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的墙真的不经砸,那八个家兵一人砸了一下,祁家的墙砸破了,他们进去时,祁家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两了走进去,不等他们去找人,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衣的小丫头跑了过来.
那个小丫头看到了应池,顿时眼泪直流:“应少,你终于来了,快……快救求我家小姐,还有小珠,她,她……”
“珞珞她还好吗?小珠……她,你放心,我来了,她不会有事的。”小珠就是祁珞茵的贴身丫头,冒险出去,给应池送消息的人。
“别哭了,救人要紧!”楚九歌受不了应池的婆妈,扯了他一把。
“对对对,应少,你快跟我来,小姐快不行了。”粉衣小丫头几乎是狂奔的,把楚九歌和应池带到一间柴房。
楚九歌与应池破门而入,一股的血腥味与霉味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同时,楚九歌也看到了,一身是血的祁珞茵,和一个遍体鳞伤的小丫头。
楚九歌快步上前,发现祁珞茵身上穿的还是那天落水的衣服,不由得大骂:“祁家是不是疯了?”这真是要逼死自己的女儿呀!
“珞珞……珞珞,你别吓我!”应池看到祁珞茵的惨状,泪水再度落下。
“别哭了,人还有气。”楚九歌第一时间,给祁珞茵把了脉:“先把人抱走,这里不适合久留。”
这一次不需要楚九歌催促,应池就把祁珞茵把了起来,还不忘提醒楚九歌:“楚九歌,你帮我把小珠也带走。”
“知道了。”楚九歌二话没说,把那个被打得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小珠,给抱了起来,随同应池往外走。
两人一出门,就遇到了祁家人!
“应池,把人放下!”带头的是祁家主,也就是祁珞茵的父亲。
“不!我说过,你们不要珞珞,我要!现在,珞珞是我的,只是我的!”找到了人,看到了祁珞茵的惨状,应池就没了顾忌,尽显纨绔大少的跋扈。
“什么你的!你抱的是我祁家的大小姐,把人放下,我祁家的人就是死,也绝不死在应家!”祁珞茵的父亲,狠狠地瞪向应池,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与愤怒。
随即,祁珞茵的父亲,又看向楚九歌,怒呵:“还有你……楚九歌是吗?你好大的胆子,我祁、应两家的事,你也敢掺和,你不怕死吗?”
“原本是挺怕的,不过……在看到祁姑娘的惨状后,我就不怕了。”如果得罪祁家,能救回一条鲜活的生命,那就得罪吧。
“好,很好!”祁珞茵的父亲怒极,对身后的下人一招手:“拦住他们,若反抗……杀了!”
“是!”祁家下人立刻冲上前,但他们还未冲到楚九歌与应池的面前,应池带来的八个壮汉就跑了过来:“我看谁敢!”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私闯民宅,你们不想活了是吗?”祁家主看到这八人,怒火中烧,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下令:“给我打,把这些私闯我祁家的匪徒通通打死,打死了算我的!”
应池带来的家兵不弱,但祁家的家仆也不是无胆之辈,祁珞茵的父亲一声令下,祁家下人就扑了过来,与那八位家兵打成一团。
“我们走!”楚九歌见此景,提醒了应池,抱着人往外冲。
“走?往哪走!给我把人拦下。”祁珞茵的父亲见状,又一次下令。
只是祁家大半仆人,都被那八位家兵拦住了,余下一两个,还未冲上来,就被楚九歌和应池一脚踢开了。
尤其是应池,像是发了狠一样,抬脚一踢,直接把人踢飞了。
“我他娘的倒要看看,谁敢拦老子!”应池一手抱着祁珞茵,一手抢了一根木棍,一路横冲直撞的打过去。
祁家的下人,被应池的狠状吓着了,一个个缩手缩脚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应池一路打出去。
楚九歌与应池各抱着一个人,带着那粉衣小丫头就这么跑出了祁家。
祁家的人想要追,却被那八位家兵拦住了,祁珞茵的父亲气得吐血:“应池!楚九歌!你们欺人太甚!”
“进宫,本官要进宫,告你们两个无法无天的匪徒。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在,本官看镇国长公主和北王怎么护你们!”
楚九歌与应池救了人,前脚跑出祁家,后脚祁珞茵的父亲就换上朝服,进宫告状去了。
好巧不巧,北王人就在宫里,皇上传诏祁珞茵的父亲觐见时,北王也在一旁听到了。
得知楚九歌又闯了祸,北王的脸顿时黑了!
那个蠢女人,居然在没有他的命令下,从别院跑出来。那女人,就不怕北林那位摄政长公主,趁机弄死她吗?
皇上见北王不高兴,顿时就高兴了,状若为难地道:“天骄,此事,你怎么看?”
“此事?什么事?”北王不冷不热地道。
“自是楚九歌与应池胡闹,强闯祁家的事了。”皇上知晓北王的脾气,好脾气地解释道。
“这算什么事?祁家……进不得吗?”北王冷冷地看向祁家主:“什么时候,祁家不许人进了?呃?”
“他们……他们是强闯。”祁珞茵的父亲,气得差点没缓过气来。
北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没资格进你祁家吗?”北王又是一句反问。
“当然……有!”祁珞茵的父亲很想说没有,但一个长公主的孙子;一个是北王护着的女人,他哪里敢说没有。
“既然有,那就不是强闯!”北王理所当然地道:“至于砸坏的墙?让应家照价赔就是了,多大点事儿,也进宫找皇上。祁家主,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照价赔偿!
他祁家缺那点银子吗?
祁珞茵的父亲,差点没被北王厚颜无耻的话给气死,有心想要反驳,偏偏北王的话,好像也没有毛病?
至少,他一时就挑不出漏洞来。
祁珞茵的父亲气得不行,本不想说自家女儿被掳走一事,现在却是不得不说了。
不说,他不仅没办法告应家和楚九歌一状,指不定还要被北王冠上一个,一点小事也要找皇上的,无能之臣的罪名。
祁珞茵的父亲,义愤填膺地说出应池与楚九歌的恶行,北王听罢,点了点头:“原来……应池抢了你的女儿。”
“应池和楚九歌目无法纪,强闯我祁家,绑走了我的女儿,简直是无法无天。北王,这事已不仅仅是强闯私宅那么简单,应池与楚九歌此举,是在打我祁家的颜面。这件事……哪怕有人为他们撑腰,我祁家也绝不善了。”祁珞茵的父亲一脸正气,一副不畏强权的样子。
“撑腰?谁为他们撑腰了?有人阻拦你报案?还是有人干扰衙门审案了?”北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见一丝暴怒,摆明是要跟祁家主摆事实讲道理。
“这,这……”祁家主一愣,不知这话要怎么接。北王动起手来无人能敌,这讲起道理来,怎么也叫人反驳不?
“没人阻止,祁大人怎知有人为他们撑腰?” 北王冷哼一声,语气突然变得严厉:“祁大人,你女儿被人强抢了,你不去报官不去要人,却进宫找皇上为你撑腰,你这是何居心?”
“我,我……”北王气势一增,祁大人就孬了,先前还跪得笔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现在却是瘫坐在那里,像是犯了事的人。
皇上摇了摇头,垂眸掩去眼中的失落,不咸不淡地道:“好了,事情朕知道了,着京都府伊查办。”
“谢,谢……陛下。”祁大人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有北王在场,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灰溜溜地出宫。
祁大人走了,北王也提出出宫,但皇上没有允许:“正好到午时了,天骄就留在宫里陪朕吃顿饭吧。自从你大姐姐走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朕吃饭了。”
“臣遵命。”北王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因为皇上提起他大姐姐便动容。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位大姐姐,对那位名义上的大姐姐也没有任何感情,他哪来的动容?
北王被皇上留在宫内,祁大人一出宫,就急着去找京都府伊,不想……他晚了一步!
京都府伊一看到他,就急忙道:“祁大人你来得正好,应家派人来告你,说你意图谋杀应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本官正要请您来问一句话。”
“什么?应家告我?应家……欺人太甚!”祁大人被北王憋出来的那口血,终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是吧?这么弱?”京都府尹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忙忙请来药师,好在祁大人只是怒极攻心,很快就醒了,但祁大人的脸色却仍旧很难看。
祁大人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道:“周大人,应家……应家告我?”
京都府尹不敢刺激祁大人,怕这位有个三长两短,避重就轻地道:“没啥大事,应家也只是差了个管家走了一趟,祁大人不必惊慌。”
惊慌个屁!
老子是气的!
要不是顾忌文人的形象,祁大人就骂出来了。应家太他娘的不要脸了,砸了他家的墙,抢了他的女儿不说,还来官府告他谋杀,这他娘的是人做的事?
应家这是要结亲,还是要跟他们祁家结仇?
“应家,应家……可有证据?”祁大人气得不行,勉强维持住风度。
“有!有人证,本官也派人去应家取证了,很快就有消息了。”京都府尹虽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但看应家的气势,此事应该是十八九稳。
“应家那群大老粗……” 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脑子了?
祁大人脱口骂了出来,骂到一半反应过来,忙闭上眼嘴,生生改口道:“周大人,这事本官知晓了,多谢周大人告知。既然官差已经去取证了,不如你我一同去一趟应家,如何?”
“这事……”周大人一脸为难,他与祁家有交情,但这交情还没有深到,让他可以为了周家,得罪镇国长公主。
镇国长公主可是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他要得罪了应家,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周大人放心应家所说的未来儿媳妇,就是我女儿。应家要娶我女儿,还敢得罪我不成?”要不是需要周大人帮忙,好面子的祁大人,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周大人顿时哭笑不得:“我说你们两家……怎么就扯到官府头上了,这不是逗我玩吗?”
“应家做事不讲究,强娶不成还要诬告,应家有镇国长公主撑腰,本官能如何?”到这时,祁大人还不忘黑应家一把。
可谁也不是笨蛋,祁大人没有接到传唤,突然跑来京都府尹,肯定不是为了来找他这位府尹聊天吧?
看破不说破,以后还能继续做同僚。京都府尹深谙这个道理,笑了笑,没有接祁大人的话,但却同意跟祁大人一起去应家。
……
应家乃是将门世家,满门忠烈,应家十八子全部战死沙场,偌大的应家只余镇国长公主和应池祖孙二人。
应家现在虽无人在军中,但应家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旧部遍布各地,再加上有镇国长公主这尊佛在。是以,应家的权势,仍旧无人能及;应家的地位,仍旧高高在上。
应家权大势重,再加上镇国长公主又宠孙子,应池在东林可以说是横着走的。要有人得罪他了,他都是直接带人打回去,打得对方连爹娘都不认得。
放眼东林,就没有他得罪不起的人,也没有他不敢惹的人,就是四大世家的几位公子,应池也是不惧的。
砸祁家的墙,抢走祁珞茵,在应池眼中都不是事,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他只要祁珞茵无事,他就不惧祁家。
但是,一到应家,楚九歌就叫应池,派人去京都府衙告状,告祁家的状。
应池初时没答应,他不认为祁家敢找他麻烦,但楚九歌强烈要求,他又觉得楚九歌比他厉害,应池就应下了,立刻让人去报官了。
楚九歌满意地点了点头,着手给祁珞茵医治,却不让应池派人给祁珞茵换衣服。
应池顿时不干了:“楚九歌,报官和不给珞珞换衣服有什么关系?这些衣服全是血,又脏又臭,珞珞那么爱美,她一定不会喜欢的。”
“衣服换了,哪来的证据?”楚九歌没好气地白了应池一眼:“有没有什么去子丹,或者清楚淤血的丹药,先给祁珞茵服下。”
楚九歌并不喜欢给病人服用丹药,那些丹药到底是怎么炼出来的她不知道,药效几何她也不知道,但事急从权,祁珞茵的情况很糟糕,她手边又没有药,她只能先让祁珞茵服丹药了。
“去子丹有,但那东西很伤人,据说服了后,以后……可能都不会有孩子。”应池看了看楚九歌,又看了看祁珞茵,一脸的为难。
“就没有温和一点的丹药吗?”一颗丹药吃下去,永远都无法怀孕,这药……楚九歌是不敢给祁珞茵吃的。
“算了……先别用药了,我先施针帮她止住血再说。”祁珞茵这一胎已经落了,只是没有落干净,恶露不断。
“那珞珞以后……还能生吗?”应池听到楚九歌的话,弱弱地道。
“能!但要好好调理。”楚九歌给祁珞茵诊过脉,知道她的身体很不错,虽说这次小产伤了身子,但小月子坐好了,对身体影响也不会太大。
“好好好……你要什么跟我说,我这就让人去办。”有了楚九歌这句话,应池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你现在去找谢三公子,我进京时带来的行礼,在谢家手里,你把它们取来,那里面有我要的东西。”楚九歌当时从梅清舍出去时,什么也没有带。她知道梅清舍被北王一把火烧了,但谢家的下人把她的行礼拿出来了,她那些药草并没有受损。
应池连忙应下,临走前交待楚九歌,有事让她做主。楚九歌只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不认为她有机会做应家的主。
可不想,应池前脚离去,后脚下人就来报:“楚姑娘,官差,官差来了……你看,要怎么办?”
“这么快?”楚九歌愣了一下。
“应家和顺天府,就隔两条街。”而且,应家报案,官府敢不快吗?
“你们家主子怎么说?他们可有带女官差来?”楚九歌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就是一个大夫,她做不了应家的主,但是……
今天这主,楚九歌不做也得做,做也得做。
“主子,主子……长公主先前被人抬回来,现在还没有醒,少爷刚出去了,也没有回来。少爷走之前交待了,让小人有事找您拿主意。”传话的仆人一脸苦涩地道。
旁人家,都是一家子争权的,他们应家出了事,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管家呢?”就算有应池那句话,楚九歌也不想掺和。
“管家去北王府赔礼道歉去了。”镇国长公主虽然不怕北王生气,可强行上门抢人终归不对。,为了不让北王有找应家麻烦的理由,镇国长公主在出发前,就给管家交待了,让他中午时分带上厚礼去北王府赔礼道歉,也好堵了北王府的嘴。
楚九歌无奈,只得做主了:“如此……就让官差进来,不过只能让女官差进来取证。”
“小的这就去安排……”有了做主的人,旁的事应家的下人都能安排,不需要楚九歌操心。
很快,就有两个女官差,在下人带领下过来了。
这两人一看到祁珞茵,就傻了:“这,这……要如实记录吗?”
两位女官差都要哭了,她们还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打人案,不想竟是掺和到了权贵家的丑闻中。
“如实记录!”不记录清楚,怎么拿捏祁家?
“我们明白了。”有了楚九歌这句话,两个女官差就无所顾忌了,当即就把看到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了。
应家的下人看了看楚九歌,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事是楚九歌做的主,那么不管什么后果,都由楚九歌承担;同样,要有好处那也是楚九歌的,他们也不会嫉妒。
女官差很快就记录好了,但她们还未走出去,又有下人来报:“楚姑娘,顺天府的周大人和祁姑娘的父亲,祁大人来了,说是要见长公主。长公主还未醒,这事还请楚姑娘拿主意。”
“我去看看!”上了贼船,现在想要下来也是没有可能了,她现在只希望应家人能大气、豁达一点,不然她很有可能里外不是人。
“你们也跟上,正好跟祁大人、周大人说一说祁姑娘的情况。”楚九歌把两个女官差也带上了。
……
楚九歌一踏入花厅,就被祁大人一阵嘲讽:“应家什么意思?让个玩意儿来见我?这是不把我祁家看在眼里吗?”
祁大人这话,是讽刺楚九歌与应池不清不白,是应池的玩物。
楚九歌听明白了,但她真没有放在心上,她看都没有看祁大人,朝穿着官府的京都府尹拱了拱手:“周大人,实在抱歉……长公主身体不适,无法前来;应少为了救他的未婚妻,去谢家求人去了;应家的管家去北王府道歉了。应家的下人不知如何是好,求到我头上,我便来了一趟。毕竟,祁大人谋杀亲女的事,我也是见证人之一。”
祁大人脸黑了,怒吼:“楚九歌,这是应家……没有你说话的份,叫应家能说话的人来。”
楚九歌仍旧没有搭理他,指着身后两位女官差道:“这两位已经取证了,周大人,你是不是听听她们怎么说?”
“可!”周大人确实不高兴应家让楚九歌一个外人来见他,但想到应家的情况,周大人也就不挑了。
“周大人……这事不能儿戏,楚九歌一个外人,她无权代表应家。”祁大人狠狠瞪了楚九歌一眼,生怕楚九歌把他女儿未婚先育的事爆出来。
“那就等应少回来?”周大人也不勉强,从善如流地道。
可祁大人又不干了:“周大人,应家把女儿抢走了,我现在要带我女儿回去,还请周大人给我做个见证。”
说完,也不给周大人说话的机会,就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出来,喊了一句:“动手!”
就听到“哐”的一声,应家的墙被砸了一个大窟窿,一大群家丁手持长棍,冲了进来。
应家的下人吓了一跳,但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冲上前,挡住了这群家丁。
楚九歌亦是黑着脸道:“祁大人,你这是何意?”
“北王说,有资格进门就不叫硬闯,砸坏了什么照价赔就是。本官被应家请进门,自是有资格进门,至于这墙?本官让人砸的,本官自会赔。”祁大人把这话说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天知道,他在宫里听到北王这句话,心里有多气。
“北王?他知道了?”这么快的吗?
祁大人冷笑:“楚九歌,别以为有北王撑腰,本官就会怕你。本官带走自己的女儿,这事放在哪都是合法合理的。周大人,本官这么做,没有错吧?”
“这个……”周大人快哭了:“祁大人,你不是说来应家协商的吗?”
他怎么有一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祁大人,这是坑他呀。
“先把我的女儿带走,其他的都好商量。”祁大人冷着脸,阴冷地瞪了楚九歌一眼。
有他女儿在手,应池再怎么跋扈也得乖乖听话,而应池把他女儿交给了楚九歌,楚九歌却没有保住人,这笔账应池肯定会记在楚九歌身上。
届时,不需要他冒着得罪北王的风险出手,应池就不会放过楚九歌。
然而,他低估了楚九歌。
“想要从应家带走人,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楚九歌看了一眼周大人,见周大人虽有不满,但并没有阻拦祁大人的意思,就知这位精明的周大人,不会出来主持公道。
既然如此,她只能自己给自己公道了!
“周大人,还请你做个见证。有歹人上门闹事,应家不得已出手,要是见了血死了人,还请周大人为我们说一句公道话,毕竟我们这是正当防卫。”楚九歌朝周大人拱了拱手,就走了出去。
“楚九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威肋我?”祁大人气得追了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周大人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便转身,看着墙面发呆。
他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楚九歌和祁大人,他这个京都府尹现在就是一个摆设,你们怎么闹我都不管,至于最后还要他这个府尹出面,那他就只能和稀泥,两边都不得罪了。
楚九歌正在下台阶,听到祁大人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京都府尹周大人背过身,笑了:“我就是威胁你,你又能奈我何?这是应家,你强闯进来,我打死个把人完全是合法的。”
“合法?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一个合法。”祁大人站在台阶上,没有跟着下来,而是指着破墙而入祁家的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把大小姐带回家,谁敢阻拦,就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是!”祁家的下人气势很足,抡起长棍就挥向应家的人,应家人也不甘示弱,虽然没有准备,但还是挥着拳头就迎了上去。
双方心里都憋着一团火,很快就打成了一团。不过祁家人多,个个手上都有武器,明显占了上风,但就在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通通给我住手,不许动!”楚九歌劫持了祁大人。
比祁大人矮半个头的楚九歌,站在台阶上,手中不知何时拿着几根银针,银针抵在祁大人的喉咙处,吓得祁大人哇哇大叫:“住!住手!”
听到自家大人的声音,祁家下人纷纷住手,抬头一看,顿时怒了:“大胆,你还不快放开我们家大人。”
“劫持朝廷命官,楚九歌,你不想活了吗?”祁大人带来的管事,气得全身颤抖。
“劫持?祁大人,我劫持你了吗。”楚九歌将手中的银针,扎进祁大人背后的穴道里,而后拍拍手,走下台阶,与应家下人站在一起。
祁大人面上一喜,正想跑下去,却发现:“我,我……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动?”
“大人!”祁家的管事和下人,想要冲上前却被楚九歌一句话拦住了:“想要你们大人从此以后,只能躺在床上,永远不得动弹,就上前。”
“楚九歌,你做了什么?”祁大人站在原地,除了眼珠子外,哪里也动不了,心里又惊又怕。
“让大人安静下来,咱们好好协商。”楚九歌笑得如春风拂面:“祁大人,不要动怒,也别绷得太紧,把银针绷断了,到时候取不出来,你就永远没有办法动了。对了,也别妄想让人给你拔出来,我用独门手法扎进去的针,旁人拔出来……你只会死得更快,不信祁大人可以拿命来试试。”
“你……”祁大人气得快要吐血了,但听到楚九歌的话又不敢乱来,只能不断吸气、呼气,平息心中的怒火:“好吧,你想谈什么?”
“去请周大人出来,让周大人给我们做个见证。”占了上风,当然要把事情落到实处。
应池信她,应家人信她,她就大胆地给应家人做回主了。
“是,楚姑娘!”应家的下人,看到楚九歌轻易的把祁大人制服了,一个个激动得不行。他们应家人旁的不服,就服有本事的人。
“楚九歌,你别太过分。你姓楚不姓应,应家的事与人跟你什么关系?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祁大人心头的那团怒火,能把万物都烧毁,偏偏又不敢发作,生怕把银针绷断了,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实在抱歉……我这人从来不相信政客的话。”受制于人的时候,什么样的条件都敢开,一旦获得自由就翻脸不认人,这是政客的手段,楚九歌见多了。
占据上风就占据了主动权,在应家下人把周大人“请”出来后,楚九歌直接掌控了谈话的节奏:“周大人,趁你在,正好咱们把祁、应两家的婚事落实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今天就把婚书给签了。”
应池娶祁珞茵的决心不变,镇国长公主为了让应池如愿,不惜得罪北王,楚九歌不认为应家对这桩婚事有什么不满的。
“婚事?我们祁家和应家没有什么婚事可谈,我祁家的女儿就是死,也不会嫁入应家。当年……应老头阵前斩杀我父、斩我兄长的仇,我可以不报,但结亲绝无可能。”祁大人咬牙切齿地拒绝,眼神凶狠得如同恶狗。
楚九歌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笑着道:“祁大人,应、祁二家的仇,那是你们两家的事,我今天不调解仇恨,我欠镇国长公主一个情,我今天就是还个人情。”
虽说镇国长公主把她从别院带出来,是有所图,但这个情她确实是欠了下来。
“还人情,就是插手我祁、应二家的事?”祁大人嘲讽道:“想要巴结讨好镇国长公主直说,不必拿我祁家做筏子。”
楚九歌脸上的笑容也收了:“祁大人,你是不是说错话了?要不是你,应家根本不会去找我,我也不会卷入你们两家的事中。起因明明是你,怎么就变成了,我拿你做筏子了?”
“楚!九!歌!”
祁大人又怒了。
楚九歌这是在提醒他,他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楚九歌冷笑一声,凉凉地道:“祁大人……消消气,银针抖得太快了,也是会断的。”
“你……”祁大人怒火难消,楚九歌继续劝说:“祁大人,银针断了,我保证就是最厉害的药师也治不好你,你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而且身体完全没有知觉。”
祁大人憋在心里的那口气,顿时就消了:“楚九歌,先把银针取下来,咱们有话好说。”
“先把婚书谈妥了,再把你的人叫走。”楚九歌也摆出自己的条件,同时不忘补一句:“祁大人,我不是你的政敌,我不习惯谈判,我说出来的就是底线,不容谈判的底线。”
“祁大人,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谈。不过,你想的时间越久,那针到时候就越难拔出来,少不得……祁大人要吃一点苦了。”楚九歌笑吟吟地放完狠话,又对周大人道:“实在抱歉,得让大人多等一会……来人,给大人看座。”
“楚姑娘,你看……要不,我先行一步?”周大人很一脸为难,他一点也不想掺和应、祁二家的事。
他原先觉得,他是被祁大人给坑了。现在好了,他和祁大人都被应家,被楚九歌给坑了。
“周大人……你是京都府尹,在京中发生的事,怎么也绕不过你。你就是不来,应家也会去请你来。周大人你不必担心,应家办事还是很讲究的,绝不会像祁家一样闹出人命来。”楚九歌别有深意地看了祁大人一眼,直把祁大人气得咬牙,这才收回目光。
“周大人,刚刚衙门的女官差已取了证,不如周大人你先看看案子?”不管祁珞茵有没有错,祁大人虐杀女儿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楚九歌,你够了!”祁大人实在忍不住,呵斥了一句:“我们祁应二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你就不怕,我祁家与应家结亲后,你里外不是人吗?你可别忘了,这婚事要成了,应家未来的主母,十有八九就是我的女儿!”
“我怕的……但未来的事谁敢保证?我楚九歌只活在当下。”她当然怕,怕应祁二家成了亲家后,应家把她推出去,给祁家当出气筒。
但,人生在世,做任何事都怕前怕后,那就没意思了。
应家下人听出祁大人在挑拨,立刻出口声援:“楚姑娘,你且放心,我应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祁大人你看……就为了这一刻的信任,也值得我快意一回。就算日后应家要报负我,我也不亏,用这件事看清一个人,划算!” 祁家出招在前,就别怪她还击了。
“你,你……你好,老夫等着,等着应家把你卖了。”祁大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连呼了几口气,才道:“婚事我同意,婚书拿来,我签!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我这个岳父、父亲与应家亲,还是你这个外人与应家亲。”
祁大人虽然认了怂,但仍旧不忘给楚九歌挖坑,应家下人气了个半死,楚九歌却半点不在意,甚至拦住了欲为她讨公道的应家下人:“祁大人,高义!来人,备纸墨。”
应家的下人虽然鲁莽,但并不蠢,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把婚书签下来,当即就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周大人,祁大人已同意了两家的婚事,还请周大人为应、祁二家写张婚书。”楚九歌又把锅,丢给了京都府尹。
京都府尹周大人都要哭,但在楚九歌和应家下人“围堵”下,还是把婚书写完了,留下双方的生辰,给两家父母填。
“好了。”周大人写完,交还给了楚九歌。
婚书一式三分,一分官府留档,双方家族各留一份。楚九歌接过来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走到祁大人身旁,将他右肩处的两根银针取了下来:“祁大人,到你了。”
“你……”祁大人发自己的右手能动了,但身仍旧动弹不得。
楚九歌将婚书用木板托着,放到祁大人面前:“高度不合适,祁大人你就说。写错了也不打紧,周大人就在这里,再写两份婚书也不是难事。”
祁大人握笔的手一抖,差点就把墨汁甩在楚九歌脸上,幸亏楚九歌反应快,先一步避开了:“祁大人,你身上的针还没有取完。”
这是威胁!
祁大人气得不行,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本官不记得她的生辰。”
“无妨,回头再补就是。”楚九歌真的很不讲究,只要祁大人把婚书签了就成。
祁大人虽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满,但事到如今,他除了痛快签下婚书,还能做什么?
三张婚书很快签完,并落了祁大人的私印,楚九歌请周大人查看了一遍,确定了没有问题,这才将婚书交给应家的下人:“拿去给长公主,待婚书填好了,再给祁家和官府送去。”
婚书在手,应家就掌控了主动权,日后是娶还是不娶,都由应家说了算,祁家再无话语权。
“事情我已照办,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带人打上门,最后却是赔了夫人有折兵,祁大人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咳咳……事情既然已妥当了,本官也该回去了。”周大人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生怕又惹上什么事。
周大人刚起身,就被楚九歌拦住了:“周大人,请慢……应家不报官了,取证的材料是不是要还给应家?”
那两个女官差手上的证据,关系到祁珞茵的名声,楚九歌又不是什么恶人,能保住祁珞茵的名声,自然是要尽力保住。
“可!”女官差手中拿着什么证据,周大人不知,也不想知道,这世间知道的少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不顾祁大人的不满,京都府尹周大人,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把一份随时可以告祁大人的证据,丢给了应家。
祁大人就这么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京都府尹周大人,不顾同僚之宜,把他丢在应家。
“楚九歌,你现在满意了吗?是不是可以放了我?”看到证据落在应家人手里,祁大人又想吐血了。
他确实是保住了祁家的颜面,没有让祁家大小姐未婚先孕的事流传出去人,但他却落了一个把柄在应家人手里,日后他在应家人面前,岂不是矮了一个头?
“当……”楚九歌正要应下,就被一道破门声给惊着了:“楚九歌,楚九歌……拿到了,我拿到了,你快救珞珞,快救珞珞。”
人未至,声先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应池就抱着一个包袱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谢家的下人:“应公子,应公子,你慢一点……”
应池却不听他们的,飞似的跑进来,不等楚九歌有反应的机会,就把手中的包袱,塞到楚九歌手里,推着楚九歌往里走:“楚九歌,你要的东西,快,快救珞珞,快去!”
救人要紧,楚九歌也不含糊,抱着包袱就往里走,同时不忘提醒众人一句:“对了,祁大人身上的银针不能随便取,你们等我来呀……”
“什么?”应池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事情不对,顿时暴跳如雷:“他大爷的,哪个混蛋把我应家的墙给砸了?”
应池冲过去就要跟人干架,幸亏应家下人反应快,先一步拦住了他:“少爷,少爷息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这事他们应家占了便宜,要是不饶人的,再跟祁家人打起来,说出去就是他们没理了。
应家的下人怕应池生气,三下五除二的,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应池听。
应池还没有听完,就乐了:“哈哈哈……婚书?楚九歌真的逼祁老头,把婚书给签下来了?楚九歌牛气,这事我祖母去了祁家几趟也没有办成,楚九歌一出手就摆平了。楚九歌绝对是我应家的恩人,这个兄弟我应池认了。”
“你,你个……孽蓄!”祁大人伸出能动的右手,指着应池,不断颤抖。
“别气,别气,祁大人,要是针断了,可就不美了。”应池这会正高兴,才不管祁大人怎么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跑去找楚九歌了。
他走后没有多久,谢玄就来了,看到应家这一幕,不解地问了一句。
应家下人正高兴,听到谢玄问起,又兴奋地说了一遍。
谢玄听完,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还真是……要翻天了。”
这才回京城几天,就搞出这么多事,楚九歌果真是胆大包天。不过,这样的楚九歌才让人觉得鲜活,才叫人觉得真实。
“祁大人,失礼了。”谢玄听完,给祁大人行了个礼,就去找楚九歌了。
楚九歌正要给祁珞茵煎药,独自一个人坐在小炉子前,被高温熏得脸颊通红,像是喝醉了一样。
微风吹过,垂于两侧的发丝随风飞舞,如同轻舞的蝴蝶,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住它,握紧它,免得它飞了。
谢玄忍不住伸手……
楚九歌听到声响,抬头,一脸错愕:“三公子?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应家,我过来瞧瞧。本想给你撑腰的,结果发现……用不上。”谢玄有几分不自在地收回手,朝楚九歌走来,并且毫不顾忌形象,蹲在楚九歌身侧。
“呃……这个姿势似乎不太适合你。”楚九歌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小椅子,递给了谢玄:“你还是坐着吧。”
“我不累,你坐!”谢玄摇头拒绝了。
但楚九歌接下来的话,却叫他拒绝不了。
楚九歌说:“还是你坐吧,这样我还能安慰自己,我动作粗鲁没你好看,是因为你坐着我蹲着。”
“呃……这个理由……”叫他无法拒绝。
“坐吧,我蹲习惯了。”楚九歌把小凳子往谢玄身后一放,谢玄含笑摇头,到底没有拒绝。
楚九歌看了一眼,即使坐在小矮凳上,也不掩风姿的谢玄,忍不住羡慕。
“怎么了?祁姑娘的病,不好治吗?”谢玄见楚九歌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不由得问道。
“啊……没事!”楚九歌反应过来,忙收回眼神:“祁姑娘的病没事。”
“那你刚刚……”谢玄不解地问道。
楚九歌诧笑一声,尴尬的道:“我就在想,这世间怎么有像你这样,一举一动都这么好看的人。太让人嫉妒了。”
“我很好看吗?”这自不是谢玄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好看,但这却是让他最欢喜的一次。
“很好看。”论长相,谢玄与北王、王梓钰不相上下。北王的举动也优雅贵气,但北王多了一份硬朗与铁血;王梓钰……那人太淡了,淡得像是不存在一样;相比她更喜欢,一举一动都带着名士风流的谢玄。
温润端方,俊美不凡,风流肆意,这才是她理想中的美男子的形象。
她当初是多瞎,才会觉得萧景安好看……
很好看!
三个字,楚九歌说得真诚、肯定,没有一丝的敷衍与恭维,可见她心底就是这么认为的!
袅袅白烟,在两人面前升起,谢玄只觉得眼前一花。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此刻,他除了楚九歌,什么也看不到;除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四周的一切,好像蒙上了一层面纱,双脚像是踩在云端,那么的美好,却又那么的不踏实。
他很想抓住这一刻,紧紧的抓住面前的人,把眼前梦幻的一切,变成现实。
几乎没有思考,谢玄脱口而出:“既然我这么好看,你嫁给我可好?嫁给我……我许你一世平安喜乐。”
谢玄说得太快,太平静,快到让楚九歌以为自己听错了,平静到让楚九歌毫不犹豫的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
“要不你嫁给我吧,我许你一世鸡飞狗跳。”楚九歌也以玩笑的口吻,回之。
“我是认真的……”楚九歌的拒绝,就如同一把刀,将眼前的迷雾一刀砍破。谢玄从虚幻中清醒过来,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但面上却是表情不变。
“我也是认真的呀,你嫁给我了,我保证你这一生别想安宁。”楚九歌看着谢玄,一时也不搞不明白,谢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拒绝。
先不说,她虽喜欢谢玄这一款的,但远没有喜欢到,想要嫁的地步。在她看来,像谢玄这样的美男子,只可无远观,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嫁给谢玄这种出色的男子。
而且她现在的处境,也不适合谈婚论嫁。北王虽未迎她进门,但北王也没有抗旨,拒绝皇上的赐婚。
谢玄定定地看着楚九歌,看她垂下的眼眸,看她眼中的愁绪,看她闪躲的眼神,谢玄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自我打趣道:“你呀……又拒绝了我一次,要是让那些爱慕我的女子知晓,肯定会嫉妒死你。要知道,这天下,还没有哪位贵女,能拒绝得了我谢玄的求婚。”
“事不过三,三公子可别给我第三次拒绝你的机会,那样我会得意的。”楚九歌见谢玄瞬间就收拾好了心情,顿时明白,谢玄就是刹那意动罢了,并不是真的对她动情了。
这样,她就安心了。
不然,她会考虑与谢玄拉开距离。
“下一次,就轮到我拒绝你了,我谢玄可不是没有人要的。”谢玄见楚九歌不再避着他,脸上的笑容更甚。
果然,不能跟楚九歌讲情,这姑娘明显情窦未开。
“我的药快好了,不跟你贫了。”楚九歌只当谢玄开玩笑,准备将熬药的陶罐取下来,谢玄却先她一步:“这种事,嘶……”
“别……”楚九歌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谢玄的手已被烫红了,还起了水泡,与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呼呼……”楚九歌抓住谢玄的手,习惯性地呼了口气。
热气拂面,谢玄全身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
楚九歌没有发现,吹了一下后,就抓着谢玄的手放到一旁的水桶里,间隙中,还抱怨两句:“你看你……这种事,压根就不是你能做的。陶罐外面很烫的,直接用手取,就是铁钳也得烫红。”
“不痛的……”水在太阳下晒了半天,并不凉,但谢玄却觉得手上的烫伤,一点也不痛,反倒痒痒的。
“不痛才有鬼,我小时候被烫过无数回,有多痛我比你清楚。”更不用提,谢玄的手又白又嫩,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你等会,我帮你把水泡挑开,再抹点药,我的包袱里面有做好的烫伤药。”
“你小时候……经常被烫?”谢玄只觉得心脏莫名一痛。
他这么大了,被烫出几个水泡都疼得不行,那么小的九歌,该多疼?
“刚学煎药的时候都会被烫伤,后面熟悉了就没有被烫过了。”楚九歌不觉得这有什么,确定谢玄在水里没有恶化,便松开了他的手:“你小心一点,别碰到了水泡,我这就去取针和药来。”
楚九歌说话间,已麻利的把陶罐从炉子上取下来,匆匆朝内院走去。
谢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楚九歌。
不多时,楚九歌就白了回来,她搬了一个小凳,坐在谢玄的对面:“可以了,把手伸出来。”
谢玄地手上还沾着手,被楚九歌握在手里,放在她的腿上,染湿了她的衣襟。谢玄突然觉得手指烫的厉害,他很想要收回来,可当楚九歌拿着柔软的白布,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手指的时候,他又舍不得收回来。
他想,他应该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楚九歌的毒。
煌煌小院,寂寂清风,虫叫蝉鸣,袅袅白烟,温润君子,端庄淑女,相对而坐,宁静安详,美的如同在画中。
楚九歌握着谢玄的手,低着头,认真地挑着水泡,每挑破一个水泡,便会用干净的纱布,将里面的水给擦干净,动作仔细又轻柔,谢玄甚至感觉不到一点疼。
谢玄趁楚九歌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手心上,大方直接、近距离地打量楚九歌。
楚九歌的五观说不上绝美,但组合在一起却分外的舒服,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舒服。
楚九歌的美,沉静而内敛,即不是张扬肆意的烈火,也不是柔弱简单的白莲。楚九歌的美在骨在心,皮相在楚九歌身上,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楚九歌的一举一动,都甚是符合他的心意,就好像完全是按他的意愿长成的一样,哪怕是他自己打小养起,恐怕也养不出一个,像楚九歌这般合他心意的女子。
想到这里,谢玄脸上的笑容更温和,更和煦了。他想,他是真的放不开楚九歌了,哪怕明知楚九歌有毒,也甘愿以身饮毒。
“我要给你抹药了,可能会有一点疼,你忍一忍。”楚九歌一抬头,就对上谢玄带笑的眸子,不由得也跟着笑了:“遇到什么好事吗?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
“看到美好的人,想到美好的事,自然就幸福了。”谢玄的声音很温柔,当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哪怕不是情话也带着三分情,更不用说,他就是在说情话。
楚九歌莫名地有几分尴尬,轻咳一声,打开药盒,挑起一坨抹在谢玄的伤处:“伤得不是很严重,回去后一天换三次药,不到三天就能好,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来。”
楚九歌轻轻地将药推开,她已经尽量减轻动作,但不可避免的,还是带着些许的刺痛,只是这刺痛在谢玄来说不是折磨,而是甜蜜。
指腹相触,来回磨蹭,带着一丝说不来的暧昧,谢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听到楚九歌的话,想也不想就应了一句:“好。”
应完后他就后悔了。
他要是不应下来,不就是能找借口,一日见楚九歌三回吗?
谢玄正要反口,但想到楚九歌并无住处,谢玄便开口邀请道:“九歌,你回城后可有住处?如无,住在我的别院可好?”
谢玄诚心相邀,楚九歌也确实没有住处,可一想到彪悍的明珠公主,楚九歌就对谢玄的提议,退避三舍:“不了,我自己找地方住。”
“你是……在怕明珠公主找你麻烦吗?”楚九歌虽然没有说,谢玄还是猜到了。
“那个……确实很麻烦。”楚九歌没有否认,怕谢玄再提此事,楚九歌果断地转移话题:“对了,我走后,荷花宴怎么样了?”
正儿八经的比试没有比,害她想让萧景安出个丑都不行,真是遗憾。
“明珠公主跪了大半天,最后是杨贵妃出面,才把明珠公主带回了宫。”荷花宴上出了那般的事,没有意外的话,今年的荷花宴就是最后一届了,以后,恐怕没有哪位贵女,愿意参加荷花宴;以后,也没有哪位贵女,愿意邀请明珠公主了。
“明珠公主被关禁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了。”谢玄知晓楚九歌担心什么,宽慰道:“且,她的名声已坏,以后也不可能在京中行走,你不必顾忌她,她翻不起风浪。”
“这么说……北王说的是事是真的?她真的是冒名顶替?”楚九歌对这件事,还真有那么一点好奇。
“北王那人……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这一点我们都信他。”谢玄知道北王会是他追求楚九歌的最大阻碍,但谢玄却没有因此就抹黑北王,贬低北王。
黑即是黑,白即是白,他谢玄不需要用低级的手段,去诋毁对手。
“明珠公主就这么得帝王心?皇上居然会纵然她冒名顶替,难不成皇上不知,这事要是爆出来了,会有损皇室的形象吗?”要知道,东林可是极讲究名声与风骨的,明珠公主此举,不仅仅是给自己抹黑了,也给皇室抹黑了。
“不知道,这几年……皇上行事越发的诡异,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谢玄摇了摇头,没有跟楚九歌多说。
他先前让人查了明珠公主,知道明珠公主被皇上另眼相看的原因,但那些事情太脏了,他不想污了楚九歌的耳朵。
“不提了,不提了……天家的事离我远着呢,等过两天我出城去寻药,寻到了药,我就给二少医治,治好了二少的病,我就离开京城了,再也不回来了。”京城的水太浑了,不适合她,比起京城,她宁可呆在北域。
“什么?”谢玄听到楚九歌的话,猛地握住了楚九歌的手:“你要走?”
“松手,松手,你手上有伤,不能握,不能握知不知道。”楚九歌没有听到谢玄的话,急忙拍开谢玄的手,但谢玄却越握越紧,急切地问道:“楚九歌,你要走?”
楚九歌正要回答,一道威严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谢玄,放手!”
随着声音这道声音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凌厉的眼神,落在楚九歌与谢玄相握的手上。
“北王?”楚九歌看到来人,不知为何,意被北王看得心虚,忙不迭地挣开了谢玄的手,像犯了错的小孩,慌忙站了起来。
北王淡淡地扫了楚九歌一眼:“可以告诉本王,发生什么事了吗?”
北王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但直觉告诉楚九歌,北王不高兴。虽不解北王有啥好不高兴的,楚九歌还是老实的解释了一句:“谢玄的手受伤了,我正在给他上药。”
“北王,失礼了。”谢玄已不复先前的激动,他站了起来,扬了扬带血的手:“很抱歉,现在无法招待北王您,我这手……得先让九歌先为我上药。”
谢玄这是挑衅,虽然温和不带一丝火药味,但两个男人都清楚,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挑衅。
“灼伤了手?果然是谢家大少。”北王扫了一眼,就知道谢玄是怎么伤的,言词中不无嘲讽之意。
“让北王见笑了,些许小伤不碍事,只是九歌担心我罢了。”谢玄腼腆一笑,低调地炫耀了一把。
“哼……”北王轻哼一声,将手伸到楚九歌面前:“药呢?”
“啊?”楚九歌不知北王要做什么,诧异地看着他。
“谢玄的药?”北王重声一句,眼神却没有看楚九歌,而是正与谢玄对峙。
两个男人,一个冷硬,一个温润,按说依两人的脾气,极少有可能起冲突,但此刻他们二人之间,却散发出浓浓的火药味。
楚九歌有一种危险即将降临的感觉,把药递给北王后,默默地后退了一把,拉开她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
这两个,一个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北王;一个是出身名门,势大根深的谢家继承人,哪一个都来头极大。她一个无父无母无家族可倚靠的孤女,没有资本跟这两人掰手腕。
北王接过药,递给了谢玄:“药拿好,本王记得你有一个红颜知己,如若不满意谢家的下人,可以去找你的红颜知己。”
北王的语调依旧平常,就好像他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这话在谢玄听来,就是诛心了。
谢玄看了楚九歌一眼,见楚九歌没有不满,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开口:“北王说笑了,不过是年少轻狂,与友人一道取乐罢了。玄身染重疾,得九歌给的药方方才好转,哪有什么精力去找红颜知己。”
“世家好风流,文人好名妓。本王要是没有记错,你与那位叫情娘的名妓乃是京中一段佳话。三少此时否绝,岂不是伤了美人的心。”王爷淡淡地开口,语气不重,但杀伤力极大,可惜楚九歌压根没有当回事,甚至满脸好奇,让北王想说都说不下去。
谢玄看到楚九歌的反应,一瞬间就失了辩解的心。他不知该高兴楚九歌信任他,还是失落楚九歌压根不在意。
两人都不想说了,话题自然就断了。
北王抢先一步,对楚九歌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听八卦听得正起劲的楚九歌,听到北王的话,又一次傻住了。
“怎么?本王亲自来接你,你还不满吗?”北王看着楚九歌,黑沉的眸子漾起一丝金色的光芒,神秘而高贵。
楚九歌有那么一瞬间看痴了:北王这双眼,真的太美了!
北王把楚九歌的沉默当默认,转身就走:“既无不满,走吧。”
“我……”楚九歌正要拒绝,就听到谢玄道:“九歌,你先住在北王那里也好,北林摄政长公主的人还没有抓住,你在外面我不放心。”
谢玄是被楚九歌要离开京城的消息震住了,他怕楚九歌走了就不回来,想到有北王盯着,楚九歌肯定走不了,这才劝说楚九歌跟着北王在,可楚九歌并不想随北王回去,她谨慎的问了一句:“北林的杀手,很多吗?”
“北林最出名的就是杀手,很多。而且,影风楼的少主暗枭进城了,第一杀手暗麟也随他来了,你跟在北王身边安全一些。”谢玄并不是吓楚九歌,这些消息都是真的,而且暗枭与暗鳞就是冲着楚九歌来的,楚九歌在北王身边更安全。
“我跟北王的婚事,不是没成吗?为什么那群人还不放过我?”楚九歌简直是想死,这些麻烦,到底何时才是一个头?
“影风楼接下杀你的任务,是一家赌庄花钱请的,你害那家赌庄赔了大把银子,对方不肯放过你。”谢玄笑着为楚九歌解释,看楚九歌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个没有忍住,上前,用未受伤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地道:“好了,去吧。过几天就是皇上寿辰。”皇上的寿辰结束了,北王就会返回北域,届时楚九歌就自由了。
“别打我的……”楚九歌隔开谢玄的胳膊,她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王打断了:“还不快走!”
“多谢王爷,我有住处,就不去叨唠王爷了。”楚九歌知道谢玄分析得对,但她仍旧选择了拒绝。
有危险了就往北王府躲,没危险就离北王远远的,她成什么人了?
北王冷声开口:“你确定了?”
“无比确定!”楚九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肯定。
她确定,前所未有的确定,她不想跟北王府有任何的牵连。
“很好,本王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北王收回目光,淡然地离去,就如同不曾来过一样。
楚九歌看着北王离去的身影,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真怕北王用强的,北王真要用强的,她肯定不是北王的对手。
谢玄目送北王离去,一转头,就看到楚九歌,一副逃过一劫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找个地方住呗。这么大的京城,还没有我能住的地方?”楚九歌不以为意地道。
她跟着祖父学医的时候,风餐露宿,她早就习惯了。
“我给你……”谢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九歌给打断了:“不用,我自己能找到地方。”
明珠公主虽然坏了名声,但人家好歹是公主,还有皇上宠着,而且在她看来,现在的明珠公主,明显比先前的明珠公主更危险。
先前为了面子和外在的形象,明珠公主好歹还有几分顾忌,不敢乱来,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的明珠公主不需要在乎颜面与形象,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为了不让谢玄多想,楚九歌把这话说给了谢玄听,谢玄听罢微微叹了口气:“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楚九歌不知道,他却是知道。明珠公主背后站的不是皇上,而是当朝国师巫贤。只要巫贤国师一日不倒,明珠公主就能嚣张一日。
谢玄被楚九歌说服了,拿出了烫伤药就离去了。
楚九歌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去找应池告辞,当然她走之前,没忘记帮祁大人把银针取出来。
“走?走去哪?你要回楚家住不成?你在京城又没有住的地方,你能去哪里……住客栈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有我在京城,哪能让你去住客栈。”应池说得又快又急,完全不给楚九歌拒绝的机会,直接命令下人收拾院子,让楚九歌住进去。
“你不知道我惹了多少麻烦吗?你还敢收留我?”楚九歌倒是没有急着拒绝,而是玩笑似地开口。
“麻烦?有什么麻烦,不就是北王和明珠公主吗?放心……皇上也不敢拿我奶奶怎么样,她能如何?”应池一脸傲气,全然没把明珠公主当回事。
“不止这些……谢三说,北林的摄政长公主和影风楼的人都到了京城,要取我的性命,这两拨人都是刀口舔血的,惹上他们没有好事。”她就是一个大麻烦,应家让她借住,就等于把麻烦迎进了门。
“这个更不用怕,”应池笑的张扬肆意:“旁人怕北林的摄政长公主,我应家才不会怕。我奶奶是什么身份?那是东林的镇国长公主,北林的杀手要是敢潜入我应家,不管他们要对谁下手,那都是两国之间的大事。”
“这个……好像真是如此。”楚九歌想了想,发现应池的话还真没有毛病。镇国长公主的身份不一般,北林的杀手再嚣张,也不敢在镇国长公主的地盘撒野。
“本来就是这样……北林的小皇帝今天已经十六了,正到了要掌权的时候。我听说,北林那位摄政长公主的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你就安心住下来吧,北林的摄政长公主,绝对不敢进我应家杀人,除非她想挑起两国的战争。”
不等楚九歌说话,应池又继续劝道:“不仅仅是北林的人不敢进我应家,就是影风楼的人也不敢。听我奶奶说,当年我祖父奉命征剿江胡势力,把江湖上的那些门派打得屁尿流,现今能存活下来的,都欠了我应家的人情,他们这些人发过誓的,绝不伤我应家人,更不进应家的门。”
“如此,就多谢应少了。”楚九歌没有再矫情地拒绝,她看得出来,应池是真心留她,并非客气。而放眼京城,她实在找不到一个,比应家更全适的地方。
“这就对嘛,多谢的话就不用说,兄弟间何必客气。真要谢,也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珞珞的事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楚九歌愿意留在应家,应池是真心高兴。
应家有势,但缺少一个能主事的人,他奶奶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楚九歌这个兄弟他信得过,楚九歌能留下来,他也放心。
……
楚九歌就这么在应家住下来了!
北王收到消息,不由地摇头:“倒是聪明。”
有应家护着,楚九歌短时间内很安全,他也就不用去管楚九歌的死活了。
谢玄随后也收到了消息,笑了:“也不枉费九歌为了应家,得罪祁家。”
应家确实是个好去处,楚九歌在应家,他很放心。
之后,北林的杀手,暗枭等人,也收到了楚九歌住在应家的消息。
这两拨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想要取楚九歌的命,现在楚九歌住在应家,他们就不能动了。
“老子倒要看看,你楚九歌能在应家躲一辈子吗?应家老子不敢闯,但你总有出来的一天。老子天盯着你,就不信你能老死在应家。”北林的杀手,对楚九歌的怨念极深。
自打楚九歌与北王的婚事定下来,他们伏杀了楚九歌多次,但没有一次成功了。
一大群数一数二的杀手,却连一个小姑娘都摆不平,这事传出去,他们这群人还有何脸面,在杀手这个行业混?还有何脸面,回去面对长公主?
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要不要杀楚九歌的问题,而是他们必须杀楚九歌,为自己正名。
相比愤怒暴躁的北王杀手,暗枭虽有不满,但也只是抱怨了两句。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务压力,那家赌庄在北王拒娶楚九歌后,就把这个任务撤消了。暗枭死咬着楚九歌不放,也不过是少主的面子放不下来,非要杀了楚九歌,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杀手罢了。
影风楼其他人也乐见其成,让暗枭盯着一个杀伤力不大,也不涉及到任务的楚九歌,总比他冒险去执行其他的任务强。
在影风楼那群人眼中,暗枭杀楚九歌就是为了好玩。成就成了,不成就不成,于他们影风楼没有任何影响。
可惜,暗枭不知这一点,他正兴致勃勃地筹划各种暗杀楚九歌的计划。影风楼楼主的义子,他的义兄暗鳞,这段时间没有任务在身,也就陪着他胡闹。
和这些人相比,皇上收到消息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得知应家收留了楚九歌,越想越不对劲的皇上,召来巫族国师巫贤。
“国师,你说……朕那位皇姑姑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自知时日不久,要为应家寻一个靠山吗?”皇上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应家留下楚九歌。
“镇国长公主的身体,确实是一大问题,据药师说,长公主已没有几个月可活。应家到应池这一代算是到了尽头,应池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长公主临时前,为应池找个靠山,也不是没有理由。”巫贤国师毫不避讳,在皇上面前谈论起国家大事。
皇上对巫贤国师的宠信,可不是表现在字面上,皇上不仅把巫贤国师当成药师用,也把他当成幕僚,许多事都会与其巫贤国师商谈。
“所以……长公主是想以楚九歌为名头,好避开朕的耳目,与谢家、北王搭上线?”皇上想到暗探来报,今天下午谢玄和北王都到了应家。
尤其是谢玄,他在应家逗留了一个多时辰,要说谢玄去应家只是找楚九歌,并且干坐了一个多时辰,他是不信的。
这一个多时辰,必然发生了许多事,谈成了许多交易。可惜,应家外松内紧,就算是他的人,也没有办法潜入应家打探消息。
“不无这个可能,长公主身份特殊,应家地位特殊,如果不借由楚九歌这个筏子,长公主要见谢玄与北王,并不方便。”巫贤国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陛下,不可不防呀。”
皇上不屑地轻笑出声:“朕这个皇姑姑呀……从年轻算计到老,可结果又如何?丈夫横死,儿子横死,孙子横死……就算保住了应池这个血脉又能如何?她真以为,她死后,应池还能活着?”
“皇上英明,长公主就算是有千般算计,也逃不过皇上的法眼。长公主此举,无疑是在玩火。老夫要是长公主,就绝不会与谢玄、北王勾结,而是会将兵符献给皇上,以保应家后代安宁。”巫贤国师赞了皇上一句。
巫贤国师一向严肃,很少会夸了,皇上听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巫贤国师见状,便试探地开口:“皇上,再过两天就是你的寿辰,楚九歌与北王未成婚,还不是北王妃,要让她进宫为您祝寿吗?”
“楚九歌?下道旨让她进宫,朕要没有猜测,北林那位……想要把楚九歌带走。”皇上说到这里,又是摇了摇头,一副嘲讽的样子。
“摄政长公主吗?”这事巫贤国师还真不知。
“不……是北林那位小皇帝,想拿楚九歌羞辱长公主。”北林那对姑侄之间的斗争,已是人尽皆知。不过,两人都有所顾忌,并没有真刀真枪地干,而是不断地用各种小动作,恶心人,挫伤对方的威信。
“这倒是个好事……挑起北王与北林的仇恨,对圣上有利。”先前北林摄政长公主,恨北王恨得要死,现在北林的小皇帝,要把人带走了,就等于狠狠打了北王的脸,这口气北王要是能咽下来,就不是他们熟悉的北王了。
“确实……所以,那天楚九歌一定要到,不然这出戏,不知该怎么唱了。”皇上笑呵呵地道,一副好看戏的样子。
巫贤国师趁机,装作不经意地开口:“皇上,明珠公主这几日,每日都以泪洗脸。听侍候公主的侍女说,公主每每想到,不能亲自为皇上祝寿,便悲痛欲绝。皇上你看,是不是也特许明珠公主参加?”
巫贤国师即使是为明珠公主,也是不卑不亢,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
皇上听罢,不由得皱起眉头。
明珠公主冒名顶替,品性恶劣,给皇上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未消除,皇上这个时候把明珠公主放出来,显然是不智的……
皇上不想驳国师面子,犹豫片刻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是,陛下。”国师垂眸,厚重的眼皮耷拉下来,掩去了眼中的不满。
国师后面便没有再提明珠公的事,与皇上商讨了一番,如何在寿辰那日引北王吃下巫圣果后,国师便退了下去。
回到巫殿,国师看到殿中无一下人,便知是什么情况,张嘴就抱怨道:“果然是翅膀硬了,当初求我救命的时候,从不曾开口驳回我的请求,现在居然敢驳了我的请求。”
“皇上是不肯同意,放明珠出来吗?”站在大梁后的杨贵妃,走了出来,漂亮的脸上满是愁绪。
美人哀怨,饶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软下三分。国师满脸怒容顿时化为心疼,上前抱住杨贵妃:“别担心,皇上并没有拒绝,只说还需要考虑一二。”
“你就别安慰我了,皇上说考虑不就是不同意吗?”杨贵妃脸上的愁绪,不仅没有消除,反之比先前更浓了,一双美目盈满哀伤,她靠在国师的怀里,微抬头,带着淡淡忧伤与心疼。
“国师,你是知道的……明珠那孩子和你一样的骄傲,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咱们做父母的不说为她出头,连信都不信她,这得叫孩子多伤心。”说着说着,眼泪就从杨贵妃的眼角,一颗一颗地滑落,看得人心都碎了。
“莞儿……你别哭,你别哭了。我定不会叫明珠委屈,这事我定会给北王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再不敢管闲事。”提到北王,国师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杨贵妃看到了,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整个人仿若无骨,靠在国师的怀里,就好像国师是她唯一的依靠。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母女二人失望的。”杨贵妃声音含情,带着三分崇拜,七分信任。
国师的腿顿时就软了,打横抱起杨贵妃,迫不及待地滚向一旁的矮榻。
很快,殿内就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声响,似女子无助的呢喃,又似女子低声的哭泣声。
殿外的仆人听到了,却一个个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低垂着头,如同木桩子。
半个时辰后,娇艳如花、气色红润的杨贵妃大大方方地从巫殿离去,宫中许多人都看到了,纷纷赞国师医术高超。
宫里的事,北王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知晓皇上的打算,北王眼中闪过一抹冷讽:“去查清楚……圣巫果还有什么旁的用处?”
圣巫果乃是巫族圣物,每十年结一次果,号称能解百毒,今年正是巫圣果结果的日子。
先前,他的眼睛无人可医的时候,苏慕白也提出过,去巫族求取巫圣果,却被他拒绝了。
先不说他与巫族的仇恨,单凭他对巫族的不信任,就不可能去巫族求取什么巫圣果。
他,还不想成为巫族的傀儡。
“是,王爷。”暗卫低声领命,单膝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
“再查一查,那位太子殿下,到底是谁的种?”北王单手敲打着桌面,嘲讽地道。
明珠公主与太子一母同胞,皆为杨贵妃所出。明珠公主不是皇上的种,太子也有可能不是。
“是,王爷。”暗卫将头埋得更低了,他们早在多年前,就在皇宫布下了暗桩,但直到现在才发现杨贵妃与国师之间的勾当,可见这两人藏得多深。
“退下吧。”北王抬手,挥退暗卫,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双眸微闭,沉思许久。
待到北王睁开眼,眼中一片沉寂,他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落字,速度飞快,不多时就写了满满一大页纸。
墨迹未干,北王便将信封装在信封内,落下印泥,招来暗卫:“把这封信,送去北林。”
“是,王爷。”暗卫再次出现,取了信又消失了。
“王爷,苏公子求见。”暗卫消失没有多久,屋门就响起侍卫的通报声。
“进来。”自上次被他说了一通后,苏慕白已经许久不曾在他面前出现,他也不曾过问。
“王爷!”沉寂一段时间的苏慕白,面上不复先前的散漫,整个人沉稳异常,和原先相比,不说变了一个人,但确实成熟稳重了许多。
“何事?”北王正在批阅手中的公文,头也不抬地问。
“刚刚收到的消息,巫族少主进京了,说是为皇上祝寿。此时,人已在城外十里庄。”苏慕白一脸急切,隐隐还有一丝难堪。
“你现在才知道?”苏慕白这是多不上心?
苏慕白脸色一白,单膝跪了下来:“请王爷责罚。”
“走的何人的路子?”在东林,没有人为了巫族少主遮掩行踪,单凭巫族的人是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
“是王家的路子。”苏慕白说完,就低下了头。
“有意思……”北王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当世第一世家,内部声音却不统一,继承人模糊不定,王家这是想要覆灭吗?”
他不相信,王家人不懂,坚固的堡垒塌于内争的道理。懂还放任,可见另一股势力已强到,王家嫡系压不下去的地步。
王二的病要是治不好,王家嫡系危矣!
……
皇上重用巫族国师,各大世家都有巫族的供奉。是以,巫族在东林的地位有些超然,远不是那些小国可以比拟的。
巫族少主进城的那一天,皇上派了太子在城外亲迎,这待遇堪比北王了。
有小道消息说,皇上曾给北王说了,让北王与太子一同前来,迎巫族少主进城,被北王断然拒绝了,而且言词颇为不客气。
因这个捕风捉影的传言,还有几个御史上书弹劾北王,不过都被皇上给压了下去。
这事闹得纷纷扬扬的,就是窝在应家的楚九歌,也收到了消息。
“九歌,你说……外面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皇上不会真的让北王去迎,那个什么巫族少主吧?”祁珞茵醒后,应池又恢复了原有的跳脱,没事就跟楚九歌吹虚两句,或者说说城内的动向。
“应该不会,这事于礼不合。”皇上不是那么昏庸的人,相反皇上很有城府,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于礼不合又怎么样?你不知道皇上有多信任那位国师,要是那位国师进了谗言,皇上指不定还真会开这个口。”应池虽然纨绔,但打小就生活这个圈子里,也不可能全然没有心机。
“那就……”楚九歌刚开口,应家的下人就急急跑了过来:“楚姑娘,圣旨,有圣旨!”
“圣旨?”楚九歌愣了一下:“给我的?”
“是,是……楚姑娘,快,快接旨。”下人许是跑急了,一口气险些没有缓过来。
楚九歌也见状,快步起身,朝应池和祁珞茵告罪一声,就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应池看楚九歌神色凝重,又想到皇上对楚九歌的不满,担心有什么事,快步跟了过去。
“楚九歌,接旨!”宣传的太监,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楚九歌一出来,便高举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尖锐而独特的声音,在应家大宅响起。
圣旨不长,夸了她几句后,就说出了重点:特许她在皇上寿辰那日,进宫为皇上贺寿!
这对旁人来说绝对是殊荣,但楚九歌在听到圣旨的内容后,完全笑不出来。
“臣女接旨。”她能说,她一点也不想进宫给皇上贺寿吗?
她跟北王又没成婚,都不是北王妃,皇上还召她进宫做什么?
应池看楚九歌强扯笑颜,只得帮她打赏传旨的小太监,然后迅速把人送出去。
回头,看到楚九歌把圣旨随意地丢在桌上,不由得乐了:“怎么了?不想去?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多少人求而不得吗?皇上的寿宴可不是什么人想参加,就能参加的。”
“临近寿宴,特意下旨让我进宫,你觉得会是好事吗?”知晓了应池的狗脾气,楚九歌在应池面前,也就有啥说啥。
“你安心吧,你这种小人物,还不值得让皇上出手。皇上召你进宫,不是为了转移众人对明珠公主的注意力,就是想借你羞辱北王。”应池拍了拍楚九歌的肩膀,一副你安心的样子:“而且,那天我奶奶也要去,有我奶奶照顾你,你怕什么?”
“长公主也要去?”楚九歌皱眉道:“长公主的身体,不能再受累。”
在别院初见,她还以为镇国长公主的身体很好,待到她为镇国长公主诊断过后,才知镇国长公主是外强中干。面上看着没事,实则内里早就掏空了,哪怕是由她出手调理,最多也只有半年到一年的岁月。
“我也知道,但是……”应池一脸苦涩,无奈而又自责地道:“只要我奶奶还在应家,哪怕是抬,皇上也会把我奶奶抬进宫,这是应家对皇上忠心不二的证明。而且,我还未成家,还没有顶起应家的门户,奶奶也不能不进宫。不然,让人猜出她的身体不好,应家就麻烦了。”
“如果非要进宫,你最好给长公主寻一些滋补的药材。”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大夫,楚九歌能做的都有限,应家和皇家的事,太复杂了。
“就是你说的人参?”应池说起这事,不由得皱眉:“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可再快的话,两三天也寻不到。”
“先找着……除去人参外,鹿茸、枸杞、蜂蜜、燕窝、灵芝都可以。”楚九歌昨天给镇国长公主诊治过后,就给应池开了一张长长的滋补的药材方。
“那我现在就去给各地的应家将去信了,让他们尽快寻找。”应池本不想为这点事,惊动在军中的应家将,可想到自家公主奶奶的身体,应池咬咬牙应了下来。
楚九歌却不那么确定了:“兹事体大,你最好和公主商量一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应家亲信、旧部遍布军营,边疆各地皆有应家出来的将领,可以说应家要是振臂一呼,东林大半将领都会站出来为他卖命。
哪怕应家只剩下应池一个人,皇上对应家的戒备也不曾放松。应池动用军中的人,恐怕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这件事,我可以做主。”应池否绝了楚九歌的提议,没有跟镇国长公主提此事。
他很清楚,他的公主奶奶虽是皇家公主,但心里也装着应家、装着他。他的公主奶奶不会为了应家反朝廷,但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就将应家陷入险境。
要让他公主奶奶知道,动用应家在军中的力量是为了给她寻药,他公主奶奶宁可选择自尽,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未免夜长梦多,当天下午,应池就一连写了数封信,让应家的旧部,快马加鞭将信送至边疆各地,让他们尽快寻药。
应池自以为动作隐蔽,却不知应家的一举一动,都是镇国长公主的眼皮底下。
镇国长公主本以为,应池联系旧部是巩固应家的势力,为了将来打算,不想应池大费周章,主动联系几十年不曾联系的旧部,竟是为了给她寻药,顿时红了眼睛:“孩子长大了,知道心疼祖母了。”
这些年,她一直帮皇室压着应家,为了应家把应池养成了纨绔,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应家,可她是皇室的公主,为了大金王朝,她没有选择。
但人终归会变的,现在她就变了:“人,终归是自私的……我就剩下这么一条血脉了,我不为他想,该为谁想?”
她为皇室想了一辈子,奉献了一辈子。为了皇室,她牺牲了心爱的丈夫,牺牲了三个儿子,五个孙子,把仅剩的孙子养废了,她已经牺牲不起了。
“公主,这事不拦,那……要遮掩下来吗?”伺候镇国长公主的老嬷嬷,同样红着眼眶,但还是理智的提醒长公主。
“不了。当今圣上的疑心有多重,你我都清楚,便是池儿什么也不做,他也不会放过池儿。与其如此,不如让池儿放手去做,也许还能博一条生路。”镇国长公主看着皇宫的方向,睿智的眸子闪着泪光。
她的好侄儿呀,明知她命不久矣,明知她累倒在床,却放任祁家欺上门,逼她进宫为皇室压阵。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这个做姑姑的不义。”镇国长公主闭上了疲惫的双眼,靠在床头,对身旁的嬷嬷道:“明日,谢三公子要是来了,请他过来。”
她,该为应家做点什么了。不然,她死后,没脸见丈夫,没脸见儿子。
“是,公主……”那老嬷嬷声音一颤,随即化为一片平静。
应池一连给十几位远在边关的将领写信,他虽然极力隐藏,但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很快,不止皇上,就是京中各大家都收到了消息。
“应家,果然……贼心不改。”皇上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从来就不相信应家。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应家,不过是因为镇国长公主还在,不过是没有揪到应家的大错,不过是要借应家制衡北王。
现在,北王与应家有了联合的迹象,他就不会手软了。
“应池,应家……果然,虎父无犬子,应家的儿郎就算再玩世不恭、浪荡不羁,一旦认真起来,便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
应池寄给各位将领的信,对那些消灵通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看到信的所有人,包括皇上在内,都认为信上的内容,不是应池要表达的真实内容。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信上所写必是有暗示,至于具体有何暗示,还得进一步查证。
但他们可以肯定,应家是有大动作了,应家按捺不住了,应家要再次崛起了!
北王也看到了应池写给军中将领的信,听到外界对这封信的评价,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楚九歌呀楚九歌,你还真是……不把天闹翻,就不肯罢休是吧?”
和所有人的想法相反,北王肯定此事必是楚九歌引起的,应池在信上所写的消息,就是他真实想要表达的消息。
应池那人,就算没有被镇国长公主养废,但也绝对没有想要重振应家的头脑和野心,。
苏慕白倒是有几分惊喜:“王爷,这件事镇国长公主应该是默许的,应池这一动,应家已回不了头了,我们要拉拢应家,会容易许多。”
“人心难测,皇上太高估自己了,本王却不会高估自己。”北王高深莫测地开口,神情平静,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苏慕白一怔,讷讷地开口:“王爷,你的意思是……应家不会跟咱们合作?”
“没有必要合作。”应家势大,任何人都想拉拢应家,但他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他与应家,现在这样就很好。
“可是……”
“没有可是……把巫族欲与王家二房联姻的消息,透露给谢玄,本王不希望这件事成了,你明白吗?”北王开口,神色严肃地看着苏慕白。
外面的传言,确实有几分是相符的。皇上的确为巫族少主的事召他进宫面圣了,但皇上不是要他出城,去迎接巫族少主,而是要他邀请王家家主与王梓钰出面,与巫族商定王家小姐与巫族少主的婚事。
这桩婚事,巫族少主与王家二房私下谈妥了,只是王家家主没有同意,王家家主也不肯出面。
这事皇上不好办,便让北王去办。
王家家主就算再狂妄,北王的面子也是要给的,这一点皇上无比清楚,可让皇上没有想到的是,北王没有给他面子,当场就拒绝了不说,还嘲讽了一句:“东林的冰人都死绝了吗?”
皇上当时气得不行,偏偏又挑不出北王的错。
巫族少主算什么东西,也能劳驾他堂堂北王,为那什么的少主跑腿?
王家欲与巫族联姻的消息,当天夜里就传到了谢玄的耳朵里。
“原来,是为了这事。”谢玄摇头轻笑:“难怪皇上要找北王出面,除非皇上不要脸面地亲自开口,不然……还真是只有北王,才能让王家给面子。”
“公子,这事……二公子那里,可要说一声?”下人却没有谢玄这份淡定,他紧张地询问。
“不必。”王梓钰久不露面,王家旁枝权势渐盛,不会听王梓钰的。
“待到梓钰好了,一切就好了。”谢玄闭目轻喃。
不管是他还是王家主,都把所有的赌注下在王梓钰能恢复上。哪怕双腿不能行走也没有关系,只要王梓钰出现在人前,王家二房做再多都无用。
至于治不好?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次日一早,谢玄来到应家,除了他本人外,还带了一个大箱子,说是送给楚九歌的。
“这是什么呀?”楚九歌看着放在厅堂内木箱子,有那么一点抗拒。
无功不受实禄,即使是朋友也不能什么都收。
“打开看看。”谢玄一副神秘的样子。
楚九歌犹豫了一下,终是打开了,看到木箱里精美的华服,楚九歌错愕地看向谢玄:“衣服?”好端端的,给她送什么衣服?
“皇上的寿宴你要参加,我想你应该没有准备衣服,就让家中的绣娘赶制了一套。”谢玄一脸从容,面上半点不见说谎的心虚。
这件衣服,是他从荷花宴回来的当天,命下人赶制的。
楚九歌参加荷花宴的衣服是王二给准备的,他错失了第一,总不能再失第二吧?
“昨天,长公主已经……”楚九歌正要拒绝,谢玄就截住她的话:“一件衣服罢了,不值几个钱,和你救我的命相比,这件衣服实在不值得一提。且,这套衣服本就是为你缝制的,你不穿,旁人也穿不了。”
谢玄就猜测楚九歌会拒绝,所以首饰一类的他没有让人带来,准备明天一早,以借给楚九歌用的名义,让人送来。
王梓钰不就是用“借”的理由,给楚九歌准备的华服、首饰的吗?
他先前没有想到,还不能学呀。
“那我就……厚颜收下啦。”楚九歌想了想,好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在心中默默记一笔,日后有机会再还就是了。
“这才对。”谢玄一脸欢喜,不复平日的从容优雅,明媚灿烂得晃花了人的眼。
楚九歌一怔,心中隐有那么一丝的不安。她总觉得谢玄这个笑别有意味,但不等她多想,谢家的下人就来报,谢五爷的家仆求见,说是有急事。
谢玄脸上的笑容一敛,给应池道了一声歉,就叫人进来了。
一着灰衣的下人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公子,三公子,救命呀……”
“怎么回事?小弟的病又反复了?”谢玄看到那下人,就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是……小公子一直在吐,丹药根本喂不进去,刚吃了就吐出来。五爷,五爷实在是没有办法呀。”那下人跪在地上,一脸哭求。
“五叔想要如何?”谢玄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可见他是不高兴了。
应池和楚九歌相视一眼,两人默默地后退。
那仆人悄悄地看了楚九歌一眼,小声的请求:“三公子,五爷……五爷说,能否请楚姑娘悄悄上门,为小公子诊断?”
“求诊有求诊的规矩,五叔是怎么请药师的,就该怎么请楚姑娘。”一向好脾气的谢玄却没有同意。
“悄悄”二字,是对楚九歌的污辱。
“这,这……”那仆人看着楚九歌,一脸为难。
“医者有医者的规矩,五叔连上门求诊都做不到,还求什么医?”谢玄自是知晓谢五爷的想法,正是因为知晓,他才会断然拒绝。
先前,他小弟生病,药师束手无策,他就给五叔推荐了楚九歌,只可惜他五叔不仅没有采纳,反倒羞辱了楚九歌一通。
这事,九歌虽不知,但他帮九歌记住了。
“三公子,你……你就当可怜可怜小公子吧,短短五日,小公子瘦得脸都尖了,要是再治不好,小公子,小公子……”那仆人哭丧着一张脸,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谢玄一甩衣袖,不满地道:“五爷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无法给楚九歌,你叫我怎么开口?楚姑娘是医不是谢家的下人,不是五叔他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
“三公子……五爷,五爷说……楚姑娘并不是什么医者,也没有得到药师堂的认可,如果我们请家,贸然地上门求诊,恐怕,恐怕会得罪药师堂的人。”跪在地上的仆人小声地说。
在东林等国,药师当道,药师师们有专门的药师堂。药师堂会给药师评定等级,也只允许在药师堂登记的药师炼制丹药,为病人诊断。
旁的医者也不是没有,但除了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巫医外,其他的医者,类似楚九歌这种的,都被药师打压的没有生存空间。
药师堂有规矩,生病的人家要是请了旁的医者前来医治,那么药师堂日后,就不会允许药师上门,为这一家子病人诊断。
是以,谢家五爷虽然想请楚九歌给他儿子看病,却不敢把楚九歌当成正经的医者上门求诊,就怕药师堂的人记恨上了。
药师堂的规矩楚九歌知道,也能理解谢玄五叔的做法。
医者的尊严很重要,但人命更重要,楚九歌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道:“三公子,你五叔的孩子……是不是病得很严重?我上门去看一趟也不妨事的。”
“不行,九歌,医者要有医者该有的骄傲,你今天妥协了,日后无数人会照此例办。他们不会把你当成一个医者来尊重,这不利于你日后行医,也不利于你在京中立足。”谢玄当然明白,他一再阻拦,很有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但让楚九歌私下为王梓钰医治是一回事,摆在明面上的事,绝不能乱了规矩。
“三公子……”谢家的仆人,听到谢玄的话,都要哭了。楚九歌都同意了,三公子还讲什么朋友义气,他们谢家把事情都说了,又没有坑楚九歌。
“有些原则必须坚持,我谢玄从不坑朋友,更不会拿友情绑架我的朋友。”谢玄一脸严肃:“九歌愿意不顾医者的尊严上门诊断,是因为她拿我谢玄当朋友,我谢玄又怎么能伤害朋友?”
应池也在一旁帮腔:“九歌,这事你就听三公子的。”
谢五爷很了不起呀?
他应家都是光明正大的,把楚九歌请上门,谢五爷还比他公主奶奶更大牌吗?
谢玄也是这么想的,他对谢家的仆人道:“镇国长公主能上门求医,谢家要求医,自然也要上门。你回去告诉五叔,要么他亲自来请,要么把小弟送来。总之,要九歌偷偷摸摸的上门为小弟诊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谢家的仆人面若死灰,知道求谢玄无用,就改求楚九歌:“楚姑娘,求,求你……”
然,一向以病人为主的楚九歌拒绝了:“很抱歉……我的朋友不顾一切维护我,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捅他的刀子。”
她不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拆谢玄的台。谢五爷的儿子,要因此耽误了医治,那也是谢五爷的责任当。当父亲的都不心疼孩子,她这个外人又何必自做多情?
“小的,小的……这就去禀报给五爷知晓。”谢家仆人一脸绝望,告辞离去。
谢玄转身,朝楚九歌作了个揖:“九歌,我很抱歉,家里的人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这事,他在家里已经跟五叔说得清清楚楚,五叔这个时候派下人上门,不过是想借他逼楚九歌罢了。
五叔此举,着实是小人了,提起来,他都觉得脸红。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谢谢你对我的维护。”哪怕是在家人面前,谢玄也选择了维护她,这份维护实在是太沉重了。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见楚九歌并无不满,谢玄这才松了口气。
“行啦,行啦,你们两个别再客气来,客气去了。”应池没好气地打断两人,谢来谢去的举动。
说完,应池突然一拍脑门,懊恼地道:“我差点忘了奶奶的交待……三公子,我公主奶奶说,如果你有空去见见她,她许久没有见你了,想看看你。”
“长公主有请,谢玄随时都有空。”谢玄面色不变,但隐在衣袖的手,悄悄握了握。
他大约能猜到,镇国长公主要跟他谈什么。如果是以前,哪怕应家权势再大,他也不会接应家这根橄榄枝,与应家来往。
无他,再大的权势,也抵不过一个无用的继承人。就应池的表现,他不认为应池能撑起应家,不认为应池能斗得过皇上。
看皇上的态度,镇国长公主一死,应家必然就会灭族,他没有必要跟一个注定要灭族的应家有来往,但现在吗?
谢玄看了一眼应池,又看了一眼楚九歌,笑了……
就冲着楚九歌拿应池当兄弟,就冲着应池不顾得罪北王、北林摄政长公主和影风楼,也要把楚九歌留下,只要镇国长公主的要求不太过分,他都会应下。
“九歌,我稍后再来找你。”谢玄朝九歌点了点头,便让应池带路,去见镇国长公主。
楚九歌站在原地,目送谢玄离去,看着谢玄与应池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她不是政治白痴,有些事哪怕无人告诉她,她自己也能想明白。
如果她没有猜错,因为她的存在,本不该有关系的谢、应二家,似有了合作的可能。她不知道,这事对谢家和应家来说是好是坏,但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她能阻止的。
“只希望,一切朝好的方向发展。”
应池和谢玄都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两人因为她的原因而受到伤害,或者做出不必要的牺牲。
……
偌大一个木箱抬进应家,不可能遮掩的住,谢玄也没有遮掩。
苏慕白在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给了北王,但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便是北王府的探子也查不到。
“嗯。”北王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道:“把东西送去应家,让楚九歌明天穿上。”
“这个……楚九歌要是不肯接受,怎么办?”楚九歌那狗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固执,且她对北王府成见极深,苏慕白不认为,楚九歌会收北王府的东西。
“告诉她,血蝉丝,不想死就给本王穿上。”北王仍旧没有抬头,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中的书信,时不时地皱紧眉头。
“血,血蝉丝?王,王爷……你,你给……楚九歌用了?”苏慕白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血蝉丝呀,那可是万金难求的至宝,只有那片黑雾森林才有,当初王爷会中魔毒,有很大一半分原因就是为了血蝉丝。
冒着生命危险夺来的血蝉丝,就给楚九歌做了衣服,王爷这真是糟蹋好东西。
“怎么?有问题?”王爷将手中的公文看完,放在一旁,抬头看了苏慕白一眼。
苏慕白没有避开北王的目光,而是神色严峻地问道:“王爷,她值得吗?”
“不过是一件血蝉丝而已,你想太多了。”北王不以为意地回答。
“是,王爷。”苏慕白无奈,只得将到嘴的话全部咽下,默默退下。
北王的人查不出箱子里有什么,皇上的人更查不出来,而无知更叫人不安。
“谢玄、应池……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在朕的眼皮底下也敢耍小动作!”啪的一声,皇上硬生生将手中的笔折断了。
“皇上,息怒!”禁卫首领跪在下首,胆颤心惊地道。
皇上根本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谢玄与长公主谈什么,可有查出来?”
“卑职无能,长公主的住处有应家老兵把守,卑职的人无法靠近。”禁卫首领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直接消音了。
“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皇上虽怒但理智尚存,他张开手,任由手中的断笔落在地上,冷笑:“宫中进了刺客……刺客跑进了应府,你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禁卫首领沉声应下:“请皇上放心,卑职定不负皇命。”
“很好,天亮之前,朕要看到结果。”皇上拿过放在一旁的白帕,擦了擦手。
禁卫首领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擦手的动作,明明皇上脸上还带着笑,但禁卫首领却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禁卫首领忙低下头,弓着身子离开。
禁卫首领一出宫,整个皇城便闹腾了起来,手持火把的禁军,在大街小巷飞快的前行,口里不断喊着:“抓刺客!”
“刺客往那边跑了,快追!”
京中普通百姓听见喊声,纷纷紧闭门户,生怕惹来这群煞星。
京官贵族虽有好奇者,但这个时候也不敢妄动,只坐在家中,等外面的消息传来。
“抓刺客!”
“抓刺客!”
……
禁卫一路跑,一路喊,很快就来到应家门口,禁卫首领连做戏都不做,直指应家大门:“刺客跑进了应家,快……追!”
“是!”一群禁军,不等应家门房开门,直接破门而入。
黑暗中,身着夜行服的北王看到这一幕,冷笑:“不愧为是帝王。”简单粗暴,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生怕旁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嘭……”应家的大门被禁军粗暴的撞破,应家的下人气得全身发抖:“你们要干什么?”
门房想要阻拦,却被禁卫首领一把推开:“刺客刺伤了皇上,逃进了应家,你等阻拦,莫非是与刺客一伙的?”
“什么刺客?我们应家压根没有外人进入。”应家的门房气疯了。
然,禁卫首领奉皇命办事,根本不把应家人放在眼里:“有没有外人进入,不是你们说了算,来人呀……给我搜!”
“是,大人!”禁军立刻分散开来,如同饿狼一样,冲进应家。
“大胆,我看谁敢搜!”应家的老兵听到动静,缓缓拿着长枪出来,摆成一排,挡在禁卫首领面前:“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镇国长公主的住处,也是你们能搜的?”
“本将军只知这是应家不是公主府,刺客跑进了应家,本将军就有权利搜,你们胆敢阻拦,就是与刺客是一伙的,届时别怪本将军不客气。”禁卫首领一身傲骨,正气凛然地道。
“放肆!你们说刺客闯进了我应家,就是闯进了我应家吗?可有证据?”应家老兵气得不行,一群人站得更稳更直了。
“抓到人,就是证据!”禁卫首领半点不客气,抬手一挥:“给我搜,阻拦者……杀无赦!”
禁卫首领此举,彻底地惹怒了这群老兵:“你们……这是欺我应家无人吗?要搜我应家,可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杀!”禁卫首领全然不在意,冷冷地下令。
有了上峰的命令,禁军便毫无顾忌,举刀就砍向应家老兵,好在应家老兵也不是弱的,枪一挑就把人挡回去了。
“快,快去禀报少爷和长公主……”应家的老兵见禁军来势汹汹,就知此事不可善了,奋力阻拦之际,不忘去搬救兵。
镇国长公主身体不适,服了安神的药早早地就睡下了,伺候的人费了一点功夫,才把镇国长公主叫醒。
得知外面的动静,镇国长公主沉默许久,道:“拿本宫的铠甲来!”
她要再上一次战场。
……
楚九歌与应池也收到了消息,两人匆匆赶来,就见应家的老兵,在禁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住手,住手,你们给我住手!”应池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倒下,急得眼睛都红了,不顾危险的往前冲,要不是楚九歌反应快,一把拉住他,应池就中箭。
是的,箭!
无尽的箭雨,不断地射向应家主宅,射向应家老兵。应家的老兵再强,面对密密麻麻,不曾间断的箭雨,也没有一丝的办法。
“你想死吗?”楚九歌一把将人拽到一旁。
应池用力挣开楚九歌的钳制:“楚九歌,你放手……这些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嗖……”一枚利箭,破空而来,直指应池的心脏。
“小心!”楚九歌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地就将应池撞开了,但她撞开了应池,自己却避不开了,那支箭离她的肩膀,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该死!”楚九歌低咒了一声,理智告诉她快避开,但身体却像是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楚九歌!”应池跌在地上,扭头就看到那只箭射向楚九歌,不由得大喊了一句。
就在这时:“咄”的一声,黑暗中,一枚树叶从侧面飞射而来,将本该命中楚九歌胳膊的箭打偏了,箭头划过楚九歌的胳膊。
见血了,但只是破了一层皮。
“楚九歌,你没事就好,你吓死我了!”应池连滚带爬,爬到楚九歌身旁,拉着楚九歌上下打量了。
“我没事……正事要紧,先让他们停下来。”楚九歌推开应池了,看了一眼树叶飞来的方向,但太黑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莫非,真的是刺客?
那刺客还救了她?
楚九歌在心中猜测,却没有说出来。
混乱中,并没有其他人看到那枚树叶,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晓。
“石正清,你给我住手!”楚九歌无事,应池却更愤怒了。
这些人的目标是他,皇家的禁军要杀的人是他。他公主奶奶还没有死,皇上就容不下他了。
“应少……我等奉旨捉拿刺客,还请你们配合。”禁卫首领石正清在跟应池说话,眼神却落在楚九歌身上:这个女人,坏了他的好事。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杀了应池,灭了整个应家。
“带着紫羽族的神射手,来我应家捉拿刺客,你当我傻呀?”应池狠狠瞪向禁卫首领,倒是没有再拿大地往前冲。
“应……”楚九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由应池将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话,大声喊出来。
“应少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禁卫首领嘲讽地看着应池:“本官奉命捉拿刺客,应家一再阻拦,应少这是何意?”
“我何意你全家,我应家哪来的刺客?你他娘的想要栽赃陷害就直接说?刺客他娘的是傻的吗?哪里不好跑,跑到我应家来,不怕死吗?”应池叫了半天,也不见禁卫首领停下手,看着越来越多的老兵倒下,应池怒了,张嘴大骂:“石正清,我告诉你,你别把旁人当傻瓜,什么刺客不刺客,这就是你和皇上……”
“应少!好了!”楚九歌惊觉不对,连忙打断应池的话。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好什么好?老子受够了!凭什么,这些人凭什么来我应家杀人,皇帝了不起呀,我他娘的……”
应池眼中带泪,哽咽地大骂,楚九歌拽了他几次,都没有拽住。好在,在应池即将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之前,镇国长公主来了:“池儿!够了!”
“唰……”地一声,镇国长公主一出现,打斗声就消失了,紫羽族的神手,也没有再放箭了。
“长公主殿下!”禁卫首领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抱拳行礼。
“祖母……”应池看到镇国长公主,一身戎装,一直藏在眼中的泪,终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他们欺负人。”
“好了。不过是小事,不值得动怒。”镇国长公主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也走得很平静,看不出一丝病态,声音更是中气十足,气势不凡。
长公主往正中央一站,与禁卫首领面对面:“石大人,刺客确定是进了我应家吗?”
“是!”石正清回答得毫不犹豫。
“既有刺客闯入,我应家自当配合,石大人……搜吧!”镇国长公主侧身让路,但石正清却不敢动了:“长公主殿下?”
“怎么?不搜了吗?”镇国长公主声音一沉,不怒自威。
“搜!当然要搜!”石正清一怔,咬牙道:“多谢长公主配合,你们给我搜,记住了,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禁军得令,如入无人之地,奔入应家内宅。
“祖母!”应池看着禁军,如同强盗一般到处打砸,眼睛都红了。
“长公主!”应家的老兵人人身上都挂了彩,他们相互搀扶,看着镇国长公主,一个个眼中含泪,满是失望。
他们应家,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
镇国长公主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站在那里,如同松柏。
楚九歌看了一眼,大约是猜到了长公主的意思,她默默地走到一旁,帮着应家的老兵,照顾受伤的人。
禁军出动了紫羽族的神射手,应家的老兵死伤惨重,重伤的有十几人,轻伤的有二十几人。一群人忙着吃止血的丹药,但没有药师在,箭伤不及时处理,便是吃了止血丹也无用。
应池愤愤地看了长公主一眼,走到楚九歌身边,哽咽道:“九歌……我们家现在请不到药师,还得要麻烦你。”
“差个人,去把我配得药拿来,动作快一步,别让他们糟蹋了。”楚九歌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应家正厅,心里沉甸甸的。
一切皆有的因果,应家早晚会有一劫,但要不是她,这一劫不会这么早发生。她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唯一庆幸的是没有死人,这叫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
北王隐在暗处,见禁军在镇国长公主的默许下,如同饿狗一样闯入应家,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天天家的公主,果然永远不忘维护天家的威严。
他敬佩镇国长公主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但也同情应家,娶了一个一心向着娘家的主母。
不过,对出嫁女来说,娘家的强弱就是她们立足夫家的资本,像楚九歌这种,不把娘家放在眼里的女人,还真得少见。
确定楚九歌在应家不会再有危险,北王并不打算久留,离去前,他深深地看了楚九歌一眼。
楚九歌似有所觉,抬头回视,但她在明处,北王在暗处,她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了?”应池见楚九歌不对劲,问了一句。
“没,没事……”她能告诉应池,应家好像真的潜进了刺客吗?
应池不是一个有心眼的,楚九歌说什么他便信什么,确定楚九歌这里不需要他帮忙,说了一声,便跑去楚九歌的房间拿药。
他怕,下人挡不住禁军。
北王本要离开应家,听到应池的话,身形一顿,转身,看着应池消失的方向,眉头不由得紧皱。
应池一个男人往楚九歌的房间里跑,楚九歌居然毫无反应,她还是女人吗?
蠢女人!
无声地骂了一句,北王顿了一下,再次潜入黑暗中,跟随应池来到楚九歌的房间。
北王过来时,正见应池与禁军扯皮:“这就是一箱衣服,是谢三给楚九歌送来的衣服。你们别太过分,看看就行了,拿刀捅?捅坏了这衣服怎么穿?”
“应少,小的职责所在,还请应少通融一二。”禁军半点不给应池面子,有镇国长公主撑腰,他们怕什么?
“你,你们……”应池挡在箱子前,一张脸气得通红:“你们别太过分,谢三可不是好说话的主,要是让谢三知道,你们碰了他送给楚九歌的衣服,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谢三公子乃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因这种小事报复,应少你少吓我们了。”禁军压根不把应池的话当回事,谢玄出了名的脾气好,满京城的人都知晓。
“是吗?你们最好去问问你们石大人,再来确定要不要查!”应池以前也认为谢玄是个老好人,但在谢玄手上吃过几次亏,应池就明白,谢玄这人是个极高傲的人。
谢玄好脾气,是因为他压根没有把你当回事,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一旦惹怒了他,他能笑着把你送进地狱。
禁军见应池一脸笃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快步跑出去请示石正清。石正清亲自赶了过来,指着应池身后的木箱道:“这就是谢三公子,下午抬进来的木箱?”
“就是它,石大人要查吗?”应池大大方方地走开,挑衅地问道。
石正清看了一眼,木箱里精致的华服,恨恨地咬牙:“应少说笑了,三公子的品性我是信得过的,且这箱子也装不下一个大活人。”
谢三的东西,是随便能碰的吗?
谢三可不是镇国长公主,会为了皇室的面子,委屈应家。
“石大人知道就好,我再提醒你一句,这是楚九歌的房间,你最好掂量一点再查。不管是北王还是谢三,都是你惹不起的。”应池虽不知北王和楚九歌之间的恩怨,但凭男人的直觉,他可以肯定北王对楚九歌不一般。
“这屋子就这么一点大,根本藏不了人,有什么好查的。”石正清确实是孬了,他奉皇命办事不错,但真要做过火了,北王和谢玄不会对皇上如何,却不一定会放过他。
“哼……欺软怕硬,没种!”应池骂了一声,转身,就把楚九歌放在柜子里的药取走了。
石正清盯着应池手中的药,但不等他问话,应池就呛了一句:“怎么?你不会认为,刺客能藏在这里面吧?”
“应少说笑了。”石正清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转身就带着人往外走:“去别处查。”
他可不相信,谢玄大费周章抬进应家的,就是一件衣服,这什么的衣服,必是障眼法。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你给老子等着!”等他掌了应家的权,他绝不会再让皇家欺到头上!
应池拿着药,愤愤离去。
很快,楚楚九歌屋子里的人就走空了,隐在暗处的北王走了出来,走到放衣服的箱子前。
“谢玄吗?”北王唇角轻扬,冷笑一声,上前,右手放在木箱上,暗暗用力。
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箱子纹丝不动,里面的衣服也没有任何变化。
“本王很期待,明天的到来!”北王收回手,嘲讽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木箱,淡漠地转身。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出了应府,在黑暗中几个起落,北王就来到皇室驿站。
北林、西凤、南凉的使者皆住在这里,等着明天进宫为皇上贺寿。
当然,巫族的少主也住在这里。
北王潜入驿站,片刻也不曾停留,来到巫族少主住的落院。
没有意外,巫族的少主正在房间里,桌上摆放着巫族敬献给皇上的寿礼——星罗巫盘!
北王的目标,就是这枚星罗巫盘!
巫族与世隔绝,严禁外人进入,只有被巫族邀请的人,才能凭借星罗巫盘进入巫族。但据北王了解,只要拿到星罗巫盘,就能进入巫族。
没有让北王等太久,一盏茶后,巫族少主吹灯安寝,但就在北王准备动手的刹那,有一个人比他快一步,冲了进去。
下一秒,北王就听到那人的惨叫声:“救命,救命……大哥,救命!啊……啊……”
只听声音,北王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影风楼少主,暗枭。
紧接着,又一道黑影闯了进去,这一次北王不需要想,也知此人是谁。
这世间,能让影风楼少主叫大哥的,只有他的义兄——暗鳞。
只是,这对兄弟这个时候出现,目标是巫族少主的命,还是星罗巫盘?
驿站守卫森严,皇上又对巫族另眼相看,驿站的人根本不可能怠慢巫族少主,他住的地方,可以说是整个驿站最安全的。
暗枭闯进去后,大喊一声,不说把整个驿站的侍卫喊来,至少这座院子的侍卫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剖进来,可直到暗鳞冲进去,也不见驿站的侍卫有反应,屋内的打斗声清晰可闻,驿站的侍卫却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个了过来,可见这是一个陷阱。
北王靠在墙壁上,露出一抹冷笑:就是不知,这个陷阱是针对谁的?
“怎么是你们?”屋内,传来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北王知道说话的人是巫族少主巫起。
“巫起,放人。” 暗鳞压抑着怒火,开口。
“影风楼的两位少主大驾光临,巫某有失远迎。”巫起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地意味:“两位不会是,为了我的命来的吧?”
“放人,我影风楼可以当作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暗鳞再次肋迫巫起,换来巫起的冷嘲:“你还敢杀我不成?”
“我是不敢杀你,但废了你却不问题,我倒要看看,巫族会不会为一个残了的少主,跟我影风楼对上。” 暗鳞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吗?”巫起强压着怒火,换来暗鳞的嘲讽:“他死了,影风楼就是我的……”
“暗鳞……我问候你大爷,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想要我的命直接动手,跟巫起这条毒蛇一起设计我,有意思吗?”屋内,传来暗枭愤怒中带着痛苦的叫骂声。
暗麟没有说话,巫起却笑了:“借刀杀人?我巫起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说吧……是谁要我的命?才会让你煽动这个蠢货来。”
只有千里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影风楼的实力不算顶强,但他们就像是蛇一样潜伏在暗处,随时等着咬人一口。这样的对手最是可怕,除非逼不得已,不然,巫起绝不会树这么一个敌人。
“你大爷……巫起,老子哪里蠢了?”暗枭不顾形象地大骂。
巫起与暗麟自动忽略,只当他不存在。
“我们的目标是星罗巫盘,不是你的命。”在这一点上,暗麟倒是没有隐瞒,但是巫起不信:“既然不说,那就……等着为暗枭少主收尸。”
暗麟眼眸微沉,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如果这是起少主你要的,那么……如你所愿。”
暗麟很沉得重气,巫起一时还真拿不准,暗麟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不等巫起多说,暗枭就拖后腿了:“啊,啊……暗麟,你草你大爷,你快救人呀,你不会真的要我死吧?他大爷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呀?痛死老子了。”
暗麟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暗枭了,听到暗枭痛苦的喊声,身体不由得绷紧了。
可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巫起发现了:“我当你有多想枭少主死呢,原来是骗人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暗麟,你大爷的……我不是骗你的,真的很痛,痛死老子了。”暗枭再次呼痛,看他的神情不似做假。
暗麟看了一眼便坐不住了,抽剑刺向巫起:“既然发现了,那就去死!”
“出来,杀了他!”巫起却是半点不惧,后退一步,冷漠的下令。
黑暗中,一个全身都隐藏在黑袍中的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僵硬:“我们的约定,是杀死北王。”
“放心,有星罗巫盘在,北王一定会来。”巫起笃定的道。
屋内,将一切都听到了北王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不过,因他去了一趟应家,耽误了一点时间,就“便宜”了暗枭兄弟二人。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黑袍人一出手,一道黑色的气体就卷向暗麟。
“魔族的人?巫族什么时候跟魔族勾结在一起了?”暗麟连连后退,但是没有用,那道黑气如同附骨之蛆,不管暗麟怎么闪躲,就是追着暗麟不放,堪堪只差一指的距离,就要粘上暗麟。
“痛,痛,痛死我了。”黑色的气体一涌出,暗枭就痛苦倒地,不断在地上打滚。
原先只是担心的暗麟,此时只有杀人的愤怒:“是魔毒?”
“原是为北王准备的,不想被你们兄弟二人捷足先登了。”巫起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们最好祈祷,没有坏我巫族与魔族的事,不然……你们两人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哆。”
“你们想要动北王,是不是太天真了?北王可不是暗枭,会着你们的道。”暗麟连连后退,全身都绷得紧紧的,眼神时不时落在暗枭身上,满满都是担心。
“中了魔毒,想要解毒太难了,据说北王深受魔毒折磨,眼睛快要瞎了。”
巫起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气急败坏地开口:“黑魔,少废话,干掉他。”
黑袍人虽不满巫起的态度,但也知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他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两人,不然等北王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黑袍人收起戏耍的态度,衣袍一动,扑向暗麟。
暗麟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不敢碰魔毒,但面对黑袍人的攻击,他仍旧有一战之力。
双方很快就扭打成一团,一时间难分上下。
在屋外等了许久的北王知道,时机到了!
“嘭……”的一声,北王破窗而入,手中长剑一挑,逼开了巫族少主,身子往前一倾,伸手就将桌上的星罗巫盘拿在手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眨眼间,北王就拿到了星罗巫盘退回了原位。要不是桌上的星罗巫盘不见了,巫起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北王,你来了!”正与暗麟打得难解难分的黑袍人,突然收手,看向北王。
暗麟眼神一变,手中的剑刺向黑袍人,这一剑又快又狠,可这一剑却刺空了,没有伤到黑袍人不说,反倒惹怒了黑袍人。
“你们,找死!”黑袍人一挥衣袖,一团巨大的黑雾涌出,而后化为两道,一道扑向暗麟,一道扑向暗枭。
暗麟身手了得,自是能躲过,可暗枭躲不过。暗枭被那团黑气砸了个正着,痛叫一声便晕了过去,全身被黑色的死气笼罩。
“暗枭!”暗麟大吼一声,想要扑过去,已经晚了。
看到一动不动的暗枭,暗麟瞬间暴走了,提剑扑向黑袍人:“你该死!”
而这时,拿到星罗巫盘的北王,没有任何犹豫地跳窗离去。
“想走?没有那么容易。”黑袍人怒极,不顾暗麟的攻击,转身就扑向北王。他们黑雾森林的人,要的很简单,那就是——北王的命!
为了杀死北王,踢走这块挡住他们北征的石头,他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噗嗤……”暗麟手中的剑刺进黑袍人的身体里,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黑袍人的身体突然消失,化为一团黑气涌向屋外,而后又凝聚成一团,挡在北王面前。
“吼……”黑气化为一只凶猛的魔兽,张牙舞爪地扑向北王,似要将北王吞了。
早有准备的北王,双手持剑,挥剑砍向面前的魔兽,一剑砍下,魔兽却没有死,而是变成两只相对较小的,一左一右盯着北王。
“唰唰……”不等魔兽动手,经验丰富的北王便再次挥剑,一左一右砍向魔兽。
一剑下去,二变四,每一只都小了一倍,将北王前后左右的方位都堵死了。
北王同样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剑剑砍下去……
很快,魔兽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小,战斗力大大减弱。对敌经验丰富的北王,掏出火石准备将它们烧了,这群魔物似有所觉,突然爆起,不要命的扑向北王。
北王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不可避免,身上还是被魔物咬了数口,黑气的魔毒顺着伤口渗入。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一朵火花闪过,无数的惨叫声响起,北王脚边的魔物一一被火苗吞噬,很快就化为一团灰烬。
有了这一把火,北王轻松脱困,服了一粒去毒丹,转身,就看到背着暗枭,站在门口的暗麟。
“巫起呢?”北王问道。
“跑了。”暗麟双眼通红,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杀气。
“没用!”北王冷冷地给了一个评价。
暗麟没有说话,如同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北王不眨眼,也不说话。
北王没有说话,看了暗麟一眼,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暗麟开口了:“你身上的魔毒解了?”如果不是魔毒解了,北王根本对付不了这些魔物。
不等北王回答,暗麟又道:“丹清在哪里?”
北王寻丹清炼丹一事,对他来说并不是秘密。寻到丹清后,北王再也没有寻过药师,可见是丹清解了北王身上的魔毒。
“太行石,你有吗?”北王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有?开出你的条件。”暗麟道。
“没有!”最后一块,他用了。
“带我去见丹清,影风楼保证,从此以后不接与楚九歌有关的暗杀。”暗麟给出自己的承诺。
“你觉得,本王会在意?”北王转身,看着暗麟,面露嘲讽。
“她是你的王妃,不是吗?”北王是没有娶楚九歌,可也没有解除婚约。
“城外,杏花村。”北王看了暗麟一眼,给出答案,但在走之前,又补了一句:“丹清要是解不了令弟的毒,欢迎你带半个影风楼来找本王。”
话落,北王便消失在黑暗中。
暗麟皱眉,正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就听到驿站侍卫高吭的声音:“抓刺客!抓刺客!”
暗麟脸色一沉,背着暗枭快步离去,走之前,丢下了一句挑衅的话:“巫起,这笔账我暗麟必十倍索回!”
“放箭,杀死他!”巫起带着兵过来,指着暗麟消失的方向,白皙的脸狰狞可怖。
“嗖嗖嗖……”无数的箭雨射向天空,却没有一枝射中了暗麟。
没有射中暗麟,又被北王抢走了星罗巫盘,巫起整个人都暴走了,想也不想就下令:“走,去北王府!”
“这……不妥吧?巫少主。”驿站的侍卫,虽因国师的交待听令于巫起,但要他们围了北王府,他们却是不敢的。
巫起这时也冷静下来,恨恨地看着暗麟消失的方向,一甩衣袖就往外走:“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北王就差光明正大地抢东西,皇上怎么样,也要给他一个交待吧?
这一次,没有人阻止巫起,驿站的人以最快的速度,为他准备好了马车。
马车哒哒哒地朝皇宫驶去,但在路上却遇到杀手伏杀,要不是巫族死士以命相护,巫起怕是死在路上了。
“暗麟!”巫起不用想也知,这必是影风楼的手笔,虽不甘愿,但还是愤愤地折回了驿站,轻易不敢外出。
北王带着星罗巫盘离开了驿站,却没有直接回北王府,而是来到应家。
此时,禁军已从应家离去,但应家仍旧是一片狼藉,整座府邸死寂一般的安静,镇国长公主坐在花厅,她面前站的是应池和应家老兵。
隔得太远,北王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北王知道应池与应家老兵对镇国长公主不满了。
北王对应家的事不感兴趣,将黑色的帷帽带上,来到楚九歌的房间。
楚九歌的房间,是唯一幸免,没有被禁军打杂的。
北王一进来,就看到楚九歌在换新床单、被子,似听到动静,楚九歌铺被单的动作一僵,不等楚九歌转身寻问,北王便从暗处现身,压低声音道:“楚九歌!”
这声音……她熟悉。
楚九歌紧绷的身子一松,转身,看到从头到脚,都被黑色夜行服包裹的北王,问道:“杀神大人?你怎么来了?”
“嗯。”北王高冷地应了一声,自来熟的坐下,然后露出受伤的胳膊,和伤口上即使是去毒丹,也去不掉的魔毒。
自,上次中了魔毒,服量了大量的丹药后,去毒丹对他的作用就不大。
他只能来找楚九歌。
“你受伤了?”作为一个医者,楚九歌对各种气味十分敏感,她先是闻到了,那股血腥混着腐臭的气味,才知道有人来了。
“嗯。”北王整张脸都被帽沿遮住了,楚九歌只能看到一块黑漆漆的布。
楚九歌也不在意,走上前,问道:“他们抓的刺客,就是你?”
“不是。”他不会给皇上背黑锅。
楚九歌想到那片突然出现,为她挡下利箭的树叶,又道:“但,先前你在应家,是吗?”
“嗯。”北王没有否认。
“果然……”知道是谁出的手,楚九歌高悬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不给楚九歌感动的时间,北王十分大爷地道:“给本……大人清理伤口。”
这什么大爷的口气?
楚九歌咬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等着!”
楚九歌转身打开衣柜,取出里面的药箱。
北王抬头,看到了挂在衣柜里的华服,不由得凝眉:谢玄送来的,不止一套?
谢家到底养了多少绣娘?
“嘭……”楚九歌关上衣柜,抱着药箱折回,北王在同一时刻收回眼神,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把手抬起来。”楚九歌站在北王身旁,打开药箱,拿出剪刀、伤药、烈酒和绷带。
北王很配合,把手高高举起,任由楚九歌手握利器靠近他。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不相信楚九歌,他的身体却毫不排斥楚九歌的靠近,甚至他的身体很信任楚九歌。
也许是因为,楚九歌在魔物中,仍旧能保持清醒。
毕竟,那般纯粹的人,能有什么坏心呢?
失了防备楚九歌的心思,北王整个人一松,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楚九歌,影风楼日后不会再对你出手。”
“啊?你说什么?”楚九歌半蹲着给北王清理伤口,两人靠得很近,北王一开口,一股热气便涌向颈窝,楚九歌只觉得耳朵痒的难受。
“影风楼的所有杀手,包括暗枭,都不会再暗杀你。”北王看楚九歌双耳发红,难得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楚九歌清理伤口的手一顿,不敢相信地看向北王:“你,你出的手?”所以,这一身伤,也是因此而来?
“顺手而已。”不过是暗麟提起,他随口应下,又不是多大的事,楚九歌需要反应这么大吗?
“北王交待的?”从谢玄和应池口中,她清楚地知道影风楼很难缠,他们接下任务后,便是不死不休,要让他们放手,几乎没有可能。
“不是。”他想做,便去做了,还需要交待?
“谢谢。”楚九歌后退一步,郑重地道谢。
“嗯。”北王大大方地受了,没有一句多话。
“呃……”楚九歌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楚九歌不说话,北王也不说话,满室寂静,两人却不觉得尴尬。
两人,一人低头认真清理伤口,一人盯着衣柜,不知在想什么。
北王身上有多处伤口,但严重的不是这些伤口,而是覆在伤口上的黑气,这些黑气腐蚀皮肉,伤口上的肉全部腐烂坏死,需要一一清除。
楚九歌跟北王说了一句伤口处理的方式,不等她说完,北王就打断了她的话:“本大人信你,动手便是。”
“会很痛,你忍着。”北王身上的伤,大多在双臂和腰腹处,楚九歌先给北王处理了双臂上的伤。
“嗯。”北王不以为意地道。
痛?再痛能痛得过,活生生剜出他的双眼吗?
他连剜眼之痛都不怕,还会怕这种小伤小痛?
楚九歌拿出一柄小刀,用烈酒洗过后,又用火烤热,这才开始为北王清除腐肉。
“唰唰……”楚九歌用的是巧劲,细薄的小刀在她手中,成了最锋利的利器,削肉如切泥,很快,一块块腐肉就落在白布上。
刀割肉自然是痛的,北王并非不痛,他只是习惯了,除了最初皱了皱眉头外,之后北王就一动不动,就像不是在切他的肉一样。
楚九歌中途抬头看了一眼,有黑帽挡着,自是什么都看不到,但从北王放松的身体,楚九歌知道这是一个狠人。
能对自己狠的人,自然也能对别人狠,这样的人他得罪不起。
楚九歌默默地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日后,只要杀神天狼保持现在的友好,她也会回以同样的友好。
有北王的配合,楚九歌很快就替北王清理好了双臂上的伤口,敷上药便将伤口包扎好:“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再拆绷带,重新换药。”
北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楚九歌,隔着黑帽沿,楚九歌根本不知北王所想,只当北王这是同意了。
“腰间的伤比较麻烦,你能站起来吗?”其实躺下来是最好的,但这里没有适合躺的地方。
“不能!”北王拒绝的干脆,不留谈判的余地。
“呃……”楚九歌看了一眼北王腰间的伤,又看了一眼坐得“正气凛然”的北王,头痛,认命的拿着药,蹲在北王面前:“行吧,我蹲着!”
但愿,她不会蹲得双腿发麻,站不起来。
……
久蹲过的人都知道,蹲的时候没有什么,但起来的刹那,双腿定会软酸无力,支撑不住。
北王腰间和腿上都有伤,楚九歌在地上蹲了许久,才将两处的伤包扎好。
她起身时,还特意防备了,但没有用。她刚一站起,双腿就软了,腰也酸的直不起,整个人又蹲了回去,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顶多就是摔一跤,缓一缓就好了,可在楚九歌往后倒的刹那,北王突然侧身,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心!”
北王用力太大,楚九歌被拉了回来不说,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往前倾,脸正好埋在北王的双腿间……
楚九歌愣了一下,慌忙推开北王,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我……这是意外!”楚九歌慌乱的解释,不敢看北王,整张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咳……无事。”低头看了一眼身体的变化,北王轻咳一声,淡定得不行,好像正在起反应的不是他一样。
“那,那个……”楚九歌尴尬不以,有心想把北王赶走。
然而,北王却半点也不配合:“继续。”
许是受身体的影响,北王的声音更加的沙哑、低沉,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楚九歌却生生听出一丝旖旎的味道。
楚九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去拿药。”
楚九歌借着拿药出去了一趟,待到脸上的潮红淡去才进来。北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有了刚刚的尴尬,楚九歌这次十分仔细,蹲在另一侧给北王清理的时候,不仅保持了绝对距离,在起身的时候,宁可先在地上坐下,也不贸然起身。
此举,让北王颇为满意,在楚九歌跌坐在地的时候,北王破天慌地伸手,拍了拍楚九歌的头:“很好!”
楚九歌被拍的一怔,抬头,不解地看着北王,北王却没有为她解惑,起身就往外走。
在路过衣柜处,北王放缓了脚步,侧身挡住楚九歌的视线,手心按在衣柜上,暗暗用力,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
北王收回手,如同无事人一样,往外走。
“简直……莫明其妙!”楚九歌怔了片刻,才从地上爬起来,认命的收拾烂摊子。
收到一半,楚九歌突然停下来,懊恼的道:“啊……忘了给他准备药了,他不会明天找我来换药吧?”
“算了,看在你是为了我的事,才受伤的份上,给你换药就给你换药。”不管杀神天狼是不是顺手,楚九歌都很感激,也很感动!
那男人面冷心热,挺好的!
折腾了一夜,楚九歌累狠了,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擦伤,楚九歌累得不想再动,把屋子收拾干净便睡了。
北王回到王府,带着一身的伤,把苏慕白吓了一跳:“王爷,你没事吧?”
”北王没有回答,而是将星罗巫盘丢给了苏慕白:“可以动了。”
“星罗巫盘?”苏慕白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巫族真的拿星罗巫盘当寿礼?巫族这是太自信,还是太看不起我们?”
“嗯。”北王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挥退苏慕白,但挥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明日一早,记得把衣服送去应家。告诉楚九歌,她要不穿,本王亲手替她穿。”
不早些,他怕楚九歌没有衣服穿。
“啊?”话题跳的太快,苏慕白一时没有跟上。
但北王却没有重复的心思,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苏慕白看了北王一眼,无声叹息了一句:王爷,你认真了?你自己知道吗?
想来是不知道的,毕竟王爷现在想的,还是要驯服楚九歌。
他要不要提醒王爷一句呢?
苏慕白走出书房,看着满天的星辰,面露犹豫,最后快步离去……
顺其自然吧!
……
第二天一早,苏慕白亲自带人,将那件由血蝉丝制出来的华服,送到了应家。
不想,苏慕白来得太早,昨晚折腾了一晚的应家的主子还未醒,楚九歌也未醒。
下人不敢怠慢苏慕白,把人引进花厅后,就咚咚咚地跑去叫应池和楚九歌。
自昨晚镇国长公主不顾应家颜面,允许禁军进府家搜刺客,又在禁军什么也没有搜到的情况下,让禁卫嚣张离去,应家做主的就从镇国长公主,变成了应池。
忍了这么多年,应家上下都忍不了。昨晚应池与应家老兵,齐齐对镇国长公主发难,镇国长公主最终落败,交出了应家的大权,也交出了应家的兵符。
不过,这些与楚九歌无关。楚九歌此刻,正为她要今天要穿的衣服头痛。
应家给她准备了一柜子的衣服,可满柜子的衣服居然没有一套能穿,所有的衣服突然变成“衣脆脆”,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碰就散架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楚九歌穿着寝衣,看着一柜子的碎布,头痛无比。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变成这个样子,要说是没有保存好,风化了,那也不至于就坏了。
“奴,奴婢也不知……”应家的下人也十分茫然,小心地解释道:“许是衣服放太久了,见光就坏了。”
“算了,去开那个箱子,把衣服取出来吧。”毕竟是客人,楚九歌没有发脾气的权利,她原本不想穿谢玄送来的这套衣服,可现在没得选。
“姑娘,请稍候。”下人忙去开木箱,看到木箱里完全好的裙装,应家的下人暗松了口气,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们伸手一碰,衣服被碎了!
箱子里的衣服比纸还要脆弱,一碰就“啪啪啪”地裂开了,和先前衣柜里的衣服一样。
“这,这……”应家的下人傻眼了,衣柜那些衣服,她们还能解释是放得年限太久,但谢三公子送来的这套衣服呢?
这可是刚做的新衣呀!
楚九歌也看到了,不由得道:“难道是……昨晚禁卫的手笔?”
“阿嚏……阿嚏……”倒霉的禁卫,在被皇上重罚后,又开始打喷嚏了。
“不无这个可能。”应家的下人纷纷附和,把锅推给禁军。
不是禁军搞得鬼,总不可能是他们应家的下人吧?
楚九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想得更多:“明珠公主的手,伸得还真长。”
她不认为,皇上一个大男人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应家的下人也跟着附和,但附和过后,就不得不正视眼前的问题:“姑娘,现在怎么办?平时还好,让绣娘赶一赶,或者买一件成衣,怎么也能对付过去。但今天要进宫,普通的衣服可不行。”
伺候楚九歌的几个小丫鬟担心得不行,有一个大胆的小丫头提议:“姑娘,要不奴婢去问问公主院里的人,问公主那里还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别去!”楚九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昨晚的事,她虽然回避了,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二。她不过是应家的客人,应家已经够乱了,她这个时候还要添乱,就太不自觉了。
“可是,可是……”小丫头担心不已。
楚九歌摇了摇头:“没有可是,你去告诉苏慕白,我现在不方便见他,叫他有事就说给你听。你再让人去成衣铺子,给我买一件衣服。”
“是,姑娘!”小丫头行了个礼,便匆匆跑了出去。
不想,一刻钟后,小丫头满脸欢喜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箱子的仆妇。
“姑娘,姑娘……衣服的事解决了。” 小丫头人未到,声先至。跑进屋,气还没有顺,就急急的道:“姑娘,好巧呀,苏公子是来给你送进宫的衣服的,是北王特意为你准备的,说是……什么刀枪不入的血什么丝,让你一定要穿。”
“给我送衣服?”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怎么都想到给她送衣服了?
北王是知道她没有衣服穿吗?
不然,怎么送得这么及时?
“是呀,是呀……姑娘,除了衣服还有首饰。” 解决了一件大事,小丫头欢快得如同获得自由的小鸟,仆妇刚把箱子放下,她就急忙打开。
“哇,好美呀!”小丫头夸张地大喊,楚九歌也看到了,但她却是嘴角抽搐。这套衣服红的,都可以当嫁衣了。
“姑娘,你看,你看……好漂亮呀。”小丫头今天被衣服的事吓坏了,怕这件衣服也会一碰就碎,先小心地戳了戳,确定这件衣服不会“脆弱”得一碰就碎,立刻把了衣服拿了出来,展开。
看到衣服的全貌,楚九歌表示她误会北王了。这还真不是嫁衣,毕竟嫁衣不会红得发黑,也不会这么简单。
“姑娘,你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小丫头殷勤地把衣服展开,服侍楚九歌穿上。
楚九歌本能的拒绝,但是小丫头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小丫头说:“姑娘,苏公子让奴婢转告你,今天的寿宴不平静,这件衣服能为你挡刀挡箭。还说,要是姑娘你不肯穿,等会北王会来亲自给你穿上。”
小丫头说完,又悄悄地凑到楚九歌身旁,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姑娘,奴婢听说,今天长公主不会进宫。”
“是吗?”楚九歌眼眸微闪,若有所思地看了小丫头一眼。
她怎么觉得,这小丫头像是北王的人呢?
是她想太多了吗?
小丫头却毫无所觉,仍旧是一派天真不知世事的样子:“奴婢偷偷打听的……长公主院子里的人,到现在还没动静呢,往年早就准备了。”
“知道了,换上吧。”楚九歌闭上眼,终是没有拒绝。
她很想傲气地拒绝,但为了赌一口气,穿着普通的衣服“大出风头”,进而得罪皇上,被一群贵女嘲讽,实在得不偿失。
最主要的是,她相信北王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出来。万一,北王真的跑到应家来,给她穿衣服呢?
权衡利弊,楚九歌只能向现实低头了。
两个时辰后,妆扮妥当的楚九歌,十分庆幸她没有硬气的拒绝,因为下人来报,北王来了,在花厅等她。
这时间掐得正正好,她再度怀疑,北王在应家安了钉子……
红裙飘飘,黑发飞舞,偏深的红装让楚九歌看上去稳重又大方,裙摆处的黑色花纹,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朴气息。
一换上北王送来的新装,应家的下人就纷纷赞好看,楚九歌透过模糊的铜镜看了一眼,也觉得很不错,甚至暗赞了一句:北王人不怎么样,但眼光还是可以的。
穿着北王送来的衣服,来见北王,楚九歌还是有那么一点别扭的,但步入花厅,迎上北王那又没有一丝起伏的眸子,楚九歌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北王见她进来,根本没有提衣服的事,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起身就道:“跟本王走。”
“去哪?”楚九歌没有动,北王也没有拉她,只道:“你想一辈子住在应家?”
“这是应家。”又不是她家,她怎么可能住一辈子。
“不想,就跟本王走。”北王已步下台阶往外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楚九歌想了一下,默默地呼了口气,跟了上去。
门外,北王府的马车停在应家大门口,楚九歌一出去,就有侍女上前,扶着楚九歌上马车。
钻进马车,看到马车里的北王,楚九歌一点也不意外,北王没有骑马,自然是坐马车了。
“驾!”北王府的车夫,像是能掐会算一样,楚九歌刚一坐下,马车就动了。
马车前行的速度不慢,但很稳,楚九歌坐在一侧,抬头看着手捧书卷的北王,隐隐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在她的印象里,北王应该是手握长剑的,书在北王手上……好吧,哪怕再违心,楚九歌也无法说北王是个武夫,没有一点文雅气息。
手捧书卷的北王清贵不凡,没有一丝违和,好似这个男人就该如此。
动如雄鹰,静如松柏。这个男人,撇去恶劣的性格不停,还真的是很优秀,至少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优秀的那一批。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应家有些距离,足足走了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王爷,到了。”
“嗯。”北王应了一下,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侧,抬头。
看到楚九歌还在看他,脸色微沉:“看了一路,看够了吗?”
“咳咳……”楚九歌一怔,随即狂咳,像是被口水呛到一样。
“下车!”北王冷声道。
“抱歉……”她能告诉北王,她并不是在看北王,她只是在发呆吗?
可惜,北王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长腿一迈就下了马车,楚九歌也只能跟着下车。
马车停在一个小院子前,北王已步入院内,见楚九歌没有跟上,语气微冷:“跟上!”
楚九歌皱了皱眉,跟在北王身后走了一圈。院子不大,但独门独院,还有一个小园子,看着很是不错。
“如何?”一圈走完,北王开口询问。
“挺不错的。”不知北王要做什么,楚九歌保留地回了一句。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北王抬了抬手,下人便奉上一个盒子:“这是房契。”
“我不要!”楚九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北王鄙夷地看了楚九歌一眼:“你以为……这是本王送你的?别太看得起自己,你是本王的什么人,也值得本王送座院子给你。”
“那这是……借给我住的?”楚九歌暗自庆幸,她先前没有接北王的话,不然就打脸了。
“长得丑,想得倒是美!”北王又是一阵嘲讽,而后指着下人手中的盒子道:“一百万两,买衣服和院子后,还剩下八十五万两。”
“什?什么意思?”楚九歌有点懵了,北王的节奏太快了,她跟不上。
“你不会认为……你身上的衣服,是本王送给你的吧?”北王嫌弃满满地道:“楚九歌,少做不切实际的梦,你身上的衣服是花你的银子买的,这房子也是。你是本王的什么人?本王会在你身上花银子?”
“花钱买应该,但这笔银子是……”楚九歌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王打断了:“明珠公主那十万两黄金。”
“明白了。”楚九歌收得心安理得,只是当她看到这座院子只值三万两的时候,楚九歌爆走了:“我身上这件衣服,十二万两?”
“怎么?嫌贵?”血蝉丝有价无市,别说十二万两,就是他开出百万两的高价,也有的是人,捧着银子求他。
“这真是金子打的吗?”楚九歌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发现这衣服不管怎么碰,都不会出褶子,倒是颇为惊讶。
“金子算什么?”北王一脸嫌弃地看着楚九歌:“没见识的女人。”
不给楚九歌说话的机会,北王又道:“明日,本王会让人送下人给你挑,记住……按价付银子。”
“别,这么贵的裙子,我买不起,”楚九歌委婉地拒绝,北王却没有接她的话,一甩衣袖便往外走:“好了,该进宫了。”
进宫?
楚九歌抬头看天,估摸了一下时间,顿时脸黑了。
这时辰,这地段……她不可能租到马车,也不可能回应家跟应池一同进宫,她只能跟着北王走。
“我真是……蠢死了。”她发现北王太鸡贼了,她今天完全被北王牵着走,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没有选择的楚九歌,转身,看到北王已经上了马车,快步跟上。
北王没有等她,率先上了马车,楚九歌十分自觉,扶着侍女的手,也登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两人隔得远远地坐下,和来时一样,北王手持书卷,看得认真。不过,楚九歌这一次没有在看北王,而是打开车窗,看着车外的街道,看着车外来来回回的人流,沉重的心情渐渐的舒展开了。
她有家了,在京城有了一个,可以占时容身的家了,这是一件喜事。
北王一抬头,就看到楚九歌娇美的侧颜,看到她脸上明媚动人的笑容,翻书的手一顿,但也就是一刹那,刹那后,北王便如同无事人一样,翻了一页,继续看。
北王为楚九歌买的院子,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马车才抵达宫门口。
在宫门口停了一下,侍卫甚至没有检查就放行了。
楚九歌坐在马车内,听着侍卫殷勤、谄媚的话,羡慕地看了北王一眼:权力果然是好东西,北王进宫跟进自家后花园似的,宫中侍卫就是摆设。
“哒哒哒……”马车进宫后,速度就慢了下来,一刻钟后停了下来。
马车停在女眷下车的地方,楚九歌跟北王打了一声招呼先下来了,还未站稳,耳边就响起一道尖锐的嘲讽声:“外面那些侍卫干什么吃的?怎么什么人都能坐马车进宫了?去……叫侍卫过来,把这个碍眼的东西丢出去。”
一个肥胖的女人,扶着太监的手,趾高气扬地朝楚九歌走来。
“杨夫人,那碍眼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妇人身旁的小太监,赔着笑脸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这个一股穷酸味的……叫,叫楚九歌,还是十歌来着。那东西,你叫什么名字?”被称为杨夫人的肥胖女人,指着楚九歌,一脸傲慢。
楚九歌很想当作不知道,可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她要再忍,那就真是无能了。
楚九歌笑盈盈地开口:“这位……不是东西的夫人,你的夫君没有告诉你,拿手指着人,是没有教养的行为吗?”
杨夫人?莫不是跟杨贵妃有关系?
“你,你说……谁不是东西?楚九歌,你个死爹死娘的下贱东西,敢说我没有教养,你是不是欠教训?”指着楚九歌骂的杨夫人,肥头大耳,身形粗壮,满头金饰,晃得人眼花。
这么一看,确实是很富有,难怪会说楚九歌穷酸。
楚九歌最恨旁人说她父母,顿时脸就冷了:“我爹娘如何还轮不到你说话。门前教子,枕边教妻。看样子……杨夫人你的夫君没教好你,才会让你这么个东西跑出来。”
“不要脸的贱胚子,你个未出嫁的姑娘,张口枕边闭口枕边的,你这是多缺男人!今天,我就代你娘,好好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下贱东西。” 楚九歌这话戳在了杨夫人肺管子上,杨夫人说话间就冲到楚九歌面前,抬手就要打下去。
“啪!”
巴掌声响起,但被打的不是楚九歌,而是倒在地上的杨夫人。
“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楚九歌后退一步,一脸淡定。
“你,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杨夫人捂着脸,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楚九歌。
她的妹妹是皇上最宠的贵妃,她的夫君是户部侍郎,曾经三元及弟的状元郎,这个贱人居然敢打她?
楚九歌和杨夫人闹得动静极大,再加上这是女眷停车的地方,打死这些夫人也不会想到,北王在马车内。是以,这边一闹,就有不少夫人围过来看热闹。
见到楚九歌动手打人,有几位夫人便指着楚九歌指指点点。
楚九歌淡漠地扫了一眼,视线落在杨夫人身上,冷笑:“你是谁重要吗?你现在敢去找皇上告我不成?”
今天是皇上的寿辰,皇上此刻正忙着接见各国使者和从外地赶回来的封疆大吏,这个时候谁敢拿这种事去吵皇上?
想死吗?
“我为什么不敢?我现在就去各国使臣和一众大臣面前问一问,楚家是怎么教女儿的。”杨夫人这一跤摔得极狠,在太监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
可惜,楚九歌半点也不怕:“去吧,我倒要看看……皇上是罚你这个丢了东林脸面的夫人,还是罚我。”
“你……楚九歌你别得意,你打我的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今天我不能找皇上为我主持公道,明天也能让皇上罚你。”杨夫人确实不敢在今天闹事,但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也不可能放过楚九歌。
“对对对,我们都看到了……楚,楚九歌是吧?我们都会为杨夫人作证的,你别想狡辩。”有想讨好杨夫人的人,急急开口站队。
也有如高冷的,只冷冷地说了一声:“粗鄙不堪,我定要禀明皇上,让皇上严惩。”
“楚九歌,你看到没有!这么多人为我作证,你逃不掉的。”虽然脸上挨了一下,但并不算疼,杨夫人觉得很值。
“呵……”楚九歌忍不住笑了出来:“再多人作证又有什么用?杨夫人,我要是你,就去照照镜子,看看镜子里的巴掌印,到底是哪只爪子留下来的,然后再好好想一想,你的丈夫为何连教妻的时间都没有?让你一直这么……蠢笨如猪!”
“你,你,你敢说我是猪?楚九歌,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杨夫人长得肥胖,最恨别人说她胖,且她至今还未跟丈夫同房,楚九歌一再拿“枕边教妻”来刺激她,她根本忍不住。
杨夫人疯似地扑向楚九歌,奈何楚九歌动作灵活,轻松就避开了。
“嘭……”笨重如猪的杨夫人重重摔在地上,站在她面前的贵夫人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楚!九!歌!”杨夫人趴在地上,痛得直咬牙。
“杨夫人……记清了,你刚刚是自己摔倒的,我可没有碰你,至于你脸上的巴掌?看看你自己的爪子,是不是很眼熟?不对,说你的手是爪子都污辱了爪子,你这手充其量也就是猪蹄。”不怪楚九歌说杨夫人的手是猪蹄,实在是太像了。
也不知道这位杨夫人是怎么长的,胖就算了,一双手还特别的短小,五根手指几乎看不到,只有一个肉乎乎的手掌,除了比猪蹄肥大外,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杨夫人,杨夫人,你没事吧?”刚刚后退一步的夫人们,心中发虚,忙上前把杨夫人扶起来。
杨夫人艰难地爬了起来,一双眼像是淬了毒一样,瞪着楚九歌:“我自己摔的?谁能为你作证?我脸上的巴掌印是我自己打的?又有谁能为你作证?楚九歌……我是杨贵妃的姐姐,你辱骂皇亲国戚,你等着坐牢吧!”
“对对对,我们可以为杨夫人作证,是楚九歌你辱骂、殴打杨夫人。”
“对,我们都看到了,楚九歌,你别想狡辩。”
“我们都会为杨夫人作证。”
……
围观看热闹的夫人,纷纷仗义执言,杨夫人得意地大笑:“楚九歌,你看到没有?我今天就是打死了你,也会有人为我作证,是你自己摔死的。敢骂我?敢害我受伤?楚九歌,你给我去死……”杨夫人以一个胖子没有的灵活,甩开扶着她的夫人,再次扑向楚九歌。
楚九歌同情地看了杨夫人一眼,再次避开:“杨夫人,好自为之……”
但她刚退一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还来不及回头看,就见杨夫人被人踹飞了出去。
“本王看到了!”
耳边响起北王清冷的声音,身后传来北王比正常人偏高的体温,楚九歌一时僵住了,忘了反应。
“啊……嘭……”好巧不巧,杨夫人摔在那群叫嚷着,要为她作证的夫人身上。
凭借杨夫人的重量,数十位夫人纷纷摔倒在地,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北,北,北王?”其他看热闹的夫人,看到北王出现,顿时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鸽子蛋,不敢相信的摇头。
这,这不是女眷停马车的地方吗?北王怎么会过来?
不对……北王刚刚是从马车上下来的,楚九歌先前也是从这辆马车上下来的,也就是说,北王送进楚九歌进宫了!
一众夫人这下更是惊得合不拢嘴了,一个个看看北王,又看看楚九歌,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说,北王不待见楚九歌,人到了北域也不肯娶,怎么会送楚九歌进宫?
“北,北王?”杨夫人摔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正要大骂是谁踹了她,听到众人的话,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北王一眼,两眼一番就晕了过去。
被杨夫人压在身下的夫人,一个个狼狈不堪,她们也想要晕过去,奈何她们实在不敢晕,只能战战兢兢的开口:“王爷,我,我们……”
北王淡淡地扫向那几位夫人,冷漠开口:“作伪证是什么罪?几位夫人可清楚?不清楚,就回去找你们的丈夫,让他们少睡几个丫头,多花点时间在枕边教妻。”
北王站在楚九歌身后,一手搂着楚九歌的腰,一手背在身后,端得是高贵不凡,但前提是,忽视他身后紧握成拳的手。
……
两人之间没有一丝距离,楚九歌的背靠在北王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北王比常人略高的体温,还一股说不出来,却十分霸道的,独属于男人特有的气味。
几乎从不曾与人靠得这般近,楚九歌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她就冷静过来,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不想她腰间放着一只铁钳,将她紧紧禁锢住了。
“北王,松手!”楚九歌扭头,对上北王冷俊的容颜。
北王搂着楚九歌的手一僵,随即收了回来:“楚九歌,是你撞进本王怀里的。”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这厚颜无耻的程度,叫楚九歌叹为观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北王神情严肃地点头,叫楚九歌无言以对。
难道北王没有听出,她那句话口不对心吗?
“随本王走。”北王朝楚九歌招了招手,转身就走。
楚九歌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杨夫人,又看了一眼那几个摔倒在地,却敢怒不敢言的夫人们,没有任何犹豫,跟着北王走了。
她看到杨夫人身边那个小太监不见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小太监应该去找杨贵妃了。她跟杨贵妃身份差距太大,在宫里,杨贵妃随便也能找到借口处罚她,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楚九歌决定紧跟北王。
北王没有上马车,而是带着楚九歌,从那群夫人身边走过,一路目不斜视。那群夫人给北王行礼时,北王也没有抬头看她们一眼。
有北王开路,楚九歌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宴会厅。
此时,宴会厅到的人还不算多,他们二人算是来早了。宴会厅的官员见到北王,虽然诧异,但还是纷纷起身行礼,看到北王身后的楚九歌,这些大人虽好奇,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寻问。
北王并不理会,大步走到一位年轻的大人面前:“沈大人!”
“下官在。”被北王点名的沈大人,很是年轻,身形修长、五观俊美,不似读书人那般白皙瘦弱,却也不像武夫那般冷硬,站在一群中年官员中间,衬得他越发不凡。
沈大人气质沉稳、朴实,没有世家子弟的风雅不羁,也没有寒门子弟的清高愤世。他与周边的人似格格不入,但他却很平静,不受外界的影响。
这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楚九歌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就听到北王说: “你的夫人……杨夫人教养堪忧,回去好好管教她。本王不希望……再见到她出口成脏,污了本王的耳朵。”
楚九歌顿时愣住……
这位玉树临风、气质卓绝的沈大人,是那位肥胖如猪的杨夫人的丈夫?
这可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
沈大人站在北王面前,不卑不亢,听到本王的话也只是怔了一下,便坦然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下官没有管教好妻子,请北王放心,下官回去后,定会与杨夫人好好交流,不会让她再犯。”
沈大人态度极好的认错,北王也没有为难他,点了点头就走了,楚九歌看了沈大人一眼,跟在北王身后。
北王和楚九歌一走,一众大臣又悄悄地议论了起来,不断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惹得一向不管闲事的北王,这么不满?
马车停放处发生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随着几位看热闹的夫人走进来,在场的众人就知晓了前因后果。
一众大臣在暗中琢磨北王用意的同时,不忘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沈大人。
说起来,沈大人也是蛮悲惨的。
沈大人是寒门子弟,苦读数十年,才华横溢,却不肯依附任何一个世家,硬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考了上来。
五年前,好不容易一朝高中,被皇上点为状元。在打马游街的时候,被杨贵妃寡居的妹妹杨夫人给看中了。
杨夫人要嫁他为妻,请了皇上出面作保,比杨夫人小了十几岁、一表人才的状元郎自是不肯,半点不给皇上的面子,直言家里已说了亲事。
沈大人拒了杨夫人的婚,得了皇上授的官职,便想趁赴任前,回家乡见父母、弟、妹,但回到家乡,迎接他的不是父母、弟、妹为他高兴的笑颜,而是满村残尸。
在他赶到家乡的前一天,他的家乡遭到山贼洗劫,整个村子的人全部死光,年轻女子皆被凌辱致死,只有出门在外的人才幸免于难。
沈大人在家乡守孝三年,期间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什么事无人得知,三年后他再度回到京城,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那个青涩的,带着些许孤傲的状元郎,彻底地死了,再次回到京中的状元郎沉着稳重,处事圆滑老练,像是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
当皇上再次询问,他肯不肯娶杨夫人为妻时,沉稳圆滑的沈大人没有拒绝,而是说但凭皇上做主。
在皇上金口玉言下,沈大人娶了比他大十三岁,并且嫁过一次的杨夫人为妻。
之后两年,沈大人平步青云,从一个要排着等授官的状元郎,一步步爬到户部侍郎的位置。
对这位沈大人,朝中褒贬不一,有人佩服他的能力,也有人不耻他靠女人上位。
不管旁人怎么评价他,沈大人都在朝中站得稳稳的,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他经手的差事,不管多难办的事、多难处理的关系,他都处理得漂漂亮亮,叫人挑不出一丝错。
唯一的不足就是娶了杨夫人那么一个妻子,他日,任凭沈大人本事再强,官再大,都会被人指着骂是靠女人上位,这对一个文臣来说绝对是羞辱。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满殿的人都齐了,当开宴的时辰到了,却仍旧不见皇室的人出现。
然,就在众人不安之际,一个太监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北王面前:“北王爷,皇上急诏!请您速去御书房。”
“急诏?”北王神色不变,淡漠地站了起来:“走吧!”
君权在上,北王再怎么权倾朝野,再怎么势大,他也只是一个臣子,皇上召见,还是急诏,他没有理由不去,也不能不去。
“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北王一走,坐在殿内的大臣便不安了起来。
宴会时辰已至,皇上迟迟不来就算了,怎么还在这个时候,把北王给叫走了?
一众大臣心中不安,就在这时,一群禁军突然冲了进来,将殿中所有人团团围住:“所有人都会在原位,不许动。”
“出,出什么事了?”几个年纪小的官员,吓得脸都白了。
“巫族少主进贡给圣上的寿礼——星罗巫盘被盗,圣上有令,宫内、宫外全部戒严,所有人不得外出,直到星罗巫盘被找到为止。”禁军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原因。
楚九歌这才发现,不仅北王不在殿中,就是应池、谢玄等人也不在殿中。
……
应池和谢玄早就进宫了,他们一下马车,就被皇上的人请走了。
按理,北王一下马车也会被皇上的人,请去御书房见皇上,可皇上做梦也没有想到,北王会不顾身份走女眷的通道去大殿,以至于皇上派去等北王的太监,根本没有等到人,得到消息,才急急来大殿上找人。
应池和谢玄早早就到了书房,但皇上什么也没有跟他们透露,只说发生了大事,等北王来了一道说。
这一坐,便坐了近两刻钟,眼见着开宴的时辰到了也不见北王来,更不见皇上有离开书房去前殿赴宴的意思,应池便坐不住了,要不是谢玄几次以眼神安抚应池,应池怕是会忍不住,直接站出来问皇上,今天的事是不是与应家有关。
应池与谢玄之间的互动,皇上尽收眼底。
皇上半合着眼,掩去眼底的冷酷与轻蔑:应池以为,与谢玄合作,就能保住应家吗?
简直是天真,没有他那位皇姑姑坐镇应家,没有他那位皇姑姑保应家,他要灭了应家只是抬手间的事。
君臣三人坐在御书房内,却是各怀心事。不过,除去情绪外露的应池外,不管是谢玄还是皇上,面上都没有表露半分。
就在应池坐立难安之际,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北王到……”
随着这一声落下,便听到一阵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的脚步声。
“踏……踏……”每一下都不轻不重,却沉稳有力,让人不由得自主的安心。
应池一瞬间就安定下来,随同谢玄站了起来。
北王推门而入,看到谢玄与应池半点也不意外,朝皇上拱了拱手:“陛下。”
“王爷。”谢玄与应池也朝北王拱了拱手。
“免礼,坐吧。”皇上抬了抬手,半合的双眸也睁开了:“你们三个人都到了,朕也就不避讳地直言了。两刻钟前,巫族少主来找朕,说巫族敬献的星罗巫盘被盗了。”
皇上说完,就看着三人,除了应池惊讶地问了一句:“什么?星罗巫盘被盗了?”不管是北王还是谢玄,都是一脸平静,就好像皇上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没有看到预想的反应,皇上也不生气,朝应池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巫族的星罗巫盘被盗。星罗巫盘代表什么,你们三人应该都知晓。星罗巫盘在我东林皇宫被盗,简直就是打东林的脸,打朕的脸,朕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星罗巫盘找出来!”
说到最后,皇上的话中已然带着杀气,看谢玄与北王的眼神,也透着不善,可不管是谢玄还是北王,都没有给皇上一个正眼,两人老神在在地坐着,就差没说,你说你的,我听我的,各不相干。
皇上差点没给气得吐血,强压下怒火道:“你们两……三个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臣没有什么可说的。”
北王和谢玄几乎同时开口,同样不给皇上面子。
皇上一怒,抬手就要拍桌子,应池却在这时开口了:“皇上,星罗巫盘代表什么?不就是巫族敬献给您的寿礼吗?他们把寿礼弄丢了,不应该是巫族的错吗?为什么是打我东林的脸?”
应池一脸不解地看着皇上,脸上的神情不似做假,要不是这样,皇上肯定一巴掌扇向应池了。
明知故问,应池真的不是在消遣他这个皇上?
但,应池茫然不解的表情太逼真的,结合应池这几年来的表现,皇上知晓应池是真不知,只能耐着性子,为应池解释:“巫族一向排外,外人根本不知巫族在哪里,只有星罗巫盘才能指引外人进入巫族。星罗巫盘就是巫族的象征,巫族少主将星罗巫盘敬献给朕,就表示巫族愿意依附朕。在朕的寿宴前夕,星罗巫盘在宫中被盗了,你说……凶手这是何意?”
“是要破坏巫族依附东林?”应池说道。
“对。凶手用心险恶,意图破坏巫族与东林之间的和平。”皇上这话是在对应池说的,但眼神却落在北王与谢玄身上。
奈何,这两人都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哪怕皇上把眼睛瞪穿,也无法从两人身上,看出半点破绽。
“星罗巫盘已经被偷走了,那现在要怎么办?”谢玄和北王不捧场,应池却是给足了皇上的面子。
“自然是找!星罗巫盘是在宫里被盗的,先在宫里找一遍,找不到……便全城搜索。”皇上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威严,不许北王和谢玄再装傻,直接点二人的名字:“北王,谢玄,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没有!”
“臣没有!”
北王回答的干脆,谢玄却是有几分无奈,如果他没有猜测,这只是第一步,皇上的胃口肯定比他们想象中的大。
果不其然,在两人应下后,皇上又开口了:“星罗巫盘失窃不到半个时辰,朕已下令封锁全城,朕相信星罗巫盘必然还在城内。为了寻找星罗巫盘,禁军不可避免要进北王府、谢家与应家搜查,你们三人可愿意配合?”
皇上开口,虽是询问,但身为臣子的,能拒绝吗?
自是不能,是以三人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
应池本想说什么,但看到北王与谢玄二人不语,他张了张嘴,又乖乖地闭上了。
一时间,御书房内寂静无声,皇上顿时就恼了:“你们是何意?不愿?”
“皇上言重了,圣上下令,岂有我们愿不愿意的事。”谢玄起身,淡淡地开口:“我谢家世代忠于皇室,我谢玄以谢家百年声誉发誓,我谢家绝没有偷盗星罗巫盘,更不会窝藏偷盗星罗巫盘的人,皇上随时可以去查。”
谢玄这话给了皇上面子,却也表示出自己强硬的一面。他拿谢家声誉发誓,皇上还要执意派人搜查谢家,要是查出点什么还好,若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谢家绝不会轻易罢手。
谢玄开了口,应池也附和:“皇上,我也可以发誓,我应家绝不会偷窃星罗巫盘,禁军昨天就把我应家从里到外砸了个遍,皇上要是不信,就让禁军再去砸一遍好了,反正我祖母也不会在意。”
昨晚的事是应池心中的一根刺,皇上不提要他们配合的事还好,一提应池就有杀人的冲动。
谢玄和应池的态度出奇的强硬,但皇上却没有放在眼里,他看着北王,逼问:“天骄,你也这么想吗?”
“臣想知道,要是禁军在城中也没有找到,会如何?”北王同样站了起来,和应池与谢玄的强硬不同,北王的声音称得上平静,但却是把皇上的后路给堵死了。
“自然是继续搜,直到找到星罗巫盘为止。”皇上亦是同样的强硬。
他根本不在乎谢玄与应池的反应,他的目标是北王。星罗巫盘被谁拿走了,昨晚他就知晓了,把谢玄和应池带上,不过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
“搜不到便一直搜,臣等也不能出宫,只能呆在宫内,是吗?”北王将皇上的打算,全部摊开了说。
“自然!”
“臣明白了。”说完,北王又坐了回去,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明白了什么?”应池整个人都懵了,看了看北王,又看了看皇上,最后视线落在谢玄身上。
“没有找到星罗巫盘,我们三人便无法离开御书房。”谢玄好脾气地为应池解答了一句,而后朝皇上拱了拱手:“圣上,星罗巫盘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枯坐着实无聊,这书房内的书,臣可否借阅?”
皇上想什么时候放他们出去,星罗巫盘就会在什么时候找到,皇上要是不想放他们出去,没个三五天,星罗巫盘都找不到。
此刻,他开始怀疑星罗巫盘是真的被盗了,还是,这只是皇上设的一个局?
“你倒是沉得住气。”皇上没有想到,北王和谢玄是这个反应,着实愣了一下。他还以为,他需要花不菲的力气,才能让这两人安分,不想这两人比他想象中的聪明多了。
“臣相信皇上,早晚会还臣一个清白。”皇上不可能一直关着他们,不管是他还是应池,都不是皇上能任意摆布的人,至于北王?
谢玄看了老神在在的北王一眼,压根不担心北王。
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不必害怕,黑雾森林还需要北王镇守,在没有找到可以代替北王的人之前,只要北王不造反,皇上就不会动北王……
版权所有:南昌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2023 版权所有
地址:南昌市红谷滩区会展路199号 邮编: 330046 电话:0791-83986935
赣ICP备2023004682号-1 技术支持:南昌广电全媒体科技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南昌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2023 版权所有
地址:南昌市红谷滩区会展路199号 邮编: 330046 电话:0791-83986935
赣ICP备2023004682号-1 技术支持:南昌广电全媒体科技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