好就走人。
惹人嫌的步惊云,你就不能再坚强一点,亏你还是武林第二高手。
“这几天给他准备点清淡的吃食能将他移到通风透气好的房间,密室对他的伤不好。”虽然没有点蜡烛,全是夜明珠,可这里面依旧闷得要死。
“我会安排好的。”苏文清一一记了下来,将药放好后,转身发现凤轻尘已主动地将眼睛蒙上。
苏文清不得不说,这凤轻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即使两人交情不错,凤轻尘也谨守本分,不多问一句,不多看一眼。
“轻尘,我弟弟腹中绞痛,难得请你到府,顺便再帮我弟弟看一看吧。”苏文清完全不给凤轻尘拒绝的接会,直接将人带走。
苏文清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热,凤轻尘很是不喜,可也只能忍着。
终于来到了苏小弟的房间,凤轻尘第一时间抽回手来,苏文清却是若有所失,恨不得再握一下。
苏小弟名叫苏文航,就是凤轻尘在停尸房救的那个孩子,此时早就睡了,凤轻尘也没有叫醒他的打算。
“点灯!”吩咐苏家大公子,凤轻尘很自然。
小孩子腹中绞痛,如果不是身体上的毛病,大多是积食或者吃坏了东西。
此前,在停尸房时凤轻尘便已替苏文航检查过,这小子很健康,确定苏文航不是积食,也不是吃错东西后,凤轻尘另有定论。
丢了三包宝塔糖给苏文清,“这个给他吃,一天半包,很快就会见效。”
对凤轻尘的医术不仅苏文清信,苏文航也信,第二天苏文航醒来时,一个劲的抱怨道:“大哥,轻尘姐姐来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轻尘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让我上门道谢也就算了,为什么轻尘姐姐来了你还不让我见?大哥,你不是怕轻尘姐姐看到我后,就喜欢我不喜欢你了吧?”
苏文清默默的别开眼去,懒得理会苏文航。
“不愧是轻尘姐姐开的药,一点也不苦,轻尘姐姐果然厉害,以后我娶妻就要娶轻尘姐姐这样的。”苏文航吃着宝塔糖,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哎哟,大哥我肚子痛。”苏文航抱着肚子大叫,小脸白得吓人,在床上直打滚。
苏文清脸色一变,马上抱着苏文航:“文航你别吓我,大夫,快去请大夫。”
“咕噜,咕噜……”苏文航肚子直叫。
“大哥,别叫大夫,我只是要如厕。”
“好,大哥抱你过去。”
一阵稀里哗啦后,苏文航感觉全身都舒服了,苏文清只觉得臭得要死,熏香也压不住,就在他准备到外面侯着时,苏文航突然大叫了起来:“啊,大哥,小蛇,小蛇呀,我拉出小蛇了!”
苏府人仰马翻,苏文清第一想法就是把弟弟抱到凤府去,可当苏家兄弟二人抵达凤府时,凤轻尘人却不在。
“苏公子,很抱歉,我师父被府尹大人请走了。”孙思行一改平时的小呆样,一脸严肃。
没办法,凤轻尘这么忙全都是因为他老爹,老爹实在太过分了,自己处理不好西陵太子的伤,就把他师父给推出去;朋友求上门,自己帮不上,又把他师父推出去。
“被府尹大人带走了?”苏文清脸色一变,抱着苏文航如同旋风一般,害得孙思行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孙思行,你师父呢?”苏文清前脚刚走,翟东明后脚就到。
“世子爷,我师父被府尹大人带走了。”孙思行很配合的道,他刚想解说下师父被府尹大人带走的原因,却见翟东明已然翻身上马,策马朝着京都府尹大堂狂奔而去。
“凤轻尘,你个惹祸不怕多的女人!”
远远的都能听到翟东明的抱怨声
说来也巧,翟东明刚走没多久,谢三与王七也来了,谢三是借看望他二婶的名义,而王七则是问问西陵太子的情况,结果两人听到孙思行的话后,同样不问原因跳上马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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