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十分强势,他一来就掌控了全局,楚九歌和董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王的人,拿着地契随同明珠公主的人一同离去。
楚九歌憋屈得不行,可看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铁臂,还有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楚九歌只有闭嘴的份。她虽没有亲眼看到北王动手杀人,但进京的这一路上看到的尸体,还有脚下的血泥,足够让楚九歌明白,北王是真正杀人不手软的悍将。
这样的人,她惹不起。
和楚九歌的憋屈不同,明珠公主这会十分高兴,浑身散发着喜悦的气息。然而,明珠公主没高兴太久,就听到北王下令:“给本王把这座宅子,拆了!”
“是!”北王带来的亲卫,没有一丝迟疑,得令就冲了进去。
“等等……王爷,你说什么?”楚九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北王的人就冲进了梅清舍。
董政也吓懵了:“北,北王……有话好说。”
“拆了?不,不能……不能拆。站住,你们给本公主站住。”明珠公主反应最大,要不是她身旁的侍女拉了她一把,她肯定要不顾体统地冲上来:“皇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本王拆你一座宅子,不行吗?”北王看着楚九歌,眼神平静,楚九歌却能感觉到北王生气了。
楚九歌小声道:“这不是我……” 她原先觉得自己很倒霉,现在却觉得谢玄好倒霉。好好一栋宅子,谢玄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是你的,本王拆它,与你何干?”北王反问。
楚九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嘴巴大张,却不知要说什么……
“现在,本王能拆了吗?”北王的话刚落下,梅清舍内就传来“嘭……乓”的打砸声。
楚九歌一脸无力:“王爷……你高兴就好。”屋子都拆了,她还能如何?
楚九歌放下了,明珠公主却是急了:“皇舅,你已经把梅清舍卖给我了,这是我的地方,你不能拆,叫你的人停下来!”
“你们……快,拦住他们,不许他们再砸,这是我的地方。”明珠公主急切地给卫兵下令。
卫兵虽忌惮北王,但公主有令他们也不敢不从,只是他们刚一动,守在北王身侧的侍卫就拔刀上前:“胆敢往前一步,杀无赦!”
北王带来的人侍卫,是经过无数次生死战磨砺的老兵,那一身杀气,不是公主的卫兵能抗衡的,哪怕公主卫兵的人数更多,也被压得不敢动弹。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动手。”梅清舍内,打砸的声音更响了,明珠公主都快急坏了:“皇舅,你不能言而无信,这宅子你已经卖给我了,你无权动它。”
“公主,你错了!”北王云淡风轻地道:“现在,地契上写的还不是你的名字;现在,这房子还是本王王妃的,本王有权利砸。”
“皇舅,你就是强词夺理。”明珠公主擅长诡辩,但这一次却被北王堵得哑口无言。
“本王说的话,就是道理。”北王压根就没有,跟明珠公主讲道理的打算:“明珠公主,记住……本王最讨厌赖账的人,拿到地契后,记得把十万两黄金折成银票,送到北王府。”
“什么?”明珠公主这会真是气炸了,北王把梅清舍砸了,还要她出银子?
她明珠花十万两黄金,买个破宅子,她有病呀!
“怎么?明珠公主要赖本王的帐?”北王脸一沉,一副凶狠的样子。
“我……皇舅,我要买的是梅清舍,不是一个破宅子,你让人把它砸了,我还买什么?一向都是她逼人高价买,第一次遇到有人逼她强买,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梅清舍……这三个字,本王会让人给你留下。”北王指了指门上的牌匾:“明珠,这宅子是你要买的,本王没有逼你。本王再重申一次,别赖本王的帐,本王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我……”明珠公主憋屈险些吐血。
北王却不管她,扭头对楚九歌道:“走!”
“去……”楚九歌正要问,去哪里,就听到人群外,响起一阵喧闹声:“九歌,二叔来晚了,你千万千万别生二叔的气。走走走,咱们这就回家去。”
楚家二叔,带着一群人,抬了一顶轿子,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人群自动让开,给楚二叔让路,楚二叔走到前面,看到北王和明珠公主,有片刻的诧异,随即跪了下来,给两人行礼。
“原来是楚大人,起来吧!”北王没有说话,开口的是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的语气,还带着怒火,像是要吃人一样。楚二叔哆嗦了一下,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瑟缩地站在一旁,也不敢主动开口,还是明珠公主主动问起,楚二叔这才把要接楚九歌回去的话,重复了一遍。
只是,楚二叔说完,不管是北王还是楚九歌都没有接话,两人完全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楚九歌是不会回楚家的,而北王……他相信楚九歌只要不蠢,就知道该怎么选。
梅清舍内,时不时还有打砸声传来,明珠公主知道阻止不了,人已经冷静下来,她笑语盈盈地对北王道:“皇舅,楚姑娘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自然是要回自家住。楚大人亲自来接了,楚姑娘也该回家了。皇舅,你说是吗?”
被北王狠狠刷了一把明珠公主,此时还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喊北王皇舅,可见她有多么能忍。
楚九歌这个时候,有点相信,有关明珠公主的传闻了。只要事情不涉及到谢玄,明珠公主还是有手段,有脑子的。
他们当中,能做主的只有北王,只要北王应下了,她不回楚家都不行。
这一点明珠公主懂,楚九歌也懂,不等北王回答,楚九歌就道:“多谢公主关心,不过,我已经从楚家嫁出来了,再回楚家像什么样?”
“楚九歌,本公主问的是我皇舅,跟你有什么关系?”明珠公主话是跟楚九歌说,但眼神却落在北王身上,甚至还讨好地对北王一笑:“皇舅,楚大人要接楚姑娘回府,你不会反对吧?”
这一次,北王给了明珠公主的面子:“楚家的事,与本王何干?”楚家人想把楚九歌弄回去,也得楚九歌同不同意,那个女人蠢归蠢,但绝不会找死。
“皇舅说的是,楚家的事确实与咱们无关。”明珠公主巧笑俏兮地说道,为了讨好北王,甚至不忘补上一句:“皇舅你放心,明珠回宫后,就把银票给你送去,绝不赖账。”
“嗯。”北王淡淡地应了一声,傲慢至极。
北王说了不管楚家的事,楚二叔顿时就有了底气:“九歌,不要胡闹。你虽从楚家嫁出来了,但仍旧是我楚家女,而且……北王并没有娶你,不是吗?”
“这是我的事,与二叔无关。”楚九歌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她就知道,京中这些人定会拿此事奚落她,却没有想到,最先拿这件事攻击她的,会是楚二叔。
“怎么能与我无关,九歌……你姓楚,你丢得是我楚家的脸面。”楚二叔一脸正气,指着楚九歌的鼻子大骂:“我楚家从来没有嫁出去的女儿,却被人拒之门外的,你是第一个,你简直丢尽了楚家的脸,要不是,要不是……”
后面的话,楚二叔没有说,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要不是有圣上的赐婚,就凭楚九歌被男方拒在门外的事,楚家就能要她以死明志。
楚九歌冷笑,看了一眼,冷眼旁观的北王,顿时来火了,想也不想就道:“要不是什么?二叔,北王不娶我,是我的错吗?他不肯娶,错在他,你们一个个指着我骂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不问北王?北王就在这里,正好……你问他,新娘到了门口,拒之不娶,是为了什么?”
“北王有什么错,明明是你……不知检点,在婚前与旁的男人当众亲吻,毫无廉耻,北王怎么可能会娶你。”楚二叔是得了明珠公主的命令前来的,明珠公主要他弄臭楚九歌,逼死楚九歌,他自然要照办。
楚二叔却不知,他这一句话得罪了三个人。
楚二叔不提此事,明珠公主险些把这茬给忘了。同样,楚二叔不提,北王也把这事给忘了。两人听到楚二叔的话,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北王,周身的寒气似要把人冻死。
除去这两人外,楚二叔还得罪了一人,那就是……
“楚大人,你口中旁的男人正是我。”一身玄衣,骑着白马而来的谢玄,放缓速度,缓缓前行。
谢玄坐在马背上,逆着光,光晕萦绕在他四周,如同谪仙下凡,他的声音温润柔和,却不减强势:“当日的情况,楚姑娘是为了救我。嫂溺,叔援,权也。楚大人的意思是,当日楚姑娘不该救我,应该让我死了?”
“不,不,不……谢三公子,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楚二叔没有想到,谢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吓得脸都白了。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我还以为楚大人对我有什么不满。”谢玄策马上前,楚家的下人纷纷避开,明珠公主带来的卫兵也立刻弯下腰,给谢玄行礼。
“三郎……”明珠公主在看到谢玄的刹那,整个人就呆住了,她痴痴地看着谢玄,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谢玄见过公主。”谢玄没有拿大,提前下马,朝明珠公主点了点头,便朝楚九歌走去。
“三郎……”明珠公主一脸霞红,视线随着谢玄的身影而流转,她呆呆地伸出手,似想要拉住谢玄,却又不敢亵渎。
楚九歌站在台阶上,将明珠公主的表现尽收眼底,终于明白明珠公主对谢玄的痴迷到了什么程度。
这简直就是,见到谢玄,就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地步呀。
谢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楚九歌盯着谢玄猛看,发现谢玄确实长得好,气质好,脾气也好,可也不至于到,一见谢玄误终生的地步吧?
“楚九歌,好看吗?”楚九歌的眼神太直接了,北王不想发现都不行。
“挺好看的。”楚九歌认真地点头。
这时,谢玄已走到台阶上,听到楚九歌的话,眸光落在楚九歌身上,笑了:“我也觉得,很好看。”
楚九歌一时间不知要怎么接:谢玄这是说他自己好看,还是说她好看?
“咳咳……”北王轻咳了一声,上前半步,挡住了楚九歌的视线。
谢玄发现了北王的动作,轻笑一声:“见过北王。”
“嗯。”北王应了一声,淡漠而冷傲。
谢玄也不生气,含笑道:“北王,当日城门口发生的事,不过是事急从权,想来你不会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才是。”
“你把话都说了,本王还要说什么?”谢玄这人,看似温润实则强势。
“北王言重了。”谢玄唇角含笑,没有反驳。
他确实是有意把北王的不满堵住,不让他有说出来的机会。那种事,换作任何一个人男人,都不可能不介意,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是心里再介意,面上也不能说出来,这是男人的气度。
谢玄朝北王拱了拱手,满脸微笑地说:“听闻楚姑娘把梅清舍卖给了明珠公主,没了住处,作为朋友,我借座宅子给楚姑娘,想来北王不会介意吧?”
北王不把楚九歌当妻子,就别怪他这个旁的男人,对她好了。
谢玄每句话都很温和,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与北王争锋的意思。
北王冷哼一声,嘲讽道:“谢玄,你……该庆幸,你出身谢家。”不然早被人揍死了。
“确实是该庆幸。”谢玄点了点头,眉眼带笑,看着北王,半步不让:“王爷也很幸运,出身北王府。”
没有谢家的权势,就没有他谢玄的肆意;同样,没有北王府的权势,就没有北王的张狂。他们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本王确实庆幸。”同样的话,从北王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嘲讽的味道。
两人视线相交,没有火药味,没有寒光冷气,一个带笑,一个淡漠,但他们身旁的人,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楚九歌看着这两人,有些想笑。这两个男人,一个强势稳重,一个温润内敛,此刻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站在台阶下,互相较劲,谁也不让谁,面上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还真是能装!
最终还是谢玄退了一步,率先收回视线,朝北王拱了拱手,道了一声歉,不等北王回话,便转头对楚九歌道:“楚姑娘,我有一个朋友……想见你,不知可否?”
“嗯。跟我一样的朋友。”谢玄捂着自己的胸口,暗示意味十足。
楚九歌懂了,谢玄说的朋友是病人。楚九歌没有犹豫,满口应下:“可以。”
北王皱了皱眉,看了谢玄一眼,谢玄朝北王再次作揖,无声请求,北王顿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谢玄松了口气:“多谢北王。”
“三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明珠公主看着这三人,完全无视她的存在,隐在衣袖里的手握得死紧,面上却笑的甜美。
“抱歉,公主,不方便。”谢玄温和却不强势地拒绝。
……
楚九歌与谢玄,一路直奔城外。两人在一座,种了鲜花的房子前提下,楚九歌随谢玄一同步入屋内。
作为一个见惯了世面的人,楚九歌自认这世间,极少有人能触动她的心弦,让她看到失神,但眼前这个男人,做到了……
她到的时候,天边彩霞漫天,似火烧的云霞,衬得天空魅力多姿,引人仰望。但这一切,都不及小院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子,一席白衣,靠在躺椅上,双眼微闭,自然而随性。他头边放了一本书,一壶茶,风吹来,偶有碎小的花瓣落下,落在那人脸上、身上,那人也一动不动,只等风将它们带走。
他们到时,那男子似有发现,但他并没有动,只是缓缓地眼开了眼眸。那一瞬间,楚九歌以为自己看到了神秘的星辰。那双眼,黑亮璀璨,如同最明亮的黑宝石,耀人心魄。
最让楚九歌移不开眼的,是男人脸上的笑。男人一笑,天边的云霞也黯然失色,如同六月的风,暖意浓浓、惹人沉醉,本就精致的五观,因这一笑更加生动,让人无法移开眼。
美好的事物让人沉醉,美好的人自然也是如此,楚九歌看得失神,直到男人开口,她才回过神来。
“谢三,你又来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带出一丝缠绵缱绻的味道。
“我带了一个人来,你不会嫌弃吧?”谢玄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了几分,也比平时温柔几分。
男子的身体依旧没有动,他只是动了动眼珠子,视线艰难的落在楚九歌身上:“这位是?”
楚九歌这才发现,这男子的不对劲……他不是随性、放肆地不愿起身,他是动不了。
楚九歌不由得凝眉,看向谢玄:“我的病人,是他?”
“这位……想必就是楚姑娘了。”男子的目光落在楚九歌身上,专注而温柔,让人不由得自主地想要站直,用最好的姿态面对他。
楚九歌竭力压下想要绷紧身体的冲动,朝男子点了点头:“我是,不知……要怎么称呼你?”
“我姓王,名梓钰,你也可以叫我王二。”王二动了动头,也不知他按到哪里了,就见他身下的躺椅,一点点收拢,变成了一个正常轮椅,王二也坐了起来。
“原来是王家公子,失礼了。”楚九歌看了一眼,眼中有几分惊喜。
“失礼的人是我才是,不知姑娘前来,家中什么也没有准备,让姑娘见笑了。”王二朝楚九歌致歉后,便淡淡地扫了谢玄一眼。
明明没有责怪,就是那么温柔地扫一眼,谢玄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僵硬,赔着笑道:“是我不对,事先没有跟你招声招呼,就把楚姑娘带来了。不过,事出紧急,我实在没有时间提前告诉你,这才贸然前来。梓钰,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生气,你会带走吗?”王二语气温柔,但不管是谢玄还是楚楚都知道王二是认真的,只要谢玄说会,他肯定会让谢玄把人带走。
谢玄一脸请求:“人来都来了,就让楚姑娘试一试行吗?而且,楚姑娘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王二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谢玄,目光坚定,显然不想治疗,可谢玄也不肯退让。
楚九歌看了看王二,又看了看谢玄,轻叹了一声:“我没有办法治好王二公子的病。”
楚九歌知道,这个答案必然让人失望,但治病这种事没有半句虚的,治不好就是治不好,这个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谢玄一脸失望,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整个人踉跄后退了一步。
楚九歌能调理好他的病,甚对王二的病,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没有办法治好。”楚九歌还是这句话。
谢玄猛地听出楚九歌话中的深意,惊喜地道:“不能治好,那你能治到什么地步?”
“好了,三儿……别为难楚姑娘。”王二出言打断了谢玄的话,声音很轻,却让谢玄乖乖闭嘴了。
王二又对楚九歌说:“楚姑娘,你不必把三儿的话放在心上,我这病我心里明白。旁的不用多想,你且放心在这里住下,住多久都行。”
“王二公子……你能让我替你诊个脉吗?”王二这病,楚九歌只看一眼,就明白了。
这种病真治不好,如果是放在普通人家,她也许敢试一试,但放在王二这种出身,说心里话她真不敢治,怕治出个好歹来,王家会杀了她。
“当然可以,楚姑娘不觉得麻烦就行。”王二见楚九歌一脸为难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许:“楚姑娘,你不必有压力,我不会强人所难。”
“好。”楚九歌上前,握着王二的手,沉下心来为他诊脉。
王二垂眼看着楚九歌,目光平静,没有一丝焦急与不耐,也没有一丝期待。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着楚九歌,等着楚九歌。
谢玄站在一旁,虽然着急,但却不敢打拢楚九歌,他强迫自己看向别处,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这一等,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楚九歌才放下王二的手,站起来。
“楚姑娘,如何?你能治到什么程度?”谢玄一开口,就把楚九歌推拒的话,全部挡住了。
楚九歌暗叹了口气:果然,这世间没有什么温吞的老实人,谢玄看着温柔,实则是把强势包裹在温柔里。
“三公子,王二公子他五脏六肺皆无法正常运转,全身血液不顺,无法供血到脖子以下,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楚九歌先前就看出一二,诊脉不过是为了进一步确定。
说完王二的病情,楚九歌又道:“王二公子,你这病……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五年前,突然发病……而后每天大口大口吐血,身体就无法动。”王二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
他这病,是病也是报应,老天给他们这些人的报应。他们的先祖从老天那儿偷到多少,现在就要一一还回去,这很公平。
“没有任何预兆吗?先前没有吐过血?或者遇到过什么事?家里呢?先人有得过和你一样的病吗?”楚九歌没有发现王二变化,哪怕她一直看着王二。
像王二、谢三这些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也看不透他们。
“没有……王家没有人得过相同的病。”王二倒是配合,楚九歌问什么答什么,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查不出病因,就更难了。你这病……说实话,我不敢轻易用药,你的五脏六腑都坏了,彼此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才让你活到现在。我要用药的话,我怕会破坏五脏六腑的平衡,届时反倒会加速你的死亡。”
王二这病治也是死,不治也是死。
这个诊断结果,王二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的情况,他自己自然是最了解的。
“不治,我还能活多久?”这个问题,王二不是第一次问,但没有一次,有人能给他准确的答复。
“王二,你能不能别这么消极?我们应该是问,治……有几成的希望?”谢玄打断了王二的话,同时用眼神示意楚九歌,别回答王二的问题。
王二这病,不医治还能活多久,王二不知道,但他和王家人都知晓。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抱着万一的可能,把楚九歌请来。
“三儿,有些事……你们不说,真的以为我不明白吗?”王二看着谢三,眼眸干净、纯粹,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不给谢玄逃避的机会,王二淡淡一笑:“应该……不到半年吧?要不是如此,你们也不会这么着急。”急到不确定楚九歌的医术,就把人领到他的面前。
-楚九歌看了谢玄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王二身上,见他并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怕与不安,楚九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确切的说……你应该有三个月的命。”
“三个月呀……短了一点。”王二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丝怀念与不舍。他不怕死,但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他真希望能再活一段时间,哪怕一年也好。
“梓钰,你……楚九歌不是说,还有医治的可能吗?”谢玄看不得王二那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急着劝说。
“治也是死,你不是听到了吗?”如果医治的话,他怕是三个月也活不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怎么能把时间花在医治上?
“医治的话,最少还有希望,不是吗?”谢玄劝说道。
王二却没有医治的兴趣:“医治,也只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甚至我还要承受许多痛苦,对吗?楚姑娘?”
“对。”面对一个这么聪明的患者,楚九歌不认为,她能隐瞒他什么。
“而且,完全没有医治好的希望,我永远不可能像个健全的人一样生活,对吗?”王二又问,声音轻柔淡然,就好像问得不是自己的生死一样。
“对。”莫名的,楚九歌心里有点堵。她这人极少受患者的情绪影响,她见过的病人太多了,见过的死人也太多了,早就学会了把自己的感情剥离出来,可看到王二一脸淡然的,在她面前谈论自己的死期,她却觉得自己很无能,还没用。
作为一个大夫,她医不好病人的病,是她学业不精,但医都不医,就是她胆小无能了。
刹那间,一股说不出来情绪在胸腔激荡,楚九歌想也不想,脱口就道:“但是,你肯让我医治,如果没有死的话,我至少可以保证,医治过后你腰部以上能行动自如。”
“楚,楚九歌……你说真的?”谢玄一瞬间失态了,冲动地握住楚九歌的手。
冲动地许下医治的承诺,冷静下来后,楚九歌并没有后悔,她抽手,看着王二明亮璀璨的眸子,坚定地道:“我还能保证,你按我的方子调理,三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三年后……”
“三年就足够了!”王二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楚九歌看到他比先前更明亮的眸子,知道这个男人还是激动的。
突然,她就不后悔刚刚的冲动了。
“三年的时间……足够我想出别的办法,就算无法医好你,再保你几年的命,总是能做到了。”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延长王二的生命,比治好他的病,容易多了。
“楚九歌,你说的……是真的?”谢玄应该是三人当中,反应最正常的一位了。
“也有治死的可能,你知道王二公子这个病,真的……很难治。”最好的可能要说给患者听,最坏的可能也要说。
“那就一个月后开始吧。一个月后,是生是死便交由天定。”王二看了谢玄一眼,成功的地让谢玄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王二眼眸微动,微笑着对楚九歌道:“这一个月,你安心住在这里,我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你需要什么,列个单子出来,我会让人准备。一个月后,你放手医治,不管结果如何,王家都会付你该付的报酬。”
“多谢王二公子,只是三天后的赏荷宴我得去,明珠公主当众给的帖子,那天杨贵妃也会去,我不能缺席。”北王帮她接了帖子,她连拒绝都不行。
“赏荷宴?木国夫人在籽园举办的赏荷宴吗?正好,三儿你陪楚姑娘去。”王二淡淡地开口,没有给谢玄说不的机会。
谢玄苦笑一声:“罢了。三天后,我便舍命陪君子罢。”
“赏荷宴很可怕吗?”楚九歌看王二和谢三微秒的表情,不由得问了一句。
“对旁人来说是幸事,但对我们来说却是麻烦。”谢玄轻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赏荷宴就是相亲宴,木国夫人把未婚的男男女女召集在一起,抽签配对。抽到了同样签的,这一天就是一对,而后与旁人进行比试,这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颇为头痛。”
“怎么个头痛法?”她就知道,明珠公子给的帖子,不会有什么好事。
“动作比较亲密,可能会抱在一起一类的。事后,还要给对方写告白的诗词,虽然知道这诗词不是真的告白,但还是很叫人难为情。”至少,谢玄就不想掺和这种事,更不想与哪个女子,扯上关系。
“还挺有……意思。”楚九歌嘴角微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这宴会完全不适合她参加,明珠公主这是恶心她,还是恶心北王呢?
赏荷宴那日,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谢玄就亲自过来接楚九歌去城外的别院梳妆打扮。
王二不喜人多,更不喜外人到他的地方来,他这院子,除了王二和借住的楚九歌外,也只有他的两个仆人偶尔能出现,再多的人就不行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楚九歌借住在王二的院子,自是不会让主人家为难,更何况谢玄来接她也算是顺路。
两人说话间,马车就到了王家在城外的别院,谢玄陪楚九歌一同进去的,王家的下人十分恭敬知礼,招呼了谢玄后,就把楚九歌引到后院,为她梳妆打扮。
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楚九歌坐在梳妆台前,差点就要睡着了,王家的侍女终于开口,说好了。
楚九歌睁开眼,看到镜子里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果然,三分天生,七分打扮。
她今天,看上去比出嫁那日还要美。
盛妆打扮的楚九歌,在侍女的搀扶下,朝花厅走去。
谢玄一直在花厅坐着,听到外面有声响,抬头一看,这一看不由得痴了。
此时,太阳高升至上空,阳光带着一丝金黄色。穿着银色裙装的楚九歌,沐浴在金黄的阳光下,整个人像是一团光,如同从仙境走出来神女,她周身所有的一切都被光晕虚化了,只有她光芒万丈。
此时此刻,谢玄眼中除了楚九歌以外,再也看不到别的。
“嘭嘭嘭……”随着楚九歌走近,谢玄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朝楚九歌伸出手。然而,楚九歌并没有继续向前,她站在门外,轻声开口:“谢三公子,我们可以走了。”
“咚……”楚九歌的声音响起,迷障被打破,谢玄瞬间清醒了。
看到站在门外英气美丽的楚九歌,谢玄的脸“咻”一下就红了,趁楚九歌没有发现,他连忙转身,抓身桌上凉透了的茶,狠狠地灌了一口。
冰冷的水下肚,谢玄这才冷静下来:他居然,在看到楚九歌朝他走来的刹那心动了。
他想,他刚刚肯定是疯了。
……
楚九歌站在门外,一时还没有适应屋内外的光线差,待到她适应了,能看清屋内的情景,谢玄已恢复如常。
“走吧。”谢玄理了理衣衫,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说不出来的俊逸潇洒,一举一动都带着成熟男人该有的风流韵味。可惜,楚九歌压根没有看到,且就算看到了,楚九歌也不会当回事,她打交道的这些男子,哪个不是贵公子,哪个不是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她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谢玄偷偷瞄了一眼,见楚九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心里隐隐有一丝失落。不过,想到赏荷宴,谢玄又笑了起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期待赏荷宴。
想到这,谢玄不由得加快的步子,好在楚九歌今天穿的小靴是平底的,裙摆也不长,稍稍走快一点也能跟上。
两人很快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谢玄习惯性地回头,伸手去扶楚九歌上马车,却发现楚九歌没有跟上来,而是朝旁边另一辆马车走去。
谢玄脸上的笑容微僵,王家的下人不等他询问,就上前说:“三公子,楚姑娘是单独受邀请的,与您一道怕是会惹人闲话,小人自作主张给楚姑娘另外安排了马车。”
这话是客气了,王家的下人哪里敢自作主张,这必是王二提前交待的。
王二,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周道,让人浑身都舒坦,只是这一回,谢玄却有些不舒坦了。
看楚九歌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谢玄勉强维持风度,跟王家的管家点了点头,独自坐上马车。
独自坐在马车上,谢玄第一次发现,他的马车一个人坐有点大、有点空,时间久了,还有那么一点无聊。
……
王家的别院距离木国夫人的籽园很近,不过两刻钟就到了,但这两刻钟对谢玄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
当马车终于停下,谢玄长长地呼了口气:总算到了。
马车刚停稳,谢玄就迫不及待地下来,左右看了一圈,见到楚九歌乘坐的王家马车停在一旁,楚九歌正要下车,谢玄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战马嘶鸣的声音响起,不等谢玄看清哪个方向传来的,那匹马就如同风了一般,冲到谢玄身旁。
谢玄的身边的护卫,本能的停下来,上前把谢玄挡在身后,以免谢玄受伤。就是这么一个时间,那匹马便从谢玄身边跃过,朝楚九歌乘的马车飞奔而去,挡在楚九歌的内侧。
“吁……”又是一道嘶鸣声,飞速前行的战马突然停了下来,前蹄猛得在半空中一踏,像是要立起来一样,坐在马背上的人也跟着往后一倒。
“哒……”的一声,战马的前蹄猛地落地,溅起一阵灰尘。
战马停稳,北王扭头看向籽园的方向,只见屋顶上方,露出闪着寒光的箭镞。不过,北王一出现,那枚箭镞便消失了。
哼……果然是,皇上好狗。
北王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有几位公子、小姐正要下马车,被灰尘呛了个正着,正拉长着脸要找闹事的人麻烦,但在看到马背上的人后,纷纷噤声了。
那可是北王,谁敢找北王的麻烦,不想活了是吧?
“咳咳咳……”如果说,旁的姑娘、少爷,只是被灰尘小呛了一下,楚九歌就是被灰尘呛了个正着了。
她不好容易顺过那口气,就看到马背上的北王,一脸错愕:北王怎么会来?
北王正要打马离去,但就在这时,一声轻响传入北王的耳朵,他将挥起的鞭子收回,朝楚九歌伸手:“过来。”
“我……”楚九歌张嘴就要拒绝,才说一个字,就见北王往前一倾,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飞起来。
“啊……”楚九歌尖叫一声,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一声巨响给掩盖了。
“轰……”的一声,楚九歌乘坐的马车整个散架,马车整个塌陷,如果楚九歌还在马车里的话,这会就会被马车给埋了。
“我的天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旁边的公子、少年,看到这一幕,纷纷吓得脸都白了。
不过,看到北王怀中的楚九歌,众人又是羡慕纷纷。
北王,太帅了!
“有人要……杀我?”楚九歌颤声开口。
“蠢死了。”北王低咒了一声,策马离去。
马吃痛,往前踏步,惯性作用下,楚九歌撞进了北王的怀里,但就在她要被弹出去的刹那,北王一把搂住了她,警告道:“别乱动!”
“北王!把人放下!”身后,传来谢玄的声音,然而北王头也不回,再次一扬马鞭,加速离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楚九歌没有动,倒不是被北王威胁,而是怕从马背上摔下去。
“荷花宴。”北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有人要杀我,我还去什么荷花宴,我要先找杀我的人。”楚九歌气急败坏地道。
北王没有搭理他,打马来到籽园的另一侧,不等楚九歌询问,就见一旁的侧门打开,北王直接骑马而入,端得是嚣张无比。
而在他们进去后没有多久,谢玄就带人追过来了,但这时侧门已关,谢玄也做不到让人砸门这种失礼的事,只能带人折回去,先查楚九歌坐的那辆马车再说。
谢玄不信马车好好的说坏就坏了,这事绝对是有人针对楚九歌、要害九歌,可仆人查出来的结果,还真的就是马车本身的问题,与人无关。
下人检查得出的结果是,这辆马车许久未用,中间生了蛀虫,木头都被虫给蛀了。
好巧不巧,楚九歌用的时候,这辆马车到了承受的极限。是以,整个塌了。
谢玄自是不相信这个理由,但这辆马车是王家准备的,他也确实看到了木头里大堆大堆的蛀虫,他就是找人要说法,都寻不到人。
郁闷不已的谢玄,本想先回去把事情查清楚,但看到楚九歌被北王带进了籽园,他又不放心。
楚九歌一回京就得罪明珠公主,上无父兄维护,北王又对她态度轻慢,至今也没有让她入门,他怕她在园内被人欺负。
籽园占地极广,谢玄来回都是用走的,这一来一回无比费时,等到谢玄走到正门进入籽园,楚九歌已经女眷那一块坐了下来。
不过,她了也只比谢玄早那么一息落座。她和北王进入籽园后,并没有来前院,而是一路直冲内院。
籽园的仆人发现了他们,一路追在身后想要阻拦他们,北王却全然不顾,嚣张地骑马冲入内院。
到了内院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北王突然纵身一跃,弃马飞向屋顶,紧接着就听到“嘭嘭”两声巨响。
不等楚九歌稳住马,北王便再次坐回马背上,而这时地上多了两个黑衣人,他们手上拿着弓箭,身后背着箭矢。
楚九歌的瞳孔猛地一收,她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又看向籽园外,神色一凝。
她要没有看错,这两人的目标……是她!
又是暗箭伏杀,又是马车倾榻,幕后的人这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她都不嫁北王了,还有谁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取她的性命?
“这件事……木国夫人必须给本王一个交待。”
木国夫人与她的世子丈夫,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就听到北王这句话,顿时脸色一白:“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应该是本王问你。”北王单手抱着楚九歌,坐在马背上,冷傲地看着木国夫人和她的丈夫。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木国夫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本王要是没有记错,这是你的园子,人潜在你的园子里,你不知?”北王的声音很冷,虽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个人都知晓,他不高兴。
“北王……这座园子,我也是今天才到,平时并不用。”木国夫人强撑笑脸解释,她的丈夫亦跟着附和:“北王,我们也只比你们早到那么几个时辰,这里的事我们真不晓……说起来,这事还要多谢王爷。杨贵妃和明珠公主也要参加荷花宴,要不是王爷及时发现了这两个歹人,指不定今天就出乱子。”
木国夫人的丈夫,暗指这两人的目标是杨贵妃或者明珠公主。这两人现在还未出手,北王真要说他们目标是楚九歌,也没有证据,
“呵……”北王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们看本王像傻子吗?”
他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歹徒的目标,但他又不是官府审案,要证据做什么?
“北王……”木国夫人和世子,一脸尴尬。
“荷花宴结束后,本王要知道是谁出的手,不然……”北王的眼神,扫了籽园一眼:“本王不介意毁了这里。”
木国夫人脸色一变,似有不满,世子却急忙拦住了她:“北王放心,荷花宴后,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北王这才满意,抱着楚九歌下马,让木国夫人带路,他们要参加荷花宴。
木国夫人听到北王的话,差点没有吐血。在她的籽园杀人,又威胁她,现在还要她像没事人一样,请他去参加荷花宴,北王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北王,你确定要参加荷花宴吗?”木国夫人一个没有忍住,脱口问出。
“怎么?本王不能参加吗?”北王脚步一顿,就那么看着木国夫人,把木国夫人吓得不行,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她的世子丈夫反应过来,忙引着北王去前院。
一路上,北王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看楚九歌。木国夫人和她的丈夫见状,也弄不明白北王是个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发,把两人分别领到男宾桌与女宾桌。
见北王没有不满,两人松了口气,客套了几句,便以招待其他的宾客为由,走了。
两人走出宴会厅,见四周没有人,木国夫人没忍住,小声地抱怨一句:“你说……北王这是什么意思?先前人到北域了,他死活不肯娶进门,现在人来参加荷花宴,他又护上了。连给姓楚的一点小教训,他都不高兴。”
“北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瞎掺和了。你给我安分一点,少跟北林那位摄政长公主打交道,听到了吗?”木国夫人的丈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木国夫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给了个方便而已。那位公主也说了,姓楚和北王解除了婚约,她只想给姓楚的一个教训,不打算要她的命了。”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你不许掺和,那些人的事不是你我能掺和的。”木国夫人的世子丈夫,沉下脸来,再次警告。
木国夫人面色难直,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楚九歌先前吃了一脸灰,本想找丫头问问哪有水,不想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出,不由得蹙眉……
北林的摄政长公主?
冲着北王来的?
所以,她今天遭遇的两次伏杀,都是与跟北王有关?
……
知晓一而再,再而三不放过她,非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是谁后,楚九歌再度回来,心情就好了许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且北林的摄政长公主手中权利再大,那也是别人家的公主,跟他们东林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位摄政长公主就是手伸得再长,在东林的能耐也有限,她怕什么?
是以,看到谢玄进来,楚九歌一点也没有刚从鬼门关前走一趟惊恐,面带微笑地朝他笑了笑,同时无声地告诉他,她没事,不必担心。
谢玄看到楚九歌平安无事,高悬的心总算落下了,再加上马车突然倒塌的事,也算不得是木国夫人的错,谢玄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只是担心地看了楚九歌一眼,便在木国夫人丈夫的引导下,在主桌上坐下。
看到坐在首位,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不让人靠近的北王,谢玄不由得皱眉。北王的出现,还有北王刚刚在门口的举动,让谢玄莫名的不安。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今天的荷花宴,恐怕不会那么顺利,至少不会如他的愿。
荷花宴辰时开始,北王、谢玄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按说宴会现在就要开始了,可明珠公主和杨贵妃还没有到。如果是以往,自是不用说,大家都得等,等到杨贵妃和明珠公主什么时候到,宴会就什么时候开始,但今天……
辰时一到,就听到北王冷傲的声音响起:“是不是该开始了?”
北王的声音不大,也不像生气时那样的冰冷,北王的声音很平静,但他一开口,主桌上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旁的人见状,自是不敢说话。
坐在主桌上陪客的木国夫人的丈夫,一脸尴尬:“北王,杨贵妃和明珠公主还没有到。”
“你要本王在这里,等她们吗?”先前那一句,除了主桌上的人,其他人都没有听到,现在众人都听到了。
“这,这……”木国夫人的丈夫一脸为难。
北王却不管:“荷花宴是为杨贵妃和明珠公主举办的?她们什么时候来,才能开始?”
“当然不是。”木国夫人的丈夫连忙否绝,要是他承认了,不是得罪了满场的客人?
今年的客人,他可得罪不起。
因知道北王和谢玄可能会参加,今年来参加荷花宴的贵族小姐、公子,比往年多了一倍不说,身份也更高了,就连几个世家都派人来了。
“既然不是,那么……你还要本王等什么?”北王的语调不变,但看向木国夫人丈夫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北王说的对,不是辰时开始吗?现在已经辰时了,你们还在等什么?”见北王不高兴了,摆明了要给杨贵妃和明珠公没脸,有几个纨绔跟着附和。
他们知晓杨贵妃得圣宠,明珠公主也是皇上捧在手心的明珠,但他们也不差呀,叫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干等,杨贵妃和明珠公主好大的脸。
“谢三公子,袁五公子、景七公子和王家的公子都在,你让我们等就算了,让北王和这几位公子等,这不太好吧?”
“我们也没有说提前,这都已经过辰时了,还不开始吗?”
……
木国夫人看一众贵女不满的神色,就知道坏了,当即就改了主意:“北王和众位公子说笑了,我这荷花宴办了六七年,哪一年不是如期举行,今年也不例外。来人,击鼓,上荷花席!”
荷花宴得名,就是木国夫人每年举办这场宴会,所有的菜色点心皆用荷花、荷叶。就算没有用荷花、荷叶,也要做成荷花、荷叶的样子。
击鼓开宴,等到点心、茶水端上来,就代表荷花宴正试开始。大家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看着表演,稍做休息后,就会开始抽签配对。
木国夫人的话一落下,咚咚咚的鼓声就响了起来,下人也将一叠叠制作精美的点心端了上来。
杨贵妃和明珠公主,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两人身后跟着一大排宫女、太监,排场大的很,也不让人通报,更不等主家去迎,甚至把籽园的下人挡在一旁,就这么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鼓声嘎然而止,上点心的下人也僵在原地,不知要不要继续。
木国夫人暗道倒霉,但还是努力摆出笑脸,迎了上去。
木国夫人没有急着行礼,而是呵斥一旁的下人:“贵妃娘娘和公主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
杨贵妃是明珠公主与太子的生母,她肤如凝脂,丰腴尤俏,圆润无骨。一手搭在太监的胳膊上,温柔地开口:“是本宫不让她们通报的,夫人要怪就怪本宫好了。本宫来迟了,本就失礼,哪有理劳烦夫人来迎。”
杨贵妃每一句话都温柔小意,主动承认错误,但仔细听就会发现,杨贵妃这哪里是在道歉,她这是不高兴了。
木国夫人道歉的话,生生被杨贵妃的软刀子给顶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僵硬:“贵妃娘娘不务怪,北王和谢三公子都是第一次出席荷花宴,我这不得多照顾看一二。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三公子来了?”明珠公主双眼一亮,一扫先前的不满,上前,抱着木国夫人的胳膊,一脸亲昵:“夫人,你别生气,我的马车中途不知怎么的坏了,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我母妃生怕误了荷花宴,一路赶紧赶慢,好在没有迟到太久。”
杨贵妃虽仍旧不满,但碍于北王在,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淡淡一笑,算是将此事揭过。
木国无人暗松了口气,连忙将人迎向主席。
杨贵妃和明珠公主落座,这才发现楚九歌也在,并且是在主位上,不由得皱了皱眉,但面上却是一副温柔的样子:“这位就是……楚家大姑娘?”果然一点礼数也不是懂,没看到她来了嘛,居然还敢会在主位上。
“见过贵妃娘娘。”楚九歌起身行了一礼。
杨贵妃一脸关切,温温柔柔地开口:“好孩子,我听闻你回京的这几天,家回不得,北王府也住不进去……这几天,都住在外面,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我没受委屈。”楚九歌努力压抑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杨贵妃却不放过她,暗示意味十足:“我知道你肯定是委屈了……你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哪可能不委屈。好孩子,有什么委屈,你且跟我说……我肯定为你做主。”
楚九歌没有急着回答杨贵妃的,而是看着她,笑了笑,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贵妃娘娘,你知道木国夫人为什么越来越年轻美丽吗?”想让她去撕北王,杨贵妃莫不是疯了。
“为什么?”杨贵妃看了木国夫人一眼,发现她确实美丽依旧,一时没有忍住,就问了一句。
楚九歌满脸微笑:“因为……她从来不管闲事。”
她的话一出,杨贵妃脸上的笑容就僵住,而更让她气恼的是,隔壁男宾那一桌,不知哪个不懂事的,拍桌子狂笑:“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从来不管闲事。”
“我终于明白,我公主奶奶为什么能长命百岁了,我公主奶奶也不管闲事。”说话的是,显然是宗室子弟。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也只有宗室子弟,敢笑杨贵妃。
有人开了头,旁人就没了顾忌,甚至有几个贵女也低头,掩面轻笑。
大家同为女人,真以为她们不懂杨贵妃的手段吗?
男宾、女眷都在嘲笑她,那一瞬间杨贵妃感觉脸面火辣辣的痛,偏偏她在人前又是一怪的温柔、善良,就是想要发火也不行。
纵横后宫数十年,杨贵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她恶狠狠地瞪向楚九歌,用力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愤而甩袖离去。
“九歌……”杨贵妃缓了好几口气,才叫出楚九歌的名字。
“贵妃娘娘,臣女在。”楚九歌微微垂首,一副恭敬的样子。
杨贵妃脸上的表情总算缓了几分,一脸温柔的道:“你这孩子……这么拘谨做什么,坐下……本宫不过是与你说几句话罢了,不必如此严肃。”
“娘娘,礼不可废。您是贵妃娘娘又是在场唯一的长辈,您问话,我站起来回答,是应该的。”楚九歌笑着强调“唯一”二字,杨贵妃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歪了。
楚九歌,这是讽刺她一回还不够,还要讽刺她第二回是吧?
憋屈不已的杨贵妃,努力维护她后宫第一贤良人的气度:“先前也不见你这么多礼,怎地现在就这么多礼了?”
“先前吓着了,毕竟荷花宴从来没有长辈出现过,现在总算是缓过来了。”楚九歌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
“扑哧……”有几位贵族小姐,一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但很快就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笑声是会传染的,有了第一个,旁的人也不忍了,也跟着发笑,不过谁也不敢放肆地大笑,都是偷偷地笑,免得惹怒杨贵妃。
但这样更叫杨贵妃憋屈,要是这些人光明正大地嘲讽她,她还能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她们一二,这些人一个个偷笑,她总不能厚着脸皮去问:“你笑什么吗?”
一连两次,皆因楚九歌一句话,被一众贵女笑话,这对杨贵妃来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叫杨贵妃在愤怒的同时倍感难堪。
楚九歌能不要脸,不要风度地装傻,她不能!
明珠公主暗叹了口气,拉了拉杨贵妃的衣摆:“九歌,我母妃陪我来参加荷花宴,是父皇允许了的。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还请忍一忍。”
“公主说笑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只替爱慕你的公子遗憾,难得有机会与明珠公主您近距离接触,却有长辈在,难免拘谨。”荷花宴本就是年轻人的宴会,在这里没有长辈,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可以放肆地、近情地玩闹,真实地表达自我。
一年难得有这么一天,可以不用压抑自己的天性,可以对心上人表达自己的喜欢,却因为杨贵妃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玩得不尽兴,她就不信今天来的这些少爷、贵女们,都高兴有杨贵妃这么一尊佛在。
“九歌……这时候,我就得把你先前的话还给你了。”明珠公主意有所指地道。
楚九歌福了福身,一脸认真地道:“多谢公主夸奖,我也觉得……我和木国夫人一样年轻貌美。”
明珠公主脸上的表情一僵,不等她说话,隔壁男宾桌就传来哈哈的大笑声,伴随这笑声的,还有捶桌子的声音:“太有意思了,楚九歌……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年轻貌美,不管闲事的木国夫人,荷花宴开不开始?我对今年的荷花宴,可是充满了期待。”
那位公主的孙子一开口,就有人跟着他起哄:“就是……反正歌舞也被人打断了,我们也懒得看了,你直接让我们来抽签吧,今年的荷花宴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
木国夫人在一旁看热闹看得起劲,还希望楚九歌和杨贵妃继续掐下去,不想被人打断了。木国夫人一脸遗憾,但到底不敢得罪公主的孙子,在问过杨贵妃、明珠公主和几位贵女的意见后,木国夫人又问男宾们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那么就开始抽签了。
杨贵妃自是不快,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受她控制,为了维护她在外面的形象,只能先放下打压楚九歌的事,同意先抽签,让年轻人玩闹起来。
很快,就有下人端来一盘由金箔打的荷花花瓣,不过都只有半片。
这就是荷花宴特有的荷花签,每一片荷花瓣都不一样,然后从中切开,上面都有数字标记。一半送来女眷桌,一半送来男眷桌,然后各自随便挑,在没有合上前,谁也不知谁跟谁配对。
这么做,最大限度避免了暗箱操作,让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天意。
在荷花宴上,一切都是公平的、透明的,没有任何可以操作的空间,权势在这里不可用。
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满,也可以拒绝,但那么做就太没有风度了。
荷花宴办了近十年,至今也没有人拒绝接受配对的。
“贵妃娘娘,我们这就先由明珠公主开始了?”这个时候就是木国夫人的主场,她亲自拖着荷花签,来到明珠公主面前。
明珠公主不是第一次参加荷花宴,说了一句不客气,便从中抽了一片,握在手心。
“哎呀……也不知哪位青年才俊,今天能成为公主的扶花使者。公主这也不肯给我们看,不过没有关系,等会结果就出来了。”木国夫人笑着打趣了一句,明珠公主也给面子,附和了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能抽中同一张签必是天意,是老天爷的安排,是谁我都高兴。”
“一切都是天意……有公主这话,抽到签的青年才俊,定要高兴坏了。”木国夫人笑得明媚,眼中还有一丝不屑。
其实,木国夫人和明珠公主二人心里都明白,不管明珠公主抽到什么签,最后都是跟谢三公子配一对。
是,荷花签一切都在阳光下进行,看上去透明、公正,没有一丝可以操作的空间,但……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有人的地方就能玩手段。
只要有足够的权势,事情就一定会如你所愿。
明珠公主抽完签后,她身旁的贵女,也一个伸手去抽签。楚九歌看她们小心翼翼的拿花签,拿到花签后都紧紧地握在手中,脸颊霞红,满怀期待,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一丝羡慕。
少女情怀总是诗。
十六七岁,正值少年慕艾、对异性最好奇的年纪,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忍不住去幻想自己的另一半,去幻想最优秀的那一位,会喜欢上自己。
尤其是女孩,几乎每一个女孩,都会幻想自己的另一半,如同大英雄一样,走到自己面前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但,楚九歌是个例外,她已经失去了幻想的资格。
当荷花签送到楚九歌面前时,盘中的荷花签已少了大半,楚九歌一点也不在意,随手就抽了一枚。
“你抽的是多少?”旁边,有一个眼生姑娘,问了楚九歌一句。
她一问完,她的朋友就拉住了她:“你跟她说话干什么?不怕被连累吗?”
一个被北王厌弃,又没有父母兄长为她撑腰的女人,她们没有踩她一脚,已是给面子了,跟这样的女子说话,平添晦气。
“啊……我,我一时间忘了。”那位眼生的姑娘吐了吐舌头,一副可爱的样子,为了证明自己与楚九歌是划清界限的,还特意往一旁挪了挪,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小姑娘家家的,就算有什么坏心眼,在这个时候也没空使出来,更不敢使出来,生怕被人拆穿难看。
这个时候,她们能做就是远离楚九歌,不与楚九歌说话,把楚九歌孤立起来。
在她们看来,所有人都不搭理你,所有人都嫌弃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处罚。然而,楚九歌并不在意,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哪怕所有人都远离她,她也不觉得尴尬。
很快,抽签就结束了。男宾那边也抽完了,可以开始配对了。
为了不让一众少年、少女尴尬,杨贵妃“识趣”地提前离开了。
她不走也不行,楚九歌先前都讽刺了她一回,她要再不“识趣”,指不定这些年轻的姑娘、公子心里多嫌弃她。得罪一两个她不怕,但得罪再场所有的人,别说杨贵妃只是一个宠妃,便是皇后她也不敢。
“我是六十九,不知道哪位姑娘与我有缘,拿了相同的一片花瓣。”
“啊……是我!”
“我是七十二,十分荣幸能与姑娘共摘一片花。”
“是,是,是我……”
……
前来参加荷花宴的姑娘、公子们,有第一次来的,也有来了几次的,他们对荷花宴的流程都不陌生,很快就各自寻到了与自己号码相同的人。
当然,这里面有暗自窃喜的,也有遗憾不满的,但不管如何,面对另一半都会拿出最好的态度,哪怕再不高兴、再失落,都不会摆在脸上,让另一半不高兴。
至少,楚九歌就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失落与不喜,她只看到了一张张年轻的,充满朝气与期待的脸。
年轻,真好。
拿着半片荷花,楚九歌独自一个人坐在原处,单手托腮,看着那一对对年轻而美好的少男少女,一脸羡慕。
不多时,一群男男女女便各自找到了花签的另一半,场中只有五个人没有动,分别是:北王、谢玄、萧景安、明珠公主和楚九歌。
北王独坐首位,周边一个人也没有,眼神也没有落在荷花宴上,完全没有荷花宴当回事。
谢玄面露苦笑。
萧景安隐有不快。
明珠公主一脸期待。
楚九歌一脸淡定。
五个人,表情各不一样,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五个人,三男两女,这怎么配?
场中人看向木国夫人,一脸不解:荷花宴,从来没有出现过,男女人数不相等的时候。
“夫人,这人数不对?怎么一回事?”
“北王没有参与的意思。”木国夫人勉强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现在就剩下谢三和景七了,你们两个抽到的是什么?”有一个谢玄和景七交情还算不错的公子,开口询问。
“我知道,景七拿的是三十二。”萧景安先前喊了,但是没有人应。
“是,我是三十二。”景七脸一黑,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握紧手中的花签。他不笨,场中只余他们四人,明珠公主摆明是是冲着谢玄来的,他们两人怎么也会在一块,那么就剩下他与楚九歌了。
“你们二位,谁三十二号?”木国夫人问向楚九歌与明珠公主。
楚九歌正在看美人怀春、少年心动的美好画面,听到木国夫人的话,本能的扬手:“我是三十二号。”
“好巧,楚姑娘你和景七公子一队,你不介意吧?”木国夫人消息灵通,自是知晓楚九歌与萧景安在城门口的争执。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凑到一块了,还真是……有缘!
“我没有意见。”要不是萧景安站起来,楚九歌都快把他给忘了。在楚九歌眼中,萧景安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她怎么会跟小孩计较。
北王坐在首位像是个局外人,但听到楚九歌的话,他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我有意见!”楚九歌刚下就,小孩子景七少就举手了,如玉的俊脸冷硬硬的:“我拒绝跟她一队,我不接受,我讨厌她!”
“唰……”北王的视线落在萧景安身上,萧景安莫名地哆嗦了一下,但扭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景少……”木国夫人没想到,萧景安会这么不给面子,当即面上有几分挂不住了。
萧景安也知道他做得有点过,正想要解释一句,站在人群中的袁云华便开口了:“夫人,拒绝是我们权利,夫人不会剥夺景少的权利吧?”
“对,我有拒绝的权利。夫人……我讨厌楚九歌,我绝对,绝对不跟楚九歌一起。”萧景安看到一直不理他的袁云华开口了,顿时将心中那点愧疚压了下去。
萧景安的态度异常坚决,说出来的话也极不客气。一众贵公子、贵女听到萧景安的话,看到萧景安满是嫌弃的样子,一脸同情地看向楚九歌。
果然是萧家如珠如玉捧在手心疼的小公子,这真是……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
木国夫人一脸无奈,看向楚九歌:“楚姑娘,你看这事……”
“没关系,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楚九歌面色平静,当众被萧景安拒绝,却没有一丝尴尬与不自在。她微微一笑,就坐了下去,半点不把萧景安的拒绝当回事。
北王看了楚九歌一眼,本欲起身,听到楚九歌的话,便没有动了。
“你……你……”楚九歌干脆利落,平静淡然的态度,把萧景安惹恼了,萧景安狠狠瞪了楚九歌一眼:“楚九歌,你知不知道,我拒绝了你,我不接受跟你在荷花宴上组队,你明白吗?”
“我明白呀,我接受呀。”楚九歌不解地看向萧景安。
被拒绝的人是她,萧景安生什么气?
谢玄看着争执的两人,捏了捏手心里的花签,温润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他原是安排好了,他与楚九歌一队,知晓了结果他也就没有动,不想临时被人给换了。
谢玄看了一眼明珠公主,又看了看面色平静,不像生气的楚九歌,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站起来。楚九歌既然不生气,那便如此吧,这个时候站起来为楚九歌说话,打了明珠公主的脸不说,还会给楚九歌树敌。
“你,你,你怎么能接受?你知不知道,荷花宴上从来没有人拒绝过花签的另一半,你是第一个被拒绝的姑娘家,你知道吗?”萧景安如玉的脸,气得通红。
“那还真是……荣幸。”楚九歌面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又笑了。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会是你永远的耻辱,以后旁人提起你,便是那个在荷花宴上,被人拒绝的楚九歌,这将会是你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楚九歌不急,萧景安却急了,一副恨不得敲开楚九歌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的着急样。
“这算什么永远无法抹除的耻辱,我拿的第一可多了。”楚九歌满不在意地笑道:“我不仅是荷花宴上,第一个被同伴拒绝的姑娘;我还是第一个,自己穿嫁衣走出门的新娘;更是第一个自己上门,逼新郎家派人迎娶的姑娘;也是第一个送上门,新郎也不肯娶的姑娘……这里面,随便拎出一个第一,都能叫人说上三天三夜,不过是在荷花宴上被人拒绝,又算得了什么?”
“哦……还有一个忘了,我好像也是第一个,没有被北王克死的未婚妻。”楚九歌是真不在意,所以她说的很平静,但她不在意,旁人却无法不在意。
太可怜了!
有几个感性的小姑娘都在摸眼泪,也有几位世家公子,看楚九歌的眼神透着深意:楚九歌这个时候,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九歌……”谢玄终是没有忍住,站了出来:“别听景七这混小子乱说,你很好。景七他是孩子气,正好……我想跟你一队,我和景七换一下。”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把手中的花签塞给景七。
“三郎……”一直在等谢玄过来的明珠公主,看到谢玄的反应,猛地站了起来:“你不能……”
“啊……”谢玄把手中的花签塞给景七后,正要把景七手中的花签拿回来,不想景七突然惨叫一声,手一松,他的那张花签落在了地上。
谢玄皱眉,扭头看向北王的方向,就见一枚石子擦着他的脸颊过来,啪的一声,打在地上那张金箔花签上,只见那枚花签破了一个洞,上面的数字正好不见了。
“北王?”谢玄扭头看向坐在首位的北王,一众傻眼的公子、贵女,也纷纷看向北王。
这一出接一出的,都是什么事?
楚九歌亦是皱眉,不解北王好好的,怎么会出手?
“三郎,你没事吧?”明珠公主急急冲到谢玄面前,就要去抓谢玄的手,却被谢玄躲开了:“多谢公主关心,我无事。”
这时,北王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此刻,所有人包括楚九歌在内,皆安静下来,瞪大眼眼看着北王,想要看北王要做什么?
北王似早就习惯万众瞩目,神色异常的平静,半点也不受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影响,他抬步走了过来,从谢玄和明珠公主身边穿过,走到萧景安面前。
萧景安心里发虚,北王刚走过来,他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老老实实地低下头,退了一步。
北王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他从容的从萧景安身边走过,而后弯下腰,将地上那片打了一个孔的花签,捡了起来,转身,看着萧景安:“景七,你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不是萧景安拒绝了楚九歌,而是楚九歌从来没有选择萧景安。
“我,我……”伶牙俐齿的萧景安,面对北王淡然到冷漠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也没有权利拒绝她,她从来没有选择你,你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北王并没有为难萧景安,话落,便握着穿了个孔的花签,走到楚九歌面前。
北王明明没有发怒,甚至没有高声说一句话,但却叫所有人心生不安,他们皆安静地看着北王和楚九歌。
此刻,这两人便是全部!
北王停在楚九歌面前,手一伸,手心朝上,手心里是那枚穿了个孔的花签:“给本王!”
北王的气场太强了,有他在,其他人都是配角,。在北王的强大气压下,楚九歌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不痛快,但还是将手中的花签,放到北王的手心。
手心相触,北王手中的热意,灼得楚九歌的心脏直跳,楚九歌像是被吓着了一样,放下花签就把手给收回了。
两枚花签落在北王手心,下一秒,就见“啪”的一声,北王手握成拳,两枚花签合在一起。
楚九歌看到北王手腕一动:“咔咔”声响起。
北王再度张开手,就见一颗小金球静静地立在北王手心。
楚九歌知道黄金软,稍稍一用力就能捏变形,但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木国夫人备的黄金花签,并不是纯金的,里面加了别的金属,质地很是坚硬。她就是用尽全力,也不可能撼动半分。
北王只是轻轻一动,就把两枚花签捏成球,这力气……
楚九歌看了一眼,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就凭北王这力气,要捏死她分分钟,她还是离北王远一点,毕竟北王很讨厌她。
北王将花签捏成球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了楚九歌一眼,而后指尖微动,便把手中的黄金球弹了出去,好巧不巧,那颗黄金球落到萧景安的脚边。
萧景安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北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北王这绝对是在羞辱他。
“你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而她……没有资格站在本王身边。”北王这一次很给萧景安面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把萧景安噎得半死。
“北王……你,你羞辱我!”萧景安气炸了,用力捏紧手里的半片花签,可除了硌得手通红外,他奈何不了手中的花签半分。
北王扫了一眼:“你可以羞辱回来,本王不介意。”
北王迈步,朝首位走去。
“北王,你羞辱我就是羞辱我萧家。”从来没有受地这样羞辱的萧景安,一气之下,冲上前,挡在北王面前:“我要……跟你决斗!”
世家贵族中,依旧保持着许多早期的习惯,决斗也是其中的一种。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用。
毕竟,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要是谈不好,决斗有什么用?
“决斗?就凭你?”北王冷笑一声,伸手推了萧景安一把。
“凭我……”萧景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他踉跄后退,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众贵公子、贵女惊呆了,一个个嘴巴大张地看着北王,却不敢发出声音。
他们好像没有看到北王用力,就是那么轻轻一推,萧景安就……就摔下去了?
他们跟萧景安打过交道,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萧景安太弱了,这必须是……
北王,太彪悍了!
幸亏,幸亏他们没有抽到三十二号,没有挑衅北王,不然丢脸的就是他们了。
“你……不够格。”北王看也不看萧景安,从他身边走过,在首位上坐下,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显然,北王虽然为楚九歌出头了,但并没有与她组队的想法。
萧景安跌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爬起来,他双手撑地,扭头看向北王,一张俊脸涨得紫红:北王,太过分了!
“七少,快,快……快起来,地上凉。”木国夫人的丈夫,暗叫一声倒霉,而后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上前把萧景安扶了起来。
“走开!”萧景安愤愤用力,甩开木国夫人的丈夫:“本公子不需要你扶。”
木国夫人的丈夫苦笑一声,倒是没有跟萧景安生气。世家公子的脸面比命还要重要,北王这是把萧景安的脸面,丢到地上踩,萧景安没有当场走人,已经算是有风度了。
“北王,我现在没有资格,但我早晚有一天会有资格。”萧景安虽然怒极,但好歹还有一点风度,没有立刻走人。他扭头看了楚九歌一眼,强行压下想要转身冲人的冲动,走到谢玄的面前,将手中的花签塞给谢玄:“谢三,别把你不要的丢给我,本公子不是收垃极的。”
“呃……”众人满头黑线。
萧景安这是气傻了吧?敢说明珠公主是没有人要的垃圾。
明珠公主的脸色也很难看,但看到花签回到了谢玄的手上,明珠公主难得没有跟萧景安计较。
萧景安半点不知自己闯了什么祸,他哼了一声,他捡起地上的小金球,走到楚九歌面前:“楚九歌……刚刚的事是我不对,我们继续组队吧。”
北王打了他的脸,他今天必须把这个脸面找回来。武力上找不回,那就从别的下手。
北王不是为楚九歌出头吗?
他就让北王看到,他为楚九歌出头也没有用,只要他萧景安开口,楚九歌仍旧会继续跟他组队。
然而,让萧景安没有想到的是,楚九歌想也不想,就拒绝:“没兴趣。”
“楚九歌,你知不知道,在荷花宴上每个人都要参与,你拒绝了我也要跟别人组队,而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跟你一起。”萧景安是个高傲的少年,被北王打脸他姑且能忍,可被楚九歌拒绝,他就忍不了。
他可没有忘记,以前楚九歌跟在他的屁股后,讨好他的样子。一个你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的人,突然拒绝你,换了是谁都不能接受。
“是吗?”楚九歌抬头看向木国夫人,询问道:“夫人,是这样的吗?”
木国夫人很不想掺和这事,但楚九歌开口问了,她又不能装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是这样的没有错,你要是能找到人……双方都同意交换,那也是可以的。”
“这样呀……”楚九歌拖了一个长长地尾音,抬头看向站在一起,已经组好队的少男少女们。
没有意外,这些人如同约好一把,在楚九歌看过来时,那些个贵公子一个个别开眼,就是不与楚九歌视线相对。
倒是有几个贵女蠢蠢欲动,但看到身旁的男伴,纷纷闭上嘴:景七虽好,但不值得她们为景七得罪人。
谢玄倒是想要换,可不等他开口,就听到明珠公主道:“三郎,本公主不想换,抽中哪张荷花签乃是天意,任意更改天意,就失了荷花宴的意义。”
交换荷花签需要双方都同意,先前谢玄那般作为,已是打了明珠公主的脸,要是他再不顾明珠公主的意愿,执意与萧景安交换,那就失了风度,落了下乘了。
楚九歌找不到人把萧景安给换了,也没有办法拒绝参与,她只能继续跟萧景安搭档,参加荷花安宴,但是……
“景少能拒绝,我为什么不能拒绝?”合着,就是欺负她是吧?
“因为他的地位比你高。” 袁云华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站了出来:“你不知道荷花宴的规矩吗?只有地位高的那一方,才能拒绝地位低的那一方。”
“是这样的吗?”楚九歌看向谢玄,这里的人,她只能相信谢玄。
谢玄脸上的笑容已不见了,他缓缓点头:“很抱歉,我忘了告诉你。”
他原本的计划,楚九歌是跟他一起,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吧,规矩大如天。”楚九歌憋屈得快要吐血了,这什么鬼破荷花宴,不是说没有规矩吗?怎么这么多规矩?
而且,感觉每一条规矩,好像都是针对她的一样。
“哼……说得好像自己真的不知道一样。”袁云华嘲讽地看着楚九歌:“你这人还真是会装模作样,你先前说,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大胆说出来,又极力否认你喜欢景安,不会也是装模作样的吧?”
“楚九歌不喜景少?这怎么可能……她以前老盯着景少看,只要有景少出现的宴会,她都会参加。要说她不喜欢景少,我可不信。”有爱慕萧景安的少女,看到袁云华开口,也跟着开口踩了楚九歌一脚。
“我也看到过……楚九歌有事没事就爱打听景少的消息,我才不信她不喜欢景少,她肯定是故意的。”
“所有过往皆为序章,谁年轻的时候,没眼瞎过。”她当年初入京城,实在是没有见过,像萧景安这种白白嫩嫩、张扬肆意的少年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可也只是多看两眼罢了。
“那你可真是虚伪,明明拿的是三十二号,先前景少问谁跟他一队的时候,你居然装作没有听到,非要等到最后才施施然地站出来,我猜她肯定是故意的。”
“楚九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袁云华看众人一同挤兑楚九歌,面露得意。
萧景安见局面对自己有利,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高傲:“楚九歌,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应下,我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景安说话时,还不忘看北王一眼:看到没有,北王你说我没有资格站在楚九歌身边,现在我就站了。
北王倒了一杯茶,缓缓地喝了一口,连个眼神也没给萧景安。他今天不是冲着萧景安来的,他来……不过是告诉楚九歌,他北天骄说出的话绝不会赖账,他说今天会来就会来。
“要怎么做,我才能拒绝?我不相信,荷花宴没有给身份低的人,拒绝身份高的人的机会。”楚九歌懒得搭理萧景安。
“这个还真没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讲规矩的,大家荷花宴都知道荷花宴的规矩,你看我们……谁有你那么麻烦。”袁云华一脸傲慢地道。
楚九歌看向木国夫人:“夫人……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吗?我不信!”
木国夫人一脸为难,看了看北王,见北王并没有不快,只得回答:“你一个办法,接下来的比试中,你一个人完成,并且每项比试你都要取得前三名,若是输了……”
木国夫人没有说,但看她为难的表情,就知输了惩罚肯定不一般。
“输了如何?”
“我记起来了!输了的,得跪在我们每个人面前……学狗叫。”袁云华幸灾乐祸地补道:“这是我们当初玩笑定下的规矩,凡是破坏荷花宴规矩的人,都按这个规矩来。我们可没有坏心思,就是看不惯某些人矫情,明明是来玩的……却不讲规矩,真是讨厌。”
“你们玩得还真大。”跪下学狗叫?这真是的是玩笑吗?
“楚姑娘……景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就跟他组一队吧,接下来可是有十项比试,每样都要拿前三太难了。”木国夫人一向圆滑,最是不愿意得罪人,她这话也确实是为楚九歌好。
楚九歌心里明白,可要让妥协,跟萧景安组队,她又觉得跟吞半只苍蝇一样叫她恶心。
就在楚九歌为难之际,坐在首位的北王突然开口了:“楚九歌一个人参加。”
“啊?”众人不曾想,北王这个时候会开口,一个个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北王。
北王又重复了一遍:“本王代楚九歌应下,楚九歌一个人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北王,这事……需得当事人同意。”木国夫人这下也看不明白,北王这是对楚九歌还有情,还是要坑死楚九歌了。
“啪”的一声,北王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冷眼扫向众人:“本王说过,萧景安没有资格站在楚九歌身边,你们是不是忘了?”
“那……楚九歌输了呢?”木国夫人为难地看向北王,楚九歌百分百会输,别说楚九歌只有一个人,就是两人一起,也不能保证在接下来比试中,全部拿前三。
不过,以前大家都没有尽全力,毕竟是以玩乐为主,排名并不重要。
“按规矩办。”要连京中这些纨绔子弟都对付不了,楚九歌也就不配活着嫁入北王府,更不醒得到他的庇护。
“北王……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利选择,我要怎么做吧?”楚九歌真觉得好人没有好报,亏得她先前为了北王的颜面,拒绝萧景安组队的请求,结果倒好了,北王转身就把她卖了。
“权利?等你的身份比本王高的时候,再来跟本王谈权利。现在,本王要你跪下来学狗叫,你也只有跪下来叫的份,你明白吗?”北王嘲讽地看了楚九歌一眼:“木国夫人,本王说的对吗?”
他北天骄的王妃,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是。” 木国夫人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头顶,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再不敢想着卖楚九歌一个好的事了。
“北王,楚姑娘……并未嫁入北王府,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无权决定她的事,你这么做太过了。”谢玄站出来维护楚九歌,但北王却半点面子也不给他:“本王有!谢三,别忘了你欠本王一个人情,现在……闭嘴!”
“你要把我的人情,用在这件事情上?”北王疯了吗?他谢三的人情代表什么,北王不会不清楚。
“本王愿意,你有意见?”不过是谢家的一个人情,他会稀罕?
“你……好吧,我当时应下了你,会为你办一件事,现在我也不会反悔。”谢玄此刻大约明白了楚九歌憋屈的心情了,他想要毁诺,但他的教养还有他的身份,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事,他只能如北王的愿。
谢玄一脸歉意地道:“楚姑娘,我很抱歉……”
“没事。”楚九歌摇了摇头,转而问向北王:“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对不对?”
北王一脸傲慢:“你可以跪下来求本王。”但同时,你也会失去成为北王妃的资格。
“不用!我不会输!”要她跪下来求他,做梦!
她楚九歌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那就去吧,让本王看看……你的实力。”北王将杯中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楚九歌双眼燃着熊熊地斗志:“夫人,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过去。”木国夫人见楚九歌应下了,长长地松了口气,正要招呼众人去隔壁的的园子,就被萧景安挡住了去路:“等一下,夫人……我也选择一个人参加。”
“景安,你疯了!”袁云华正高兴楚九歌要倒霉,就听到萧景安的话,一时没有控制住,失声尖叫:“独自参加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你要输了怎么办?”
“我不会输。”小少爷萧景安一脸自信。
“万一呢?这世间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输了呢?”袁云华气死了,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大家谁也不会当真,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楚九歌在,他们摆明要坑楚九歌,萧景安跳出来添什么乱。
“没有万一。”萧景安半点不惧。
就算他输了又如何?
他又不是楚九歌,他萧景安有萧家当靠山,谁敢叫他跪下?谁敢叫他学狗叫?
袁云华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她仍旧不赞同,明明不会落把柄的事,萧景安完全没有必要参与,偏偏萧景安这个小少爷,天生就是倔脾气,他今天一再没脸,这个时候不管袁云华怎么劝,他就是要独自参加。
袁云华劝不动,只能随他了,木国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可能拒绝,只能应下来。
萧景安这里刚解决好了,谢玄又出来闹事:“夫人,我也想一个人参加,行吗?”
“三少,你在说笑吗?”木国夫人脸上的笑僵住了,她不自在地看了明珠公主一眼。
果然,明珠公主的脸黑了。想来也是,任谁盼了五六年,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和心上人在一起呆一天,结果却在最后关头出了意外,这能不生气吗?
“我很认真……荷花宴的规矩,我会守。”谢玄上前,将手中的半块花签放在桌上:“夫人,这样可以吗?”
“三少,你就别给我添乱行不行?算我求你了?”木国夫人简直是要哭了,最省心,最体贴,最是不会为难姑娘家的谢三也站出来闹事,这是成心让她的荷花宴办不下去吧?
你说,你先前记得明珠公主留颜面,现在就不用给明珠公主留颜面了吗?
谢三就没有看到,明珠公主听到他的话,都快要哭出来了吗?
“夫人……有些事我已经后悔了,我不想继续后悔下去。”他顾全了明珠公主的颜面,没有给楚九歌撑腰,却负了楚九歌的期待。
“你……这……”木国夫人看了看双眼迷离,不知在看什么的楚九歌,又看了看红着眼眶,一双眼睛粘在谢三身上的明珠公主,叹气:“既然伤了一个,何苦又伤另一个?”
“我……不负我心。”先前,他的心,做出了不伤明珠公主的选择,他顺从心意;现在,他的心,做出了不伤楚九歌的选择,他同样顺从心意。
他按自己的心愿行事,他不想自己后悔。
“三郎,你……确定了吗?”明珠公主原本还能勉强保持风度,听到谢三的话,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不负我心!
好一个不负我心,好不一个不想自己后悔。
不负我心,不让自己后悔,就是伤害她吗?
“我很确定,公主。”谢玄淡淡地点头,语气却异常坚定。
“好,既然如此……本宫也一个人参加。”明珠公主“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花签拍在桌上:“木国夫人,走吧!”
“这……你们四个都要单独参加?这要输了……”后面的话,木国夫人没有说,但大家都明白。
“既然出来玩,自然玩得起,我们这群人还会怕一个小门小户的?”明珠公主高傲地斜了楚九歌一眼。
楚九歌只当没看见,明珠公主又没有指名道姓,她急着对号入座做什么?
“咳咳……”楚九歌确实是小门小户,但人是明珠公主邀请的,这个时候提出身,有意思吗?
木国夫人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招呼大家去旁的园子游玩。
世家好享乐,荷花宴就是以玩乐为主,顺便让各家公子、小姐多一些接触的机会,比试什么也都是为了玩,名次从来不重要。这是第一次,把好好的一个游园宴变成了比试,偏偏木国夫人还不能说什么。
众人随木国夫人一同前往旁的园子,一路上大家该聊聊,该说说,十分热闹,但没有一个人跟楚九歌说话。
他们这个圈子,从来就没有楚九歌这种身份的加入,楚九歌在这里,连跟他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楚九歌也没兴趣往前凑,她独自走在后面,打量籽园的风景,看上去像是来游园的。
“你不担心吗?”谢玄不知何时也落在后面,主动跟楚九歌说话。
“原本担心,现在不担心了。”有四个人坏了规矩,她总不可能局局都输。只要她赢了一局,就会有一个人被挤到第四名,届时下跪什么的……也有人陪她,不是吗?
“荷花宴上的有许多小游戏,都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能完成。”谢玄原先什么也没有跟楚九歌说,现在却不得不说:“等会游玩的时候,我会帮你,我虽不好此道,但都精通。”
楚九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随众人来到荷花园。
园内,摆了许多张台子,隔得远楚九歌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但大致明白,就是一些游乐的道具。
“楚九歌,你以前没跟我们玩过,不知道我们平时玩什么。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袁云华看到楚九歌站在谢玄身旁,朝楚九歌招了招手,就像是招小狗一样。
楚九歌没有理会她,独自走到台子旁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双人华容道?”
“咦?你……认识?”袁云华吃惊地看着楚九歌,这是他们最近才弄出来的新游戏,他们这些人才刚刚开始玩呢。
“我不仅认识,还会玩呢。”楚九歌看了一眼,便走到一侧,一手握住控制手柄,一手握住另一侧的,动作帅气、大方:“做的很精致,工匠费了不少心思。”
她的祖父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也是一个擅玩擅享乐的人,她跟着祖父长大,会的还真不少,只是这些都是小道,她便是会玩,也不会在人前显摆。
楚九歌也不废话,直接上手,控制着华容道里的小人,在曲折复杂的华容道里的小人前行。华容道里面的小人,在楚九歌的操作下十分灵动,一点也没有木头人的呆板。
楚九歌的动作帅气、自然,半点没有初入贵族圈局促与不安,像是天生就该站在这里,天生就属于这里。
楚九歌玩着玩着就来兴趣,专心地操作小人走出迷宫,时不时笑露出一抹爽朗的笑,看得谢玄眼前一花……
这是一个明媚的女子,她的笑容灿烂得能把人灼伤,她神彩飞扬、自信张扬的样子,能让人着迷……
“咔咔……”声不断响起,围在楚九歌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初时他们抱着看楚九歌笑话的心态,但看到楚九歌精彩的操作后,一个个双眼发光,忍不住赞了一句:“漂亮。”
楚九歌却没有搭理他们,继续操作小人前行。在楚九歌的操作下,小人很快就走出了迷宫一样的华容道。
“啪!”小人走到目的地,竖出胜利的彩旗,楚九歌打了个响指,笑了一声,帅气地问身身旁的人:“我花了多少时间?”
“啊?”众人还没有从楚九歌的精彩操作中回神,听到楚九歌的话,傻眼了。
“你们没有计时的吗?”她祖父可是会给她计时的,要是时间长了,就要去背医书。
“这个……不是计步数的吗?”袁家大公子,人称袁五的五公子,开口问了一句。
他和谢玄等人年纪相当,早就过了只知玩乐的日子,但他们这些贵公子可以不精通诗书,但玩乐一定要精通,不然旁人得笑话他们了。
他们又不是寒门子弟,需要靠才学才能得到重用,他们天生就拥有这些。懂得玩乐,懂得享受人生,才是他们的生活。
“计步数?这么简单的游戏……左右不就是那么几步嘛,计时间才刺激。”楚九歌一听,就知这些人可能还是初入门:“算了……反正也就是随便玩一下。”
楚九歌拍拍手,往后退一步,撞到了一个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身旁站满了人。
“你们……这是干吗?这个不能玩吗?”楚九歌又不傻,她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装傻呀。
她原先还以为,这些贵族们玩得多高端,结果一见,发现还不如她祖父带她她玩的。
“你以前玩过?”袁五忍不住打量楚九歌。
据他所知,像楚九歌这种出身的女子,为了嫁一个好人家,打小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管家……这些他们家下人学的东西,这种女子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嫁人,哪有时间玩乐?
就算她想玩,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也不会带她玩,她此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很久不玩了,手有一点生。不过这个简单,找找手感就好了。”楚九歌云淡轻风地说道,好似这事再寻常不过。
“其他的也是一样的?都是双人华容道,没有旁的?”楚九歌指了指其他几桌。
“其他的也是一样的,旁的……还有什么可以这么玩?”袁五很好奇,依楚九歌的出身,应该接触不到这些吧?
“你们玩马球吗?”楚九歌看了一眼围在她四周,面露好奇的少男少女们,笑着问道。
谢玄站在一旁,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楚九歌,笑了。
他喜欢这样的楚九歌,灿烂、明媚,不需要背负任何压力,只需要享受生活就行了。
世家贵女一向娇养,她们什么都不需要学,只要负责美、负责开心就好,有他们这些继承人负重前行就行了。
此刻,他突然希望楚九歌也如此。
“马球当然玩呀,我们等会还有马球的比试呢。”众人期待了半天,还以为楚九歌会说出什么有意思,不想竟是马球,一个个面露失望。
“打马球有打马球的乐趣,不过……对我来说,在家与三五好友,玩桌上的马球也不赖。”楚九歌一副漫不经心地说道,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又不往下说了。
“桌上的马球?那要怎么玩?”几个不擅骑射的姑娘,好奇的寻问。
“和你们这个华容道差不多,不过两人不是配合而是对抗。做一个游戏桌,两个人或者四个人都能玩。”楚九歌指着面前的华容道,将桌上马球的玩法说了出来。
刚说完,就听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爷道:“夫人,夫人……听到没有,快,快让你们的工匠现在开始做,趁楚九歌在这里教我们玩呀。”
“对对对,夫人……你快去做,我觉得楚九歌说得很好玩,两人比试,比两人配合好玩多了。这个要真能成了,我在家也能玩了,不需要等你们陪我打马球了。”有爱好马球的小少爷,一脸欢喜地道。
“我公主奶奶也能玩,我公主奶奶最爱打马球了,可她年纪大了,没办法上马,她成天嚷嚷着要去打马球了。这个好,夫人……你让工匠多做一套,我等会带回去。”那位出身宗室,有个公主奶奶的大少,一点也不客气。
木国夫人一脸苦笑:“我这就让工匠去做……正好,趁楚姑娘在,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能立刻改了。”
木国夫人想不明白了,他们不是来比试的吗?怎么就成了楚九歌的个人秀?
“行呀……”楚九歌大大方方地应下,指了指不远处,墙上的一个圆形箭靶:“这也能玩吗?”
“这是飞镖,我们玩的时候提高了难度,射飞镖的人眼睛上要蒙上黑布,由与你一队的人来指方位。”袁五就站在楚九歌身边,耐心地给楚九歌解释。
“给我试一试行吗?”如果是先前,楚九歌肯定不会开口,但现在吗?
不出楚九歌所料,她一开口,那位有个公主奶奶的大少,就拿着黑布和飞镖过来了:“当然可以,不过,楚九歌,这个你们姑娘家玩不来,你们姑娘家……”
“啪啪……”那位大少的话还没有说完,楚九歌就帅气地掷出三枚飞镖,除去第一枚偏了一点外,其他两枚皆正中红心:“稍微重了一点,不过……玩习惯了也一样。”
“我……”那位大少愣愣地看着楚九歌。
飞镖一直都是他们这群男人玩的,楚九歌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
更让这位大少不能接受的,楚九歌掷完三枚飞镖后,便拿起黑布将眼睛绑上:“这样行吗?”
“你射得……”中吗?
“啪……”楚九歌抬手一掷,姿势随性、帅气,就像是那么随意一丢,飞镖却正中红心。
“你……是不是女人?”那位大少一脸惊恐地看着楚九歌。要对准红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为了在人前帅气的掷出飞镖,并且正中红心,他可是私下练习了很久的,可他发现,他练了那么久的姿势,还不如楚九歌这么随便一扔来得好看。
“这和男女有什么区别?这么简单……闭着眼睛也能射中。”楚九歌同时掷出三枚飞镖,同时正中红心。
楚九歌摘下黑布,看到自己的成绩,很满意:“还不错,手没有生。不过,要是能旋转,画出各个区域就更有意思了,光射红心太没劲了。”
“你玩得很漂亮,我们这些人当中,像你一样玩得这么好的也没有几个。”袁五看着楚九歌,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开始不安。
他们袁家先前出手对付楚九歌,是不是太不智了?
楚九歌哪里像小官人家的女儿了?
那些个小官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扭扭捏捏,一脸胆小怕事的样子,在他们面前像是低到尘埃,脸上总是扬起讨好的笑。
就算有胆大的,那也是蠢得不行,妄图用各种手段就想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自以为聪明,却不知他们只是懒得搭理。
楚九歌却自信张扬,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也是大大方方,毫不怯场,玩乐起来,看着也是个中好手,说她是世家娇养出贵女,他也不怀疑。
难怪云华在她手上一再吃亏,这实在不能怪云华笨,而是对手太强……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楚九歌一出手,众人就知道,她对是玩乐的高手,除去双人华人容道、飞镖外,楚九歌玩冰嬉、洞球、马球等都玩得很溜。
她玩马球的时候,不仅把球玩出花样了,也把马给玩出花样了。她控制着马,叫马跪下就跪下,将抬腿就抬腿,甚至那马还会行礼,看得一众公子、大小姐傻眼了。
原来马球还能这么玩,他们开眼界了。回去就偷偷练,拼命练,再假装漫不经心地秀出来,闪瞎那群人的眼。
她打洞球的时候,压根就不需要人帮她看球找球,她顶多挥三棒,最夸张的是挥一棒,就把鸡蛋大小的球,打进了远处看不到小的洞里。
玩得这么漂亮就算了,她还说他们准备的杆不够精致,场地不熟悉,不然她可以玩得更尽兴。
一众贵公子和贵女都想哭了,他们拼命练了那么久,就是想要在人前秀一下,结果全成了楚九歌的个人秀了,他们连挥棒的勇气都没有了。
哭!
到底谁是贵族出身?到底谁是大家族娇养出来的贵女?到底谁是没有负担,没有压力,只需要吃喝玩乐的贵公子?
为什么,他们在楚九歌身上,找不到一点优越感?
冰嬉的时候……众人就更不想提了,提起来他们都要怀疑,楚九歌是贵族出身,他们是一群没有见识的乡巴佬。
楚九歌看到这个时候还冰,惊讶了一下,他们原本还想得意一下,显摆一下七月的天,弄个冰场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结果楚九歌换上冰鞋,就玩了起来。
当然,楚九歌刚走到冰场并不顺利,她甚至摔了一跤,可不等他们笑出来,楚九歌就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之后她在冰中央旋转、跳舞!
银色的裙摆在半空中飞舞,如同蝴蝶一般,飞进了众人的心里;金色的头饰,如同最闪亮的星子,一圈圈滑过,闪花了众人的眼。
单腿转圈,直接在半空中飞起来都不算什么,她还在冰地上玩了起来。她把摆在一旁的竹筒装饰,按三二一这样个数摆成三排,拿起一旁做摆设的苹果,而后……后退,后退,直到退到底,再以一个优美的姿势把苹果丢出去。
那个姿势他们看了,真的很好看,尤其是穿着裙子的时候,双腿一叠,要坐不坐的样子,简直……美花了她们有眼。
“嘭……”苹果滚过去,总共六个竹筒,她打中了三个,还嫌不够,让人给她找个有点份量的空心铁球来玩。
那一瞬间,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们这群人都拿好冰鞋,准备在冰场上,让楚九歌这个乡巴佬见识到他们这群贵女,平时怎么玩的,结果被打脸的竟是他们!
楚九歌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里,怎么可能会有冰地供她玩乐?
楚九歌这种出身的女子,不是要拼命的学女红、学管家,学琴棋书画的吗?
她怎么有时间玩乐?
最主要的,她家怎么有材料,准备这些东西给她玩乐?
旁的不说,就说马和冰场。养一匹一年少说花几千里,好的马像楚九歌这种人家,有银子也买不到,她拿什么练?
冰场就更不用说了,就是他们这些人家,也不是人人家里都能修得出冰场,更不可能在七月的天,还保留这么一座冰场。
楚九歌,她到底是怎么学的?
看着场中央玩出花样的楚九歌,一众贵女默默地把冰鞋放了回去。他们发誓,在没有办法像楚九歌一样,在冰场跳舞、玩球之前,她们绝对不在人前去冰场上玩。
太丢人了!
从冰嬉场出来,所有人都冷得发抖,只有楚九歌玩出了一身汗。
谢玄走在她旁边,默默地递了一块手帕给她:“玩得开心吗?”
“好久没有玩得这么高兴。”楚九歌是真的玩得很开心,这段时间她的压力太大了,几乎快要把自己压垮,今天这么放纵地玩一天,着实是解压了,把负面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了。
楚九歌接过帕子,随意抹了一把,微微喘气道:“要是有雪地就好了,这个季节去滑雪,一定很舒服。”
“滑雪?雪橇吗?”谢玄问了一句,同时不着痕迹的,看一一眼悄悄朝他和楚九歌靠拢的贵族子弟,唇角微扬。
他喜欢这样的楚九歌,神采飞扬,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楚九歌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站在人群中,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不是在北王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不是呀,自己滑呀。站在滑雪板上,从高处飞下来……很好玩的,等到冬天有雪的时候,我做好了滑雪板,叫你一起去呀。”楚九歌侧过头跟谢玄说话,完全无视其他人。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就是在显摆。
只许这群人在她面前显摆,就不许她显摆吗?
“我不会。”楚九歌突然靠近,谢玄只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楚九歌身上的热气好似全部传到他身上,他突然觉得很……热,周遭的空气有点闷,有一种想把身旁的人,全部赶走的冲动。
“没关系,我教你,我滑得很好,我祖父都比不上我。”想到大冬天,跟祖父一起滑雪游玩,楚九歌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怀念。
她的祖父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很出色的人,比之这些世家公子强百倍不止。
“好……”谢玄知道楚九歌故意在炫耀,自然是配合。
趁众人不注意,楚九歌朝谢玄眨了眨眼,一脸狡黠:“那就这么说定了。”算是你配合我的谢礼了。
“楚九歌,带我们……”
“我们也想……”
围在谢玄身边的大少们,见楚九歌没有邀请他们的意思,顿时急了,可他们一开口,就被楚九歌的声音给遮住了:“还有什么可以玩的?不是说有十样吗?我这才试了五六样?还有什么一起让我试一下,回头也好比试对不对?”
“这还比什么呀?有你不会的吗?”一众公子哥十分无力,旁的贵女们心里憋屈得要死:“会玩又怎么样?等会我们要玩的,楚九歌你一个人可办不到,到时候可别求人帮忙。”
“温韫,你这就不厚道了……帮忙怎么了?你还真当这是比试呀,大家一起玩,图个高兴就行了。”几个公子哥见楚九歌对他们胃口,也就不吝啬给楚九歌说话,至于政治立场问题,那是家里大人的事,他们才不管呢。
“本来就是比试,什么叫真当?楚九歌,接下来的……你要有本事一个人能办到,我就服气你了。”袁云华无视自家哥哥的阻拦,再次站出来。
这么低端的激将法,楚九歌自是不看在眼里,但她也没有示弱:“那就去看看……”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朝旁的园子走去。
一群少年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不过,这一次楚九歌没有受冷落,她身边围满了人,就是谢玄都被挤到一旁了。
一众女眷走在后面,看着被众家少爷、公子追捧的楚九歌,眼中快要冒出火光了,偏偏又奈何不了楚九歌。
北王他没有随众人一同游园,他坐在观景台上,将荷花园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楚九歌玩得开怀,看到楚九歌在一众贵族子弟面前如鱼得水,北王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笑……
他就知道,他北天骄看上的女人不一般。
荷花宴算是一个小型的相亲宴,除去前面的游玩外,自然少不了一些两人互动性更强的游乐。
在莲心园采莲子就是其中一项。
莲心园有一个很大的荷塘,此时荷花已谢,莲子已开,这些人要做的就是乘小舟摘莲子。
小舟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小舟中间还有一个洞,会渗水,需要乘坐的两个人一人撑舟,一人把水往外倒。据说,他们想出这个玩法,是想体验一下穷苦人的生活。
楚九歌看到后,只想说这些人是闲得蛋疼。穷苦人家谁会乘个小舟去采莲子,人家直接跳水里摘的好不好。
“好多莲子,我要去摘莲子,晚上我要吃莲子羹,用我亲手摘的莲子做。”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快把小舟推过来了。”
……
先前几项游戏,楚九歌大出风头,这群女眷看到后,没有一个人愿意下场去玩。她们不想丢脸,尤其是在她们看不起的楚九歌面前丢脸。
但现在不一样了,摘莲子没有什么技巧,只要两人配合一下,怎么也能把小舟撑到荷塘中,怎么也能摘到莲子。
一众女眷过来后,纷纷要求下荷塘去,众公子哥秉持风度自是不会拒绝。明珠公主和萧景辰也在众人的邀请下,将小舟推进了荷塘里。
众人纷纷乘舟下荷塘,岸边就只有楚九歌、谢玄、袁五和袁云华。
“楚九歌……这个靠你一个人可不行,要不要我找我哥帮你?”袁云华收到明珠公主的暗示,提前先楚九歌的路堵死:“你不是等三公子吧?楚九歌,你可别那么黑心,三公子也参加了比试了呢,他要帮你了,他自己怎么办?”
楚九歌还没有说话,谢玄就走了过来:“九歌,我们两乘一条小舟,你多摘一些,到时候分我一半。”
楚九歌主动邀请他去滑雪,在谢玄看来,楚九歌就是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彼此称呼名字,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种小舟还真不需要人帮我,我一个人就能行。”楚九歌说话间已解开小舟,将它推到池塘里,一个用力,将小舟翻了过来,而后轻跃了上去。
一撑竹竿,翻个过来的小舟就飘远了。
“三公子要不要也试试?挺有意思的?”楚九歌双腿微微迈开,保持一个完美的平衡,站在翻过来的小舟上,动作潇洒自然,比之站在小舟里的人高出一截,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这也行?”袁云华瞪大眼睛看着楚九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
数十条小舟漂在池塘里,一众贵女皆坐在小舟里,只露半截身子,一个个都忙着弯腰舀水倒出去,那群贵公子则站在小舟里,用力撑舟。
贵女们虽然在舀水,但真正认真的没有几个,舀着舀着就互相打闹玩去了,几乎每条小舟都进了水。
小舟进水吃重,撑起来自然更用力,更不用提这些贵公子站在极深的小舟里,一点也不好用力,还没有把小舟撑到池中央,他们就觉得吃力了。
楚九歌却不同,她的小舟是翻过来的,只要保持平稳,轻轻一动手中的竹竿,小舟就随水流游的飞快,从众人的小舟中间穿过。
明明,楚九歌比他们晚才动,但她只撑了几竿,就跑到众人前面去了,而且看她的动作,好似一点也不吃力。
“这……也行?”一众贵公子正卖力撑舟,大中午的,一个个都热出一身汗,虽然也是在玩闹,但也着实狼狈。
结果一回头,发现楚九歌一个姑娘撑得比他们溜,小舟的速度还比他们快,最主要是动作帅气呀!
对他们这群追美的公子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好看更重要的。
“我可不可以要求重来!”那位奶奶是公主的宗室子弟,顿时不干了。
他的话一出口,旁人也跟着嚷嚷,他们要重来……要一个人撑一条小舟,要把小舟翻过来。
这时,谢玄也撑着小舟过来了。谢玄刚站上去时,身子不稳地晃了一下,幸亏他反应快,借助手中的竹竿保持了平衡,没有落水。
待到他找到了站在小舟上的方法,他又赶超了一众贵族子弟,朝池塘中心滑去了。
“看上去,好像很好玩,你们看……像不像竹筏?”看看人家姿态潇洒,再看自己吃力的划船,一众贵公子心里不平衡了,纷纷要求把船撑回岸,重来。
一众贵女心里也憋屈,同样都是姑娘家,为什么楚九歌可以帅气地撑船,她们却像个渔家女一样,蹲在船里舀水呢?
“乓……”不知谁先把水勺丢了,一众贵女纷纷丢掉手中的水勺,嚷着:“不舀了,没意思。”
然,他们的小舟已经下水了,她们一停下舀水的动作,小舟吃水就往下沉了。
“啊啊啊……快,快舀水呀,快舀水呀,要沉了!”
“快点把水舀出去呀,我撑不动了。”
……
楚九歌和谢玄的小舟已滑到池塘正中央,楚九歌都开始摘莲子,其他人的小舟却在水里来回打转,有几条小舟还撞在一块。
最惨的要数袁云华了,她看到楚九歌和谢玄的动作,心中暗暗羡慕,趁众人不注意上,打算悄悄试一下,结果一个不稳,“扑通”一声,落水了!
“啊,啊……救命呀!救命呀!”袁云华不会水,吓得在水里不断扑腾,大声尖叫。
坐在小舟上的众人,寻声看来,惊得忘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大喊:“快,快,快救人……”
“扑通……”站在岸边的袁五,脱下外套就跳了下去,一把抓住了袁云华,把人往岸上拉。
确定袁云华无事,袁五拿外套将她一包,抱起人就往内院走。
“快,快……五少这边,我让人备了热水,园子里有药师,你不用担心。”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落水的,木国夫人倒是不慌,刹那间就安排好了一切,又对众公子道:“云华只是呛了水,没事的。你们安心玩吧,要是担心云华,现在就上岸来。”
“上岸,上岸,我要上岸去看看云华。”
“吓死我了,云华也太大胆了,一个人也敢上小舟。”
“还不是怪楚九歌,要不是她乱来,云华也不会落水。”
“就是,就是,全都是楚九歌的错,楚九歌就是一个害人精。到底是谁让楚九歌来的?她这种乡下丫头胆大包天,为了在我们面前表现连命都不要,咱们是来玩的,不是来拼命的。”
几个贵女终于找到了,嘲讽九歌的理由了,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难听。
楚九歌还没有说什么,一众贵公子就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们够了……人家楚九歌那是有能耐,有本事,会玩。袁云华没那个能耐,还要逞那个强,落水那是她活该。”
“我说你们有时间说闲话,能不能赶紧的把水舀出去,你们看到没有……小舟都要……”
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尖叫声,众人寻声一看,就见一条小舟因进水太多,成功的翻船了,船上的人,悲惨地落水。
“哈哈哈哈……你们看温韫的样子,好傻呀。”
“还有朱文,你们看……”
“扑通……”
这只是开始,随着一众贵女、公子,只顾着看别人热闹,而忘了自己的处境,一条条小舟进水,翻船……
“啊,啊……救命呀,救命呀。”
一声声救命声响起,籽园备下的擅水仆妇一一跳进池塘,忙着救人,拉了这个拉那个,救了这个救那个,从来没有那么忙过。
楚九歌正在摘莲子,听到身后混乱的喊声,惊的好半天都合不拢嘴。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身边只有谢玄一个人跟过来了,楚九歌只能问谢玄了。
“大约是……”谢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
楚九歌不解,顺着谢玄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落水的明珠公主趁众人不注意,将一条翻的小舟,用力推向另一条小舟,那凶狠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
那条小舟已是岌岌可危,此番一撞,立刻就翻了。
“啊……”小舟的贵女与年轻的公子尖叫一声便扑通落水了,而随着他们二人落水,水底漾起一片血水。
楚九歌惊得眼睛都合不拢了,默默地转头看向谢玄,发现谢玄和她差不多,两人视线相交,眼中同样是一片惊骇。
楚九歌和谢玄像是约好了的一样,两人同时撑起小舟,朝落水后带出一片血水的那位姑娘划去。
“啊啊啊,血呀,好多血呀,流血了……”
“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
池塘中一片血水,一众贵女惊慌失措地大叫,不仅仅是这些姑娘家,就是那些贵族少年,也吓得脸色发白。
“快,快……先救珞珞,你们听到没有,先救我的珞珞。”那位奶奶是公主的宗室少爷,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朝那位姑娘游去。
“应公子,你冷静……你冷静一点,我们这就把祁姑娘扶上去,你别激动,你别激动。”仆妇看到那位应公子,死死抱着那位落水的姑娘,不得不出声劝说。
“应池,你快松手,你不想救祁珞茵了,你没看到祁珞茵晕过去了吗?”和他们相熟的人,看到那位姑娘晕了过去,大声喊道。
“我,我……”应池,也就是那位奶奶是公主的宗室少爷,吓得连忙松手,让仆妇将那位落水的姑娘,也就是祁珞茵拖上了岸。
“啊……珞珞在流血,流了好多血,救命呀,救命呀。”
“这么多血,怎么这么多血?这不是,不是……”
“明珠公主,你身上也有血。”
……
岸边一片混乱,众人大声的叫嚷着,乱成一片。
应池一爬上岸,就要抱祁珞茵去找药师,却被人阻止了:“应池,你别乱动,你不知道祁姑娘撞到哪里了,胡乱动她会出事的。”
这时,楚九歌和谢玄也划到了岸边,两人刚跳上岸,明珠公主就带着人挡住了楚九歌去路:“楚九歌不是会医术吗?她来了,让她给珞茵看一下。而且……今天这场意外也是她造成的,要不是她哗众取宠,要跟别人不一样,珞茵也不会落水,这一切都是楚九歌的责任。”
明珠公主也落水了,不过她身上披了一家厚外套,看上去倒是颇有仪态。
“楚九歌,你快给珞茵看看,你最好祈祷珞茵没事,不然……我们不会放过你。”落水的贵女们,听到明珠公主的话,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看着楚九歌。
“你们落水跟九歌有什么关系?莫非,你们自己蠢,还要怪旁人太聪明?”谢玄这话是对众人说的,但眼神却落在明珠公主身上:“做过的事必然会留下痕迹,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公主,你说是吧?”
“三,三郎,你在说什么?”明珠公主被谢玄看得心里发虚,后退一步,嘴上却强硬地道:“三郎,你不能因为楚九歌救过你,你就没有原则的维护她。大家都有眼睛,往年我们也这么玩,从来没有出过事。要不是楚九歌,今天这场意外根本不会发生,不是吗?”
“是吗?”谢玄意味深长地看了明珠公主一眼。
“够了……你们能先看看我的茵茵吗?楚九歌,你不是会医吗?你快看看茵茵怎么了?”应池怒吼一声,脸上青筋暴出,看上去分外吓人。
“明珠公主,救人如救火,你能让一让吗?”楚九歌本就要去看祁珞茵,要不是被明珠公主挡住,她这会已经开始诊断了。
“明珠公主,算我应家求你,你让开行不行?”应池再次怒吼,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明珠公主的心脏咯噔一停,双脚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乖乖退开了。她一动,跟在她身后的贵女也纷纷让开了,楚九歌小跑得来到祁珞茵身边,蹲下给她诊脉。
这一诊,果然如她所料……祁珞茵小产了。
楚九歌脸色微沉,抬头看了明珠公主一眼,见她眼露凶光,心里大约明白,明珠公主应知祁珞茵怀孕的事,这一切也不是什么巧合。
楚九歌收回视线,又看向跪在祁珞茵身旁,紧紧握着祁珞茵的双手的应池,迟疑片刻,努力扯出一抹笑:“应公子不必担心,祁姑娘只是受惊过度晕了过去。至于流血的原因,那只是来了月事罢了。”
“来月事了?”应池听到楚九歌的话,惊了一下。
“对,你给祁姑娘找一件干净的衣服,我们现在带她回家,这里不方便处理。”来参加荷花宴的姑娘,都是未婚的,祁珞茵这是未婚先孕,暴出去就是丑闻一件,这个小姑娘也就毁了。
“好好……”应池听到楚九歌的话,高悬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他正要去抱祁珞茵,就听到明珠公主说:“珞茵落水了,你还让她回去,你有何居心?既然是来了月事,就受不得寒,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珞茵抬到内院,给她换干净的衣服。”
明珠公主一说话,就有人附和她:“对呀,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什么要回去处理。木国夫人应该有安排,赶紧把珞茵送过去吧。”
应池面露迟疑,楚九歌脸色一沉,催促了一句:“把人带走,这里不好处理。”
她更加肯定,明珠公主知道祁珞茵有孕的事,且十有八九还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这种小事还要拖到回去处理,楚九歌你行不行?应池,楚九歌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我让药师过来。”明珠公主再次出声阻止,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大。
“楚九歌,珞珞流了好多血,还是……”
“算了,我自己来。”楚九歌不再与应池废话,一把抱起祁珞茵,朝谢玄使了个眼色:“三公子,借你的马车一用。”
没有谢玄开路,这些人绝不会让她走。
“好。”谢玄瞬间就懂了楚九歌意思,上前为楚九歌推开人群。
其他人不敢跟谢三争锋,但是明珠公主却不同,她挡在谢三面前:“三郎,你不能让楚九歌把人带走,她这是要害死珞茵,你们没有看到珞茵流了那么多血吗?要是来月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楚九歌根本什么都不懂,让药师过来。”
如果是平时,谢玄定不会给明珠公主难看,但今天却不一样。
他刚刚看到明珠公主龌龊行径,根本不愿意跟她留面子。谢玄一把推开明珠公主,冷言道:“公主,我看到了……是你,推小舟撞翻祁姑娘的小舟,这事……我想不管是应家还是祁家,都不会善了。”
“三郎……”明珠公主失声尖叫,脸色发白,踉跄后退,不可思议地看着谢玄:“三郎,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诬蔑我?楚九歌救过你不假,但你也不能为了她,陷我于不义。”
泪一颗一颗从明珠公主眼中落下,端得是可怜无比。
“是不是诬蔑,公主你心里明白。”谢玄看着明珠公主:“我谢玄是什么人,在场的人都知晓,我谢玄,不需要说谎,也不屑说谎。”
“三公子不可能说谎。”在场的一众公子、贵女纷纷点头,一个个戒备地看着明珠公主,面露后害之色。
“是楚九歌告诉你的?她告诉你是我推的,所以你信她不信我?”明珠公主心慌不已,但仍旧把责任往楚九歌身上推,她指着楚九歌,一副悲怆的样子:“三郎,你宁可相信这个出身低贱,无父无母的孤女,也不相信我?我堂堂公主,为什么要对祁珞茵出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谢玄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明珠公主:这就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明珠公主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当然有好处。”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身黑衣的北王,踏着阳光缓缓走来。
冷傲,孤僻与明媚灿烂的阳光交织在一起,强烈的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北王抬步走来,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姿态沉稳从容,信步而来,最是寻常不过,但就是这般寻常的姿态,由北王做出来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高贵与韵味。
“北王!”
“王爷……”
众人纷纷打招呼,无一人敢对北王不敬,楚九歌抱着祁珞茵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就这么看着北王:她不太能理解,北王这个时候来干吗?
北王却没有看她,他走到明珠公主面前,冷哼一声道:“祁、应两家永不和好,永远仇视,更符合你身后人利益,本王说的对吗?”
“北,北王你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如果说先前被谢玄指认,明珠公主只是不安心虚,现在就是慌恐,害怕了。
北王一双眼子深邃冰冷,没有一丝情绪,看明珠公主的眼神,和看死人没有区别:“明珠公主,抢夺别人名声的感觉如何?自身才华配不上在外的名声,是不是特别心虚?”
“你,你在说什么?北王,你,你不能为了保楚九歌,就,就……”明珠公主只感觉心脏咯噔一停。
北王,他,他知道了。
“血祭,双生……杨贵妃已经开口了。”北王冷冷地看着明珠,金色的眸光闪过,似嘲讽又似轻蔑。
明珠公主真的以为,他是为了给楚九歌撑腰,才来荷花宴?
他不过是想查一些东西,确定一些事罢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啊……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母妃不会说的,她答应我什么也不说的,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明珠公主突然失控地大喊,踉跄后退,转身就要跑。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护卫,挡住了明珠公主的去路。
一众贵族子弟听到这里,隐隐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不着痕迹地后退,拉开与明珠公主之间的距离。
谢玄看着明珠公主,缓缓闭上眼,掩去眼中的自嘲。
他,曾是与那个建下群书阁的金六有过一面之缘,所以……
即使后来对明珠公主很不喜,他仍旧保留三分,就为了曾经那个让他惊艳的少年。
“你,你们要干什么?北王,你要造反吗?”明珠公主看到众人的反应,尤其是谢玄的反应,心慌得不行,不顾仪态,大声嘶吼。
“真正的金六在哪里?”北王缓缓开口,明珠公主却惊出一身冷汗,极力否认:“什么金六不金六,我太子哥哥在东宫。”
北王肯定没有证据,一定没有证据,她父皇肯定会把一切清除干净,她不用害怕。
“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北王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利锋芒,如同刀子一般。
谢玄看了看北王,又看了看明珠公主,嘴唇微张,最张却化为一声叹息。京中怀疑明珠公主身份的人不知凡几,但没有人愿意为一个,消失不见的人出头。
“北王,我不懂,不懂你在说什么?”明珠公主打死也不承认。
血祭,那是各个世家和皇族,秘而不宣的秘密,他们这些人的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人在用血祭,虽然残忍,但是大家都这么做,也就没有什么了。
血祭不算什么,但盗用人家的文名,这就是人品败坏了,她绝不能承认。
“看样子,公主是不打算说了。如此……”北王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但就在众人以为,北王要说出什么更劲爆的消息时,就见北王突然抬腿,踹向明珠公主。
“啊……”明珠公主惨叫一声,扑通一声,双膝落地,跪在地上。
“哈!”众人被北王的这一脚惊呆了,一个个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北王:北王,这么彪悍,连公主都说踹就踹?
“北天骄,你不想活了!”跪在地上的明珠公主大吼,想要站起来,却被那两个黑衣护卫按住了。
踹了人的北王,却像无事人一样,拍了拍衣袍,轻描淡写地道:“荷花宴输了,要跪下学狗叫,本王记错了吗?”
“北天骄,你该死……你既然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你还敢这么对我?”明珠公主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又羞又恼,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
北王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说完,就看向一众世家子弟,那群人在北王的威压下,纷纷点头,没有一个人敢说不。
萧景安张了张嘴,但一对上北王的冷眼,就吓得往后一退,一句话也不敢说。
北王发起脾气来,真的太可怕了,真不明白楚九歌哪来的勇气,敢嫁给北王。
……
北王见众人在他的“淫威”下,纷纷点头,十分满意:“什么时候学狗叫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北天骄,你做梦,我是不会……”明珠公主又气又恼,但这时候已没有人管她了。
北王的话,透露了太多太多的消息,多到让这些世家子弟,就是想要装作听不懂都不行。
北王踹了人就不过了,转身,视线落在楚九歌身上,看到她吃力的抱着祁珞茵,眼神一冷,扫向应池:“应家的男人,已经无用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媳妇都抱不起了吗?”
“啊……”应池一滞,没成想北王会指他的名,他身旁的人连忙推了他一把:“快,把祁姑娘抱走。”
“哦哦……”应池这才反应过来,从楚九歌手中接过祁珞茵:“楚,楚姑娘……珞珞她?”
“快点送她回家。”楚九歌从北王的话中,听出应池与祁珞茵的关系,稍稍松了口气,把人递给应池后,犹豫一下就打算跟上去,以免中途出什么意思,可刚一抬脚,就被北王挡住了去路:“多事!”
楚九歌焦急地道:“祁姑娘她很……”危险二字到了嘴边,又被楚九歌给咽了回去,做戏做全套,既然说了祁珞茵是来月事了,旁的就不能说。
“随本王来!”北王一把握住楚九歌的手,在众人还没有反过来前,将楚九歌拖走了。
“北王,你要带我去哪里?”楚九歌被北王拖得踉跄数步,险些摔倒在地。
“北王,你放开我。”楚九歌想要甩开北王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
“北王,把九歌放下!”谢玄反应过来,也追了过来,但是晚了!
谢玄刚跑出莲心院,就见北王拎着楚九歌的后领,纵身一跃,直接出了籽园。
谢玄看着高高的院墙,只能恨恨咬牙。
他,跳不过去……
北王抱着楚九歌跃出籽园,跃上马头,策马离去。
两人一马,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楚九歌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栋独立的房子。这栋房子四面皆山,十分隐蔽,一般人根本不会找到这里来,楚九歌猜测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果不其然,北王一路骑马到院内才停下,不等马停稳,便一手拎着楚九歌跃下来了。
“你能不能不拎我?”一路被拎来拎去,楚九歌的脖子都被衣领勒红了,实在没有忍住,跟北王抱怨了一声。
“嗯。”北王应了一声,松开楚九歌:“跟上!”
楚九歌沉默地跟在北王身后,跟着他走过九曲十八弯,像是迷宫一样的回廊,来到一间偏院。
刚进去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内一片白雾,还来不及搞清怎么一回事,她就被北王丢进了水桶里。
楚九歌踉跄一步,在浴桶里滑倒了,还没有站稳,就听到北王道:“洗干净!本王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说完,人就出去了,还十分“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我……你大爷!”楚九歌站在水桶里,气得大骂。
合着,北王把她带出来,跑了半个时辰,就是叫她洗个澡?
北王这是有病吧?
楚九歌气愤不已,可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她就是不洗也不行了。
一刻钟后,楚九歌换上干净的衣服,披散着长发走出来,就有一个冷脸侍女上前,对她说了一句:“王爷有请,请姑娘随我来”便走了,也不管她能不能跟上。
“果然,没有办法喜欢北王府的人。”楚九歌摇了摇头,认命的跟上。
又是九曲十八弯的回廊,楚九歌不是路痴,但还是被绕得晕头转向,搞不清自己处在什么方位。
这个宅子大不大楚九歌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个宅子很绕,足足走了一刻钟,楚九歌才见到在等她的北王。
“王爷……”楚九歌上前,主动叫了一句。
北王没有应,而是深深地看着楚九歌,半晌后才道:“本王能信你吗?”
楚九歌愣了一下,不解北王为何有此一问,但她却没有寻问,而是很认真的回了一句:“不能!”
“你……倒是实诚。”莫名的,北王的唇角上扬了几许。
“你也不需要信任我,你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楚九歌看着北王,大胆猜道:“所以,这里是有人需要我看病?”
她也就这一点能拿得出手,除此之外,她不觉得,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北王费心。
“嗯:“北王应了一声,但随即话锋一转:“但……本王没有办法信你。”
“信与不信,你还是得找我,外面的丹药无用,不是吗?”楚九歌不以为然地道。
她很清楚,要是药师能解决的病症,北王是绝对不会来找她的。她是这些人最后的选择,无可奈何的选择。
“随本王来。”北王点点头,抬腿从楚九歌身边走过,楚九歌愣了一下才跟上去。
两人走身左侧的小屋,推门而入,就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
楚九歌什么也没有问,北王就主动介绍道:“陛下长者,平王殿下。”
“平王?”楚九歌一脸错愕地看着北王:认真的?平王不是早就死了吗?
而且,平王的年纪应该不算大,这人看上去少说也有四五十了,这真是平王殿下?
“嗯。”北王点了点头。
楚九歌连忙收敛心神,朝平王行了一礼:“见过平王殿下。”
“楚九歌……你能医我的病,是吗?”平王一点也没有求医的自觉,语气狂妄,显然没有把楚九歌放在眼里。
“大概能吧。”北王把她拎过来了,她能说不吗?
“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平王比北王还要霸道,根本不征求楚九歌的意愿。
楚九歌也不生气,只道:“我大概能治,但这并不表示我要治。”
“你敢拒绝?不怕我杀了你?”平王脸色一冷,一股无声的杀气,直击楚九歌的面门。
“我死了,就没有人能救你。”她是他们最后的选择,不是吗?
“啪……”眼见那股杀气,就要射入楚九歌的眉头,关键时刻,北王伸手挡住了:“平王,本王的人不是你能动的,本王给足了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洒。”
“你的人?北王,你在说笑吧?满东林,谁不知你不肯娶她。”平王嗤笑道,一脸轻蔑:“现在有用了,就是你的人了?”
“没用也是本王的人。”北王一脸平淡。
平王没有想到,北王会帮楚九歌说话,着实愣了一把,而后却笑了,笑得嘲讽:“你这么护着她,难道传闻是真的,你真要娶一个皇上为你安排的女人?”
“这是本王的事,不劳殿下费心。人,本王替你请到了,至于她会不会帮你医治,本王就管不着了。”北王走到楚九歌身边,在她身侧坐下,摆明了是要站在楚九歌那边。
平王脸色微变:“我拿皇家的秘密,跟你换的是楚九歌为我医治。”
北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楚九歌。楚九歌双手一摊,一脸无辜:“我不好奇。”
“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治……你想死吗?”平王放在两侧的手,突然青筋爆起。
“有北王在,你杀不了我,不是吗?”不管北王为什么护着她,能拿来用,她当然要用。
平王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你想不想知道,今天伏杀你的人是谁?”
“北林的摄政长公主,是吗?”楚九歌一脸淡定。
“你知道?”平王问道。
“听护国夫人说的……北王的摄政长公主因爱起杀心,是吗?王爷?”楚九歌扭头,与北王四目相对,眼中没有询问,只有嘲弄。
北王脸一黑:“你以为本王是你,招蜂引蝶!”
平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楚九歌,你可知那位摄政长公主多大了吗?”
“什么……意思?”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似乎……犯了蠢,说错了话。
“那位摄政长公主已年过四十了,你说呢?”平王看着黑脸的北王,笑得泪花都出来了。他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果然看人家的笑话,就是比较有意思。
“年过四十?那她为什么找我麻烦?非要杀死我不可?我可没有得罪她。”楚九歌确实很尴尬,但她更想知道原委。
“因为……”平王好心情地指着北王道:“当年……你身边这位,年少无知,被人当了刀子使,在两国交流切磋时,把那位摄政长公主的驸马给打死了。那位摄政长公主与驸马的关系极好,且当时她刚有身孕,因这事孩子也没有了……之后,那位摄政长公主就放话,北王娶妻,娶一个她杀一个;北王有子,生一个她杀一个,她要北王断子绝孙。”
“这么说……只要那位摄政长公主不死,北王就永无宁日?”楚九歌一时间,不知是要同情北王,还是要同情自己。
“你不死,也无宁日。”平王脸上的笑容一收,冷酷地道。
楚九歌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北王:“这事……王爷你不解决吗?你还要多少无辜女孩,因为你而死?”
“无辜?你在说你自己吗?”北王泛红的耳根已恢复正常,他嘲讽地看向楚九歌:“享受了北王府带来的好处时,怎么不觉得自己无辜。”
“我哪……”楚九歌正要辩解,就被北王打断了:“没有北王妃这个身份,你能活着走出楚家?楚九歌……你是觉得你傻,还是本王傻?”
“我……”楚九歌哑口无言,一时间完全找不到话辩解。
北王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你享受了北王府带来的好处,就该承担随之而来的风险。楚九歌,这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北王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很轻,但每一个字却像是针一样,扎进楚九歌的心尖。
楚九歌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看着北王,冷笑:“你说我不劳而获?不劳而获的人到底是谁?是,我是享受了北王府带来的好处,但我没有付出代价吗?我付出的代价,远超我得到的好处。”
“反之,你们北王府的呢?我为北王府做了什么,王爷应该不会忘记吧?但你们北府付出了什么?不劳而获?王爷,你们北王府……才是真正的不劳而获!”
“你们需要我楚九歌的时候,我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需要无条件为你们付出。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是……怎么还没死,活着给你们添麻烦的废物。”
“王爷……这世间谁都有资格指责我楚九歌不好,但你们北王府的人没有!我楚九歌就算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北王府的人!”
“哦!”北王压根没把楚九歌的愤怒当回事,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留下楚九歌与平王在屋内,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而后又大眼瞪小眼。
“他,他什么意思?”楚九歌更气了。
平王想了一下道:“大约是觉得你蠢吧。”所以,懒得说话。
“他不应该理亏吗?”楚九歌瞪大眼睛,气愤地道。
“他是北王,连皇上都没有办法跟他讲道理,你跟他讲道理?”平王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知,北王他可是有疯王之称,你还想跟他讲道理?”
“疯王?”这个楚九歌还真不知道,她对北王的了解,仅限于市井民间。
“对,疯王……疯癫狂妄,他发起疯了,连皇宫都敢闯,你跟他讲什么理?他就是道理。”当然,平王也只是听说,但他不介意给楚九歌一点压力:“他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依他的性格,你要不医好我的病,是出不去的。不信,你试试……”
楚九歌还真不信,但事实证明,平王这个人虽然很不靠谱,但这句话却十分靠谱。
楚九歌被扣在山庄,出不去了!
山庄外,有里外三层的侍卫守着,每一个都英武不凡,气势惊人。这些人将山庄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蚊子都无法进出。
在楚九歌被困山庄之际,京城也乱了。
荷花宴上爆出的皇室丑闻,明珠公主险些害死祁珞茵的事,第一时间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帝大怒,当场昏迷了过去,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请来巫族国师,皇上才清醒过来。
“陛下,您不能再动怒了。”巫族国师坐在床边,轻声劝说了一句。
“朕也不想动怒,但你看看……你们办得都是什么事?你不是说,北王一定会吃下圣巫果的吗?结果呢?他没有上当不说,还坏了朕的好事。”皇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就像是破了风箱一样。
“北王的眼睛……圣巫果是唯一能让他复明的药物,而且对他的身体没有一丝影响,老夫实在没有想到,北王能经得起诱惑。”他让杨贵妃带着巫圣果去籽园,引北王食用,不想北王不仅没有吃,反倒把皇室的秘密爆了出来。
“还有,杨贵妃是怎么一回事?她明知老六的事不能说,她怎么说了出去?”这才是皇上最不满的事。
血祭之术,世家皇族皆心知肚明,但血祭牺牲的都是兄弟,从来没有用子女的,要让那些世家主知道,还不得乱套。
“杨贵妃没有说,是北王诈出来的。”国师耷拉下眼皮,为杨贵妃说了一句好话。
“蠢妇,朕平日白疼她了。”皇上坐了起来,眼珠子凸起,看上去狰狞而可怕:“还有明珠那个蠢的……朕让她破坏应、祁二家的事,结果她做了什么?这种事……怎么可以让人知道?”
皇上再次喘着粗气,依旧是气的。
荷花宴上,他算计了北王,算计了楚九歌,算计了应、祁二家,可最后却都没有算计到,反倒是皇室出了一个大丑闻。
“这事……说起来要怪楚九歌。”国师的眼皮依旧是耷拉下来的,好像永远睁不开一样:“陛下,明珠公主此举本无错,怪只怪楚九歌多事。没有楚九歌插手,依谢玄的性格,不会掺和这些事,祁珞茵小产的事爆出来了,应、祁二家也不可能结成亲家。”
国师这话,仍旧是在为明珠公主辩解,皇上虽然仍旧生气,但比之先前却好了许多,至少皇上的气顺了:“让明珠在宫中反省三个月,免得出宫让人笑话。另外……再派人去祁家,告诉祁家,朕欲从祁家择一太子妃。”
假金六的名声一出,明珠公主在京中的名声臭了不说,连带皇室也被那些世家所不耻,皇上只能把明珠公主关起来,好淡化此事带来的影响。
“皇上英明。”国师的眼皮抬了起来,透着慈爱的笑。
皇上没有看到,他继续道:“再想办法,务必让北王吃下圣巫果,朕必须,牢牢握住他,让他乖乖听话!”
“皇上放心,只要北王不想做一辈子的瞎子,他早晚会服下巫圣果的。”国师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自信与从容。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连处理了数件事,皇上的神情透着疲倦,却仍打起精神道:“楚九歌呢?北王把她带哪去了?还有,她先前住在哪里,查出来了吗?”
在今天之前,皇上绝不会盯着楚九歌,但今天在籽园,谢玄为了她,站出来指证明珠公主;北王为了她,一再出头,甚至做出抢人的事,他不敢不重视。
“先前的住处查不出来。现在,楚九歌住在北王的别院。院外有重重侍兵防守,无北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北王在城外那个庄子,虽然位处隐秘,但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软禁?北王要做什么?”皇上眯着眼,总觉得北王此举不寻常,但打死他也想不到,此事与平王有关!
除去皇上外,谢玄也在担心楚九歌的下落。
北王把人抢走后,谢玄就命人去追了,得知楚九歌被北王软禁在别院,谢玄没有仓促动手,而是去找王梓钰了。
“荷花宴上,北王拆穿了明珠公主李代桃僵的事,估计皇室要气恼北王了。”
“祁家那位姑娘应该是小产了,是应池那小子的,祁、应二家估计有得撕。两家都是武将,皇上不会让他们有联姻的可能。”
……
谢玄来到王梓钰的住处,并没有直接说楚九歌被北王强行带走的事,而是把荷花宴的事说了一遍,而后才提到楚九歌被北王强行掳走,关在别院的事。
起先,王梓钰一直听着,没有任何表示,但听到北王掳走楚九歌,王梓钰的面色陡然一变:“立刻派人去救。”
“救不了,我的人去看过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看那架势不像是临时起意,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不是谢玄妄自菲薄,实在是……想要从北王手中把人带走,太难了!
北王那人,最是霸道不讲理,能动手绝不动嘴,偏偏他动起手来,天下无敌!
谢玄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梓钰就明白了:“我怎么忘了,北王的霸道。”
谢玄苦笑一声,道:“楚九歌……她呆在北王的别院也好。”
“是应家还是祁家?或者天家?”王梓钰一点就透,谢玄才开了个口,他就明白了。
“天家和应家……应家怪楚九歌耽误了时辰,没保住祁珞茵的孩子,镇国长公主很不高兴,说要找楚九歌算账。”那个孩子毕竟是应家的血脉,应家会在意,再正常不过。
“那位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呀。”王梓钰摇了摇头:“回头,给应家送一张拜帖。”
没有办法从北王手上抢人,平息应家的怒火,对王梓钰来说却不是难事。
“至于天家就不必管了,明珠公主的事有他们头痛的。”东林从士大夫到平民百姓,皆在乎名声,只要把明珠公主的事,在市井中散步一二,皇家就自顾不暇了,哪敢乱动。
“这么做……是不是有违君子之风?”明珠公主的事,天家已经封口了,只要他们不说,事情就传不到街头。
他们既然应了下来,就不该违约。
“世间的读书人,不该被个假货蒙骗,真正的金六应该被世人所知。”皇家那点龌龊事,皇上自以为隐瞒得好,但几大世家哪个看不明白。
看皇上生了那么多儿子,个个身体健康,小时候没有夭折,长大了每隔几年就死一个,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这话也对……”谢玄没有再反对。
当年的金六虽年纪尚幼,但确实是惊才绝艳之辈,那样的人……就算被人冒名顶替,也不该是明珠公主这种,只会给他抹黑的人。
“那我先回京处理这些事,至于楚九歌的事……”谢玄看向王梓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要不要去见一见北王?”
要说这世间有谁能说动北王,恐怕就只有王梓钰了。
“你觉得,我会用这残躯,去北王面前博同情吗?”王梓钰笑着看着谢玄,神情温和平静,没有一丝阴霾,但谢玄还是为之一痛:“你还是在意的。”
“并不在意,只是不想博同情罢了。”王梓钰确实不在乎身体的残疾,他只是不想一出现,就被人当成残废照顾罢了。他王梓钰有他王梓钰的骄傲,即使全身无法动弹,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王梓钰。
“北王那人……铁石心肠,不会同情你。”谢玄心情稍好几分,调侃了一句。
王梓钰笑了笑,道:“回城吧,你呆得够久了。”
谢玄点了点头,没有多留,不过走之前,还是对王梓钰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把楚九歌从北王手中弄出来的。”
王梓钰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目送谢玄离去。
……
楚九歌被北王扣在别院,三餐有下人照顾,进出有丫头跟随,完完全全是贵族大小姐的待遇,只除了没有自由。
楚九歌被关了几天,被关得没了脾气,要求见北王,却被告知北王不在别院。
见不到人,楚九歌只得询问:“到底要怎么样,你们王爷才会放我出去?”
回答她的,永远都是下人冰冷的言语:“王爷说,时机到了,自会放姑娘您出去。”
“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楚九歌再问,就没有人回答了。
楚九歌被磨得没了脾气,不等平王来找她,就应下为平王医治,让北王府的人放她出去,但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时机未到!”
楚九歌好险没气得吐血,要不是打过服侍她的丫头,她肯定再次出手,跟她打一架了。
讲不了理,打不过,楚九歌开始思索别的出路。为了降低别院的人,对她的防备,楚九歌连着两天都很配合,没有再提离开的事,但就在她揪住机会,准备逃出去之际,出事了。
北王的别院,闯进了一群老兵。
这群老兵个个头发花白,牙齿都掉光了,身上的皮甲旧得发亮,但站在那里十分有气势。
领着这群老兵的,是一个穿着将军服的老太太,年纪虽大,但气势却不弱。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老太太手执长枪,带着一群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老兵,直闯北王的别院,北王府的侍卫一个都不敢动,只能连连后退。
楚九歌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这群老兵昂首正步向前,北王府的侍卫一脸苦逼地后退:“殿下,求求您老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不过是奉命办事。”
“你们王爷的命令是命令,本宫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快去把楚九歌叫出来,晚了……我拆了他的破院子。”老太太中气十足,声音宏亮得紧,一看就知身体好得很。
“殿下……”北王府的侍卫一脸无奈。
老太太却不管,带着她身后的老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楚九歌一出现,领头的老太太就看到了,扬声道:“你就是楚九歌?跟我走!”
“找我的?”楚九歌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不解地问道:“您老是?”
老太太没有回答,她身后的一个老兵站出来,骄傲地说道:“楚九歌,认清楚了,这位就是镇国长公主!应家主母!”
应家主母?
应池的那位公主奶奶?
楚九歌不解,这位老太太为何会找上她,但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见过长公……”
“行了,行了,少叽叽歪歪,跟我走。”镇国长公主不耐烦地打断楚九歌的话,趁北王不在,她得赶紧把人带走了,晚了,就走不了了。
“长公主,没有王爷的命令,楚姑娘不能走。”北王府的侍卫,硬着头皮开口。
镇国长公主却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本宫今天就要带她走,你们还敢拦我不成?”
说完,镇国长公主就往前一步,撞向那个侍卫手中的尖刀,那侍卫吓得连连后退:“长公主殿下,求你……别欺负小的了。”
“别说本宫欺负你们,要战便战,本宫这一生怕过谁?”无视北王府侍卫的苦相,镇国长公主大步往前,她身后的兵,也跟着一步步向前推进。
北王府的侍卫不敢伤这些老兵,只能跟着后退,一步一步,直到退到楚九歌身旁。
他们也没有叫楚九歌回去,他们很清楚,王爷不在,就没有人能拦住镇国长公主。只要楚九歌还在这宅子里,就别想躲起来,躲起来也没有用。
“怎么,你不跟本宫走?”镇国长公主见楚九歌没有上前,不悦地道。
“要我跟公主走,至少要让我知道,我跟你走……是生是死?”因为明珠公主的事,楚九歌对皇室的公主没有任何好感。
“一个小女娃子,本宫还不屑杀你。”镇国长公主一生坦荡,这时也不例外:“虽然,本宫很讨厌你多管闲事,把本宫的曾孙给弄没了。但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本宫自会找人算。”
楚九歌暗松了口气:“那公主找我去做什么?”
“救本宫的孙媳妇。”镇国长公主完全不给楚九歌拒绝的机会,大手一挥,她身后的老兵就上前,将北王府的侍卫一一撞开,围在楚九歌身后。
显然,镇国长公主这是不给楚九歌拒绝的机会。
正好,楚九歌也不想拒绝:“如此,我便随长公主走一趟。”
“楚姑娘,王爷……有令,你不能离开别院。”北王府的侍卫奈何不了镇国长公主,只能给楚九歌施压。
“那就叫你们王爷,去公主府讨人吧。”楚九歌看了北王府的侍卫一眼,走到长公主身边:“公主,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走?”
“这个情,本宫记下了。”镇国长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楚九歌就往外走。
“楚姑娘……”北王府的侍卫想要追上去,刚一动,镇国长公说带来的老兵,就挺起胸膛往前一撞:“想拦我们公主?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几位老大人……”北王府的侍卫快哭了,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握着长枪,生怕不小心伤了这些老兵。
这些,都是为国奉献了一辈子的人,他们根本不敢动。
楚九歌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北王府的侍卫,被一群几乎没有战斗力的老兵,吃得死死的,笑了: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镇国长公主应是很在意祁珞茵,出了别院后,不顾自己的身体吃不吃得消,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城。
镇国长公主的身体很不错,但毕竟年纪大了,一进城她就撑不住了,好在应池在城门口接应他们。
“祖母……”应池一看到镇国长公主,就快步冲上前,与楚九歌一起,把镇国长公主扶下马。
看到镇国长公主虚弱的样子,应池的眼眶立刻红了:“祖母,我,我对不起你,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劳累你。”
镇国长公主却不领情,一巴掌拍在应池的脑袋上:“好了,应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没学到你祖父、父亲和兄长们的本事,也不能坠了应家男儿的气魄。”
“祖母……”应池一脸委屈,镇国长公主却不看他,指着楚九歌道:“人,我给你带来了,快去祁家救你那小媳妇。”
“谢谢祖母,那我,我……”应池一脸为难,他担忧的看了镇国长公主一眼,又看了看楚九歌。
镇国长公主又拍了他一记:“还不快走,你祖母我还没有老。”
“好好……”应池不再纠结,催着楚九歌快些跟他走。
楚九歌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了镇国长公主一眼。镇国长公主能瞒过应池,却瞒不过她。镇国长公主这一来一回,奔波了近四个时辰,怕是撑不住了。
镇国长公主似有所觉,瞪了楚九歌一眼:“还不快跟上!”
楚九歌轻叹了口气,终是什么也没有说。镇国长公主疼爱孙子,她要说破了,反倒不美。
楚九歌随应池,骑马赶往祁府,在转弯的时候,楚九歌看到镇国长公主晕了过去,而这些……
跑在前面的应池半点不知,楚九歌也没有说,只是打马跟上应池。
半个时辰后,楚九歌与应池来到祁府,但祁府大门紧闭,任凭应池怎么叫门,祁府的人也不开。
“你们祁家到底想要怎么样?是你们说的……只要我找来楚九歌,你们就让她为珞珞医治,现在楚九歌来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开门?”
“开门呀,我求求你们……开门呀!珞珞她不能再拖了,她再拖下去,会死的!”
“那是我的珞珞……你们祁家不要她,我要她,我要她行不行?”
“开门呀,我求你们开门呀!”
“开门!我让你们开门听到没有?再不开门,我砸了祁家!”
“开门!”
……
应池最初是讲道理,无用后就哀求,哀求无效便威胁祁家,但不管是讲道理、哀求还是威胁,祁家都置之不理。
当应池气极,准备砸门的时候,祁家人终于开门了,冷冷地丢给应池一句:“我们祁家没有应少你要找的人,赶紧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说完,就嘭的一声关上门,端得是傲气无比。
楚九歌在别院,见到了镇国长公主的强势,以为应池受此辱,定会暴起,不想应池什么也没有做。
他呆滞片刻后,隔着门大喊:“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让我见珞珞?才肯医治珞珞?你们再拖下去,珞珞会死的,会死的你们知不知道?”
祁家没有回话。
应池又是请求:“算我求你们行不行?你们要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把珞珞给我!”
祁家仍旧没有回话。
而应池仍旧只会哭求,半点脾气也不敢有。有那么一刹那,楚九歌很想一走了之。但想到镇国长公主,把她从北王的别院带出来,再想到荷花宴上,那个鲜活的小姑娘,楚九歌终是一叹。
楚九歌上前,一把将应池扯了回来:“好了,少嚎两句,光会叫是没有用的!”
“珞珞……”应池眼睛通红,像是要吃人一样。
“你别光嚎,要救人不是嚎两声就有用的,应家不是武将世家吗?你有点血性行不行?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值得你大呼小叫的吗?”楚九歌一把将应池摔在地上。
应池爬了起来,抡起拳头就砸向楚九歌:“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我的珞珞。楚九歌,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楚九歌避了一下,反手就给应池一拳:“我不懂个屁,你为了一个女人,连你奶奶都惊动了,结果自己却孬的连正面刚都不敢,你怂不怂?”
“嗷……”应池捂着肚子大叫了一声,冲向楚九歌怒吼:“你个蠢女人知道什么,我不是怂,我是保护珞珞,我要闯进去了,祁家指不定会弄死珞珞。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天了,祁家一直没有请药师给珞珞看,他们要珞珞死,要珞珞死,你知不知道?”
“这么多天,也没有找药师看?”楚九歌在应池扑上来的刹那,一脚把应池踹的跌下台阶。
应池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楚九歌快步走下台阶,一把将人拽了起来:“怎么回事?祁姑娘还活着吗?”
这都七天了,皇上的寿辰在即,他们也敢弄死人,祁家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活着,还有一口气,她的贴身丫头昨天来找我了,我去了祁家,祁家指名要你来医治珞珞。楚九歌,我求求你,你救救珞珞好不好?我不能没有她。”
荷花宴上,那个傲慢的不可一世,不把明珠公主放在眼里的少年,此刻满脸泪水,哭着哀求。
“祁家……祁家明知我被北王带走了,还要你找我来,这摆明是要坑你,他们不是真的要医治祁姑娘,你明白吗?”楚九歌大约明白了,祁家不想要一个婚前有孕的女儿,但祁家又做不出杀女儿的事,更不敢在皇上寿辰前夕杀女儿,就把她放在那里,等她自己死。
这,可真够狠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有一点可能我也不能放弃,你明白吗?楚九歌!”应池双手捂着脸,痛苦又自责:“珞珞这样都是我害的,我好后悔,我真得后悔了……我就不该相信什么只要珞珞有孕,祁家就一定会把她嫁给我的话。我后悔,我后悔了……”
楚九歌这人心硬但也心软,看到应池这副模样,心就软了:“行了,别一副孬样,不就是去祁家救人吗?我帮你!”
“真的?楚九歌,你肯帮我?”应池眼中的泪,瞬间就没了,一脸希冀的看着楚九歌。
楚九歌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可看应池这样子,她没有办法把话收回来,只能硬着头皮道:“行了,多大点事。不就是救个人嘛,只要人没有死,总能救。”
“可是……祁家不让我们进。”这是应池最无力的地方。
“进不去,不会硬闯吗?”楚九歌好气得白了应池一样,应池是镇国长公主的孙子,怎么连镇国长公主一成的本事,也没有学到呢?
看看镇国长公主,连北王的别院都敢硬闯。
“硬闯?万一祁家狗急跳墙,伤了珞珞呢?”这也就是应池,不敢硬闯的原因。
“你的珞珞住在哪个院子吗?”硬闯嘛,没人说要从正门闯。只要他们抢在祁家动手前,把祁珞茵带出来,不就行了吗?
“知道!”应池应得飞快。
“那就行,你去找几个好手来,带上斧头,咱们砸墙闯进去。”楚九歌十分流氓地道。
“这……会不会不太好?”应池有点心动,又有那么一点不安。
“不好什么呀,面子重要,还是你媳妇重要?”楚九歌没好气地问道。
“当然是媳妇重要。”应池回答地毫不犹豫。
“那还不快去。”楚九歌拍了应池一记,催促他动作快点。
要是放在之前,她是绝对不敢随便打应少的脑袋,但现在吗?
看到应池又哭又求的样子,应池高门大少的形象,已在楚九歌心中破裂。
在楚九歌看来,这就是一个熊孩子,自己闯下了祸没办法收拾,反倒祸害人家闺女。
应池反应过来,快步跑去找人,两刻钟后,带来八个大汉,每人手中拿了一个大铁锤,看这八人的气势,一看就是军中的人。
楚九歌也不问这些人可不可信,只叫应池带路,他们砸墙救人去。
应池一脸激动,小跑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祁家的东南方,应池指了指墙内:“就是这里,他们把珞珞丢在这里,说是珞珞丢了祁家的脸,要珞珞自生自灭。”
“少废话,砸……”楚九歌神色淡漠,一点也没有即将得罪祁家的不安,十分淡定地下令。
受楚九歌影响,应池也冷静下来。楚九歌给他的感觉,跟他的公主奶奶很像,有楚九歌在他很安心。
楚九歌要知道,应池把她当成奶奶辈的人,估计会后悔帮他了。
版权所有:南昌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2023 版权所有
地址:南昌市红谷滩区会展路199号 邮编: 330046 电话:0791-83986935
赣ICP备2023004682号-1 技术支持:南昌广电全媒体科技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南昌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2023 版权所有
地址:南昌市红谷滩区会展路199号 邮编: 330046 电话:0791-83986935
赣ICP备2023004682号-1 技术支持:南昌广电全媒体科技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