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郊外衣衫不整
晨光熹微,遥远的东方天际只是一抹鱼肚白。凉风习习,空气中隐隐有花草泥土的清冽芬芳。
护城河水哗然有声,皇城大门巍峨壮观,不经意抬头便是一群群早起觅食的飞鸟成群结队展翅高飞,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更是在提醒凤轻尘不是夜里做梦,现在已经天亮,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
凤轻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今天不是她大婚之日吗?她怎会衣衫凌乱地在城门口醒来?
下半身还好,有一条里裤,而上半身除了一抹大红色的肚兜外,就只一层轻薄粉纱衣。衣衫透明如蝉翼,里面雪白肌肤若隐若现,肌肤上的红肿瘀痕更是赫然鲜明,靡乱诱人,明眼人一瞅就知道她夜里发生了什么。
这场面搁现代也不算什么,顶多被人多看几眼,可这里是古代呀!是那种要把身体包得严严实实,除了脸与手哪里都不能露出来的古代!
可她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正在被人围观!
什么情况?
凤轻尘努力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今天是她与七皇子东陵子洛的新婚之日,除此之外别无所有,可这就够了!
“小,小姐,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你怎么……婉音,婉音害怕……”身边,小丫鬟死死抓着凤轻尘的衣服,声音载满胆怯,好似风吹即倒般凄楚,感觉比凤轻尘这个小姐还要娇气几分。
发生了什么?她也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凤轻尘冷扫四周围观人群,秋水明眸闪过一抹精光,敷衍地拍了拍身边的丫鬟:“没事。”话虽如此,可她却也明白,今天这事很麻烦,肯定有人故意为之。
她一父母早亡的孤女,却是当朝七皇子的未婚妻,不想她嫁过去的人多了去了。毕竟她与七皇子,除了一个是男一个是女外,就没一点相匹配的,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她压根高攀不上七皇子!
要知道,昨天这个身体的主人,不就是因为意外落水而亡的吗?否则哪里有现在的她?可她刚穿过来,又被人算计了!
凤轻尘美目微眯,眸中凌厉之色渐渐隐去,沉思。不得不说,那人的手段太狠了,在这个贞洁比性命重要的时代,把如此暴露的她丢到城门口,不就是要再次逼死她吗?
想要她死?哪有那么容易,她又不是之前那个凤轻尘,柔弱忧郁,一想不开就自杀,作为二十一世纪最优秀的女军医,面对任何困境,她都有活下去的勇气……
凤轻尘素手紧握成拳,一双美目冷冷扫视围观诸人:“看什么看,还不快让开!”
围观者被凤轻尘一吼,吓得纷纷后退,也纷纷议论。
“她,她谁啊……”
“就是,这哪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
“你们看她的样子,那脸上、脖子上……肯定青楼女!”
“青楼女?应该不是,我怎么感觉像大家小姐呢?”
……
在路人的议论中,凤轻尘起身看向众人。美眸怒瞪,红衣墨发,此刻的凤轻尘就如同在地狱里绽放的曼珠沙华,娇而不媚,艳而不俗。
围观诸人瞧的双眼都直了,甚至几个胆子大的更是一步踏前,准备伸手摸上一摸……
凤轻尘尚未反应过来,一旁的小丫鬟却疯了般地护在凤轻尘的前面,娇声厉喝:“走开!我家小姐可是官家千金,岂是尔等贱民可以接近的?通通都走开,不然把你们全丢大牢去!”
围观者一听,立马哄笑道:“官家小姐?耶,还真是官家小姐呢……”
“没错,我家小姐就是……”小丫鬟趾高气扬,开口就来,没有丝毫的顾忌,完全就不像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丫鬟。
“住嘴!”凤轻尘一把将身前的丫鬟拉到身后,狠狠瞪了一眼。
这丫头还嫌她们主仆二人不够丢脸?非得把她祖宗三代的脸都丢干净才满足?!
“小……”小丫鬟吓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小姐该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话,否则卖了你!”凤轻尘呵斥道,厉眼如刀,瞬时将小丫鬟吓得跌倒在地。
“是,是,是小姐!”小丫鬟吓得那叫个慌,被主子卖掉的奴婢哪里还有活路?双眼不安地盯着地面,再不敢瞅凤轻尘一眼。
凤轻尘淡淡颔首,小妮子总算识趣,满意道:“跟我走。”
凤轻尘双眼微微眸,眸光如有实质,一一扫向在场诸人,在众人颤抖的瞩目下,朝着城外走去。步伐略显慌乱,却自有一种说不清的雍荣华贵。
今天是没法进城了,那套随自己一同而来,由军方研究的医疗包,只能暂时留在凤府。反正除了她也没人能打得开——就算打开了,这个时代的人也绝不会用。
只要她活着,终有机会把医疗包拿回来!
至于婚礼嘛?
凤轻尘说:管他去死!
这落落大方的举动,这傲骨不凡的气度,令围观者忽地就自惭形秽起来,那猥琐的眼神,瞬时暗淡无光,好像近距离打量她是一种亵渎。
凤轻尘所到之处,所有人马上后退,让道。
这姑娘该不会傻了吧?穿得如此暴露,她非但不进城,反而出城?一大早的她这是要去哪?
众人的目光深处的疑惑,凤轻尘自是尽收眼底,心里泛苦……
她能去哪里?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这样的她回到京城,那后果不是她一个孤女可以承受的……
可就在此时,跌坐在地的小丫鬟却突然爬了起来,大声尖叫道:“小姐,小姐,不,王妃娘娘,您不能走呀!今天可是您与七皇子大婚的日子,过了今天您就是洛王妃啦!奴婢求您了,你不能走呀,你这一走,婉音要怎么办?”
小丫鬟的声音之大,响彻整个城门口,就像是故意的一般!
什么?今天大婚?
未来的洛王妃?
众人惊呼!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
该死!
凤轻尘低咒一声,停下脚步,转身朝小丫鬟走去,不作二想一脚就踹了过去,厉声呵斥道:“谁让你胡言乱语,给洛王泼脏水的?”
“咚!”的一声,婉音摔倒在地,嘴里却仍旧不依不挠地尖叫:“小姐,轻尘小姐,婉音没有……没有乱说话。你就是我家小姐凤轻尘,今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
“呜呜呜……”说完趴地上就哭。
这么一来,令的围观众人对凤轻尘更加的好奇,不着痕迹朝凤轻尘涌来,把她围在中间,不让她走。
“混蛋!”这丫鬟居然在紧要关头出卖她,凤轻尘,你身边到底养的什么人呀?
养条狗也会护主,你怎么就养个关键时刻反咬主的小丫鬟呢?
凤轻尘想也不想,又是一脚踹下去,婉音不闪不避,叫得更大声。
“什么?凤府千金在这?”不知谁大声叫了一句,一时间围过来的人更多了。
凤轻尘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守城的士兵,听到动静冲了过来,心中大呼糟糕。
绝不能让世人知道她是凤轻尘,这事一旦闹大,她想不死都难,凤轻尘转身欲走。可是,来不及了……
婉音似不要命,疯了似的爬上前来,双手死死抱住凤轻尘的脚:“轻尘小姐,轻尘小姐,你不能走呀,你走了今天的婚礼怎么办,洛王怎么办,我们凤府上下的仆人怎么办!?”
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命运悲苦的小丫鬟,而凤轻尘则是欺负下人的恶主。
“婉音,我待你不薄!”凤轻尘贝齿咬红唇,咬的吱吱响,她刚刚不是叫这个丫鬟一起走的吗?
这关凤府上下什么事?整个凤府不就她们主仆二人吗?只要她们走了,空壳凤府还能怎么着?
这丫鬟明明有了二心想害主,却偏偏冠冕堂皇瞎扯淡,实在可恶!之前的那个凤轻尘该是有多笨啊,这样的丫鬟竟然还留在身边,视若心腹。
此时凤轻尘想走也不能了,守城的小兵已将她拦了下来,同时将婉音拉开,一个小头目不怎么确定的问道:“你真是凤小姐?”
眼下的凤轻尘太狼狈了,几近赤身裸体还全是吻痕,一身青红瘀肿好不惊人!
“我不是。”凤轻尘矢口否认。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我家小姐就是凤府千金凤轻尘,未来的洛王妃!”婉音却继续拆台。
“这……”守城小兵一时间也迷糊了,眼前这位要真是官家小姐,那麻烦可就大了,他们这群小兵可惹不起。
而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城内朝凤轻尘的方向驶来。马车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众人皆闪避开来。
马车内传来一道粗哑的男声,言词放荡而下流,“凤府千金?我看没这么巧吧?今天可是凤府千金与洛王殿下大婚的日子,她怎么可能是凤府千金?”
“严公子,是严公子,今天这小美人要倒霉了……”有人辨出了马车内人的身份。
“咦,这严公子又是谁呀?”
“严公子你都不认识?他乃京城府伊严大人的独子,皇城出了名的恶霸,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无恶不做……”
凤轻尘的耳边传来窃窃的嘀咕声,守城小兵也顾不得确定凤轻尘的身份,屁颠屁颠的上前施礼。
面前这女子,不管是不是凤府千金,都只是一介失势女子,可严公子的爹却手握大权。
官差谦卑而谄媚地行礼,恭声道:“严公子好!”
“嗯……”马车内的男子,极傲慢地应了声。
紧接着,车帘掀开,露出来个身形肥胖,肥头大耳、双眼浮肿的男人,此男被仆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他一身酒气,脚步虚浮,朝着凤轻尘摇摇晃晃而来,“凤家千金?让本公子来验验是真是假。”
说话间,就伸手地朝凤轻尘的脸上摸去,一张猪头脸就往凤轻尘脸上凑,口水随之吧嗒吧嗒流,酒臭脂粉味参杂其中,好生呛人。
“啪!”凤轻尘秀眉紧蹙,后退一步,一巴掌就朝严公子的手打了去,“公子,请自重!”
“自重?哦呵呵,你怎么知道本公子有没有自重,要不姑娘来试试?被我压一压你就知道什么叫自重了。”
挨了凤轻尘的打,这严公子非但不恼不愠,反而倒卷起舌尖,将凤轻尘打他的地方舔了个遍,那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瞧的凤轻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怎么可以恶心到这等地步?他爹娘是怎么教他的?
严公子一脸陶醉,醉熏熏的道:“美,真正是美人坯子!啧啧啧,连打人的汗都香的!一大早收到消息,说城门口有个漂亮的小娘子等着本公子来解救,果然不假。尤物,绝对是尤物,比夜宴楼的青青姑娘还要媚上三分!”
什,什么?凤轻尘一愣,压下心中的恶心挑眸问道:“有人通知你来?”
一环扣一环,果真是好,果真是好呀!看样子她今天插翅难飞了。
先是婉音接着又是这严公子,这些人是要她名声败坏到死么?
严公子仍旧一副色脏脏的恶心样,点了点头,“那当然!若非有人通知,本公子一大早来这乱糟糟的城门口干嘛?”
“怎么?小娘子,你就跟了本公子吧!我保证绝不亏待你!你不是要进城吗?坐我的马车,有本公子在,在皇城你可以横走着。”说话间严公子一个扬手,身后的家丁蜂拥而来,伸手就要拉扯凤轻尘。
围观的群众与两旁的守城士兵,却是好似没有看到一样,纷纷别开眼去。
反正这姑娘已经毁了,落到严公子手上也不过更惨一点罢了。
“别碰我!”
凤轻尘秀眉冷锁,后退一步摆出格斗的姿势,在家丁上前时,趁其不备伸手按到了对方的肩膀,狠狠地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放倒。
“啊,疼死我了!”家丁摔倒在地,抱着脑袋直哼哼
凤轻尘冷笑一声,抬腿便朝着另一个扑上来的家丁踢去,踢的是胯下!
吧唧一声,另一个家丁自己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凤轻尘满意颔首,女子防狼术效果还真不错啊,幸亏当初在军营闲着没事,跟那些大兵学了两招。
“啊,救命呀,救命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两个家丁痛倒在地,尤其抱着胯下的那个,叫得太惨烈了。
“滚!”一系列动作后,凤轻尘微微喘着气,身上的薄纱岌岌可危,挂在肩头,要掉不掉的。
凤轻尘随手将薄纱扯好,怒视面前的人。
周围的人都被凤轻尘这两手给惊傻了,这小美人面上柔弱兮兮的,可动起手来还真狠。
唯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严公子色令智昏,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此时的凤轻尘不好惹。
“哟呵,还是个泼辣货,没事……本公子最喜欢调教你这种货色,你们还愣着干嘛?一起上!给我把这个小娘子带走,这小娘子破坏京城治安,本公子要亲自审问。”严公子一扬手,刚刚停步的家丁再次扑向凤轻尘。
凤轻尘的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却没有屈服,将薄纱往身上一绑,准备格斗。既然无法息事宁人那就闹吧!
不管她想不想嫁人,在大婚当天遇到这样的事情,凤轻尘火大着呢,既然有免费沙包,她当然不会客气!
打,狠狠打!
“来吧!”凤轻尘一脸决绝美眸冷瞪,既然走不掉、避不开、委曲求全没有用,那就狠狠打一架,把自己的怒火先发泄了再说。
至于接下来会怎样,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是军医,在战场和死神抢人,简单的擒拿与格斗她是会的,要放倒这几个家丁不成问题。
打,今天她要狠狠地打一场,不把这个严公子打成猪头,她就不姓凤。
“上,都给我上!下手注意点儿,可别伤了我的小美人!”严公子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不能打,不能找,你们给我住手,都住手!我家小姐真是凤家千金凤轻尘,她是洛王今天要娶的人!”婉音被守城的小兵按住,却仍不肯安分,继续喊着凤轻尘的身份,那声音之大,就是城里的小贩,也都听到了。
“凤家千金?谁信?就算她是凤家千金又如何,这样子还能嫁人?给本公子把人带走,有事本公子全权负责!”严公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双脚跺地继续吼。
凤轻尘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现在只想好好打一架!把心中的怒火全发泄出来!把被人出卖的愤恨发泄出来!
不过,婉音,这个名字,她记住了!
“啪啪啪!”凤轻尘像是发疯一般,恶狠狠将那些小家丁一个个地摔倒,虽然一介弱女子,可凭借不俗的技巧与一股气,硬生生地放倒了数十个大汉。
“就剩下你了严公子,不是要带我走吗?”凤轻尘一身是汗,身上的薄纱被汗水浸透粘在身上狼狈不堪。
面对杀神一般的凤轻尘,严公子终于清醒了,吓得连连后退,嘴唇直哆嗦,“凤,凤小姐饶命呀,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哪里是小美人,分明是女修罗!
“饶命?你刚刚怎么没想饶过我?”凤轻尘步步逼近,守城的小士兵想要上前,却被凤轻尘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
此刻的凤轻尘那就是杀神,打人打的红了眼,谁要上前,绝对吃瘪!
“凤小姐饶命呀,我爹是顺天府伊,你要打了我,你就死定了!”严公子就一只纸老虎,被凤轻尘发飙给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还抬出了自己的老爹来。
“顺天府伊,好大的官威。”凤轻尘冷冷勾唇,抬腿就踢。
“啊好疼,好疼!”猪一般的严公子被踢倒在地。
“严公子果然很重……”凤轻尘冷笑,嘲讽。
“啊,救命呀,救命啊!”
“凤家千金打人了!”
“未来洛王妃要杀人!”
严公子杀猪一般的声音,在城门口回荡了起来。
“继续叫,越大声越好!”凤轻尘冷笑,步步逼近。
“砰!”严猪头竟然被吓的摔倒在地。
“没用!”凤轻尘红唇轻启,居高临下地看着严公子,在严公子没有反应过来前,对着他的胯下就是狠狠的一脚。
“吧唧……”城门口处,围观的很多人都听到什么破裂的声音。
男人们一个人脸色发白地看着凤轻尘,捂着自己的胯下,一副蛋疼的样子。女人则是一个个羞愧地别过脸。
“这打架的人,真的是凤家千金吗?这彪悍的样子,和女土匪没什么两样呀!”
众人怀疑!
一个闺阁千金,对男人的弱点怎么就这么清楚呢?
城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就惊动了皇城禁卫军。不过,禁卫军的效率着实不怎么高,一直到凤轻尘打够了,闹完了才姗姗而来。
大致问明白情况后,禁卫军二话不说就欲将凤轻尘带入皇宫,凤轻尘没有拒绝。
距离城门口几十丈远的茶楼上,一紫衣男子斜靠轩窗,浅笑看着狼狈不堪的凤轻尘被人带走,嘴角微微上扬,“瑶华,这个凤轻尘很不简单,你惹上她,可得小心。”
“哥哥放心,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再厉害她还能翻了天不成?”一身大红骑装的女子不屑道,她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但从背影来看,绝对是个让人惊艳的绝色佳人。
“呵呵……”紫色男子轻轻一笑不予评价。
下手快狠准,专挑男人最弱的地方打,这个凤轻尘真不简单,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只是,这样的凤轻尘,真是此前那个遇到问题,只会哭泣的凤轻尘吗?
紫衣男子严重怀疑……
“皇兄,别忘了派人把那丫鬟解决了,我不想留麻烦。”被称为瑶华的女子没有半丝感情地说道。
“放心。”紫衣男子手指轻敲桌面,“叩叩叩”的响动声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就像他脸上的那抹自信的笑一般,身躯一跃,潇洒离去,而他没有看到他对面的雅间里,坐着一个身着黑衣,脸带银质面具的男子。黑衣男子坐的很随性,有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与豪迈。
凤轻尘与人打架的那一幕,他尽收眼底,同时亦将紫衣男子的一举一动,悉数看在眼中。
“西陵太子与公主果然提前潜入了皇城,西陵天磊、西陵瑶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呢?别告诉我,你们潜入东陵的皇城,就是为了找凤轻尘的麻烦?”
黑衣银面男子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小小的茶杯在他的指尖转来转去,每每看到要掉下来时,却又落到另一个指上。让的人心也跟着那茶杯一上一下起伏,忍不住为那小茶杯的命运而担心,恨不得上前将茶杯接住,放稳。
紫衣男子离开后,黑衣银面男子的视线,便落在那被禁卫军带走的凤轻尘身上,眼中有着淡淡的欣赏。
“小母老虎啊,可惜在这个圈子里,光有利爪是不行的。入了皇宫,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活着走出来。”
语落,黑衣男子身形一闪,尾随身着紫衣的西凌太子,西陵天磊而去……
黑衣银面男子一路跟踪西陵天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内一小四合院中。
银面男子暗暗挑眉,西陵天磊来这里,竟然是要见凤轻尘身边,那个叫婉音的丫鬟?
看到这个小丫鬟,黑衣银面男子终于确定,城门口那出好戏,是西陵太子与公主一手导演的。只不过,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丫鬟,值得西陵天磊亲自来见?这丫鬟好大的面子,或者说凤轻尘好大的面子。
“公子,奴婢按公子所言,将事办妥了。”婉音看着西陵天磊的背影,眼带桃花,双颊绯红,眉目含情,一副邀功模样。
“办妥?你确定办妥了?凤将军与凤夫人的遗物你没找到,本宫也没和你计较,可城门口的事情呢?凤轻尘为什么没有寻死?”西陵天磊回头,笑着问婉音,可那感觉……
“公子?”婉音脸上的笑僵住了。公子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似的,他不是向来温柔体贴的么?
“蠢货。”西陵天磊骂道,在婉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朝她腹部踹了一脚。
“啊……”婉音被踹的摔倒在地,脸朝下,吃了一脸的灰
这一摔极其突然,婉音毫无防备,一脸是血,头昏头胀,好半天才回神来。
“公,公子……”婉音惊恐的叫着。
“哼!”西陵天磊冷哼一声。
奴才的本能,让婉音明白,她被人抛弃了。顾不得疼痛,她马上跪趴在地上,抱住西陵天磊的脚,大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滚!”西陵天磊抬腿将人踢开,一脸厌恶的道:“饶命?我倒想饶了你,你说你家小姐懦弱无能,胆小怕事,可事实呢?城门口你家小姐好大的威风!”
“小姐……呜呜,我也不知道,小姐平时不是这样的,小姐胆小无能,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哭,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公子,奴婢不知呀……”她错了,她不该贪图富贵,不该卖主求荣。
“我再问你一遍,凤轻尘以前的样子是不是伪装的?还有她的武功是谁教的?”这才是重点,只一眼西陵天磊就知道,凤轻尘那招式很适合军人用。
这样的技巧,他必须问清楚,最好弄到完整的招式给西陵的士兵学。
“我不知道,什么武功?小姐不会,不会武……”婉音感觉到杀意,眼眸中满是惊恐之色,她想跑可是跑不掉。
“不知?你什么都不知,本宫留你何用?”西陵天磊又踢了一脚,婉音顺势滚到一边。
西陵天磊看婉音这样,知道她没有撒谎,这种没有半点用处的人,还有必要活着吗?
“来人!”西门天磊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凤轻尘,本宫今天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卖主求荣的下人,你就别再为这种人难过了。
“公子,公子饶命呀,婉音不敢了,婉音再也不敢了!”婉音再次朝西门天磊爬去。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她不该背弃小姐!
“殿下!”四个大汉冲了进来,在西陵天磊面前跪下。
“好好的招待她,想当本宫的女人,就得先学会侍候男人,别让她死的太轻易!”西陵天磊冷血下冷,转身而去。
“是,殿下!”四个大汉一脸喜意。殿下的意思,不就是任他们玩,玩死也没关系么?
“不,不要呀,不要!”婉音大叫,潜能爆发,飞快的爬起身来,抬腿就朝外面冲。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她陷害小姐被人污辱了,现在马上轮到她了?
“跑?哪里跑?”门口的大汉一伸手将婉音拦腰抱住,撕拉一声,身上的罗裙应声而碎。
“不,不要呀,救命呀,小姐救命呀!”婉音拼命挣扎,两条雪白的大腿在半空中狠蹬着。
“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四个大汉一脸淫笑,“咚”的一声将人摔倒在地。
“啊!”婉音痛的尖叫。
“好白的腿呀,这娘们比青楼的女人好看多了。”说话间,大汉就朝婉音的大腿处狠狠一掐。
“不要!”婉音挣扎,好恶心,她不要被这些人碰。!
“不要?你当自己谁啊?”男人说话时,双手在婉音身上又掐又揉。
很快,婉音白嫩的娇躯布满青紫。
“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小姐,小姐救我!”娇弱身子,被人撩拨的全身颤栗,婉音失色大哭,却被大汉压得动弹不得,眼中全是绝望。
没有人会来救她,小姐…再也不会来救她了。
“不碰?你当老子吃素的?”
“啪!”男人狠甩一巴掌,将婉音给打懵了。
不要,不要!
呜呜……婉音的嘴里,发现如同野兽般的低鸣。
这样的声音,不仅没有引来男人的同情,反倒刺激了他们,令的他们越发迫不及待起来。
男人的淫笑声,在小小的室内响起。
屋顶上,黑衣银面的男子摇了摇头:这就是卖主求荣的代价。
没探到有用的消息,他身形一闪,朝着皇宫方向飞跃而去。
凤轻尘,你能活着走出皇宫么?
在婉音讨好新主子无果,反遭欺辱时,凤轻尘被禁卫军带进了皇宫。
没办法,凤轻尘的身份太过特殊了,不管凤家多么的败落,在皇上没有开口前,凤轻尘就是七皇子的未婚妻。哪怕禁卫军知道,等待凤轻尘的将是严刑,他们也不敢轻易的对凤轻尘下手,这事悠关皇家颜面。
任何事,无论大小,只要扯到“皇家”就可大可小。
宫里能处理这件事的,也只有七皇子的母亲,皇后娘娘。此时,凤轻尘正伏跪在皇后的寝宫前,等候着皇后娘娘的发落。
身上红纱早已破得无法遮体,肌肤裸露在外,大片的青紫痕迹暴露在众人面前,大多数人都不敢直视,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
冰冷的汉白玉石与肌肤相触,寒气直入体内,凤轻尘冷得双唇发紫、牙齿直打颤,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更不敢妄动半分,免得给人找到借口以此为由处置她。
她知道皇后想要她的命,可她一点也不想死!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得吓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潮湿,大雨将至。
时间悄然流逝,凤轻尘心中盘算连连,她应该跪了两个多小时了吧?
皇后吃了早宴又用了点心,时不时有命妇进进出出,路过她身边时,不忘嘀咕两句:“凤家千金呀,真是丢人呀,这要是我闺女,我早就丢三尺白绫给她,让她死了算了,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没爹没娘管的孩子不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羞耻心,这样的事呀,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哪还有脸见人。”
“啪……”凤轻尘眼角滑出一滴清泪,为死去的原主一家。
凤父为保这个国家战死沙场,凤母为救皇后惨死,而凤轻尘更因七皇子而死。
东陵皇室,你们算算,你们究竟欠凤家多少?
转眼间到了午时,天空依旧阴沉灰霾,压的人心慌,可那雨却怎么也没落下来。
皇后宫里的人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凤轻尘。凤轻尘也不多看,静静地跪着,闭着眼睛默默地在心中数着,九百零七,九百零八……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沉稳矫健的脚步声,凤轻尘才打住。听声音,不似女子那般轻盈,也不像太监那样软绵,会是谁来了?
在凤轻尘忐忑间,那人停在了凤轻尘身边,脚尖踢了踢凤轻尘娇躯,就像对待路边小狗般恣意。
“凤轻尘。”
来人傲慢的唤了一句,凤轻尘抬头,就看到个身着紫衣,高贵优雅的男子站在她的前面,男子双眼灼灼,强压的怒火若隐若现。
四肢有几分僵硬,脑子也不怎么灵光,一双美眸闪过无数迷茫困惑,好半天她才恍然大悟,恭声道:“洛王!”
原来面前这个眉目如画、神采飞扬的狂妄少年,就是这个身体的未婚夫,东陵皇朝七皇子——东陵子洛。
凤轻尘的记忆里,关于东陵子洛的长相并不多,更多的则是东陵子洛的喜好,当下凤轻尘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东陵子洛。
肤白如玉,身形修长,眉如墨画,眼如星辰,五观分开来看,不怎么特殊,但组合在一起却绝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家特有的尊贵之气,衬得人越发气宇轩昂,令的人瞧一眼就身心沦陷,不可自拔。
如果忽略东陵子洛眉眼间的那份浮躁与狂傲,那么他绝对是绝世美男子,有着吸引天真无知美少女的所有本钱。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东陵子洛皱眉问道,他很讨厌凤轻尘看他的那种眼神,就好像他是物品一般,任人评头论足。
这凤轻尘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了,以前见着自己不都是垂眉敛目不敢直视的么?
凤轻尘美眸如钩,自下而上地打量着高高在上的东陵子洛,瞧着瞧着就站起身来,举止从容,落落大方。
跪在这人脚边同他说话,实在不是凤轻尘的个性。
四肢僵硬得就像不是自己的,凤轻尘忍着,撑着,美目直视东陵子洛,嘴角缓缓溢出一抹轻笑道:“的确不认识。”
东陵子洛,今天的事,你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凤轻尘,你这什么意思?”东陵子洛的脸色一变。
他也没有去管凤轻尘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凤轻尘那双眼,那双悲凉的眼,让东陵子洛有几分不自在,就好像他是天底下最负心的男人一样。
“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洛王殿下,我凤轻尘能有今日,不都是您你一手造成的吗?”说话间,凤轻尘拉开身上红纱,露出一身红痕,红痕触目惊心,似无声地提醒着东陵子洛她此时的狼狈与不堪。
本是女子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新婚之日,她却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如此天差地别,教人如何接受?
东陵子洛看着凤轻尘,瞳孔一瞬间放大,凤轻尘这般的狼狈凄楚,为何他第一眼没有看到?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眼中的不屈光芒。
东陵子洛呼了口气,压下心中突然升起的疑虑,正眼打量着凤轻尘……
身上三分之一的肌肤露在外面,青青紫紫好不骇人。一头青丝染血,散乱地堆积脑后,这般狼狈,比起冷宫里的那些女人还要惨上几分。
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凤轻更不堪的女子了。
可她身上的那骨子傲然正气,令的人无端端自行惭秽,尤其那双美眸,清明似镜,空灵如湖光山色,似能照亮人内心深处的所有龌龊与肮脏。
“你真是凤轻尘?”东陵子洛不由自主地问道,话刚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不是凤轻尘又是谁呢?
“怎么?洛王,我记得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别告诉我,你忘了自己未婚妻的长相。”
这话,令东陵子洛回过神来,冷唇一勾,满脸鄙夷,“凤轻尘你可别自作多情,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婚论嫁?看在已故凤将军份上,父皇虽然没治你的罪,却已经取消了我们的婚约,你不配成为皇家妇!”
“是吗?那轻尘祝王爷得偿所愿。”凤轻尘红唇轻扬,半似嘲弄,半似挑衅。
“你什么意思?”
“王爷听到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王爷做了这么多,不就想悔婚又不用背负骂名吗?现在我们的婚约取消,不是王爷你负心,而是我凤轻尘不堪,配不上你,不是吗?”
凤轻尘嘴上说得轻快,可心里那叫一个恨。好人好事他东陵家全占了,所有的罪过只她凤轻尘一个人背。
东陵子洛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大手捏住凤轻尘下额,语气狠厉起来:“凤轻尘!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不得。你给我听清了,本王不娶你,是因你其行不正,其身不洁,不配为人妻!”
下额被捏得生痛,凤轻尘却毫不在意,她不惊不怒更不反抗,依旧笑着,笑容越发空灵明慧直袭人心。
“洛王,您的意思是说我凤轻尘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只能自认倒霉了?”全是她的错,她连查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凤轻尘本王再说一次,这一切都是你自行不检所致,少给我神神叨叨的,疑神疑鬼!”东陵子洛扬声呵道,双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按理说走到这一步,凤轻尘早就应该死了,可这女人偏偏不死。她若自杀,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行为不检所致?好一个行为不检啊!”一滴泪,从凤轻尘的眼角滑落,她不想哭,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齿咬红唇,凤轻尘忍泪,忍痛,一字一字地问道:“洛王,我只问你一事,今天凤轻尘身上发生的一切,真的与你无关?或者你真的不知情?”她要找对仇家。
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越发明亮,如此近的距离,凤轻尘那张艳美的脸,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了东陵子洛的面前。
被凤轻尘这般看着,东陵子洛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就快了,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烦燥,恼火地别开双眼,咆哮道:“与本王有关又如何?本王知情又如何?凤轻尘,事情都发生了,你认命吧!”
东陵子洛用力地甩开凤轻尘,他不敢再看凤轻尘,一看凤轻尘的双眼,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卑鄙小人。
“咚……”凤轻尘重重跌倒在了地上,额头沁出一滩血迹,整个人一动不动,宛若死去。
“凤轻尘?”东陵子洛试探地唤了声,而凤轻尘却是全身蜷缩纹丝不动,双眼紧紧闭着。
“不会死了吧?”东陵子洛不顾身后太监阻止,弯下身来,伸手探查凤轻尘的鼻息,可就在这时。
凤轻尘突然睁开双眼,厉眼如刀,狠狠地锁定东陵子洛。
东陵子洛顿时吓了一跳:“你……”这种眼神他见过,他母后想要弄死哪个妃子时,就会显露出这样的眼神来。
这是杀人眼神!
“是我!”凤轻尘冷笑一声,趁着东陵子洛走神,扯住他的衣领,一个借力跃起身来。
“你这个疯女人,放手!”东陵子洛惊,不等站稳就朝凤轻尘踹一脚,可凤轻尘又怎会如他所愿?
凤轻尘一个侧身,东陵子洛脚一偏,踹在了凤轻尘的小腿上,凤轻尘闷哼了一声,却是不肯移开,身子一软,整个人扑向东陵子洛的怀里……
同一时间,她右腿快如闪电插入东陵子洛双腿间,继而狠命上抬,膝盖刚好抵住东陵子洛的关键部位,凤轻尘则顺势趴在已经被制服的东陵子洛身上,双唇轻轻附在他的耳边,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洛王殿下!”
这个姿势在外人眼中看来暧昧至极,没有人会发现凤轻尘正在威胁堂堂七皇子。
“凤轻尘,你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东陵子洛恼羞成怒,他居然被一个女人辖制。
“我知不知羞耻与你洛王何干?别忘了,你现在不是我的什么人!”凤轻尘朝着洛王的颈脖轻轻呵气。
没有任何意外,这男人的下身起了变化。
“洛王,你不是说我不知羞耻么?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凤轻尘美眸含笑,目光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东陵子洛全身一僵,恶狠狠瞪着凤轻尘。他又不是死人,被这死女人如此摆弄,要是没反应那才叫怪呢。可是,任何女人都可以,唯独凤轻尘不行!
“凤轻尘,滚开!”说话间,东陵子洛伸手,准备将凤轻尘推开。
身后的侍卫这才发现不对劲,正欲上前,却被东陵子洛呵退:“都给本王退下,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动!”这么丢人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侍卫不疑有他,连连后退。
凤轻尘借机,再次靠近,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东陵子洛身上,她双手环在东陵子洛的颈脖间,膝盖又往上顶了几分,看似昵喃,实则威胁道:“洛王你可敢试试,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毁了你?”
知道东陵子洛不敢将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凤轻尘毫无顾忌,放肆地威胁。
男人,总是被面子所累!
毁?的确是毁,凤轻尘只要再加一点力,毁的就不仅是东陵子洛的男性尊严那么简单了,而是七皇子的未来路,他的前途。
东陵王朝决不允许,一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当皇帝!
“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死?”东陵子洛脸黑,恨不得立刻掐死凤轻尘。
曾几何时,他东陵子洛居然被一个女人威胁了?
“怕死?洛王殿下还真是可爱?现在的我比起死又好得了多少?”凤轻尘美眸中的狠厉与决绝,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了东陵子洛面前。
死就死,好歹有你垫背!
东陵子洛相信,凤轻尘下得了手,即使他是当朝皇子。
现在的凤轻尘一无所有,她怕什么?她除了一条贱命什么都没。
而凤轻尘的命,在东陵子洛眼中的确没有他跨下的那东西值钱。
“凤轻尘,你想要什么?”东陵子洛冷静下来,与凤轻尘谈判。
他想,他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凤轻尘,这个传言中懦弱无能的草胞女子。
“我想要什么洛王难道还不知道?我要的向来简单,不过是活着罢了。”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皇后一个,东陵子洛一个,还有她在城门口打伤的那什么严公子。
这些人个个手握重权,如果没有人替她出面,她必死无疑。
皇上说的好听不治她的罪,那是因为皇上知道,她的死不过早晚的事罢了。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拿什么去和权贵斗?
“你要本王替你摆平那一身的烂麻烦?”东陵子洛在心中暗暗佩服,好一个凤轻尘,这时候竟然还能想到这些枝枝叶叶,其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没错,他原本是打算,如果婚前失贞这茬没有打倒凤轻尘,那就让严家出手来收拾凤轻尘。
像凤轻尘这种没有任何背景与依仗的弱女子,死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也没人会去查。
凤轻尘螓首轻点,浅浅笑道:“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省事,当然,我也不是贪心的人。我只要洛王殿下保我半年内还能活着。”
“哼,难道你的仇人本王也要管?保你半年之内能活着,你以为自己什么人,本王凭什么负责你的生死!?”
“只是半年罢了,难不成洛王下半辈子想和宫中的太监做伴?”凤轻尘丝轻轻地笑,笑意极妖娆恣意,小女儿姿态毕现,而这在外人眼中,这一幕却又是别有他意。
原来,洛王对轻尘姑娘有情,只是……
唉,造化弄人呀!
而真实情况,却只有当事人才懂。
东陵子洛咬牙切齿道:“你威胁本王?”
“不是第一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凤轻尘丝毫不在意东陵子洛身上那浓烈的杀气。
已经撕破脸了,她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凤轻尘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她只有一条命,你东陵子洛怕死,我凤轻尘又何尝不想生?
东陵子洛看着凤轻尘,似乎想要把凤轻尘给看穿一样。
凤轻尘却是浑然不惧,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一直地流,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任由东陵子洛打量。
狼狈也罢!
不堪也罢!
卑微也罢!
无耻也罢!
她凤轻尘就是凤轻尘,管他人如何看待?
两人就这么的凝视着,对峙着,远远看上去,还真像一对用情至深的爱侣……
可事实上,此刻的他们却是仇敌。
谁先退步,谁就输了。
东陵子洛不能接受输给一个女人。而凤轻尘则是输不起,她一输就是自己的命。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让谁。
凤轻尘并不着急,她知道最后赢的一定是她,因为她是拿命在赌,而东凌子洛则不会。
果然,凤轻尘没等太久,东陵子洛便妥协了。“好,本王答应你。半年内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找你麻烦,至于你自己惹的事,本王就管不着了。”他的命,比凤轻尘精贵。
半年后,他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多谢洛王。”凤轻尘松手,还未退开,东陵子洛扬手就给她一巴掌:“凤轻尘,本王记下了。”
“啪!”凤轻尘被打的摔倒在地,侍卫立刻上前,长枪直指凤轻尘,只消东陵子洛一个命令,凤轻尘立刻便会命丧于此。
这一巴掌打的那叫个重,凤轻尘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回神,张嘴吐了口血水,那血水中还有一颗断牙。
凤轻尘哼也没哼一声,缓缓抬头,一头秀发遮住了狼狈的脸,也掩去了眼中的愤怒与杀意。
冰冷枪尖在背,凤轻尘毫不在意,努力扯出一抹笑,不顾嘴角的疼痛,轻声说道:“原来如洛王这般的翩翩君子,竟然也会动手打女人。”
说话间,如玉双手上抬缓缓拔开遮脸的黑发,露出一张血淋淋的狼狈容颜。
左脸颊是血,右脸颊高高地肿,怎么瞧都像个淋了血水的猪头一般,要多丑就有多丑。可偏偏,那份血染的悲壮,那份肿红的决绝,那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傲气傲骨,令的没一个人敢笑她,敢说她丑。
最是那双厉眼,好美,美的冰冷,美的骇人!
东陵子洛从未曾见过这样的一双眸子,那目光就好似看尽了世间的一切,又宛若濒临死亡的猛兽,目测着比自己更为强大的敌人,在准备着铤而走险,在筹划着拼死一击,哪怕鱼死网破,哪怕天塌地陷,她也在所不惜!
“退下!”鬼使神差的,东陵子洛挥手呵退了侍卫。
再次凝望凤轻尘,他心中的那股子烦燥越发的强烈,几乎就要冲出嗓子眼来。
这真是那个懦弱无能,见到他只会低头、只会哭的凤轻尘吗?
东陵子洛压下这莫名而来的奇怪情绪,故作强势道:“凤轻尘,你给我滚!别让本王再看到你!”言罢转身走向皇后的寝宫,再不回头。
凤轻尘慢慢起身,冷眼睨着如防狼般警惕着她的侍卫,嘴角扬起抹嘲讽的笑。
东陵子洛安然无恙,而她凤轻尘才是伤痕累累,才是需要防备的那个好不好?
不过,不管这些了,能活着走出皇宫,就是最好的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凤轻尘漠然转身,红色的薄纱染着血,粘在身上,站在这汉白玉地板上,看上去是那般的艳丽夺目,令的两边盛开的大红色花群都相形而失色。
宫女、太监与侍兵,看着这样的凤轻尘,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个敢上前奚落。反倒是在凤轻尘走过时,停了脚步,呆呆地凝视着这个万分狼狈,却又骄傲至极的奇怪女子……
十步……
二十步……
凤轻尘一边走一边数,脸上的血,一滴一滴地砸落脚边,溅起朵朵的血花,艳丽至极。
凤轻尘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赤着双足踩在自己的鲜血上,遥遥地远望着远处的宫门。
走出那里就好!
九十步……
百步……
就在凤轻尘准备迈出第一百零一步时,身后传来一个傲慢又粗哑的声音:“凤轻尘,你给我站住!”
秀眉紧蹙,她一点也不想停下来,但看到两边如狼似虎的侍卫时,凤轻尘妥协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
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珠玉。
难怪敢这么狂妄,再看她手上的东西,竟然是三尺白绫!
凤轻尘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啊!”
珠玉忽地惊呼,似是被凤轻尘的这个样子吓到。
“啪!”在凤轻尘转身的刹那,珠玉手上的拖盘应声落地,除了三尺白绫还有一杯酒。
那酒洒在地上,“嗤”的一声就冒起了白烟。
别说凤轻尘了,就算站得近的太监与宫女都明白了,皇后娘娘这是要凤轻尘死!
在场的人,无不目含惋惜地看向凤轻尘。
“你,你你……”珠玉脸色惨白,气愤的指着凤轻尘。都是这个女人突然回头,害她失手了,现在毒酒没了。
“不知女官大人唤轻尘何事?”凤轻尘就像什么都没看到,落落大方的行礼。
珠玉也算风口浪尖闯过来的人了,当下狠吸一口气,很快平静下来,却很没仪态地指着凤轻尘就骂:“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翻皇后娘娘的赏赐!,你可知罪!”
珠玉知道,大庭广众之下毒酒被打落,这事皇后娘娘早晚会知道。
她已经办砸了一件,另一件绝不能再出错。
凤轻尘必须死!
只有凤轻尘死了,皇后才可能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珠玉弯腰,拾起散落在地的白绫,极优雅地朝凤轻尘走去。
看着一步一步,挂着嗜血笑容朝自己走来的珠玉,凤轻尘十指冰凉,一口皓齿死死咬着红唇,娇嫩粉唇瞬时被咬得血肉模糊。
“凤轻尘,皇后娘娘赏你的。”珠玉将手中的白绫递到凤轻尘的面前,发髻上的珠钗因这个动作来回撞击着,撞击声清脆悦耳,令沉闷的气氛得到了丝丝缓解,也让凤轻尘的理智回笼。
凤轻尘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她缓缓垂首,将眼底所有的情绪尽数掩去。
再度抬头,凤轻尘含着一抹得体的笑, “皇后娘娘可有话交待?”
她想赌一赌,赌皇后不会直接说,我要赐死你这样的狠话。
珠玉的嘴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有毒酒在,皇后娘娘哪里会有话交待?但现在不同了,毒酒没了,有些话必须得明说。
她当下清了清嗓子,一脸傲气地高高在上道:“洛王殿下说凤小姐其形不正、其身不洁,皇后娘娘责令凤小姐多看看《女诫》,日后行事务必以《女诫》为准则。”
而《女诫》上言,失洁女子本就不应苟活于世,珠玉相信这话足够使凤轻尘想明白了。
凤轻尘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亦恢复了几分气色,她伸手接过珠玉递来的白绫,勾唇浅笑:“轻尘谢皇后娘娘教导。”
没有下旨让我死,我为什么要死?
《女诫》吗?等我有空再去看,不过,我相信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看。
至于这三尺白绫吗?白绫除了能上吊,还有其他太多的用处好不好?
“哼!”珠玉傲慢扬,“凤轻尘,你好自为知,别痴心妄想与天斗!”
“是,女官大人。”凤轻尘好脾气地应道。
“还不快快离宫,这皇宫圣地,哪是你等污秽之人可以久呆的?”珠玉估见凤轻尘懂了,这嘴上越发的刻薄起来。
污秽之人!
凤轻尘红唇紧闭,静默转身。
迈步而走的那一刹那,凤轻尘双手摊开,只见手中那拧成一股的白绫突然散开,一块约半米宽的白布,便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干吗?”
看到凤轻尘散开白绫,众人不解地嘀咕起来,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
只见凤轻尘身形一转,手中的白绫化为白色披肩,就这么披在她的双肩之上,与身上那红色的薄纱叠在一起,美的相得益彰。
好大的胆子!
太监宫女在心中暗暗道,皇后娘娘的意思那么明显,这凤轻尘居然还敢装傻。
下一秒,他们马上明白,什么叫更大的胆子?将白绫披裹在身上的凤轻尘,朝皇后宫殿所在的位置屈膝跪了下去,放声道:
“皇后娘娘慈悲,怜轻尘衣不蔽体,赐轻尘三尺白绫遮身,轻尘就此谢过,愿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叩首,血淋淋的额头染了灰,凤轻尘毫不在意,她轻轻抹去,潇洒起身。
在珠玉一脸青白交错的变幻中、在众的一头惊讶震撼中,她傲然转身,大步走人。
偶有风过,吹起肩头的白绫,再配上女子那潇洒豪迈的莲步,那份容姿竟有了几分仙人之姿……
第二章 一件锦衣遮一世污秽
皇后的宫殿外,身着亲王朝服的俊逸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见凤轻尘走出来,他那精致如玉的俊脸上,荡漾着一抹极轻淡的笑意,语速缓慢的道:“本想替你收尸,如今看来是不用了。”
“王,王,王爷?”身后的太监一阵眩晕。
天啊!地啊!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到他们家王爷笑了。
太监死命揉眼,想要看看这是不是自己眼花,却发现王爷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好可惜!
太监无比郁闷,刚想对手指,却突然听到他家王爷再次开口:“去,取件外衣来。”
语落,男子大手一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王爷?”男子离去,只留下一脸迷惑的太监。
他是不是听错了?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性?
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那么就是,“王爷呀,你是不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太监在心里瞎猜着,脚下动作却不敢慢上半拍,飞一般去找衣服。
他们家王爷的脾气呀,
那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这一次,没有人出来阻拦,凤轻尘很快便走出皇后宫殿。
站在宫门外,凤轻尘大大地吸了口气:终于活着出来了。
呼吸着殿外新鲜的空气,凤轻尘发现自己的脚步也跟着轻盈了几分,那阴沉的天气,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
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凤轻尘正准备出宫,却看到一个风华无双的男子,拿着一件衣服站在转角处。
那架势,好像在等人?
定睛一看。
嗡……
凤轻尘只觉得一股热流冲脑门,就这么愣愣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瞧着那男子,眼也不眨。
脑中不自觉的崩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评价。
这男子俊美中透着优雅,优雅中带着尊贵,尊贵中又有着无尽的威严。什么话都不必说,只这么静静的站着,便给人一种卓尔不凡、高贵不可侵犯的的错觉。
这天明明阴沉的可怕,可那男子站在那里却熠熠生辉,似满天的风华都被他一人占去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那男子早早看到了凤轻尘,却没有说话,只那么静静站着。
黑比白多的眸子淡淡望着凤轻尘,没有鄙夷也没有震惊,就好似他看不到凤轻尘的狼狈,或者说他的眼中根本没有凤轻尘。
这个男子?
凤轻尘眯着眼睛想了想,半晌后,恍然大悟:东陵九,当今圣上唯一还活着的弟弟,东陵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皇叔,身份尊贵无比。
难怪,难怪能有此等盖世风采。
皇家人那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气息,绝非一般人家能够教养。而这个九皇叔更是个中翘楚,甚至皇上都曾公开赞美道:“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只是,这九皇叔站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他手上的衣服,凤轻尘忍不住猜,难不成这九皇叔是在等她?
凤轻尘连忙摇头,她可不敢自做多情。在她的记忆里,和九皇叔没有任何交集,或者说这天下的所有女子,都没有和九皇叔接触过。
这个九皇叔出了名的厌恶女子,他至今都未曾娶妻。
凤轻尘以前只远远的看过他一眼,凤父与九皇叔也没有交情,应该说,九皇叔与东陵国的所有官员都没有交情。
九皇叔是特别的!
九皇叔长着一张俊如玉的脸,却不喜言笑,常年染着冰,标准的面冷心更冷,很不好相处。
九皇叔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最寂寞的人,他的身边除了下人,再没有其他。
据说,九皇叔一年到头,说过的话不会超过百句!
看到东陵九,凤轻尘略一犹豫还是走上前去。
离东陵九约一米远时,凤轻尘突然又停住,因为她的双脚沉如灌铅,怎么也迈不动了。
她从不认为此时的自己污秽不堪,即使站在皇宫大殿上,她依旧可以高傲地平视众人,忽视他人眼中的所有鄙夷。
可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出尘脱俗如同仙人一般的东陵九,她觉得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心中万分不愿被这个男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好像是对他的一种亵渎一般。
凤轻尘自然不知道,比这更狼狈与野蛮的,东陵九都不晓得见了多少。
可不管想不想,站在那里的都是一个亲王,她必须见礼。
凤轻尘垂眉敛目,掩去窘态与犹豫,屈膝行礼道:“轻尘参见九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
东陵九没有说话,坦然地受着凤轻尘的礼,远远看去感觉得她狼狈,现在看来:“很难看。”
东陵九如实道。
一年中一百句话的份额,居然给了凤轻尘一句,不简单呀!
可凤轻尘却不觉得荣幸,只觉得心猛地就是一阵抽痛,抬头望向东陵九,却一时不慎坠落进了他的那双深邃的目光中。
好美的一双眼。
黑眸中流动着熠熠的光辉,就好似浩瀚的夜空中万千的星星在眨眼一样,让人无端端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凤轻尘一时间看得痴了迷了,半天也收不回眼神,却不想这恰恰触动了东陵九的忌讳。
“凤轻尘!”东陵九厉呵,黑眸一瞪,森冷杀气喷薄而出,再次望向凤轻尘的眼神,也随之显得不耐烦起来。
这是第二句话!
紧接着,“滚!”
这是第三句话!
东陵九将手上的衣服砸给凤轻尘,不再多看她一眼,傲然地转身走人。
凤轻尘不过如此!肤浅至极的女人!亏得他另眼相看以为不凡!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东陵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这?”凤轻尘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忽地一阵冷风吹来,凤轻尘顿时感觉全身寒,脑子马上清醒过来。
不管这九皇叔出于什么原因,这情她都领了。
殷红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那笑容怎样的温暖明艳,好看动人。信手把手头衣服展开,披在自己身上。
很暖和!
抬步走人。
而就在凤轻尘走开的那一刻,东陵九则正拿着一块雪白的帕子,仔细的擦着自己的双手,擦完后,将手中的帕子往一边的荷塘一丢。
凤轻尘就如同这帕子一般,消失在了东陵九的印象中。
从皇宫回到凤府后,凤轻尘就深居简出起来,外面关于她的各种版本的流言,全部当作听不到,直到把家里的全部存粮吃完,凤轻尘才揣着凤家仅有十银银子,准备出去买一些食材。
凤家很穷,穷得家徒四壁,原主甚至连嫁妆也筹备不出。凤轻尘手上除了那十两银子外,最值钱的就是与她一同来到这古代的智能医疗包。
凤轻尘手上的智能医疗包,是研究所特意为上战场的军医而研发的,目前还处于试用阶段,凤轻尘是第一批试用人员。
黑色芯手环上面没有半点图案,简单到丢在路边,可能会被人当成废铁回收。
可这小小的手环里面却自有机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芯片。这些芯片与使用者的大脑相连,一旦开启医疗包,脑电波就可以获取医疗包中的资源。
医疗包中除了做手术会用上的药物与器材外,还可以代替那些大型的检查设备,做初级全身检查。
有这东西在的话,别说战场,就算是野外也能直接为受伤的战士进行手术。
这医疗包是凤轻尘最大的财富,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
把最值钱的两样东西带上,凤轻尘准备出门,却不想刚打开门,就看到举着手准备敲门的两个官差。
“两位这是?”凤轻尘一脸诧异,官差找上门不会是严公子那事吧?东陵子洛不是答应替自己摆平吗?
“咳咳,凤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位官差相当客气。
当然了,他们客气是因为听说了凤轻尘在城门口的壮举,一看到凤轻尘他们就觉得蛋疼。
“有什么事吗?”对于官差没有人会喜欢,凤轻尘也不例外。
被凤轻尘这么一瞪,两位官差吓得赶紧后退,低着头道:“回凤小姐的话,我们,我们是来请凤小姐去领尸的。”
“领尸?”凤轻尘还有亲人?
“是,是的,凤小姐,你的贴身丫鬟婉音姑娘,被人发现死在河边,现在正放在官府的停尸房,劳驾您去认领一下。”两个官差心中那叫一个郁闷呀。
辛辛苦苦从其他人手中抢到这个差事,就想要看一看,这几天轰动京城的凤小姐长什么样,没想到……
还没说两句话,人就差点被她吓死。
“我的丫鬟?”凤轻尘显然不敢相信,对方居然直接杀人灭口了。
“是的,凤小姐。”两官差生怕凤轻尘不相信,详细说道:“有人看到五天前她与您一同出现在城门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城。今天早上我们在城外的河边发现一具浮尸,经确认是您的丫鬟,当然,还要请凤小姐您去看一下。”
一般这种事,让家里的下人出马就行了。不过凤家太特殊,总共也就主仆二人,现在仆人死了,自然得凤轻尘亲自出面。
这样的官家小姐,活的也真够憋屈的。
好在现在的凤轻尘不在意,她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当下便朝着两名官差点了点头,她的态度好了许多,“既然如此,请两爷官爷前面带路。”
死者为大,人都死了总不能让她抛尸荒外吧?
咦?
两位官差明显的一愣,他们本以为凤小姐会拿点银子,请他们安葬就行,没想到竟然真的亲自去,这官家小姐到了停尸房会不会被吓着?
“你们怎么了?不走吗?”凤轻尘猜到这两个官差是想要讨赏银,可摸了摸自己仅剩的那十两银子,她便毫不犹豫地又将银子放了回去。
她现在很穷!
两官差马上摇头,“没没没,凤小姐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官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真是奇了!
凤轻尘不知道这两个官差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同时也没空在意。因为她一出门就发现自己再次被围观了。
凤府外聚了不少小厮与丫鬟,见到凤轻尘走出来,一个个跟贼似的双眼时不时就往凤轻尘身上瞟。
这些丫鬟、小厮是受自家主子的命令来看凤轻尘笑话的,然后再回去讲给主子们听。
这年头,赶上游园聚会,你要是说不出凤轻尘最近又闹了什么笑话,那你就落伍了!
尤其是看到有官差找上凤府,围观的人比平时多出了好几倍,目光汹涌的似乎要把凤轻尘给看出洞来。
一出门就遇到这么个情况,凤轻尘除了忽视还是忽视。
这世间总有那么一群人以看别人出丑、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为乐,她不是皇帝,她说的话没有人听,她除了忍还能怎样?
凤轻尘很客气的朝着众人点头致意,无视他们眼神里的打量和看笑话味道,大大方方地跟着官差就往前走。
西陵天磊这几天一直在暗处监视凤轻尘,见状,略一犹豫便跟了上去。
身后,黑衣银面的男子亦不远不近的跟着,按理说他要盯的人是西陵天磊。可是,他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的往凤轻尘的身上挪。
对于身后的尾巴凤轻尘全然不知,她正在打量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左边是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右边是摆着香囊画扇的小摊子,小贩们一个个卖力地叫着喝着吹嘘着,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明明身在其中,可凤轻尘却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完全没有归属感。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惨烈的呼叫声打断了凤轻尘的胡思乱想,凤轻尘停下脚步顺着声音往身侧看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很是痛苦的样子,而四周都是凑热闹之人。
“造孽啊,这少年竟然被自己抓的毒蛇给咬了。”
“这蛇可真毒呀!”
有人受伤?
出于医生的本能,凤轻尘毫不犹豫地朝那少年走去。
“让一让,请让一让。”拨开人群,凤轻尘撩起衣衫蹲在少年面前。她的目光在少年黑肿的左腿略一停顿,随即又看向一旁的破竹篓,竹篓里是一条约一米长、婴儿手臂粗的青色大蛇。
凤轻尘上前查看少年伤口,确定少年刚被毒蛇咬伤,好毒牙不在伤口处,凤轻尘略松了品气:还有救。
“凤小姐,凤小姐……”两个官差发现身后的人丢了,寻了一圈才发现凤轻尘在这。
“凤小姐,别乱碰。我去找大夫!”官差赶紧提醒,不让凤轻尘乱碰。
“等你们找大夫,他早就死的干干净净了。”凤轻尘没空理会两个官差,动手将少年的左腿放平,拿出自己绑在脚边的一把小刀,飞快地将中毒少年的裤脚划开,捏起最长的一条布头,死死绑在少年大腿的部位,防止毒血蔓延。
紧接着凤轻尘又从绑在腿边的器具中,挑出一把小型手术刀,在少年被蛇咬的口子上画出一个十字型的口子,用力将毒血挤出。
“凤小姐,你,你会解蛇毒?”两名官差那叫个震惊,眼睛瞪滚圆。
不能怪他们少见多怪,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被毒蛇咬伤,大多数都会因为医治不及时而惨死的。
“不会。”凤轻尘很干脆地答道。
她的确不会,这只是最简单的救治罢了。
待看到少年左腿挤出来的血,从黑变成红后,估摸了下时间,凤轻尘这才解下少年大腿上的绷带。
再绑下去,大腿上的肌肉会坏死。
松开后,凤轻尘检查了下少年的瞳孔,很好,对光的反应依旧灵敏,可见他中毒不深,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神仙姐姐?我死了吗?”少年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一睁开眼就看到个艳而不媚的少女,还以为自己死后升天了。
凤轻尘动刀子时,语气都不太好,此刻听到少年如是问,便没啥情绪起伏地答道:“我不是神仙姐姐,你也没有死,我叫凤轻尘,现在正在救治你。”
凤轻尘的语速很快,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急促,而这话说完后,她便不再理会这少年,反而盯着竹篓里的小毒蛇看,众目睽睽之下,纤纤玉手,竟然朝着竹篓伸了进去。
“凤小姐,小心呀!”
“凤小姐,有毒!”
两个官差吓得脸色一变,跌跌撞撞就往后退。
毒,毒蛇呀,会咬人的……
“啊!”人群中有尖叫声响起。
“叫什么叫,没看过人抓蛇吗?”凤轻尘语气极坏地道。
手中那冰冷滑腻的触感,恶心的凤轻尘全身直发毛,脾气更不好了。她不怕蛇,但讨厌蛇这种冰冷的动物,摸在手里的感觉比摸尸体还要恶心。
对于讨厌的东西,就得赶紧的处理。她右手抓着蛇的七寸,左手拿起小匕首,在众人写满震惊的脸色中,手法极利落地将匕首刺入蛇腹。
“划啦!”蛇腹被划开,凤轻尘将蛇胆取了出来。
从头到尾,手不抖、眼不眨,比杀蛇的人还要熟练。
“啪!”死蛇被凤轻尘丢回了蒌子里。
围观的人,忍不住就用手摸着自己心口,暗想这女人杀人时,是不是也这么干脆?
“吞了。”凤轻尘将蛇胆塞到了少年嘴边。
少年一怔,他还没有从凤轻尘这个娇弱的女子抓蛇、杀蛇中回过神来呢。
“愣什么愣,不想活了吗?早说我就不救你。”凤轻尘将蛇胆塞到了少年的嘴边,以眼神示意他快点。
“哦,哦哦……”少年还是那副呆样,却在凤轻尘的威胁下本能的张嘴。
“别咬破,直接吞了,不然死了我不负责。”
凤轻尘粗鲁地将蛇胆塞到少年的嘴里,接着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匕首与手术刀上的血擦干净。
“有没有水?打盆水来我要洗手。”凤轻尘丝毫没有落魄小姐的意识,自然而然地道。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却有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的魅力。
“有有有。”一个官差好不容易收回自己快掉下来的下巴,赶紧去给凤轻尘打水,没有丝毫不满。
水端来后,官差没有放地上,而是用双手捧到凤轻尘面前,好方便凤轻尘清洗。
凤轻尘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洗净双手后将带血的帕子一并丢入水盆里,“处理干净,会有毒。”
“是,是。”那官差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事实上他已经被凤轻尘给吓傻了。
震惊的又何止这两个官差,西陵天磊瞧的眼珠子差点喷了出来,就是那黑衣银面的男子,站在远处瞧的也是眼瞪如铃,就连西陵天磊走了他也没有发现。
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凤轻尘没有什么不适,对于被人围观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她习惯了。
看着坐在地上呆呆愣愣的少年,凤轻尘想到刚刚的那一瞥,眼中闪过一丝略带兴趣的光芒。
看样子,这少年不是普通人,凤轻尘就决定好人做到底。
“去找个大夫抓药清余毒。至于那条蛇等会儿送到凤府,晚上我要吃蛇羹,这是买蛇的钱。”凤轻尘掏出一两银子,塞到少年手中。
接着,对挡住她去路的围观百姓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热闹看完了,大家可以散了。”
“哦哦……”众人马上让开一条道,给凤轻尘腾路。
官差抹了把汗再不敢把凤轻尘丢一下,一前一后带着凤轻尘朝停尸房走去。一路七拐八转,凤轻尘都快绕晕了,他们终于来到停尸房。
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凤轻尘肯定自己绝对找不到这个地方,更想不到天子脚下竟还有这么个荒凉的地方。
“凤小姐,就是这儿了。”两个官差指着前方一座阴沉沉的小屋道。
小屋前面有两个官差守着门,在核查过他们的身份后,又上下打量了眼凤轻尘才肯放行。
凤轻尘笑了笑,不予多言。
门“吱呀”一声打开,浓浓的腐尸气扑面而来,凤轻尘马上屏住呼吸,她习惯性地就想找口罩,才想起这是古代,停尸房不会有这么“高级”的配置。
凤轻尘放弃找口罩的动作,继续往里走。停尸房很大很宽敞,四面各有两扇窗子,屋顶上有个透风口,无论是光线抑或通风效果都是极好的,室内湿气也不重,只是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
走进停尸房,遥望着一排排死状奇惨的尸体,凤轻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默默对着尸体停摆的方向鞠了三个躬,表示对死者的尊重,不需要官差带领,她自己就找到了婉音的尸体。
尸体被白布覆盖着,只有手背露在外面,手背上长出了尸斑,有处小伤口此时正泛着白沫子,瞧来即阴森又恐怖。
凤轻尘不禁叹了口气,她就算再愤怒这个丫鬟的背叛,此时也烟消云散了。
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债清!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凤轻尘问向旁边的官差。
“这个倒没有,她被人打捞上来时,呃……身无寸缕。”
“她是被人……”凤轻尘脸色微暗,心叹报应不爽,伸手掀起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这一看凤轻尘愣住了。
婉音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身上全是青紫红肿的瘀痕,男人的指印随处可见,下半身更加不堪,只一眼凤轻尘就可以官定,婉音死前被人凌辱过。
看她身上的指印痕迹,可以确定施暴的不只一人,再看那张脸虽然肿成包子样,但也能看得出她死前该是怎样的惊恐痛苦了。
好过分。
凤轻尘粉拳紧握,双眸怔怔盯着死状奇惨的婉音
对方是在警告她吗?婉音就是她的下场吗?
用这种方式警告,未免太过了。
官差瞧着凤轻尘一脸的入神,还以为她吓着了,赶紧唤道:“凤小姐?凤小姐?”
凤轻尘回神,螓首轻摇:“我没事,先出再说。”
话音刚落下,刚准备朝外走去,凤轻尘却双腿一软,整个人忽地就朝婉音身旁那俱尸体倒去。
“啊……”凤轻尘尖叫出声,拼命想要维持平衡,可是来不及了,她已经朝旁边的尸体倒下去了!
“嘭……”的一声响起,凤轻尘趴倒下来,身下是一具小小的、软软的尸体。
“咦?暖暖的?尸体还有温度?”凤轻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耳朵小心地贴在了其心脏处,虽然很微弱却有心跳。
凤轻尘脸色一喜,知道这人肯定没有死。
她立刻启动自己左手上的智能医疗包,想要检查一下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停尸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位贵公子在官差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刚到就发现凤轻尘的双手正在“尸体”身上游走,走在最前面的贵公子脸色一变,大声喝道:“什么人,竟敢亵渎我弟弟的尸体,还不快把你的手拿出开!”
说话的男子叫苏文清,苏家大少,也是这尸体的亲人。
官差一听立马回神,正准备上前拉开凤轻尘,后者却是杏眼一瞪,朝着官差厉声道:“滚,你们想要害死他吗?”
官差闻言停步,苏文清亦是一僵,颤声问道:“姑,姑娘,你,你说什么?我弟弟他……”
“没死,你让开,别妨碍我。”凤轻尘头也不回,全神贯注地检查着面前的“尸体”。
智能医疗包得出来的结论是,病人呼吸道有异物,生命体征微弱,必须进行紧急救援,搁现代马上就得动手术,眼下她也可以做这个手术,只是这里的人会让她动手么?
随苏文清一同进来的仵作,听到凤轻尘的话,脸色很是难看,大声嚷道:“这是哪家的莽撞姑娘?苏小公子的确没有人气,我可以确定他是死了。”
仵作的话让苏文清清醒过来,苏文清懊恼的拍头,他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什么都不问就信了一个年轻姑娘的话。
苏文清想要上前问个清楚,可看到凤轻尘严谨、认真的样子,苏文清不敢打扰,只好向官差打听凤轻尘的身份。
只听官差语气谦卑地回话道:“苏公子,这位是凤轻尘凤小姐,她是来领尸的,她的丫鬟出了事,无意中碰到令弟的尸首。”
“凤轻尘?前洛王妃,大婚当天衣衫不整出现在城门口,一路杀进皇宫的那个女了?”苏文清一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凤轻尘刚好检查完,听到苏文清温和的语气里那淡淡的鄙夷之意,很不客气地反驳了声,“苏公子是吗?我是凤轻尘没错,但有两点你说错了,第一我不是什么前洛王妃,第二我没有杀进皇宫。”
“我不管你什么人,现在立刻滚!”苏文清知道凤轻尘的身份后,根本不相信凤轻尘的判断,上前,将凤轻尘拉开,“离我弟弟尸体远点,我不想看到你这个其身不洁的女人碰我弟弟!
凤轻尘正在思考除了动手术之外的救治方案,一时不察,被苏文清拽开了,直接摔倒在地。
抬头,看到一脸愤怒鄙薄的苏文清,凤轻尘气得直想杀人,其身不洁?你全家都其身不洁!
苏文清被凤轻尘瞪得有几分心虚,为掩饰自己的心虚,苏文清大声吼道:“看什么看,你们还不赶紧的把人给我丢出去,谁准这不贞不洁的女人靠近我弟弟的?”
“是,是!”官差上前,就欲将凤轻尘拉出去。
凤轻尘一个无依无靠的前官家小姐与苏家公子比,自然是后者重要,这点眼力官差还是有的,不然怎么在京城混。
停尸房上面,西陵天磊与黑衣银面的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凤轻尘美眸如刃,瞪向朝她走来的官差,在官差呆愣间自己站起身来。
袖手轻弹着染到身上的灰尘,凤轻尘眉眼平和不见丝毫恼羞,很是平静的后退一步,气定神闲地与苏文清平视,“苏公子,你这一摔我记下了,不过现在给我安静点,都说了我要救人!”
不论如何,医者仁心,她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明明活着却被仵作分尸。
见死不救,等同于杀人!
“你说什么?我弟弟真没死,你真能救他?”苏文清面露迟疑之色,一时间犹豫不决。
换作任何一件事,苏文清都不会相信凤轻尘的话,可独独眼下这事,他舍不得不信!
“苏公子,你别信这个妖女的话。她怎么能救小公子?小公子的确已经死了,这点我们非常肯定,小公子真的没有气息,不信你可以探一探。”仵作大声地嚷道,恶狠狠地瞪着凤轻尘。
“没有气息?”凤轻尘极不屑地唾弃着面前矮小猥琐的仵作,嘲讽的道:“你确定是没有气息而不是气息微弱?苏小公子在停尸房躺了多久?超过两个时辰了吧?死了两个时辰尸体还有温度吗?死了两个时辰尸体都不会出现尸僵吗?你真的可以确定他是真死了而不是你诊断错误?你真的可以肯定我救不活他?身为仵作你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嚷,你这个杀人犯现在给我滚出去!”
“杀人犯?你你你……”仵作一脸惨白,食指指向凤轻尘却是又颤又抖,在凤轻尘一连串的逼问下,“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凤轻尘冷哼了声,便转身看向那具“尸体”。
那仵作不甘心想要上前,苏文清却是冷静下来,给了下人一个眼神,把仵作拉下去。
仵作走后,停尸房安静了下来,苏文清仔细打量着冷静严肃的凤轻尘,突然发现凤轻尘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面前这个自信从容的女子,真是传言中懦弱无能的凤轻尘吗?
压下心中疑虑,苏文清试探的问道:“凤小姐,你确定我弟弟没死?你真有把握救醒我弟弟?万一你救不活呢?你拿什么来赔?”
“赔?你们不都是认为他死了吗,我没救活最坏也不过是如此。”凤轻尘背对着苏文清,态度傲慢。
苏文清什么人?
苏家大公子,官商第一人,皇城首富,放眼东陵也绝对是第一号人物,看凤轻尘如此傲慢,贵公子的傲气也来了,威胁道:“凤轻尘,我给你一个机会,今天你要是救不活我弟弟,我就亲手杀了你给我弟弟陪葬。”
“杀我?”凤轻尘怒极反笑,“苏公子,今天我要救不活你弟弟,我就拿自己的命给你弟弟陪葬。可如果我救活了你弟弟,那么就麻烦苏公子跪下来向我道歉。”
“好!”苏文清重重点头,毫不犹豫。
房顶暗处,西陵天磊与黑衣银面人同时一怔:凤轻尘啊凤轻尘,这是哪儿来的自信?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那具“尸体”复活?我到要看看,你是何等的不凡。
这一刻,屋顶上的二人忘了他们本来的目的,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凤轻尘的身上,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整个停尸房陡然就安静了下来,可闻针落,在场的每个人都紧秉着呼吸,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凤轻尘,生怕错过什么。
而此时,凤轻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静、专业、威严,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知性魅力,令人移不开眼。
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那颗跳动不安的心,凤轻尘告诉自己,哪怕换了一个身体,凤轻尘依旧是凤轻尘,那个值得将士们信任的女军医。
智能医疗包已经确定这少年咽喉有异物,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凤轻尘完全可以直接做个小手术将异物取出。可是凤轻尘明白,身后那个叫苏文清的贵公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现在,她只能用人工呼吸,试试看能不能将这少年咽喉中的异物取出——如果取不出来,动手术势在必行。
凤轻尘俯身向下,双唇覆在了这“尸体”上。
“你干什么?”苏文清猛吞口水,食指戳向凤轻尘,颤抖得就好比那风中的落叶。
虽然那“尸体”是他的亲弟弟,可他也没办法这么的亲下去。
那是死人呀!
凤轻尘压根懒得搭理苏文清,只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她必须万分小心,万一将这少年咽喉中的异物取了出来自己却吞下了,那不得倒大霉?
当然了,凤轻尘明白即使她咽下去也死不了,但她需要证据,证明这少年真的没有死。
凤轻尘不停地重复同样的动作,可是……半天却没有一点的收获。
额头沁出薄汗,凤轻尘眉头轻蹙,隐有几分不安。苏文与官差还有屋顶暗处的人,也都紧盯着凤轻尘,紧张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凤轻尘将人救醒,证明凤轻尘是对的;。还是希望凤轻尘失败,证明她只是一个骗子。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却不见一丝效果,凤轻尘有几分着急,她很明白这个少年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如果无法将异物及时取出,就必须尽快动手术,不然真的会变成死人。
是提出手术,还是坚持呢?
两种想法不停地在凤轻尘脑海中打转,此起彼伏,她一边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说服苏文清。
可想了半天,凤轻尘也不出好的说词,只能继续重复着人工呼吸的动作,只不过力道比之前大了许多……
一下!
两下!
三下……
凤轻尘脸颊通红,气吸微喘,身后更是传来了官差溢满失望的唏嘘声。
同一时间,在屋顶上的西陵天磊也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极痞气地耸了耸肩,身形一跃就消失了。
凤轻尘,不过如此。
西陵天磊离去后,跟在他身后的那位黑衣银面男子自然也没有办法久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而他们,错过了精彩的瞬间!
“咚……”的一声,凤轻尘终于从那具“尸体”的嘴里,吸出来一枚白色的珠子,吐在了苏文清的脚边。
“这……”苏文清看着脚边那颗珠子,一时间惊的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唇冷勾,凤轻尘不带任何感情地解释道:“这枚珠子你收好,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就是这东西,卡在了你弟弟的咽喉处,令他窒息。”
将珠子吐出来后,凤轻尘一刻也不停地继续做着后续救治。这一次是真的对少年做人工呼吸,少年的呼吸太微弱,要是抢救不及时的话,那珠子取了也是白取。
“凤轻,凤小姐,我的弟弟他……”苏文清回过神,看着凤轻尘的背影,小声问道。
此刻,凤轻尘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亲眼看到那颗珠子吐出来,他相信凤轻尘有救他弟弟的能力。
凤轻尘明白病人家属的急切,抽了个空档背对着苏文清说道:“病人的体温、脉搏、呼吸、血压均低于正常值,我会尽力,请你保持安静。”
语毕,凤轻尘又继续投入到了救人的工作中,把身后的所有人当成空气对待,她只关心她的病人的病情。
可是,这少年窒息的时间太久了,虽然还有生命迹象但真的很微弱,凤轻尘的应急措施做下去却没有看到半分的效果,少年仍旧躺在那里,全身没一个地方有反应。
凤轻尘耳听着少年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声,甚至有了放弃的打算。她的医疗包可以诊断出患者的病情,也配有相关的手术器材与药剂,但也仅限于常用药、手术刀、绷带之类的,像心肺复苏机这种高科技那是万万不可能配备的,但这少年此时恰恰就需要心肺复苏机。
凤轻尘无力地松开手转身看向苏文清,她刚想开口,就看到苏文清那期待又绝望的眼神,清明的双眼泛着雾气,无声的哀求十分明显。
不待凤轻尘开口,苏文清就抢嘴道:“凤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如果你需要我跪下,我现在就跪,跪下来向你道歉。求你,救救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苏文清一脸泪水,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却被凤轻尘阻止了。
凤轻尘轻叹了口气,“苏公子,什么跪不跪的不过一句玩笑话,是我怕苏公子你不相信我,既然苏公子相信我,之前那个玩笑苏公子也不必当真。请苏公子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你弟弟。”
事情走到这一步,凤轻尘只能试试最笨的办法有没有用?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她只能把自己的命赔给这苏文清了。
苏文清顺势而起,紧紧地握着凤轻尘的双手,“凤小姐,请你务必救好我弟弟,只要救好我弟弟,你就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
“放心,我自当尽力。”凤轻尘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
不是因为男女之别,而是她作为外科大夫,她一向将自己的双手保护得极好,对自己不信任的人,她不会将双手交给对方。
凤轻尘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尸体”,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这个人了,不然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唉,凤轻尘可以预见,依她这性子以后麻烦会很多。可是,她没有办法,作为一个医生,她做不到见死不救,更没办法冷眼看着明明有机会活的人,活生生死在她的面前。
医生不作为,那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她凤轻尘做不到冷眼旁观。她珍惜自己的生命,同样也珍惜别人的生命,生命是这世上最宝贵的。
凤轻尘深吸一口气,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压下。她是医生,她必须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救人,任何人都可以放弃病人,唯有医生不能。
没有心肺复苏机,她还有别的办法!
凤轻尘上前,在“尸体”左侧心口处按了按,确定位置没有错后,猛地抬手,重重地击打下去。
那架势,绝不像救人。
至少,在苏文清眼中是这样的。
“咚!”的一声闷响,凤轻尘面前的“尸体”弹了起来,然后又重重跌了回去。
苏文清双眼凸起,青筋毕露……
“咚咚咚!”的捶打声不停地反复,那“尸体”也不停地弹跳,那样子哪是救人明明就是在虐打,虐打一俱尸体。
身后的官差频频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这凤小姐不会以为,把这俱“尸体”打痛了,就能让死人复活吧?
苏文清不止一次想要上前将凤轻尘拉开,可每一次都下不了手,总感觉凤轻尘做这个动作时神圣而庄严,不容侵犯!
凤轻尘每一次敲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不多时便累得直喘粗气。不过,那双美眸却是异常的明亮,绝对比水还要清澈上三分,因为她已经可以感觉到,手下的“尸体”心跳已经恢复,也许再来上一击他就行了!
“咚!”
这一击,凤轻尘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果然,那“尸体”不仅跳了起来,而且还咳了起来!
“咳咳……”很小的一声,但停尸房的众人却还是听得清清的,他们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苏文清更是不顾贵公子的风度,一把推开凤轻尘,上前紧紧地抱住少年,“文航,文航……”
苏文清热泪盈眶,活了,他弟弟活了,真的活了!
“咳咳……”少年睫毛轻眨,虚弱地睁开那双黑澈的眼,原本红嫩的脸蛋此时尚有几分惨白,眼神迷茫而无神,“大哥……”
“文航,你没死,你真的没死。”苏文清紧紧握着少年的手,激动的不会说话了。
“咳咳,大哥。你松,你松手,我疼……”
被苏文清这么一推,凤轻尘瞬时踉跄地朝后趔趄数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步,一抬头就看到苏文清把人抱得死紧,忍不住皱眉道:“抱这么紧,你想他再次窒息吗?还不快点送他去找大夫,让大夫再看看他有没有别的伤。”
苏文清闻言一愣,马上松开少年,“凤小姐,你不就是大夫吗?”
“我不是,送他去找大夫,再有事我就不负责了。”凤轻尘没好气地道,她是懂点医理,可动动刀子、急救什么的还好说,真正的调理与根除,还得找中医圣手。
“啊?”苏文清傻愣地看着凤轻尘,能起死回生还不叫大夫,那怎样的才叫大夫?
“快点,他的身体很虚弱,别耽误救治。”凤轻尘面露不耐,眼神犀利,震慑的苏文清这个男子汉频频点头,抱着少年就往外走,快的一阵风似的闪身出了停尸房。
苏文清走了,他带来的官差与仵作自然也跟着走了,停尸房再次地安静下来,那两个带凤轻尘来领尸的官差,则马上凑上前来,谄媚地讨好道:“凤小姐?你要不要先下去休息片刻?”
“不用了。”凤轻尘疲累地应了声,眼神落在婉音的尸体上,摸了摸口袋,掏出仅剩的九两银子,递给了官差,“我只有这么多,帮我买口薄棺葬了她,不够的我先欠着,日后一定还。”凤轻尘一脸坦然地说出自己的贫困,丝毫不以为耻。
没钱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努力去赚钱。
不管怎么说,她也有一技在手,想要赚钱应该不难。
她这点本事,虽然不能和老中医抢饭碗,但是刀伤、箭伤什么的,凭着智能包的辅助,轻而易举。
赚钱,只是机会的问题。
“够了,够了,凤小姐放心,我等定会好好安葬她。”两位官差也是聪明人,看到凤轻尘今天连露两手,就知道这风小姐绝对不简单,凭她这技术还担心没钱?开玩笑!而且谁家没个三灾六病的,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大夫啊。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凤轻尘很累,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第三章 蓝少侠的专属大夫
凤轻尘从停尸房走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熔金,暮色四合,橘红色的暮光洒在身上,拂去了停尸房中的潮气。一时间身心俱暖,泛着丝丝救人后的圆满与惬意,凤轻尘恣意地享受着夕阳的洗礼,只觉得疲惫的身躯似乎也轻快了很多。
来的时候,一路都有人关注,回去的时候却是分外的低调,凤轻尘走在人群中都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穿过三条街,来到皇城东大街,凤轻尘松了口气,走过这条街就是凤府了。
看着街道两边谈笑风生的行人,还有脸上挂着满足笑容的摊贩与路人,凤轻尘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救活一个人,她的心情真真不错,对未来的人生也充满了期待。
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生活安排,凤府的存粮不多,银钱也没有了,难不成要把以前那个凤轻尘绣的衣物卖掉?
不对不对,她记得凤府还有一把琴,要不把那把琴卖了,总能换上几个钱。
在凤轻尘心念流转间,迎面一驾马车疾驶而来,马车两边并着进步跟随的侍卫。
“驾驾驾……闪开!都闪开!安平公主大驾,闲人回避!”
车夫一路吆喝,马鞭更是甩得脆响,马车急行而来,就像吃人的老虎一样,所过之处人人皆避。
护在马车两旁的侍兵,一个个更是嚣张傲慢至极,几乎是用鼻孔看人。
凤轻尘远远看到,和旁边的行人一样乖乖避到路边。
马车从凤轻尘的身边呼啸而过,凤轻尘没有去看马车里的人,但马车里的人却是看到了她。
“停,停车!”马车内刚传出女子的娇喝声,车夫马上就拉缰绳,马嘶,车停。
吱嘎一声……骏马嘶吼了声,前蹄在半空中抬得老高,那架势似要把马车给带翻似的。
好在车夫与马都训练有素,车夫用力一拉马硬是平静了下来,马车极安稳地停在路旁。
两边的护卫瞬时便将马车层层护住,不容旁人靠近丝毫,而大街上的人则不约而同地齐齐跪下身来。
“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轻尘虽然知道见了贵族要下跪行礼,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整条大街,除了侍卫外只有凤轻尘一人杵在街头,显得特别突兀。
等凤轻尘反应过来准备跪下时,马车上一个身着蓝色骑装的少女跃了下来,迈着莲步,朝着凤轻尘婀娜而来。
少女娇美动人,一颦一笑自有股高人一等的傲气,手中扬着一条金鞭,带着几分刁蛮气。
“啪!”一鞭子抽在地上,把青石地板打出一条深深的白痕。
凤轻尘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对方是在针对她,因为这个女子,是东陵子洛同母所出的妹妹——安平公主。
一个被宠上天的女子,一个言行举止都傲慢无礼的女子。
果不其然,安平公主看到凤轻尘波澜不惊的表情,娇媚俏脸立刻闪过一抹懊恼,语气不善道:“凤轻尘,见到本公主还不下跪!”
凤轻尘没有反驳,缓缓曲膝,跪了下去,“轻尘参见安平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跪,跪的是双膝,而不是心,凤轻尘跪的很干脆,没有半分不自在。
见到皇家人的确应该下跪,她既然活在这个世界就得遵循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反正她的膝下又不是黄金。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凤轻尘,安平公主却不高兴,她在凤轻尘的眼里看不到丝毫谦卑与恭敬。
她明明记得,凤轻尘见到她从来都是畏畏缩缩,话未出口先红眼,然后颤颤巍巍伏跪在她的脚下,今天这凤轻尘好像——吃错药了?
“凤轻尘,你……”安平公主喝了声,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往辱骂凤轻尘的那些话,今天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民女在。”凤轻尘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双眼没有焦点,茫然地凝视不知名的前方。
明明跪在她脚边,可眼里却是没有她。安平公主气得直咬牙,手中的鞭子想也不想便朝着凤轻尘甩去。
可是,刚举起鞭子,就听到凤轻尘没有半丝惊惶的声音,“公主,大庭广众之下,甩鞭子打人可是会失了你的风度哦。”
凤轻尘只是随口一说,并不认为会有效果,她觉得今天这一鞭子自己是挨定了。不是不想反抗,可看到安平公主身后的那些个护卫后,她果断决定不吃眼前亏。
被安平公主抽一鞭子总比与这些侍卫打一架的好吧?
她的名声虽然跌的不见天日,可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当众与一群侍卫打架。
却不想,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安平公主犹豫了。再过一个月,西陵的太子西陵天磊就要来东陵为皇上贺寿,同时选妃。
据说西陵天磊眼光极高,在西陵找不到令他满意的太子妃,便各个国家地找。找了好几个国家至今也没寻到心仪的女子,这个时候她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嫁不嫁西陵天磊两说,要是西陵天磊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就是说明她是九州大陆最优秀的女子!
安平公主瞪了凤轻尘一眼,心有不甘地收起鞭子,用脚朝凤轻尘所在踢了踢,“凤轻尘,三月三桃花节,本公主设宴赏花,给我听听清楚了,你必须到。”
凤轻尘出事后,就像缩头乌龟一样,一直龟缩在凤府不曾出来过,几家小姐变着花样给凤轻尘发帖子,邀她出游赏花什么的,却不得其门而入,帖子根本送不到她手上。
现在,安平公主逮着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了。
三月三与其说是赏花宴,到不如说是羞辱凤轻尘的鸿门宴。安平公主这点心思凤轻尘何尝不知,虽然不怎么情愿,但只能点头应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平公主很是高兴,觉得自己今天使性子,提前回宫是做对了。
再次朝着凤轻尘身边的空地狠甩一鞭子,看着凤轻尘缩身的卑微样,安平公主总算欢快地笑了,带着银灵般的笑声踏上马车,马上驶向了皇宫。
安平公主一上车,凤轻尘就直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朝凤府走去。
刚到凤府门口,就看到自己今天所救的那个少年,正提着装着死蛇的笼子站在她家门口。
而同样,凤府门外百米内,有无数的丫鬟小厮在晃荡着,其中有几个一看到凤轻尘出现,立刻上前,将手中精致的请柬递到凤轻尘面前:“凤小姐,我家小姐邀您明日赏花。”
“凤小姐,我家小姐邀您后日品茶。”
“凤小姐,我家小姐邀您参加诗会。”
“凤小姐,我家小姐邀您一同游园。”
看着面前一堆胭粉味的请柬,凤轻尘的嘴角微微上扬,半是嘲讽半是戏谑:这些女人还真是想到一起去了,真不知道她们的脑子里究竟长了啥,真以为当众羞辱她几句就能把她逼得寻死觅活吗?
凤轻尘不想理会,可前行的路被人堵,面对热情似火、娇小可爱的丫鬟们,凤轻尘实在不好意思下重手。
想到自己今天办的事,凤轻尘眼前一亮,坏心的道:“我刚刚从停尸房出来,不小心压在一具“尸体”上,现在还没有换衣服,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沾到脏东西,请大家让一让,有什么事等我先换过衣服再说。”
“啊!”
“停尸房?”
“死人?”
“好可怕呀。”
一波高过一波的尖叫声,冲的凤轻尘的耳膜那叫个痛。
我的天呀!这高音飙的我想死。
凤轻尘痛苦的抱头。
好在,她的牺牲是有回报的,刚刚还拥挤在凤轻尘身边的那些个丫鬟们纷纷后退,三两下就躲的凤轻尘远远的。
人挤人的,还有几个摔倒地上,慌乱之中被人踩着手与脚,在那哇哇大哭又大叫。
“哎哟,谁踩到我手了……”
“哪个拉我一下……”
“我的脸,谁往我脸上走……”
“我的鞋子……”
一时间,凤府大门前好不热闹,凤轻尘笑眯眯地看着扭打成团的丫鬟们,不疾不徐地朝凤府大门走去。
凤轻尘在大门前停下,好心地道:“各位回去后记得告诉你们家小姐,各位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三月三桃花节我会准时出现在安平公主的赏花宴上,想要看我热闹的就去找安平公主。”
说完,朝站在角落那提着死蛇的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进府。
少年犹豫了下,在凤轻尘的坚持下,担着蛇笼、低着头踏入了凤府。
倒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丫鬟们,一时间顾不得衣服乱了、鞋子脏了,擦干眼泪就回府。
这消息太值钱了有没有?
赶紧的让自家小姐想办法弄一张邀请函,去参加安平公主的赏花宴。如果小姐们开心了,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赏赐也不会少。
凤轻尘不知,她这么一句话,硬生生让安平公主把两百人规模的赏花宴弄成了上千人的,甚至安平公主都没法安排,不得不跑去找皇后娘娘。
而有几个镇定的小丫鬟看到凤轻尘进门时,招手让一个穿得破破烂烂但长像还算清秀的少年踏入了凤府,眼晴都亮了。
飞一般的跑回府,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主子。
于是,流传在各家小姐耳中,关于凤轻尘的流言又多了一条,那就是:凤家小姐不甘寂寞,攀不上京城大家公子,便与市井流氓厮混一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开了。
皇城中各家各府的当家主母,严厉警告自家的儿子女儿,都给我离那个凤轻尘远点,别和她沾半点干系,可别生生把名声给毁了。
当然,更多的人,在谈论这凤轻尘时,总不忘加上两句:“这要是我的女儿,我立马就把她掐死,活着真是丢人呀!”
“凤将军真是可怜,竟留下这么个放荡的女儿。”
“皇后娘娘就是太仁慈了,这样的人就该浸猪笼!”
这些风言风语,凤轻尘自是没有机会听到,不过后来凤轻尘出府,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年轻男子在凤府外晃来晃去,时不时展露下自己那强壮的身体,当然这是后话。
凤轻尘把那少年领进凤府后,细心周到地烧了水、找了一套凤将军的旧衣服给那少年。
清理过后,少年如同换了个人似的,面容白皙、五官清秀,看上去竟是有几分贵气。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太大了,再加上他此前中了蛇毒脸色苍白吓人。
少年这般模样出现在凤轻尘跟前时,凤轻尘瞬时眼前一亮。之前救人时还不觉得这少年如何,现在看来这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贵气,出身应该不差。
不过,凤轻尘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并没的打探的意思,看到少年出来自然的招呼道:“没吃晚饭吧,一起吃。”
桌上放着一大碗香味氤氲、热气腾腾的蛇羹。
好久没吃到肉了,凤轻尘都快馋死了,不等少年这个客人坐下,她自己就先动了起来。凤轻尘吃得满足,少年却不敢有动作。
吃了老半天,总算不那么饿了,凤轻尘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仍旧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少年,笑道:“放心,这蛇没毒,另外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丢给官差。”
“你知道了?”少年的双眼睁得老大,双手不自觉地按在自己的左肩上,那里有一个烙印,一个代表贱民的烙印。
凤轻尘点了点头,“无意中看到的。”
最初凤轻尘并没有在意,是回来的时候才想到,那个“贱”字的烙印,在这个世界好像是代表贱民。
所谓的贱民也就是那些犯了事的,被发配到什么石场、矿场做苦役的人。这个少年身体很弱,但双手却完好如初,想必是从押往石场或者矿场的途中逃了出来。
“那你还收留我?”少年吱唔着问道,双眼不无警惕。
收留贱民的罪名很重,一旦被人查到,收留者也会被打入贱民行列,没有人会为一个陌生人冒那么大的险。
凤轻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人知道就行了。”
“这个烙印这么明显,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少年笑得很苦,而且他还是一个没有户籍的黑人,被人查到是早晚的事。
“不就一个烙印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清除掉。”凤轻尘不认为,这个小问题能难得到自己。
“你说什么?你,你可以帮我把贱名的烙印给去掉?”少年激动的上前握着凤轻尘的手。
“放手,你抓疼我了。”凤轻尘眉头一急,连忙抽出自己的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连连后退,忙垂眉敛目不敢看,一张脸胀得通红。
贱名的烙印一旦烙下永远无法消除。那个“贱”字被特殊的药水处理过,即使割掉一层肉再长出来新肉,依旧有个“贱”字。
一旦烙上了“贱”字,就永生没有翻身的可能,这一辈子都只能是贱民。
贱民,就表示永远低人一等,一辈子见不得光,现在听到可以消除这个烙印,少年怎么能不激动。
为了缓和气氛,凤轻尘体贴的道:“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我们吃完再说。”
对这个少年,凤轻尘打心底地同情。他双目澄明好似清泓,定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能在收了她的银子后真的送蛇来,更说明这少年心思之单纯。
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戒备与惶恐,就如同刚刚走出鹿群的小鹿一般,带着不安与期盼。 她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以前那个凤轻尘的影子。
被人陷害,落入死地。
不同的是,以前的那个凤轻尘选择死亡,而这个少年却努力的活了下来。敢于向命运挑战的人,她向来不介意帮上一把。去掉贱命的烙印对她来说,就是动动刀子的事情,而对这个少年来说,却能改变他的一生。
就如同,当日九皇叔递给她的那件衣服一般,举手之劳的事情,却能让她维持仅存的尊严。
另外,就是凤轻尘对于这种在身体上烙字的刑法,表示深恶痛绝。一个“贱”字,生生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实在太适合留在凤府了。
这么个长相漂亮,又免费给打找杂的人,哪里找呀?
少年看着凤轻尘,隐隐还有几分防备与怀疑,奈何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了起来。
虽然心急自己身上这个烙印究竟能不能去除,但看凤轻尘又坐下去吃蛇羹,他也就只能陪吃地等了。
少年吃着热气腾腾、鲜美无比的蛇羹却是味同嚼蜡,三两口吃完手中的食物,填饱肚子后,正想开口询问凤轻尘,耳边却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少年全身一僵,小心地缩着身子,这是他面对陌生人时,不自觉就流露出来的防备。
凤轻尘浅笑摇头安慰,虽然不知来人是谁,但这个时候会来凤府的人,绝不会有恶意。
凤轻尘放下碗筷,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别怕,你现在不是贱民也不是流民,你现在你是我表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周,小姐可以叫我周行。”少年犹豫一下,说出这样一个名字来。
虽然知道这是假名,但凤轻尘并没有追问,“周行,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凤轻尘的表弟,以后叫我姐姐。”
话落,转身看向来人。
只见一锦衣公子,踏着夕阳缓缓走来,神情淡雅,脚步从容。
“苏公子?”凤轻尘美眸轻眨,颇为惊艳的道。
“凤小姐,很抱歉,文清擅入后宅。”苏文清歉意点头,笑的极真诚,好看又养眼。
说起来,这还真怪不得他,谁叫这凤府一个下人都没,他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人招待他,只好自己走进来。
“无妨,是我待客不周,有失远迎。”凤轻尘盈盈回礼,和气中透着淡淡疏离。
感受到凤轻尘话里的疏离,苏文清眉头轻蹙,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郑重的道:“凤小姐,文清是为白天的事情来道歉的,顺便感谢凤小姐的救命之恩。”
说完,双手作揖,朝凤轻尘行了一个大礼。
凤轻尘着实吓了一跳,忙挪步避开,“苏公子这话言重了,白天的事情我们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不过误会一场,至于救命之恩吗?医者救人图的不过是药钱,苏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直接把药钱付了便是。”
她穷得叮当响,明天吃饭的钱都没,有头肥羊送上门不宰白不宰。
“啊?”苏文清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望向凤轻尘。
凤轻尘向他讨药钱?
他堂堂苏公子亲至上门道歉,这个比钱更重要的好不好?
不知为何,心中忽地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却又活生生卡在那里爆发不是、熄灭又不能。
“苏公子不想付药钱也没关系啦,举手之劳罢了,苏公子不必记在心上。”凤轻尘见苏文清迟迟不问药钱,大方的挥了挥手。
苏文清脸色微变,没好气的道:“我苏文清还没小气到那个地步,你要多少诊金?”
“苏公子随便给,一千两我不嫌多,一两我也不嫌少。”苏文清眼中的不满凤轻尘看到了,可那又如何?
她又不活给苏文清看。
“给她一千两黄金。”苏文清对着身后的一个仆人扬了扬手。
言罢,再不留恋,转身就走。
他苏文清不顾外界风言风语满天飞,纡尊降贵来看她,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摆出这种姿态。
可恶的女人,要诊金是吧?一千两黄金砸死你,让你明白,你错过了怎样的一个机会。 攀上我苏文清,怎么也不止这区区千两黄金!
“你惹他生气了。”周行指着苏文清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解地望向凤轻尘。
他在皇城听到了不少关于凤轻尘的事情,他不明白凤轻尘为什么要把人气走?
凤轻尘晃了晃手中的银票,极不在乎地道:“无所谓,我没打算和他打交道。”
她只是医生,治病救人收诊金天经地义,苏文清大方给得多,她不介意全收。
凤轻尘打量着破旧的凤府,用力地点了点头,“周行,你好好的养身体,我尽快帮你把那个贱民标记给除了。”
她现在有钱了,凤府可要好好的修葺一番,正好可以让周行盯着。
苏文清回到苏府后,一直闷闷不乐,眼前不停地浮现凤轻尘那张不怎么漂亮却让人无法忘记的脸。明明没什么特色,可偏偏像是烙在他的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斩之不断。
凤轻尘的笑,凤轻尘的怒,凤轻尘的嗔,凤轻尘的冷静与严肃。前后不过只见了两面,可苏文清却将凤轻尘的样子全然印在心头,越想越恼。
凤轻尘!你果然是妖女!
苏文清苦笑一声,朝书房走去……
苏文清是商人出身但也是个文人,他的书房相当讲究,也是苏府守卫最严的地方,除了他以外,就只有打扫的人每天可以进去半个时辰。
苏文清是个有条理的人,他的书桌永远整齐有序,每一样东西都摆在固定的位置上。
今天一踏入书房,苏文清就发现自己书桌上的砚台乱了。脸色一沉,苏文清转身走出书房,在确定无人跟踪时朝苏府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座荒废的假山和一方无人打理的池塘,这地方也算是苏府的禁地,平日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和往常一样,苏文清过来时后院一个人影也没有,苏文清快步穿梭在后院的小路上,也不知道苏文清是怎么走的,三两下人就消失在后院。
接着,苏文清走到一长长的暗道里,暗道两边镶满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脚底下则是汉白玉石板。此时这白玉地板却染了血迹,看血的颜色应该是刚刚落上没有多久。
苏文清脸色一变,匆忙忙赶到密室,一眼就看到黑衣银面的男子坐在角落,捂着心口处的伤一动不动。
“九卿!”苏文清连忙上前,蹲黑衣银面男子,也就是蓝九卿面前。
“文清,我受伤了,断箭卡在肉里,帮我把它挖出来。”蓝九卿虽然受了伤,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虚弱的感觉。
清冷,傲气,光听这声音就可以断定这人不凡。如果凤轻尘在的话,一定便会发现,这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苏文清低头看了眼蓝九卿的伤口,连忙摇头道:“九卿,你怎会伤得这么重?”
“被西陵天磊发现了,打了一架,不小心中了陷阱。”蓝九卿咳了声,殷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汩汩而流。
西陵瑶华,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西陵天磊?他来东陵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两年西陵天磊借口选妃到处瞎逛,欠下一屁股风流情债,却没有一个看上眼的,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提到西陵天磊,苏文清也严肃起来,四国寻妃?他们又不是笨蛋,这种说法也只有那些个白痴女人才会信。
面具下,蓝九卿的冷眸闪过一抹凝重,而后默默地闭了眼,“文清,快动手,明天的事我不能缺席!”
“不行,你这伤太过严重,根本不能乱拔,而且就算我帮你把箭头拔了,明天你也动不了。”苏文清想也不想就摇头,九卿这是不要命了!
“文清,我没得选择,你快动手我扛得住,死不了!”算算时间,他只有四个时辰,他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我试试。”苏文清咬牙,深吸了口气,继而起身到旁边的石柜上,找到一把小匕首,朝着蓝九卿的伤口处剜去。冰冷的刀尖碰到翻白的肉,蓝九卿痛得直抽气,却是哼也不哼一声。
苏文清手腕轻动,只一下他就停了下来,一脸凝重的道:“不行,箭头卡在肉里,不能剜出来,太危险了!”
箭头是倒勾的呈V字型卡在肉里,一扯动就会勾破心脉附近的血管。
这样的箭伤别说正中心口,就算不在要害处硬拔出来也是会带出一大片血肉,一不小心就会让伤者失血过多而死。
蓝九卿抽了口气,他知道这伤不好处理,否则他自己早拔了,这些年的血雨腥风可不是吹的。
室内,瞬间陷入了浓浓的沉默,憋的人窒息,唯有蓝九卿伤口处的血,正滴滴答答不停的往下流。
突然,苏文清的脑海里一个女人的倩影惊鸿乍现,眼眸一亮,“九卿,我想到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你说凤轻尘?”蓝九卿的眼眸也随之一亮。
“对,就是她。”苏文清没有问蓝九卿是如何知道的。
“文航真的没死?”蓝九卿想到了他追着西陵天磊离去时,没有看完的那一幕。
苏文清连连点头,“是的,九卿,凤轻尘很不一般,也许她能救你。”
“好,你去找她,别让她发现我的秘密。”蓝九卿眯缝上了眼,眼前浮现出那个狼狈又坚强的身影。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蓝九卿真不愿与凤轻尘再有任何交集,或者说他不想与任何女人有任何交集。
苏文清做事一向仔细,悄悄派人将凤轻尘掳来,表明身份后立刻绑住凤轻尘的双眼,带她前往密室。
蒙着双眼,走在闷不透风的暗道里,凤轻尘的脸色很难看,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任由苏文清拉着恨恨地迈步前行。
“凤小姐你别担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是请你救个人,只要你能救下这个人,你要多少的诊金,我苏文清都给!”苏文清握着凤轻尘软滑冰冷的玉指,心湖忍不住便荡漾起了层层的涟漪。
凤轻尘的手很美,手指冰凉,细嫩软滑,摸上去柔若无骨但又不是全然无力。紧绷的指腹告诉苏文清,这双手绝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柔弱美。
“……”凤轻尘一言不发,一张脸臭的吓人,任谁半夜被人掳来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都不会高兴。
她一直说自己不是大夫,可偏偏苏文清就是不信。还有,手中传来的温热与汗湿更是让她无比厌恶,她最讨厌自己的手被别人碰到,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
“凤小姐,这件事情还请你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的话……”眼见就要到秘室,苏文清再次提醒道。
“放心,我今晚在家睡得好好的,哪也没去过。”凤轻尘是上道的人。
苏文清满意颔首,“很好,到了,我现在解开你眼睛上的黑布,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嗯,”空气中传来的浓重血腥味令凤轻尘皱了皱眉,即使没有看到伤者,凤轻尘也能肯定受伤的人失血极多。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人应该是外伤,正好是她的强项。
黑布取下,凤轻尘肯眸轻眨,渐渐适应了秘室内的光线。
密室墙壁上同样镶嵌着照明用的夜明珠,光线柔和不刺眼。看着那一颗颗硕大无比的白珠子再想到凤府的蜡烛,凤轻尘在心中暗骂一句:狗大户!
“咳咳……”看着盯着夜明珠发愣的凤轻尘,苏文清很尽职地提醒凤轻尘正事要紧,别东张西望,他已经察觉到九卿眼神中的不满了。
九卿向来讨厌女人,他能接受凤轻尘给他拔箭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伤患就是他吗?”凤轻尘指着石椅上,全身散发着冰冷之气,拒人千里之外的蓝九卿。
人都受伤了气场还这么强,这家伙还真是可怕。
“就是他,伤在心口处,箭伤。”苏文清面露忧色,九卿的气息有点不稳了,得快……
九卿绝不能出事。
“知道了。”凤轻尘上前,正要给蓝九卿做基本的检查,却不想双眼紧闭的蓝九卿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凤轻尘的手,那速度和力度完全没有受伤的人本该有的迟滞。
“女人,别碰我!”嫌恶的语气毫不掩饰。
“你放手!”凤轻尘手腕一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动,没好气地瞪着蓝九卿的面具。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力气嫌她,看样子是死不了。
“好奇心别太重。”蓝九卿甩开凤轻尘的手,警告的道。
凤轻尘揉着自己隐隐生痛的右手,气极,“我没兴趣管你面具下的样子,我只是例行检查。看你这么有力气,肯定死不了。不过,你幸亏你现在力气不大,不然伤了我的右手,你也就死定了。”
“女人,你要庆幸我没有用全力,不然刚刚你已经死了。”蓝九卿这话并没有夸大,曾有女人试着想要碰一碰他,可惜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蓝九卿劈成两半。
他绝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凤小姐,我朋友他不喜欢和人接触,他的伤……”眼看两人越闹越僵,苏文清赶紧上前打圆场。
凤轻尘甩了甩手,没好气的道:“放心,他死不了。找一张大桌子来,把他放到桌子上,准备一盆清水,还有室内多放几颗夜明珠,现在不够亮。另外,如果可以,我需要你找几个健康的人,我需要他们给我放点血。”
“啊?要放血?”前面的苏文清还能理解,可后面的嘛,要人血干吗?
“按我说的办,马上给我准备去!”凤轻尘懒得解释,威严十足的道。
苏文清看了一眼蓝九卿,待得蓝九卿同意后,这才点了点头,“好。”
转身离去,把秘室留给了凤轻尘与蓝九卿。
这不是相信凤轻尘而是苏文清很清楚,哪怕受了伤九卿想要杀死凤轻尘,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苏文清一走,暗室便只余凤轻尘与蓝九卿两人,凤轻尘解开绑在小腿上的黑布包,黑布包里有三把手术刀、一支麻醉剂,还有止血药、外伤药、小镊子、纱布以及缝合用的针线、手套。
凤轻尘将东西一一摆放在蓝九卿面前,“我是大夫只负责救人,我不问你是谁,请你也别问我用什么方法救的你。我不会泄露你的身份与今晚的事情,同样请你也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我是怎么给你处理伤口的。”
蓝九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些刀是用来救我的?”刀的功能是杀人,他从来没见过用刀救人的。
“算是吧,刀是用来取出你伤口中的箭头,至于针线则是用来缝合你的伤口,你既然选择找我就得无条件相信我。”凤轻尘一一解释,没有任何欺骗,只略作隐瞒。
看着铺了一地的药材与器具,凤轻尘决定回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做个医用箱,把日常频用的药剂之类都装进去。不然,从智能医疗包里取东西太不方便了,一旦被人发现,那可就是大大的麻烦。
蓝九卿怔怔地看着凤轻尘,好半天才点头,“好,凤轻尘,我信你一次,别让我失望。”
你已经让我失望了一次,这一次再让我失望,那么你就不用活了。
面具下,蓝九卿的眸子,冰冷的杀意一闪即逝。
凤轻尘只当没有看见轻轻应了一声,在蓝九卿的注视下,凤轻尘取出缝合用的线拧成一股细绳,把她那一头长发盘了起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散落耳边的发丝固定好,不让散发影响视线。
这女人,她疯了?
蓝九卿看的眼睛都直了,都这个时候了凤轻尘还有心情去照料她的那头宝贝头发,实在是……
蓝九卿无语的看向屋顶,他开始怀疑苏文清的话了,也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个凤轻尘真的与众不同吗?她真的能救他吗?他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
也许凤轻尘真的与众不同,但那也仅限于与众不同的蠢吧?
凤轻尘懒得搭理旁边傻愣愣的蓝九卿,将头发固定好后,她便拿起麻醉剂,趁蓝九卿不备,猝不及防地扎了去。
细细的针头刺破肌肤,冰冷的液体顺着针孔注入体内,蓝九卿一怔,条件反射性的避开,同时伸手挥向凤轻尘。
凤轻尘早有准备,单身按住蓝九卿,上半身一侧,堪堪避开。
随即粉脸一沉,全是认真与严肃,娇声呵斥道:“别动!我不会害你,你选了我就得相信我,你的命现在我手里,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蓝九卿一顿,松开了凤轻尘,“别耍小聪明,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等着。”凤轻尘低头,专心看着注射器。不多时,麻醉剂就注射完毕,凤轻尘将注射器收入衣袖之中,垂眉敛目睨着蓝九卿,在心中默默的数道:
十……
九……
八……
……
“你……你给我打了什么?”铺天盖地的眩晕乏力感蜂拥全身,蓝九卿心生警惕,有心想要起来却力不从心。
麻醉药发挥了效果,蓝九卿的意识开始涣散,注意力很难集中。
“麻沸散。”凤轻尘很配合的说着,一副我很乖的模样。
“不可能。”蓝九卿想也不想就否定。
为了避免被人下毒,他从小就被喂食各种迷药与毒药,他对毒药与迷药的抵抗力比寻常人强上百倍都不止,麻沸散对他一点效果也没有。
“这是升级版的麻沸散,药效更重,效果更好。你别瞪我,苏文清还在呢,我的小命在你们手上,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样,给你打麻沸散也是为你着想。你受伤的位置在心口处,等下我将箭头挖出来时,你只要稍微一动,就有可能危及性命,我既然救你就得救到底,绝对不允许你出事,当然也不想给你垫背。”凤轻尘说的正气凛然,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是怕呀,怕这个面具男看到她“诡异”的医治手法,把她当成妖女,然后送去火烧了。
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只好给蓝九卿注射剂量最大的麻醉药。
那一支麻醉剂完全可以迷晕一头大象,她就不信蓝九卿扛的住。
“女人,你找死。”蓝九卿怒火中烧,顶着麻烦药的压制,拎起旁边的宝剑,不顾身上的伤,信手就朝凤轻尘身上招呼。
好在凤轻尘机警,娇躯一跃,贴着墙壁而站。
“喂喂喂,你别乱来呀,我可不是厦大的……”
凤轻尘说话间已摆出格斗的姿势,好在蓝九卿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麻醉剂也发挥了效果,他有心无力,“哐当”一声宝剑离手,他自己也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凤轻尘松了口气,袖手抚胸,安抚一下饱受惊吓的小心肝,上前说道:“我没有害你的意思,作为医……呃,大夫,我有我的责任心与原则,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蓝九卿半点不信,试图举起手中的剑。
凤轻尘吓的又往后退,连忙道:“我说,你别乱动,扯裂了伤口,流血过多而死,我肯定不会负责的。”她最讨厌不惜命的患者了。
狂什么狂,拽什么拽,在医生面前,人人平等。
三……
二……
凤轻尘在心中默默的数着。
一……
倒!
“凤轻尘,我记住你了。”昏迷前,蓝九卿咬牙切齿道。即使他万分不爽,也抵抗不了药效,总算是昏了过去。
“终于倒了。”凤轻尘摇了摇头:“越强势的男人越麻烦,最讨厌和你们这种,一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打交道。”
凤轻尘上前,借着夜明珠的光,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蓝九卿真的昏死过去后,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趁苏文清还没有来,凤轻尘轻轻一按,启动了智能医疗包,给蓝九卿做全身扫描。
“嘀嘀嘀……”
很快,智能医疗包就显示出检测结果,凤轻尘低头查看:这男人全身上下非常健康,没有其他的任何疾病,更没有遗传病史。
伤口离左心脏三毫米,需要尽快处理,不然会有生命之忧,同时智能医疗包提醒患者体温过高,注意伤口发炎。
“伤不算很重,看样子只是一个小手术了。”凤轻尘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归位了。
她很清楚,要是不能替这个黑衣银面的男子处理好伤口,苏文清一定会杀了她。
起身,贴在石室的墙壁上听了听,确定苏文清没有回来后,凤轻尘从智能医疗包中拿出器材,替蓝九卿抽血、验血。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蓝九卿是O型血,凤轻尘完全不用担心,这男人会因为缺血而死。
刚检查完蓝九卿的血型,耳边就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凤轻尘知道是苏文清,她马上将相关的医疗器材塞回智能医疗包中,蹲在蓝九卿的身边,假装很忙碌。
没让凤轻尘“装”太久,苏文清很快就将凤轻尘要的人带了过来。
一踏入石室,苏文清就急切道:“凤轻尘,你要的人我……”话说到一半,苏文清就发现蓝九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脸色一变,杀气如火沸腾,苏文清一脸焦急的冲到蓝九卿的面前,同时勾唇冷喝凤轻尘:“凤轻尘,你把他怎么了?你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他要有一点事,我灭你九族来陪葬!”
苏文清杀气腾腾,凤轻尘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不过她并没有慌张,平静地解释道:“苏公子,这是麻沸散起了效果,我这么做是为了方便取断箭。”
“你最好没有骗我,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苏文清承认自己对凤轻尘有好感,但是那点好感太稀薄了,完全不可能和九卿的命相提并论。
确定蓝九卿没事后,苏文清安心了却不复之前的友善,冷着一张冰雕脸。
凤轻尘耸了耸肩不再多说,淡定自若的起身,朝着隔壁的密室走去。
隔壁密室中,有六个身体健康的男子,他们的四肢被捆束着,双眼也被黑布缠上,凤轻尘毫无顾忌的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所需设备。
先替六人验血。
不知道是O型血的人太多,还是蓝九卿的运气太好,六人当中居然有四人是O型血,剩下两人,一个是A型血,一个是AB型血。
凤轻尘知道,苏文清事后一定会问这六人在密室中遇到的事情,为了让这六人统一口供,哪怕现在不需要A型血与AB型血,凤轻尘也分别抽200CC,将其置放在智能医疗包的血库中,以备不时之需。
血抽好后,凤轻尘不敢多留半刻,再次回到原来的密室中。
苏文清看到凤轻尘回来并没有多问,只是站到石室门口盯着凤轻尘,不放过凤轻尘的任何一个动作。
作为医生,被人盯着是正常的,但苏文清的那眼神却让凤轻尘很是厌恶。苏文清不是把她当成大夫看,而是把她当成小偷一样防备,这是对她专业的侮辱。可是凤轻尘知道,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
暗暗一个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后,凤轻尘很客气的对苏文清道:“苏公子,大夫救人最忌讳出差错,你在这里会影响我,请你出去好吗?”
“不行。”苏文清拒绝,没有丝毫可谈判的余地。
“不行也得行,要我救人你就必须出去,不然我无法动手。”凤轻尘自认修养不错,但此时却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不动手?凤轻尘,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凤将军的女儿?洛王的未婚妻?别天真了。凤轻尘,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赶紧的救人,耽误了他的伤,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苏文清也不退让。
凤轻尘不经他同意就将蓝九卿弄昏,这一点已经触极了他的底线,让他对凤轻尘多了几分防备。
毕竟,蓝九卿的性命开不得玩笑。同时,苏文清亦为自己的轻率而懊恼,九卿说的没错,女人真的不可信,他真是病急乱投医,把凤轻尘这个麻烦的女人找来了。
“苏公子,我想现在没有弄明白状况的人是你才对。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救人而不是我厚颜蹭上来。不走是吗?没关系,我不救!不就是一条命吗?反正我贱命一条,给你也无所谓,希望你朋友能扛得住。”凤轻尘收手后退,摆明苏文清不走,她就不动手。
“你……找死。”
凤轻尘不在乎地哼了声,把苏文清气的直接跳脚,顾不得风度,大骂道:“凤轻尘,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讨人厌,难怪洛王不要你,你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活该被退婚。”
说完他说后悔了,可是凤轻尘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双手负背,欣赏起了石墙。
苏文清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狠狠的吸气、呼气。
“凤轻尘,你动不动手?”苏文清问道。
凤轻尘头也不回的答道:“苏公子,你出不出去?”
“动手救人。”苏文清瞪着凤轻尘的背影,亭亭玉立很漂亮,可他恨不得在那玉背上戳出个洞来。
“你出去我就动手。”凤轻尘淡定自若欣赏石墙,似乎那墙上有花一般。
看凤轻尘那淡定的样子,苏文清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妥协。
背对着苏文清,凤轻尘默默算着时间,苏文清再不妥协她就得妥协了,再拖下去那个男人死定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凤轻尘暗自着急,心里怒骂:这该死的苏文清,你有没有脑子呀?再不滚就来不及了。
苏文清在等凤轻尘妥协,可等了半天凤轻尘依旧没有反应。
于是,很没骨气地,他妥协了。
“好,我出去。凤轻尘,人我交给你了,要是他出了意外,我不仅要你陪葬,还要将凤家祖坟给刨出来——鞭尸!”
“随你。”凤轻尘耸肩,腹诽:凤家祖坟?你要能找到还真本事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爹娘根本不是京城人,她爹娘的先祖在哪,她这个凤家的女儿都不知道。
至于她爹娘的坟吗?
她娘为救当今皇后而死,尸体在万丈悬崖之下;她爹战死沙场,被战马践踏,连块完整的皮肉都没有,苏文清要能找到凤家的祖坟,那还真是厉害了。
苏文清原本还想要再威胁几句,可看到凤轻尘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只好闭嘴,乖乖地闪身退了出去。
苏文清一走,凤轻尘就一扫刚刚的淡然与悠闲,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医者的严谨,这一刻在她身上展露无疑。
麻利的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所要的器具与药剂,又再次替蓝九卿检查一遍,确定他除失血过多外,没有引起其他问题,大大的松了口气。
凤轻尘将蓝九卿的身体略略移动,将他的伤口正对着光,然后把所要用的器具一一摆好。
取断箭虽是小手术,但在没有手术助理的情况下,一个人要输血、要动刀难免手忙脚乱,可是凤轻尘却丝毫不担心这种情况。
因为她不是普通的外科医生,她是经过战场洗礼的战地医生!
在战场上,一个人得当一个医疗团队用!
在战场,最不缺的就是伤者,而最缺的就是医生与护士。在战火纷飞的前线,不是每一场手术,都会配备手术助理与护士,对于蹲在地上动手术,凤轻尘更没有丝毫压力。
有时候,士兵中弹后,必须及时救治,而一时又找不到辅助人员,那个时候就只能蹲着动手术,蹲上七八个小时对凤轻尘来说也是常有的事。
凤轻尘一边挥手擦拭额上的汗迹,一边庆幸她在战场上混过,不然今天就真麻烦了。
将伤口切开后,把手术刀放回,拿起镊子将卡在断箭上的血管移开……
当蓝九卿抵抗住麻醉药的药性,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时,就看到凤轻尘正捏着把小钳子,在他心口处戳来戳去……
“……”蓝九卿想要开口呵斥凤轻尘,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而且全身都像是被人制住一般,动弹不得。
麻沸散?
蓝九卿双眼冒火,他恨不得杀人,注入他体内的玩意绝对不是麻沸散那么简单,小小的麻沸散怎么可能放倒他?凤轻尘把他蓝九卿当成什么人了?
此时的蓝九卿,万分想要开口质问凤轻尘,可惜他除了眼睛与脑子能动外,什么也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凤轻尘埋头,在他的伤口上切来切去,看着一块块染血纱布,被凤轻尘取出来,又看着她拿着闪闪发亮的小刀,挖开他的伤口。
这个时候,蓝九卿才发现凤轻尘的手上,带着一双很诡异的手套,把她的纤细的手指包裹的细长而白皙;视线往上,蓝九卿震住了。
原来,狼狈落魄的凤轻尘有这么美的一面。
专注,冷静,自信,严谨。
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风范,凤轻尘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据传,凤轻尘的母亲出自某个隐世家族,难道是真的?
不知不觉的,蓝九卿便被凤轻尘给吸引住了,眼眸中的厉气也化为平静,他开始认真的欣赏凤轻尘专业的手法与神情。
只不过,越看蓝九卿眼中的纠结越深。这女人她这是在干什么?缝衣服啊?
把箭挖出来后,清洗干净伤口,居然拿根针将他的伤口缝起来。
吧吱,吧吱。
蓝九卿听到自己的皮肉被针线穿透的声音,头皮忍不住发麻。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爬起来,一巴掌把凤轻尘给拍飞,质问她:“你到底会不会医术?这个时候不就是拿把刀烫红,然后往肉上一烤,让伤口凝结起来么?这又是针又是钱的,当他的血肉是布啊?”
可惜,受制于麻醉药,蓝九卿只能忍了。
直到凤轻尘将他的伤口缝合好,还顺手在他的伤口上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呃……
蓝九卿一头黑线,凤轻尘你能不能不这么的恶趣味?
凤轻尘要是知道此时蓝九卿的想法,估计会郁闷的撞墙。
大哥,那是专业的手术结好不好?当初俺为了打出一个合格的手术结,天天对着家里的垃圾袋下手,直到有一天闭着眼睛,一只手也能把垃圾袋打出一个漂亮的结为止。
可惜,凤轻尘不仅没有听到蓝九卿的心声,还因为太过于专注竟没发现他醒了。或者说,凤轻尘对自己注入的麻醉剂太有信心了,她不认为蓝九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醒来。
将蓝九卿的伤口缝合好后,凤轻尘便开始替他上药,顺带缠上绷带。因为伤口在胸前,为了避免绷带滑落,凤轻尘就把绷带从蓝九卿的背后绕过来。
这样一来,两人不可避免的就会有一些肢体上的碰触。对于凤轻尘来说,蓝九卿是病人,她对蓝九卿并没有男女之防,所以她很自然地半趴在蓝九卿的身上,相当熟稔地将蓝九卿的上半身抬高而不影响伤口,让绷带可以从他背后绕过来了。
可是,蓝九卿不同,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凤轻尘扑下来的那一刻,蓝九卿只觉得脑子一紧,想要将身体绷紧,却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
本能的睁大眼睛,却闻到凤轻尘身上淡淡的药香,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任由凤轻尘将他抬起,不论是身还是心都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蓝九卿发现,他居然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了凤轻尘,交给了这个认识没几天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
蓝九卿感觉自己的脑子又有点晕沉沉了,索性闭上眼睛,想着刚刚看到一切。
文清说的没错,凤轻尘的女人虽然古怪,可的确是有能耐的。一个女人,面对他这样的伤口,非但不惊不慌不尖叫,还能如此冷静的切开伤口、避开要害,把利箭极利索的取出来。 再看她绑绷带的技巧,不得不说,不比皇宫的御医差,甚至过之。
这些无一不说明凤轻尘这个女人不一般,她就像个迷一样,身上被蒙上无数层的面纱,每一次揭开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绷带绑好后,凤轻尘再次检查了下,按以往的经验尽量替蓝九卿调整到一个舒适、不影响行动的位置。做好这一切后,凤轻尘便站起身来,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盐水瓶,准备替蓝九卿输液。
凤轻尘的动作很快,再加上蓝九卿不想让凤轻尘发现他醒了,一直闭着眼睛,所以从智能医疗包中拿药的动作,只有凤轻尘一人知道。
凤轻尘将药注入盐水瓶中,因为条件限制,她也没办法去找个可以挂点摘的支架,只好放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迅速的在蓝九卿手上扎针,绑好,站起来,自己举着点滴瓶,给蓝九卿输液。
冰冷的药水流入体内,蓝九卿越发的清醒了,当他悄悄睁开眼,看到自信从容的凤轻尘,蓝九卿发现自己竟移不开眼……
第四章 卷入豪门之争
凌晨时分。
凤轻尘已经将所有可能引起麻烦的物品,都塞回智能医疗包中,也把需要的药和绷带放在蓝九卿的身边。
再三确定没有问题后,凤轻尘才将守在门外的苏文清唤了进来。
苏文清和之前一样,一进来就先检查蓝九卿的情况,待发现好友的伤口处理的极其完美后,他非常震惊,抬头看向凤轻尘,“你医术很高?”
“还行,处理外伤比较拿手。”熬了一夜,凤轻尘的嗓子有点嘶哑,听上去低低沉沉,别有一番魅人的韵味。
“你谦虚了。”苏文清此时已经相信凤轻尘的实力了,确定蓝九卿没事,便站了起来。
与凤轻尘平视,这才发现凤轻尘的眼眶下有淡淡的阴影,脸上也露出疲倦之色,心里隐隐有点心疼。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寻常女子,他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实在是很不君子。
凤轻尘没把苏文清的夸奖当回事,一脸严肃的交待苏文清后续要注意的事项。
“你等会儿找几个人把他抬到床上,尽量平移,别扯动他的伤口,要是伤口再次裂开就麻烦了,麻沸散的药性下了后,伤口可能会有一些痛,这是正常情况。这几天尽量吃的清淡些,今明两天伤口会有一些红肿,可能会低烧,这也是正常的。我这里有五次用量的药,每隔三天给他伤口换一次,半个月后差不多就会愈合,到时候再找我把线剪掉。”
“多谢。”苏文清听得很认真,同时虚心的请教凤轻尘,换药的手法与需要注意的事项。
凤轻尘极耐心的教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演示,手把手的教,力求苏文清一次学会,再不来烦她。
花了一刻钟,苏文清终于学会了如何给蓝九卿换药,凤轻尘半刻也不多呆,让苏文清安排她离去。
苏文清看凤轻尘疲倦的样子,也不忍心让她继续熬下去,当下就将人送了出去,安排人将她安全送回凤府。
路上,苏文清再三交待,今天的事情绝不能外传,不然凤轻尘必死。
凤轻尘再三保证,她今天晚上就在家里睡觉,什么也没有做。
将人送走后,苏文清再次折回密室,看到已经站起身来的蓝九卿没有半点惊讶,只一脸欢喜,“九卿,你看我说得很对吧,凤轻尘真的不错,你的伤口看上去已经好了。”
“确实很不错,不会影响我行动。”这一点蓝九卿无法反驳。
最好的御医,也没有办法这么神速地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并且行动起来伤口也不会再次渗血。
蓝九卿挥了挥胳膊,试了试这伤口的缝合成度,很满意。
“别,别,别,九卿,凤轻尘说了,这几天你不能乱动最好静养,不然伤口裂开了就麻烦了。”
“让我静养?如果我能静奍,我还需要找她吗?”蓝九卿冷嘲一声,在苏文清不赞同的神色下,淡定自若的将衣服整理好。
如果不是衣服上的破损与血迹,根本看不出他受了伤。
伤口有些疼,但这点痛对蓝九卿来说,就像蚂蚁咬了一口,完全可以忽视。
“我先走了,这里你处理干净。”蓝九卿熟门熟路,朝密室外面走去。
“九卿,时间还早,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这样的你我很担心。”苏文清忙开口留人,却只看到蓝九卿的背影……
蓝九卿走出密室,几个纵跃,人就消失在黑夜中。在回去之前,他“顺路”去了一趟凤府,恰好看到凤轻尘在沐浴。
有面具遮挡,看不出他的表情,只隐隐感觉到蓝九卿的呼吸加重。
非礼勿视!
蓝九卿自认是正人君子,所以他很淡定的坐在凤轻尘的屋顶上,等凤轻尘沐浴完,这才离开。
这下,他可以确定,没有人看到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凤轻尘自然丝毫不知,累的像条小病猫的她将洗澡水倒掉后,倒床就睡了。
不睡个天晕地暗,她就不叫凤轻尘。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天刚亮,凤轻尘就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啊!”凤轻尘痛苦尖叫,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假装没听到。
“嘭嘭嘭!”
敲门的人锲而不舍,用力地拍门。
凤小姐……
轻尘小姐……
凤轻尘!
凤轻尘!
门外的周行,一边拍门一边大喊。
凤轻尘恼的要死,双手捶打床面,外面的拍门声和打雷一样吵,她要还能睡着就成猪了。
着寝衣,翻身而下,赤着双足,拉开门,凤轻尘咬牙切齿的道:“周行,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不然我杀了你。”
看着披头散发,红着双眼,厉如鬼魅的凤轻尘,周行反射性的捂住自己脖子朝后趔趄,“轻,轻,轻尘小姐。”
“叫姐,别忘了你是我表弟不是凤府的下人。”凤轻尘有起床气,再加上昨天整晚上又累又惊,天快亮才能睡,刚刚入睡就被周行给叫醒了,恼火的程度可想而知。
“姐……”如果是平时,周行肯定会犹豫,可今天被凤轻尘的怒火给震住了,很乖的配合着。
周行的配合,让凤轻尘心情稍好一点,“什么事,快说。”
“顺天府伊派来官差,说有事找你,十万火急!”周行飞快的道,说话时特意看了一眼凤轻尘,证明他没有骗人。
啊……一抬头,周行就尖叫,立马闭上眼睛,那张脸红得可以滴血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凤轻尘不仅衣衫不整,还因为睡觉姿势不太好,衣领前襟扯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粉红迷人。
凤轻尘吓了一大跳,连忙低头,还以为自己春光外泄了呢,不就是露个脖子嘛,周行难道不知道,她在城门外露的比这个还严重吗?
粉脸冷沉,凤轻尘轻呵道:“别叫了,别叫了,顺天府伊找我做什么?为他儿子报仇?”
提到顺天府伊,凤轻尘想到那个嚷着“我爹是顺天府伊”,被她踢得断子绝孙的严公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惨了。当时她太愤怒了,下手极重,那严公子这辈子只能跟太监为伴了。
这个时候,人家的爹找上门,她怎么办呀?
东陵子洛那个死渣男,明明答应她人她半年,居然不帮她把这事摆平,太过分了!
一大早遇到这样的事情,饶是凤轻尘再大胆也不得不慎重。不过,看周行那担心的模样,她还是很好心的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让他们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就出去。”
“好,我这就去。”周行担心的看了一眼凤轻尘,飞一般的跑了出去,同时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去买个丫鬟,不然以后他都不敢来内院了。
凤轻尘换好衣服,刚到大厅,就看到两个熟人,“咦,怎么又是你们?”
“嘿嘿!”两个官差憨憨一笑,马上站起身来。这两人,就是前几天来凤府请凤轻尘去领尸的官差。
“找我什么事?”凤轻尘一派坦然。
没办法,看这两个官差的样子,凤轻尘估摸着自己应该猜错了,要真是那什么严公子的老爹出手,这官差哪会这么客气。
东陵子洛,那啥的真不好意思呀,我刚刚误会你了。
凤轻尘在心里默默道。
哈啾,哈啾。
皇城外,东陵子洛站人群里,不停的揉鼻子。
“王爷?”身后的侍卫连忙侧身,替东陵子洛挡住迎面吹来的,不算寒冷的寒风。
宇文将军凯旋而归,今日搬师回朝,九皇叔率文武百官来城门外迎接。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乱子,那就是对功臣不敬,要是被那些个文官参上一本,哪怕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也讨不了好。
“没事。”东陵子洛挥了挥手,心中却暗想,他没病没痛的,不会是有人在背后骂他吧?然后,凤轻尘的影子,很不幸的浮现在东陵子洛的脑海中。
就在东陵子洛想着这个可能性时,传令官来报,宇文将军的大军,离城门口还有二十里。
东陵子洛连忙正身,收敛心神。
……
凤轻尘从容的坐在主位上,拿起桌子的杯子就喝起来,丝毫不认为被官差找上门是什么大事。
周行暗暗撇嘴,这女人的装得真像,明明担心那什么的顺天府伊找她麻烦,却一副处惊不变的从容样。
他要有凤轻尘这样的本事,也许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了。
唉……时也,命也。
周行摇头默默的退开,身为贱民,他对见官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不是说很急吗?找我什么事,说吧。”凤轻尘看两个官差半天不开口,便主动开口问道。
两个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年纪稍大的那个犹豫了下,起身道:“凤小姐,小的这次前来是请你帮忙的。”
“帮忙?我能帮你们什么?”美眸一怔,凤轻尘不解。
不过,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那严公子的老爹没胆动她,东陵子洛这个渣男还是有点信用的。
哈啾……
某洛又悲剧了。
官差脸上闪过一抹羞愧之色,吱吱唔唔说出了事情原由。
原来,今天一大早顺天府接到命案,谢家二房年仅两个月大的庶长子死了,凶手疑似二房正妻。
所谓的庶长子,就是非正室所出,由小妾或侧室生出的第一个男孩。
这起案子是典型的正室容不下庶长子,痛下杀手的豪门惨剧,按理官差拿人结案就成,可出事的偏偏是王、谢二家,官府根本不敢乱来。
谢家二房虽说没什么权势,但谢家却是一个百年世家,说起来比建国不满百年的东陵王朝都悠久。
这样的家族虽低调却相当有权势,枝叶繁多,各行各业都有人脉,除了谢家外,东陵还有一个王姓家族,也是百年世家。
王谢二家,嫡出的公子小姐,那教养绝不比皇子公主差。
东陵户部尚书就是谢家人,四妃之一的贵妃也出自谢家。
这案子一报,顺天府伊马上就开审了,可是审了老半天也审不出个结果来。
小妾一口咬定最后一个见孩子的人是正妻,大夫作证孩子是健康的,仵作验尸的结果是窒息而死。
按理说人证物证俱在,谁也没法抵赖,可偏偏正妻死不承认,官府也不能拿她怎样。因为二房正妻也不是什么没有背景的人,她是王家旁系,一出事她的丫鬟就去找了王家人来做主。
这下情况乐呵了。
一宗人命案子,最后却成了王谢两家的颜面之争。
顺天府伊一个脑袋两个大,想要进宫禀报却想到今天宇文将军回朝,这事要是报上去,估计他刚带上的乌纱帽就得飞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手下的人突然提到凤轻尘,并将那天在停尸房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虽然这件事苏文清早就交待了不得外传,但交待归交待,这立功的机会官差们哪里会放过?
于是乎,府伊大人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当场让官差来请凤轻尘出手帮忙。并且再三交待,一定要把人请到!
“你们府伊大人姓什么?”听完,凤轻尘便问了一个与这事毫不相干的问题。
官差虽然诧异,但还是规矩的回答道:“府伊大人姓卫,名学良,字……”
“行了,后面的不用说了。”凤轻尘一听不姓严,马上挥手打断,又问道:“卫大人?他什么时候当上顺天府伊的?”
“五天前,前任顺天府伊严大人被外放了。”官差隐约猜到了什么,连忙将凤轻尘想知道的说了出来。
“哦……”凤轻尘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两位官差拱了拱手,“两位差大哥,事情我明白了,不过很抱歉我帮不上忙。苏家二公子那事,纯粹是瞎毛撞上死耗子,两位差大哥慢走,小妹我就不送了。”
她是外科医生,又不是法医,她只会治病救人,不会验尸判案。人活着,她去没问题,可人都死了,她能帮上什么忙?
再说了,这事明显吃力不讨好,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开罪一方。新任的卫大人不敢得罪王、谢二家,就让她凤轻尘当这出头鸟。
可惜,有些事却不是顾千城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两位官差起身挡住了凤轻尘的去路, “凤小姐,这事有点麻烦,今天无论如何您都得走一趟。”府伊大人有令,一定要把凤轻尘请过去。
“怎么?我没能力帮上忙,你们还非要我去?”凤轻尘特别咬重“没能力”三个字。
“嘿嘿,凤小姐你怎么会没有能力呢,您的能力小的们可是亲眼目睹的,苏二公子可全靠着您才能起死回生。凤小姐,不论如何您还是去一趟吧。”
帮不帮得上忙是一回事,凤轻尘去那表个态,由她的嘴说出点什么,王谢两家的怒火自然就会转到她头上。
如此险恶的用心,凤轻尘又怎会不明白,新上任的卫大人比那什么严公子的爹还要可恶。
凤轻尘看着两个官差,冷笑,“你们当我白痴啊?拿我当刀使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这事别说是你们两个来请,就算是你们卫大人亲临,我也不一定会给面子,滚……别逼我动手杀了你们。”
“凤……姑娘。”两个官差倒抽冷气,踉跄一步险些跌了出去,好容易平定心神,准备再次劝说时,身后却响起一个略带轻佻与戏谑的男声。
“凤小姐好大的面子,卫大人亲临你也不给面子,那本公子亲临呢?这面子你给不给?”
说话间,男子摇晃着一把桃花扇,身形极优雅地踱步进来。
只见他身着月牙锦绣袍,绣口和衣摆绣着几枝桃花,色泽明艳却又不俗气。
男子面如桃花却不显娘气,他身材颀长,俊逸非凡,举止潇洒,气质高雅,一瞧就知道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这个人是……
联想到这事与王、谢两家有关,凤轻尘便试探着问道:“不知阁下是王家公子还是谢家公子?”
“为什么这么猜?”桃花公子缓步上前,在凤轻尘身旁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看得出来,他习惯高高在上。
“来凤府的人不多,公子贵姓?”凤轻尘也坐了回去。
没办法,她站起来就好像丫鬟在跟少爷说话似的,对方贵气逼人呀!
“你真不认识我?”桃花公子很震惊,好像凤轻尘不认识他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秀眉轻锁,凤轻尘沉思沉思再沉思,仔细搜索着这个身体的记忆,未果,然后螓首微摇,很诚恳地开口问道:“不认识公子你很奇怪吗?”
桃花公子还没有开口,门外又响起一清贵男声,“谢三郎,没想到在这皇城之中,竟还有人不认识你。”
凤轻尘抬头望去,只见一着白衣,袖口和衣摆处绣着兰花的公子,从容优雅的走了进来。
俊美非凡,淡泊高雅。
这两人倒是不相上下。
“她不认识我,肯定也不认识你王七郎。”
两个风华绝代的旷世美男同时出现,一般的女人估计会看得心花怒放、心跳加速、全身发软,可惜……凤轻尘在见识了九皇叔这种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的极品美男后,对这种人间级别的美男,还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
凤轻尘起身,朝王七郎淡淡的行了个礼,相当有眼色的将位置让给了王七郎。
这谢三、王七一瞧就知道是同一级别的人物,谢三坐主位,王七哪里肯坐次位?
果然,王七郎没有半分客气,直接在主位落座,然后以施恩的姿态朝凤轻尘淡淡颔首,以示赞许。
凤轻尘只当没看见,退身在次位上坐了下来,“不知两位公子亲临,没有提前准备,粗茶浊水也入不了两位的眼,我就不送上来污两位公子的眼了。”
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她凤轻尘连杯茶都不给,你们赶紧闪人吧。
呃……
谢三王七同时愣住,嘴边的浅笑也僵在那里。
身为谢家与王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们从出生至今就未曾遇到过冷遇,京城之中居然有人——还是女人不买他们的账?
“凤小姐的待客之道,让人不敢恭维。”谢三回过神,勾唇嘲讽。
“不请自来,何以言客?再说了两位公子何其精贵,我凤府贫困潦倒,哪怕是倾全府之力,也无力招待二位公子。”
“……”
谢三与王七再次呆愣,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贫穷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如此光明正大,如此理直气壮。
正常的人不都是避短遮穷的么?
这凤轻尘……
随即两人了然一笑,“久闻凤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想。”王七郎嘴角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谑笑。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啊,难怪家里的妹妹们一个个争相讨论着这凤轻尘,幸亏他无聊来了一趟,不然就错过看好戏的机会了。
“大名?我可没有什么好名声,两位公子何必说反话,没得让人厌烦。”凤轻尘自嘲一笑,坦然面对两人打量的眼神。
如此从容大方的举止,令的王七与谢三都有些尴尬起来,两人很不好意思别开眼。本想借着拿喝茶来掩饰一下,却忽地察觉到凤轻尘根本就没有准备茶水给他们喝。
谢三郎搁在桌上的手一顿,正想收回来时,却发现桌上有一杯茶,惯性下端了起来。
凤轻尘一个没注意,就见谢三郎的唇已经碰到茶杯。
“谢公子,那杯水我刚刚喝过……”凤轻尘连忙站起身来,伸手阻止,可来不及了。
“噗……”
桃花公子谢三郎,人生第一次失礼的喷茶了。
“呃……你真脏。”
幸亏凤轻尘闪得快,不然此时肯定一身水渍。
“哈哈哈!”王七笑的前俯后仰,捧腹不禁。
“你,你你你……”谢三一张俊脸红彤彤,“啪!”的一声重摔茶杯,茶叶溅了一桌。
凤轻尘不已为意,贼贱的道:“我怎么了?这可不关我事,你又不是我请来的,再说茶水也不是我奉上的。”
“你怎么了?你居然敢给本公子喝你的口水!凤轻尘,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呸呸呸!
谢三一脸嫌恶,拼命的吐着口水。
“喝我口水?我还没说你间接亲了我呢。”凤轻尘一脸鄙夷。
她稀罕吗?
“亲你?凤轻尘你以为你谁呀?一婚前失贞的下贱女人,连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谢三气得直哆嗦。
他谢三郎长这么大今天还真第一次被人嫌弃。
婚前失贞?下贱女人?
凤轻尘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不管真相如何,这两个词一辈子都会烙在她的身上,永远都洗涮不掉。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凤轻尘依旧感觉自己心里堵得难受。暗暗吸了口气,凤轻尘尽量将心中的酸楚压下,告诉自己别去在意。
直到话说出口谢三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自认是个君子,轻易不会对女子口出恶言,凤轻尘还真有让人破功的本事。
对女子出恶言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谢三颇有几分不自在,扭扭捏捏扫了眼凤轻尘,心里有点小后悔。
可骄傲如他,就算知道自己有错又岂会承认?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只不过把话说得直白了些而已。
再说了,他的死对头王七还在,打死他也不会服软。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理直气壮一般,谢三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凤轻尘,那什么的,现在本公子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卫大人说你有办法断王谢两家的案子,现在跟我过去,只要你把这事处理好,本公子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了!”
凤轻尘压下心中的本酸楚,无一一般朝谢三轻笑一声,反唇而问道:“卫大人?他说我有办法我就有办法么?我和他真不熟——不对,是压根不认识!”
她不是故意呕气端架子,她拒绝只是因为不想掺和王、谢两家的事情。
“凤轻尘,连王谢二家的面子你都敢不卖?”王七不满皱眉。
他和谢家老三同时登门来请,凤轻尘竟然敢拒绝?
“不,七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敢驳王谢二家的面子,只是我真得没那个能力。”凤轻尘起身告罪。
“没那个能力?看都没看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呢?凤轻尘,别让我说第三遍!”王七站起身来,不容拒绝道。
谢三也跟着站了起来,今天,凤轻尘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凤轻尘知道她没有退路,苦笑一声,“两位公子盛情难却,我要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还请两位公子带路。”
“你早该如此。”谢三路过凤轻尘身边,低声轻斥:“不是每个人,都有说不的权利。”说完,大步就朝外走去。
凤府外,谢三与王七的马车正在外面侯着,这两人出来后径直坐了上去,示意车夫走,完全没有邀请凤轻尘上车的意思。
马车“笃笃笃”的往前跑着,留下凤轻尘呆站在原地傻杵着。
“凤小姐?”两官差一脸尴尬,颇为不好意思。
他们可没那个能力出门就是马车的,像他们这种人,去哪都是两条腿。
凤轻尘浑不在意,扭头说道:“我们慢慢走过去。”
来到这个时代那么久,除了上一次去官府外,她还没有怎么出过门呢,借此欣赏一下热闹的皇城也是好事。
青石板路工整而干净,两旁的木制阁楼琳琅入目,店铺无数,奇珍异宝云集,古色古香中纷纷攘攘,盛世繁华,倒也颇有几分看点。
这些对于这两个官差来说,是熟到不能再熟悉的物事,可对凤轻尘来说,这些都值得欣赏。她看得津津有味,眼中载满好奇和新鲜,这可不比旅游胜地的那些仿古街,这是货真价实的古物,她由衷地欣赏赞美。
走在这古色古香的异世街头,听着小贩的叫卖声,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凤轻尘心情随之也平静起来,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当你为生活奔波时,就得承受生活带来的压力,这压力可以将你压得喘不过气,可你的背脊绝对不能被压弯。
一路慢悠悠地逛,品味着古代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不多时便来到谢家。
今天这场官司,就在谢家断。
两个官差上前表名身份,谢家的门房一脸审势,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后,这才傲慢开门。
见凤轻尘踏入,门房不屑的道:“你就是我家公子亲自登门去请的凤轻尘?瞧着也不怎么样吗。”留下一句与他身份不相符的话后,门房完全不给凤轻尘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那步子迈的又急又快,丝毫不把凤轻尘放在眼里。
“凤小姐……”两个官差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宰相门房七品官,这谢家的门房,丝毫不比宰相家的门房差,就算明知凤轻尘受了辱,他们也开罪不起,只能请凤轻尘大度一些。
“没事,办正事要紧。”凤轻尘浅笑着迈步。
被狗咬了还要咬回来不成?想要别人尊重你,你首先得有那个本事。
“请请请,凤小姐请。”两个官差大大的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凤小姐的气度实在是好,就是男人也未必没有这个肚量。
谢府之大,超出了凤轻尘的想像。庭院重重,假山林林,廊幔亭转,曲水流觞,无一不昭显大家族的底蕴。穿过前厅来到天井处,弯过好几道回廊,穿过七八个院子——他们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如果没人带路,走在谢府铁定会迷路。
身临其境,凤轻尘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豪门大宅。从凤家到谢家他们只走了半个时辰,可是从谢家大门到二房的院子,他们就走了两刻钟。
这样的一段路,别说一个女子了,就是健壮男人走上一趟也得累个半死。门房走在前面已是气喘吁吁,两个官差也喘着粗气,唯有凤轻尘只是脸颊微红而已。
踏入谢家大门的那一刻,凤轻尘就明白谢家人在给她难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这种占地万亩的豪宅,里面都是有马车软轿的,不然的话,住在后院的妇人什么活都不用干了,出个门就得从早走到晚。
谢家的仆人认为她一个裹小脚的官家小姐走不了多少路,想等她求饶,可他哪里知道凤轻尘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她根本就没有裹小脚。
凤轻尘一双天足,再加上这几天的锻炼,别说走一个时辰就算走上半天也能脸不红气不喘。
开玩笑,外科医生的体力绝对不能差,不然动一个十几小时的大手术不得死翘翘。
手术时,晕倒在手术台上可不是丢脸那么简单,而是丢命!
对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风小姐,你还好吗?”两个官差,累的用手直扇风。
又累又渴,谢府也太过分了。
“挺好的,两位差大哥要是累了先休息一下,有门房带路我不会走丢。”凤轻尘轻松答道,把两个官差给羡慕死了,而前面那累的一身大汗的门房却是气的咬牙切齿。
这女人居然比他们三个男人还能走,简直不是人。
一路走得又急又快,门房实在没有力气骂人,好在就快到二房住的地方了。
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门房与官差已是一头大汗,却有苦难言。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谢三气急败坏的大吼声:“去,派人看看凤轻尘怎么还没有到?她这是死了吗?”
门房一听,僵在原地,双脚直颤抖,原本就累得惨白的脸,此时更是狼狈如死灰。
凤轻尘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从门房身边走过,扬声道:“不用找了,我来了。”推门而入,一脸寒霜。
美眸一扫,室内情况尽收眼底,殷红嘴角扬起抹嘲讽的笑意,“见过卫大人,两位公子。”嘴上如是说,身子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
至于其他人,凤轻尘直接无视了。
“凤轻尘,你好大的排场,我们一群人可是等了你半个多时辰,。”看得出来桃花公子谢三的脾气很不好,耐心更差劲,开口就责骂。
凤轻尘嘲讽一笑,“三公子错怪我了,不是我排场大而是你们谢家太大。没半个时辰,我可没能耐从大门走到这里。”
“怎么回事?”谢三一听,立马恼了,质问身边的书僮。
“小的这就去查。”书僮很机灵,闪身跑了出去。
“不必了,没有主子的命令奴才也不敢乱来,既然做了又何必惺惺作态,真恶心。”凤轻尘知道这事和谢三无关,可她高兴把这罪往谢三身上推,他能怎么地?
“谢家的奴才果然和别家不同。”王七不是想帮凤轻尘,只是乐的踩谢三的脸罢了。
谢三气的直冒火,正想开口骂人,他身后一个着棕色锦衣的中年男子快一步出来,朝凤轻尘敷衍地拱了拱手,“凤姑娘委屈了,是我谢家管教不严才让下人怠慢了你,稍后谢家定会奉上厚礼给凤小姐压惊。”话说的好听,可语气充满轻视,眼里更是有着毫不遮掩的鄙夷。
“好呀,久闻谢家乃名门世家,我正想见识一下谢家出手的压惊厚礼是什么?”凤轻尘从善如流,不仅没有被人羞辱到,反倒趁机敲诈。
中年男子直接愣住,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您就没听出来这话里的讽刺意味?
啪……王七手挥折扇,一脸欣赏的看向凤轻尘,随即又有几分遗憾。可惜是个女人,如果生为男儿身,凭凤轻尘这份心性与急智,就算不入朝为官也能有白衣卿相的美名。
咳咳……
气氛尴尬,站在众人身后,身着官服的卫大人了走了出来。
在王、谢两家人的面前,这卫大人不敢摆官架子,但在凤轻尘面前却官样十足,高高在上地用下巴剜着凤轻尘,颐指气使道:“凤姑娘,我们已恭候多时,你可以动手了。”
“动手?动什么手?”凤轻尘双手环抱,斜倚门柱上,嘴角扬起抹邪气的笑,眼神恰如其分地闪烁着纯真与懵懂。
这动作别说是由一个女子做出来,就算男子也是相当失礼的,可偏偏凤轻尘做出来却自然至极,好像她本就是这般洒脱的人。
谢三与王七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半拍,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胆,无视礼教与形象的女子。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中年男子指着凤轻尘,手指颤抖,气得不轻。
“体统?那是什么东西?你们谢家人亲自上门请我来,我走了大半才到,你们别说送杯茶就连个坐下来喘口气的地方都不给我安排,难道现在连靠也不行吗?这就是谢府的待客之道?似乎比我凤府还不如呢?”凤轻尘一动不动,丝毫不将众人的鄙夷放在心上。
这种眼神,她早就见怪不怪,比这更恶毒的眼神她也见过,她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身体棒棒的。
“你,你这刁民!”卫大人被凤轻尘气得不轻,竟然敢让他在王谢两位公子面前失面子,这凤轻尘嫌命太长了?
“刁民?大人,我一没击鼓鸣冤,二没拦轿告状,哪里刁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谢府也不是我自动上门的,你这一句刁民可是大大的伤了我的心。”
“凤轻尘,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卫大人气得全身颤抖,谢三见状,忙道:“卫大人,稍安勿躁,凤轻尘怎么说也是凤将军的千金,这事的确是我们谢府招待不周在先。”
谢府不怕得罪卫大人,但没有必要。再说,今天这事要真闹下去,双方都下不台。
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在宇文将军搬师回朝之际,谢府傻不拉几闹事生非,那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谢三狠狠剜了凤轻尘一眼,示意她见好就收,再傲下去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个。
凤轻尘不是一个没有眼色的人,谢三退了一步,她顺着台阶下就是。
凤轻尘很给面子的站直身体,潇洒地道:“带我去现场吧,既然来了,不管帮不帮得上忙,怎么也得先看看。”
凤轻尘没有把话说死,可卫大人却不敢放过她,“凤姑娘,多谢你肯出手相助,本官听说了你起死回生救苏二公子的事情,今天可不能让谢公子与王公子失望才好。”
“卫大人过奖了,我可没那个本事。”凤轻尘斜了卫大人一眼,边走边说。
“凤小姐不用这么谦虚,你的能耐本官清楚的很。”卫大人笑着打哈哈,正想再多说两句,不料内室已到。
踏入房内,血腥味便扑鼻而来,低头便看到一白认女子全身是血的晕在地上。
居然就在这室内审案,谢府果真嚣张。
特权阶层呀,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还有,这现场保护的可真好,看样子这群人还真是铁了心等她来了。
“呜呜呜,三公子,老爷,你们可得为妾身做主,老爷年近四十才得这么个儿子,却刚落地就这么去了。”一娇媚女子哭得万分凄惨,见那中年男人进屋,娇躯一俯便软在了他的身上。
原来,那个用厚礼来羞辱凤轻尘的中年男人,就是这谢家的二老爷,偏房的,地位还没有谢三高。
“好了,别哭了,凤小姐来了,凭她的本事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个公道。”谢二老爷轻扯嘴皮,一脸讥讽。
要不是那卫大人把凤轻尘夸得神乎其神,谢七与王三也不会亲自去请。
“我没有,老爷,我没有……”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似乎知道有人进来,低声哀鸣,身子小幅度的移动。
“让一让。”凤轻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朝婴儿小床走去。
她今天的任务是查出这个孩子的死因。
第五章 专治不孕不育
小床上,已亡的小婴儿僵硬的躺在那里,全身冰凉,露出来的肌肤呈暗紫红色,软嫩的小脸胀涨苍白。那么小,他的生命才刚开始绽放,却就……凤轻尘眼眶微酸,随即又面无表情地木然。
谢三与王七摇头,这凤轻尘真是冷血。当他们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惨死时,都忍不住心痛,可她却连眉都不舍得皱一下。
凤轻尘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当她进入工作状况时,就会自动忽略周围的所有人。她取出绑在小脚处的小包,无视旁边众人的惊讶与不解,将一排不锈钢小刀、小镊子、医用棉花、小瓶药水、绷带一一摆开。
咳咳……
别误会。
摆出这些不是因为全部用得上,而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神秘、更专业。
果然,凤轻尘抽空扫了眼众人,发现他们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只有那个死了儿子的小妾,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声音有点儿不对,好像在干嚎,一般也称之为假哭,有猫腻,凤轻尘在心里打了个突。
这女人……
凤轻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揉搓双手,待到血液恢复,手指柔软度适中时,凤轻尘带上医用手套与口罩,开始替孩子进行全身检查。
死者颜面肿胀、发绀,眼结合膜下出血、尸斑呈暗紫红色,颈静脉怒张,这些证明他是窒息而死,手臂上有几块青紫,应该是死后造成的。
凤轻尘检查的很仔细,众人亦大气都不敢出,只等凤轻尘说个结果出来。
“咦?”凤轻尘眼眸一眯,连忙低头……
死者的指甲处有几根棉花丝,凤轻尘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挑了出来。
“这个有什么用?”谢三开口问道。
其实,他很早就想问了,凤轻尘的这些举动,实在让人看不懂。验尸有必要这么小心吗?那些个仵作好像不是这样的。
凤轻尘回头,扫了眼谢三没有答话,那目光就好像在说:你能不能别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华丽转身,凤轻尘将指甲处的棉花丝一一挑出来,摆在一小块黑布上。
谢三碰了一个冷盯子何却没有生气,没办法,这个时候的凤轻尘给人的感觉太过神圣与权威,让人不由自主的尊重折服。
紧接着,凤轻尘的小镊子又挑到孩子的鼻腔处,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在孩子的鼻腔里,也挑出几根棉花丝,和指甲缝里的一样。
“咦?鼻孔里怎么也有?这到底干嘛用的?”明知凤轻尘不会理会她,谢三还是忍不住地再次开口。
如谢三所料,凤轻尘没有搭理他,又掰开孩子的口腔,捏着一透明小棒在里面轻轻搅动了一番,再次抽出时,发现小棒上沾了几滴乳汁。
案子破了!
疑点找到了,凤轻尘没有吊众人胃口,转身说道:“案情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孩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喝过母乳之后,孩子不是被人闷死的,而是喂养的人照顾不当,让孩子活活闷死,可以断定,这不是人为的谋杀。”
“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凤轻尘这话刚落,孩子的母亲就大声咆哮起来,疯了一样朝着凤轻尘扑去。
凤轻尘似早就料到这一幕,娇躯一闪,退到了王七与谢三二人的中间。
“是不是这样你自己很明白,如果我推测的没错,你没有请奶娘,孩子是你自己喂养的,对不对?”凤轻尘指着孩子的母亲,冷讽。
“你怎么知道?”谢二老爷、王七与谢三本来还不相信凤轻尘的判断,可这话一出他们却是不得不承认,凤轻尘确是有几分本事。
要知道,别说王谢这样的家族,就是一般家族,孩子生下来也都有专门奶娘伺候的。哪怕是小妾的孩子,自己亲自喂养也极少见,更不提谢二老爷的第一个儿子。
“孩子告诉我的。”凤轻尘没有说,她是看到那女人的胸部才发现的。
喂乳的女人,一般情况下胸部会比较大,同时也会下垂。更不用提这个时候女人只穿一个肚兜,一旦乳汁过多,就会渗流出来。这都大半天过去了,那女人的胸前自然会有一些不一样。
男人不好意思地盯着女人胸部看,但她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你这个骗子,我的孩子已经死了,他怎么会告诉你。”那女人惊慌失措,一看谢二老爷和众人怀疑的眼神,立马抱着孩子的尸体哭了起来。
“我的孩子呀,我苦命的孩子呀,娘的心肝呀……”越哭越悲惨,可在场的都是人精,凤轻尘这么一说,再加上那女人的做派,大家已然猜到七七八八了。
“有什么不可能,尸体本就是会说话的,他将他的死因告诉我了。”
此刻的谢二老爷与谢三脸色那叫个难看,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寻凤轻尘的错,谢二老爷抬脚便狠狠踹在了孩子他娘身上,“你这个贱人,竟敢害死我儿子!”
“不是的,老爷,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呀,我怎么可能害死他?老爷你可别听那贱女人胡说,我怎么可能害死我们的儿子?这儿子可是老爷您的长子,于情于理我也不会这么做呀。”小妾抱着谢二老爷的大腿,哭的伤心,不停的指责凤轻尘,泪眼死死地瞪她。
这么说也有道路理,这个时候,卫大人也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严肃地看向凤轻尘,“凤轻尘,没有证据的话你别胡乱说话,你凭什么认定孩子不是被人谋害的,而是因为照顾不当被闷死的?”
“别急,我当然有证据了,没有证据我怎么敢乱诬陷好人?”凤轻尘不慌不忙,上前解答:“事情情况很简单,你们看这孩子的脸,他如果是被人闷死的脸上肯定会有痕迹,可实际情况呢?他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因为窒息而死的胀涨。刚出生的孩子脸很嫩,哪怕只是轻轻的一碰,留下的印记一时半刻也消不掉,而要是孩子死了,痕迹淡化的更慢,没有两三天绝不去不掉,如果这孩子真是被人拿东西闷死的,下手的人不可能一点力气也不用。还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在孩子的指甲里找到几根棉花丝,这说明孩子死前抓过棉花类的东西,挣扎过但不是很激烈。如果孩子是被人闷死的,那么他的指甲缝里,就不会有棉花丝,一个大人要谋害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是绝对不会给他任何抓东西的机会,而且那样的情况下,孩子挣扎起来也会很激烈。”
凤轻尘说得合理,可是……
“那也有可能是下手的人将小被子之类的重物,盖在孩子的身上,而没有亲自动手。”谢三问到了关键点……
众人同时看向凤轻尘,等待她的解答。
凤轻尘也不怯,“三公子这个猜测没有错,但是我刚刚也说了,孩子是在喝了母乳后才死的,而且给孩子喂奶后,她直接抱着孩子睡了。”
“你凭什么这么推测?”谢三看凤轻尘说的如此肯定,一时间也怀疑起来。
孩子的母亲一听,直接愣在当场,不敢再嚎。
凤轻尘扫了眼那女人,指着孩子的尸体继续道:“你看孩子右侧的衣服,明显比左侧皱了许多,而且衣服上还有乳汁的痕迹,那应该是孩子的母亲睡着后无意识留下来的。如果这些还不能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那么孩子母亲看那位夫人的眼神也可以证明我说的是对的。她的眼中不是看凶手时的愤怒而是得意与嫉妒,我想她自然得意,自己用一个意外栽赃嫁祸成功了。”
“不是的,不是的,你胡说,你在胡说,我怎么会,我怎么会亲手杀自己的儿子,我没有,我没有!”孩子的母亲回过神来,大喊大叫。
这罪名一旦坐实,她就完了。
凤轻尘却没有丝毫同情她的意思,“我说了,孩子不是你杀的,他只是因为你的疏忽而死。这种意外并不少,孩子太小,不懂得表达自己的需求,就像天寒父母怕把孩子冷,给孩子穿得厚厚的、盖得重重的,这样也容易压坏孩子的心肺,照顾孩子是很是细致的工作,你想自己照顾好孩子本是好意,可惜你经验不足。”
凤轻尘摇了摇头,她隐约能猜到,这个小妾是怕自己的孩子在大宅子里遭人毒手,所以坚持自己亲自照顾,却不想……命运弄人。
大宅门的女人,不好混呀!
如此一想,凤轻尘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至少她没有穿越成某个男人的小妾,不然她真的得哭死。
案子的真相浮出,谢二老爷愣在当场,等他回过神来,对着小妾就是拳打脚踢,“贱妇,贱妇,你这个贱妇,你害死我儿,你害死我儿。”
“老爷,老爷饶命……”那妇人凄厉的大喊,却不敢闪躲。
凤轻尘本想劝说两句,却被王七一个眼神制止了,这种事她没资格多说什么。
凤轻尘叹了口气,默默转身,她开始收拾自己的刀具,然后将用了的与没用的器具分开装好。
“三公子,我王家可算是沉冤昭雪了。”王七神色淡色,却是暗松了口气。
“是我们错怪了二婶,择日二叔定会亲自上王家赔罪。”谢三脸色虽不好看,可也维持了表面的和气。
“好说。”王七没有咄咄逼人,后续的事自有家族人处理。
卫大人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这里没他什么事,虽然还想留在谢家攀交情,可眼下谢家正乱着,他还是别触霉头的好,当下就告辞走人了。
王七也不是不识实务之人,看到凤轻尘收拾好东西,就准备与凤轻尘一同离去,打算送她一程。哪知凤轻尘根本就不领情,她径直走到那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前面,弯腰问道:“二夫人,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帮你清理下伤口如何?”
明知会惹麻烦,凤轻尘还是这么做了,身为医生,她实在做不到看着病人倒在自己的脚边而无动于衷。
“凤轻尘,你这女人就不要再生事了。”二夫人还没开口,王七就先开口道。
“七公子,我是大夫。”凤轻尘并没有指责王七冷血,她只是平静地叙述自己的原则。
“凤小姐,我信你,求你救我。”地上,二夫人挣扎的抬起头来恳求道,她虽然只是个偏房正室,但在谢家大院想她死的女人也多的是。
“你放心,只要你肯让给我医治,我就一定能把你治好,保证你全身上下不会留下一个疤。”凤轻尘满口允诺,不是她自吹自擂,她的确有这个本钱。
“你这女人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让我二婶不留疤的。来人呀,扶二夫人回房,带凤姑娘一起去。”谢三立刻吩咐了下去,不给凤轻尘后悔的机会。
谢府的下人在这个时候充分展现了百年世家的家教与严谨,迅速地将一切安排好,而凤轻尘也相当的配合,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看,有条不序的指挥着。
刚开始谢府的下人还愣了下,可在凤轻尘的气势下,一个个马上行动了起来。
王七原本是想走的,看到这个情况他就又留了下来。顺天府的人把凤轻尘的吹的天花乱坠,他之前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确实有三分真。
凤轻尘指挥丫鬟将白布、清水、热水、烈酒与剪刀准备好后,就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然后她自己动手亲自替二夫人清洗、换上干净的衣服。
二夫人是鞭伤,下手的人很有技巧,皮开肉绽却没有伤筋动骨,凤轻尘在左手上的黑环轻轻一按,“嘀嘀嘀”智能医疗包启动了,以非常隐秘的方式给二夫人做全身检查,很快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和凤轻尘判断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在全身扫描时,智能医疗包显示二夫人输卵管堵塞。
“咦?这么说,二夫人有不孕之症?”凤轻尘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
无法生育的女人,要没有娘家撑腰在夫家地位很低。
凤轻尘叹了口气,往屏风后面一闪,从智能医疗包里掏出医用剪刀、绷布、缝合用的针线、消毒水、麻醉剂等等要用的东西。
二夫人本就昏昏沉沉,所以注射麻醉剂时二夫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不是每个病人都与那个银面男一样难缠的,想到那个男人凤轻尘不禁有些担心,那家伙醒来后会不会气急败坏,然后找自己麻烦?
不过就算找她麻烦也得过几天,那么重剂量的麻醉剂足够他睡个天昏地暗,再加上养伤的时间,没有十天半个月,他应该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凤轻尘摇了摇头,将银面男的事抛在脑后,待到二夫人全身麻醉后,她便开始清理伤口、消毒,刮去腐肉,对于较大的伤口,则用美容针缝合起来。
二夫人身上的伤对凤轻尘来说不算什么棘手事,只是伤口太多了,需要一点时间。当二夫身上的伤口全部清理好时,太阳已经西沉,暮光橘红暖人,瞧来好生静美,奈何凤轻尘却是又饿又累,眼睛干涩红肿,一直下弯的腰此时又酸又痛。
“这可真是耗费心力的活啊。”凤轻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收拾好医疗垃圾,脱下医用手套,然后分类放好在智能医疗包中。
继而,细细的在提前准备好的清水中洗干净双手,一遍两遍……足足洗了七遍,凤轻尘这才停了下来
再三确定没有问题后,凤轻尘才允许自己露出疲倦之色,伸手揉了揉酸痛到快没有知觉的腰。左手扶着腰,右手在身后揉着,迈着外八步往外走,那样子还真有几分孕妇的丰韵。
王七一抬头,就看到这般光景的凤轻尘。
“噗……”的一声就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丫鬟连忙上前,纷纷替王七擦拭,却被王七挥开,王七一脸震惊地朝凤轻尘走来,丝毫不顾贵公子的形象,张嘴问道:“凤轻尘,我说你没事吧?你不会?”
眼神落在凤轻尘的小腹上。
不是王七想太多,而是凤轻尘之前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她此时的动作让人不得不多想。
凤轻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七公子,劳驾你收回视线,同时也把你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收回去,我没怀孕。”
“咳咳,你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呢,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什么怀不怀孕的。”王七没好气的呵斥着,心底却泛起丝丝心疼,听凤轻尘这么说,她应该是真的受到了侵犯。
王七暗自惋惜,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过失,王七亲自将凤轻尘送到凤府,离去前丢下这么一句话:“凤轻尘,我姓王名锦寒,字耀初,排行第七,人称七公子,不过你可以称我锦寒。”
什么意思?
凤轻尘愣了一下,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凤轻尘回到凤府与周行一起用过晚膳后,就朝自己的小院走去,没走两步凤轻尘就立刻停下脚步,“什么人?出来!”
凤轻尘伸手摸出怀中的小手术刀,紧紧的握在手上,眉眼戒备地打量着四周。
不是她反应灵敏而是她的鼻子对血腥味异常敏感,虽然这味并不怎么浓烈,甚至是若有似无,但同样没有逃过凤轻尘的鼻子。
“这么灵敏的反应,怎么会遭人算计?”黑暗中,黑衣银面的蓝九卿走了出来,语带嘲讽的说道。
是认识的人。
凤轻尘暗松了口气,收起手术刀,不冷不热的反讽:“人有失手,马有失蹿,阁下武功高强,还不是照样受伤嘛。”
凤轻尘扫了眼蓝九卿那渗血的伤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跟我进来。”
命令的语气,让蓝九卿很不爽。然而,罪魁祸首已经进去了,蓝九卿再不爽也只得跟进去。
“坐好。”凤轻尘累了一天,回来就看到蓝九卿糟蹋自己的身体,脸色实在好不起来。
凤轻尘将室内所有的灯全部点亮,然后打了三盆水,取出一个樟木箱来。
这个箱子以前是用来装首饰的,她瞅着质地不错,大小合适,就把它腾空用来装一些居家旅行必备的药物。
毕竟,什么都从智能医疗包里面取,太不方便了。
蓝九卿斜坐在椅子上,右手撑着脑袋,眼神扫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不得不说,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简单、最朴素、最没有女人味的房间了。没有屏风、没有帐幔、没有洗漱台,没有更衣室……空空如也,一进来就看到张占了三分之二位置的大床,床单是雪白的,平整的就如同刚刚浆洗过,蓝色的锦被叠的方方正正,跟块砖头似的齐整,生硬的没有任何线条感。
梳妆台除了一把木梳与铜镜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再看凤轻尘头上,的确很简单,长发直接用一块绢布绑着,什么首饰都没有。
这是蓝九卿见过的最天然的装扮,但不得不说倒也挺适合凤轻尘的,看上去清爽大方。
除了梳妆台与床外,屋内就只有一张小书桌、一把木椅,也就是他现在坐的地方。
这是女人的闺房么?
整个房间冷硬的压根不像是女子住的,唯一的优点就是干净,地板干净的发亮。
蓝九卿知道凤家没有丫鬟,也就是说这些事情都是凤轻尘自己做的。
这个发现,让蓝九卿对凤轻尘的认知,又有了更深一层的提高。凤轻尘独立性真得很强,难怪被东陵子洛踹了后,非但没有哭哭啼啼反倒活的比任何人都潇洒。
这样的个性,生为女子真是可惜了。
在蓝九卿叹息的同时,凤轻尘已经将药品准备好,带上口罩与医用手套,又把如瀑黑发一丝不落的盘了起来,以专业而严谨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
“发什么呆,坐好。”
蓝九卿一怔:他居然在凤府失了防备。
该死。
杀气,陡然的在陋室内升起。
这一刻,蓝九卿真是动了要杀凤轻尘的心思,一个能让他不知不觉放下戒备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凤轻尘心里咯噔一僵,飞快的后退三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这位大侠,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对你,我只是尽身为大夫应尽的职责。”
“是吗?”蓝九卿冷冷地看着凤轻尘,直把凤轻尘看得一脸不安,才道:“动手吧。”
“是。”凤轻尘憋气的应了一句,扭头拿出医用剪刀,先将蓝九卿伤口附近的衣服剪掉。
衣服都沾到了血,有一部分甚至都嵌进了肉里面,为了不剪掉蓝九卿的肉,凤轻尘几乎是半趴在蓝九卿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凤轻尘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蓝九卿伤口上。可蓝九卿不一样,他从来没有和女子靠得这么近,虽然凤轻尘身上没有让他作恶的香味,可蓝九卿仍然不习惯。
为了不让自己受到影响,蓝九卿别开脸,将思绪放空,可偏偏脑子里又浮出一件关于凤轻尘的事:三月三桃花节,凤轻尘会有危险,安平公主设了个局在等她,他要不要帮帮凤轻尘呢?
蓝九卿的伤虽然没有感染,但整个都裂开了,缝合用的羊肠线不仅全断了,而且还嵌进了肉里面。
凤轻尘咬牙切齿,真想甩手让这个男人自生自灭算了,可想到蓝九卿那渗人的杀手,只能压下心中所有的不满,乖乖的将一根一根断线挑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应蓝九卿要求,凤轻尘没有给他打麻醉,就这么在血淋淋的血肉里翻来翻去。
尖锐的医用钳戳在伤口上,凤轻尘知道这会有多痛,可这个黑衣银面男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清理完断线后,凤轻尘便帮蓝九卿清洗伤口,准备将伤口上的烂肉剪掉。
“可能会有些痛,你忍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动。”凤轻尘担心地看向对方。
“动手。”蓝九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可事实上,他痛得一脸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诚如凤轻尘所言,他能忍。他宁可痛,也无法容忍自己失去意识。
“好。”凤轻尘没有迟疑,细心地将伤口上的腐肉清除,这么一个折腾又是半个时辰,凤轻尘的眼睛又红又肿,双手也因为常时间握着刀与镊子而颤抖起来。
“对不起,我需要休息一下。”凤轻尘眨了眨酸痛的双眼,将手上的器具放在一旁,脱下医用手套,轻轻地按揉自己的双手。
“过来。”蓝九卿朝着凤轻尘勾了勾指。
“嗯?”凤轻尘抬头,一脸迷茫。
“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手上的男人就是这样,容不得别人拒绝。
“什么事?”凤轻尘皱眉,却不得不上前。
“把手伸手出来。”同样是不容拒绝,可凤轻尘不乐意,摇头拒绝。
蓝九卿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凤轻尘。半晌后凤轻尘落败,乖乖的伸手……
冰凉、细腻、柔滑。
手如柔荑,这话用来形容凤轻尘的手一点也没错,蓝九卿轻轻捏了一下,有些舍不得放开。
“放开。”凤轻尘心中不悦,想要收回手却被蓝九卿握住,“别动。”
话落,蓝九卿握着凤轻尘的手按揉了起来,他按揉的极有技巧,而且力道刚刚好。
“力道正好,舒服多了。”凤轻尘忍不住轻呼一声,这比老中医教给她的手法还要好,瞬间缓解酸痛。
凤轻尘双眼一亮,巧笑道:“这位大侠你可不可以教我?我的手经常酸痛,要是学会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人了。”
这女人,还真是有利便起早,蓝九卿没好看的斜了她一眼,“教了你也学不会。”
“怎么可能?我可是学医的,你的手法又不是特别高明,我怎么可能学不会,就是这个力道不好掌控。”凤轻尘不愧为是医学专业的,蓝九卿一出手她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蓝九卿没有说话,只抬头望了凤轻尘一眼,眼眸深邃而意味深长。
凤轻尘就像被电触了一下,马上抽手,“不学,我不学了。我的手好了,我们继续……”
凤轻尘飞快地转身,重新带上手套,握上剪刀,继续之前的工作。蓝九卿唇边勾起一抹笑,缓缓放下手,很是配合……
凤轻尘再不敢说话,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与金属撞击的声音,很快蓝九卿在伤口就重新缝合好。
凤轻尘让蓝九卿休息片刻,她去把脏水倒掉,等到凤轻尘再回来,哪里还有蓝九卿的身影,甚至连血腥味都没有。
对于蓝九卿的收尾工作,凤轻尘很满意,收拾好自己,凤轻尘和衣倒床就睡,在睡之前,还不忘在门外贴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请勿打扰!”
因为这四个字,第二早上周行在门口呆了半天,犹豫再三收回敲门的手,默默的离去。
苏文清站在门口呆了一柱香时间,内心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转身,走人。
王七在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喝了三壶茶,依旧没有等到凤轻尘起来,几次想要敲门,都被周行给挡住了。
“我姐姐她脾气不好起床气很重,除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然你千万不要打扰她睡觉,下场之惨绝对会超出你的想像,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周行侧过脸,将自己昨天不小心撞伤的胳膊给露了出来。
红肿青紫,一看就知道下手的人极重。
好吧,不打扰。
这一不留神的,王七就等到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凤轻尘竟然睡了一整天!
王七知道凤轻尘今天是铁准不会下床了,只得走人。
王七不知道的是,他前脚走,凤轻尘后脚就醒,这姑娘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着门外大声道:“周行,我饿了,我要吃饭,我快饿死了。”
凤轻尘此时哪里还有半点疲累的样子,红扑扑的脸颊就像苹果似的鲜艳,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一身单衣看上去活力十足。
所谓见惯就不怪了,周行端着饭菜的进来,抬头看天,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凤轻尘飞快的洗漱完毕,毫不客气的开吃,三碗饭下肚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周行,今晚应该没什么事,你等会儿准备下,我帮你把那个字去掉。”
“什么?你说什么?”他听错了吗?
“你没有听错,你身上那个字,今晚就可以去掉。”凤轻尘肯定的道。
“真,真的可以?”周行不敢相信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这事我怎么会骗你。”
“那……”周行正想说什么,凤轻尘却不高兴的打断,“好了,好了,别说了,回头把自己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这话,真不是一般的暧昧,不过当事双方都没有多想,只是某个借凤家屋顶休息太子殿下,却惊得险些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什么声音?”凤轻尘耳朵特别的灵敏,立马寻声望去,却看到……
一只白猫的影子。
“原来是只猫呀,这附近有谁养猫吗?”凤轻尘四处打量了下,没发现异常便没去管了。
凤轻尘一走,西陵太子西陵天磊才敢呼吸。
给周行祛除“贱”字烙印只是一个小手术,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用的麻醉也是极少量的,凤轻尘缝好后伤口后,便给周行挂好输液瓶,然后坐在一旁守着他。
输液结束,周行便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扒开衣服,“没了?”看着胸前那一块白色的药布,周行有些不敢相信。
他前半生的噩梦,睡一觉就没了?
“没了,这几天你自己小心点,别扯动了伤口,另外你手上的伤去找个大夫看看,又红又肿,手废了就不好了。对了,你要不要上茅房或者喝水什么的?要不要我帮忙?有什么需求你说一声,我尽量帮你。”
周行醒了,凤轻尘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走之前还是相当友好的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周行完全没有听清凤轻尘说什么,只是本能的摇头。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先走了,有事你再叫我。”凤轻尘收好东西就闪人。
看了看房间计时间的沙漏,她知道自己还能再睡上几个小时。打了吹欠,凤轻尘便准备去“正常”睡觉了,因为她明天要去谢府替二夫人换药。
第二天,凤轻尘特意起了个早,本想做个早饭什么的,却发现周行早就起来了,并且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么早?我还说给你做早餐的。”凤轻尘实在不好意思,居然要一个病人照顾。
因为“贱民”烙印去掉了,周行对凤轻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激,看凤轻尘的眼神也亲近了许多。
“这点小伤不碍事。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办我的户籍?我想去买几个下人,毕竟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处理。”周行试探的问道。
“等会儿我先去谢府给谢二夫人换药,之后我就去顺天府,我刚帮了顺天府伊一个大忙,这点面子他们是会给我的。”凤轻尘一脸轻松的说道。
花花轿子众人抬,她救了谢二夫人,和王谢两家也算搭上了一点点关系,卫大人是个聪明人绝不会为难她。
周行朝凤轻尘行了个大礼:“多……”
凤轻尘伸手一挡,“别,谢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我帮你不是为了你的一句谢谢。周行,我知道你是有故事的人,我也不勉强你说,你愿意在凤府呆多久就呆多久,但有一点你记住,你人在凤府就绝不能背叛我,更不能做出伤害我的事。”
周行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周行绝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这样就行了,至于其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帮你去掉印记,你要觉得亏欠我的话就跟苏文清一样,日后有钱了给我一千两的诊费就好。”
“好。”周行应得爽快,同时暗自想着,这女人还真是钻钱眼了。
不过,他要能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自然不会缺钱,如果夺不回,那索性留在凤府好了。
凤轻尘随便点了个头,继续与早餐奋斗,快吃完时周行突然想起他答应人家的事,忙道:“对了,你睡觉的那两天苏文清与王家七公子都来找过你,苏文清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王七则让我转告你他找过你。”
周行在说到苏文清与王七时,并没有尊重或者羡慕,就好像这两人是普通人一般。凤轻尘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周行的出身绝对不差。
“知道了,我吃好了,我先去谢府,你要注意点自己的伤,这几天买一点好的补补,虽然只是小伤,但怎么说也伤了元气。”凤轻尘交待好后便朝谢府走去。
和上次一样,凤轻尘依旧是走过去的,在凤轻尘抵达谢府时,王七在家也收到了凤轻尘去谢府的消息。
王七二话不说命人驾着马车前赴谢府,不过他并没有进谢府,而是在在谢府门口外等着。
这一次凤轻尘在谢府的待遇明显好多了,一进门就有专门的小车送她去二夫人院子。一踏进二夫人的院子就有茶水伺候,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就差没把凤轻尘当菩萨给奉起来了。
凤轻尘也没有过多寒暄,简单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开始给二夫人换药。
二夫人这几天调养得不错,身上的伤口完好无恙,不像某人,才一个眨眼又把伤口弄得血淋淋的。
换药并没有耗多少时间,不过一刻钟,凤轻尘已经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可明显的,二夫人却没有送凤轻尘离开的意思。
二夫人看着凤轻尘,欲言又止。
“二夫人,你有话要说?”凤轻尘最看受不了这种犹豫不决的人,索性停下手,含笑问她。
二夫人脸一红,咬了咬唇,“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凤姑娘说说,不知您方便否?”
“二夫人方便我就方便。”凤轻尘大至猜出二夫人要说什么了。
果然,二夫人把丫鬟一并打发走后,先是套了几句交情,紧接着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不能生孕的苦。
病不讳医,这话知道的人多,但真正能做到的却极少。对于这二夫人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这事,凤轻尘还是很惊讶的,随即又明白二夫人这是没办法。
凤轻尘垂眉思忖,脑海中估摸着给二夫人动这个小手术的安全性,还有时间上的安排等。
当然,最重要的是,由此而带来的各种可能性……
这个手术并不是悠关生死的那种,在凤轻尘心中属于可做可不做的那一类,她不想因为这样的一个小手术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夫人紧张地看着凤轻尘,忐忑的等待凤轻尘的答复,可等了老半天,凤轻尘都没有说话,二夫人脸上的红晕退去,苍白着一张脸,虽一脸失望,却强颜欢笑地安慰着凤轻尘。
“凤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随口问问,凤姑娘医不了也没关系,不管怎么说凤姑娘已经帮了我的大忙,要不是凤姑娘我早就死了。”二夫人身上有着掩不住的失落,可她并没有因此口出恶言。
凤轻尘暗自叹了口气道:“二夫人,你误会了,你的病我能治,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安排治疗比较好。”只是一个小手术,但凤轻尘要考虑的东西却太多了。
“你说什么?”温柔二夫人激动的大喊。
“咚……”一头撞向床柱。
“嘶……”
伤口裂开,二夫人痛得直抽气可双眼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凤轻尘,那眼神里的喜悦,一点也不比当日苏文清得知苏文航没死弱。
凤轻尘告诉自己,就算为了这个眼神,她也绝不能逃避。
“是的二夫人,你没有听错,我可以治人的病。”凤轻尘上前将二夫人扶好,略做检查。
“二夫人你别激动,伤口要是裂开就麻烦了。”暗施巧劲,凤轻尘将二夫人按了下去。
“凤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治吗?”二夫人反手,紧紧的握着凤轻尘的,泪语连连。
十年了,从十五岁嫁入谢家到现在,这个病整整困扰了她十年。
现在终于有望了,二夫人怎能不高兴。
凤轻尘不喜欢双手被人握着,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二夫人,掏出手帕遮掩饰自己的不满,“二夫人,关于你不孕的事情我之前也看出了一二,我可以替你安排治疗方案,不过我不能百分百保证。”
没有哪个大夫敢对病人打包票,凤轻尘自不例外,是手术就会有风险,只是风险大小不同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有一半的希望我就满足了。”二夫人频频点头,在凤轻尘的指导下,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二夫人平静下来后,凤轻尘才道:“二夫人能明白就好,这段时间你好好休养,保持身心愉快不要有压力,等到你的身体彻底恢复后,我再给你做个检查,尽快安排医治。”
凤轻尘将手术前的一些安排简单的说了下,对二夫人的饮食也做了一个调整,以营养清淡为主。
二夫人不停的点头,将凤轻尘说的话一一记录在纸上,再三和凤轻尘敲定一些养伤的细节,生怕出了问题。
凤轻尘没有半丝的不耐,同样的问题即使解释了两三遍,她也依旧保持着笑容,这是医生应有的态度。
和二夫人聊得时间太久,一不小心就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在二夫人盛情邀下,凤轻尘在谢府用了中饭,略作休息才出门。不料刚一出门,就看到倚在马车上,正等着她的王七王锦寒。
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凤轻尘出现,王七虽然很是不耐烦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着上前,“轻尘,我可以这样叫你嘛?”
“你不是已经叫了嘛,王公子找我有事?”凤轻尘完全没有与王七攀交情的想法,王七故作受伤的道:“轻尘,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你不应该叫我王七或者锦寒吗?”
“王七公子找我有事?”凤轻尘从善如流的应道,却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王家七公子亲自在谢府门口等她,要说没事鬼才信呢。
王七也爽快,直言道:“轻尘,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给一个人看病。”
“什么人?什么病?”有些话要提前说明白,大夫是人不是神,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
王七略一犹豫,开口道:“我大哥,王家大公子王锦凌,他有眼疾。”
“眼疾?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完全看不到还是可以视物?”她不是眼科大夫,对于眼科疾病了解的并不多。
“天生的,完全看不到。”王七说得很沉重,目光里有着深深的痛苦与无奈。
天生的?完全看不到?
凤轻尘想都不想就准备拒绝,可王七完全不给凤轻尘机会,飞快的道:“轻尘,你先去看一看行不行?不管你能不能治好都没有关系,至少你先确定一下,给我大哥一个机会,他……真的好苦。”
说到这里,王七鼻子一酸。
凤轻尘能理解病患家属,但是她没有无私奉献,为病人牺牲生命的精神。如果王七是普通人家,她当场就会答应,哪怕收不到诊费也没有关系,可偏偏王七出自王家,这样的世家名门她凤轻尘一介草根实在惹不起。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她如何救别人?凤轻尘毫不犹豫的拒绝,“王七公子,很抱歉,如果只是一般人家,我可以去看看,但王家不行,你明白的。”
“轻尘,你放心,我大哥并不住在主宅,他住在城外,而且我也没有告诉大哥你是去给他看眼睛,你只是去拜访我大哥,我保证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王锦寒不是谢三那家伙,做事完全不想后果。
凤轻尘无奈,只得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走吧。”王七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要不去就有失厚道了。
王七扶着凤轻尘上马车后,便催促车夫快一点,以免天太晚他们会赶不回来。
马车一路疾行,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王家大公子的居所,王七很有风度的扶着凤轻尘下车。
入眼所见,不是豪门大宅,而是陋房一间……
第六章 公子世无双
在渐沉的暮色里,一位白衣男子独立屋前,双眼微闭,似乎在体会着微风、夕阳、花香和生命的美好。
只一眼,凤轻尘就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男人,这种喜欢无关男女之情,只因这个男人太美好。
温润端方,清贵儒雅,这样的男子哪怕皱眉也是面带笑意,如春风般温暖怡人。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凤轻尘会说:美好,或者完美。
王七与凤轻尘静静的站在远处,不忍打扰这份静谧的美好。
可是,那男子并没有让凤轻尘等候太久,他浅浅吸了口气,笑着转身,“不请自来,只有你王锦寒了。”
语气中透着一股随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与之亲近。
“我要不来,你一个人不得闷死。”王七在王锦凌面前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很是随意,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朝凤轻尘点了个头,就往前走。
看得出来,这兄弟二人很亲近。或者说,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可以和任何人亲近,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宁静的气息,吸引着所有人包括凤轻尘。
“有你在,我这辈子都不会闷死。”王锦凌的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
这兄弟二人的感情极好,瞧的凤轻尘都有些羡慕了,要是她也有这么个兄长护着,那她的命运定然不会如此的坎坷。
想到这里,凤轻尘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亲人她只有自己,受了伤自己给自己包扎,累了只能蜷缩在自己的双膝间。
就在凤轻尘感伤身世之际,王锦凌话锋一转,转到了她的身上,“七弟,有客人来了你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眼神”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凤轻尘的身上。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凤轻尘的心还是忍不住跳快了一拍。那双眼黑的纯粹,深若寒潭,黑邃得一眼看不到底,如果不是因为职业关系,她真得无法相信他会是个瞎子。
他的双眼虽然见不到光眼神没有焦距,但是很真诚,和别人说话时,眼睛也会“看”着对方。
他站在那里便是一副画,长身而立美好如初,静谧了岁月,惊艳了人相。浑身上下不见丝毫消极不甘,举手投足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与憧憬。
打心眼的,凤轻尘欣赏这个男人。
王七看两人相“视”而笑,连忙上前介绍起来,“大哥,这位就是凤将军的女儿凤轻尘。”
“见过大公子。”即使王锦凌看不到,凤轻尘却不失礼数。
王锦凌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原来是凤小姐,有失远迎。”
说完,双手一作揖,朝着凤轻尘行了个礼。凤轻尘先是一怔,随即往左侧踏一步,不肯受王锦凌的礼,“我受不起公子的礼。”
“凤姑娘切勿妄自菲薄,这个礼你当得起。当日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我虽没有亲眼所见但却也略知一二。那天的事情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不过是无辜受害者,可世人却把所的错都加诸在你头上。那样的情况下你要是死了,也许在世人眼中是保住了名节,可在我眼中不过枉死罢了。既然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又怎会没有面对流言蜚语的勇气?骄傲的活着才打败流言的最好办法,好在凤姑娘你坚强、自信、勇敢,没有因别人的错语而枉送性命,锦凌万分佩服。”
王锦凌万分真诚地道,言词中没有避谈凤轻尘城门外丢脸的事情,也没有特别去强调,只客观的说这么一件事情。
凤轻尘双眼一酸,险些流出泪来。
王锦凌这番评价,于她可谓是极高,但这些并不是凤轻尘看重的,她看重得是……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活下来是对的;这是第一次有人替她考虑;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是无辜的,她是清白的。
感动归感动,原则归原则。
凤轻尘吸了口气,朝着王锦凌再次福身,“大公子言重了,我哪有什么骄傲可言,我的骄傲早已被人踩在脚底。大婚当天衣衫不整地在郊外醒来,这个罪名我要背一辈子,这一辈子有这个罪名在,我就没有骄傲可言。”
这话也不假,至少在世人眼中是这样。
王锦凌摇了摇头,不认同地道:“刚说凤小姐姿意、豁达,此时怎么又看不清?就好比我来说,世人皆知我眼盲,便认定我的世界只有黑暗,认为我是一个需要别人可怜同情的人。 可他人又怎知,我的世界是何等的美相缤纷?我看不到太阳,却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我看不到花草树木,却能嗅到花香草味,我看不到蓝天白云,却能感受到风的留恋。世人不相信我一个瞎子,一个人可以活得好好的,可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消我自己知道,我双眼虽盲却依旧能和常人一样的生活。就好比凤小姐,你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那便足以,至于别人如何看待,那些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是呀,别人如何看待我与我何干,大公子对极。”凤轻尘声音突然提高,隐隐有几分兴奋。
原来,在这个浮华的尘世中,还有这么一个人,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可他的心却看得比任何人都清,他的眼中虽然只有黑色,可他的心却包罗万象。
就这么一个瞬间,凤轻尘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只要有一成的机会,她也得尽十成的力,助王家大公子重见天日!
王锦凌淡然一笑,“凤小姐要是不介意,直呼我锦凌便好。”
这是有意结交的意思了,这也是这世间第二个,没有任何目的,纯粹因为她凤轻尘这个人,而愿意结交她的。
至于第一个,当然是九皇叔东陵九了。
那一件衣服,暖了凤轻尘的身,亦暖了凤轻尘的心。而王锦凌,他一句话顺了凤轻尘的耳,也顺了凤轻尘的心,但终归是晚了一点……
晚与不晚,这个问题只在凤轻尘心中停留片刻便抛开了。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想晚与不晚的问题,她的身份和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注定她此生与九皇叔无缘。
她这一生也许不会有丈夫,不会有孩子,但她会有朋友,眼前的王锦凌就算一个。
“锦凌也别客气,你叫我轻尘便好。”凤轻尘大大方方的应下。
“好,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王锦凌身形一侧,摆出一个请的架势,“陋室一间,还忘轻尘不要嫌弃。”
“锦凌谦虚了,你这一间陋室,可抵豪宅万千。”与王锦凌一席话,将凤轻尘隐藏心底的洒脱与爽快给引了出来。
“轻尘这评价可不低,我就厚颜收下了。”王锦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与凤轻尘交谈。
毕竟,这世间如他们这么看得清的人实在不多,两人都是通透的,都是经历了人生低谷,却又对生命极为热情的人。
他们这样的人,也许外表看上去很柔弱,但内心却非常强大。这世间除了他们自己,绝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击垮,没有人可以毁去他们的骄傲与自信。
两人完全无视王七相谈甚欢,如凤轻尘所想的那般,他们对人和事都有着共同的看法,不拘于世俗。
聊聊数语已足够凤轻尘了解王锦凌,凤轻尘想到今天她与王七来的目的,寻机问道:“锦凌,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吗?
“可以。”王锦凌几乎没有思考就同意了。
这份信任让凤轻尘心中一暖,不过在没有检查前,凤轻尘不会许诺任何事。
暗暗启动左手臂上的智能医疗包,凤轻尘绕过桌子,走到王锦凌面前。
属于女子的馨香,连带着凤轻尘独有的药香味丝丝缕缕入鼻,令的王锦凌瞬时就不自在起来。
他自小眼盲,却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残废,因此他从小就养成凡事自己打理的习惯,他一向来不用丫鬟下人服侍,所以对于女子的靠近,他很不习惯。
耳根微红,却佯装镇定,保持着君子风度。耳边传来凤轻尘平稳有序的心跳声,让王锦凌有那么一刻的恍神。
长发垂下,若有似无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跳跃,令的王锦凌又不由自主的浮想翩翩,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凤轻尘的样子。
额头饱满,颧骨微凸,这样的女子才骄傲自信。
眉目如画,眼神清澈,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凤轻尘的谈吐。
秀鼻不一定小巧,但一定是英挺孤拔的,这样才匹配凤轻尘的勇敢。
脸颊微圆,笑起来会有浅浅的酒窝了,不对,应该是……
这样还是不对。
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王锦凌不停地在脑子里涂涂改改,试图勾勒出凤轻尘的样子,却发现总是缺少了点什么。
而在王锦凌勾勒凤轻尘的长相时,凤轻尘已经查检完毕。
王锦凌的眼疾,完全不需要用智能医疗包,凤轻尘自己就可以检查出来,因为王锦凌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凤轻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想了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秀眉紧蹙,凤轻尘一脸愁容。
“轻尘……”王锦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凤轻尘收回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啊……锦凌,对不起。”凤轻尘回过神,霞飞双颊,立刻收回了自己的双手。
原来,在她失神之际,原本掀开王锦凌眼皮的手,不知何时下滑到了王锦凌的脸上,再加上她前倾的姿势,不得不说那姿势太暧昧了。
这事搁现代其实很正常,检查病人的眼睛不靠近怎么看得清?可搁在古代就逾越了。好在王锦凌不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不然的话,她以后连王家大门都踏不进,一个行为不检的女人在这个世界最不受人待见。
王锦凌摇了摇头,温润朗朗道:“轻尘检查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告诉我这个病人,我的双眼到底怎么样了呢?”
王锦凌抬头,脸上有着洞悉一切的明亮笑容。
“大哥……”王七跳了起来,不想让王锦凌又一次失落。
“七弟,凡事强求不来。”王锦凌开口,示意王七不要急躁。
这样的性子,如何成为家主?
凤轻尘顺势接话,“的确,凡事强求不来,你的眼睛要说复明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凤轻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王七整个人立马跳了起来,桌上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双眼瞪得老大。
“凤轻尘,真的可以治吗?你说得是真的吗?”王七此时哪里还顾得了什么男女之防,伸手就握住凤轻尘的,激动的直抖手。
王锦凌手指僵硬了下,很快便恢复过来,不待凤轻尘抽回自己的手,就开口呵斥道:“老七,你失礼了。”
王锦凌激动吗?
他当然激动,他一直以为没人能治好自己的眼睛,今天却有一个人告诉他,可以治好,他怎么能不激动?
但他不是遇事就大呼小叫的人,最初的狂喜与激动过后,他马上就懂了,就算他的眼睛能治好也很不容易。
“轻尘,对不起。”王七立刻道歉,凤轻尘不在意地挥挥手。
“轻尘,是不是有什么麻烦?”王锦凌手指微曲,可见他此时也是激动、紧张的。
“是的,要治好你的眼睛并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凤轻尘冷静地说道。
“需要什么?王家定会尽力办到。”王锦凌淡淡地开口,虽没有财大气粗的显摆,但却让人由衷信服。
王家的财力与底蕴丝毫不比东陵皇室差,甚至王家有些东西哪怕皇室中人也是稀罕的。
“医治你的眼睛的确需要王家帮忙,不过前提是你自己能接受我的医治方案。”凤轻尘在王锦凌对面坐下。
“你的医治方案是什么?”王锦凌十指摩挲着茶杯,借此来平定心中的激动。
凤轻尘的医治方案绝不是古代人能接受的,在说出方案之前她先要求道:“要我说可以,不过你们必须保证,今天我所说的话,除了我们三人外,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而且无论我说得有多么惊世骇俗,你们都不能慌张;无论我的说得有多么玄乎,你们也只能接受。记住,我是大夫,在治疗你的眼疾上,我是绝对权威而专业的。”
王锦凌与王七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可以。”凤轻尘敢医冶众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眼疾,那就说明她绝对不简单,她的话玄乎一些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请你们发誓,如违此誓,祸及后人。”凤轻尘很清楚,古人很注重誓言,一旦他们发下誓言,就一定会做到。
再说王家两兄弟的品行,她也是清楚的,这两人绝不是长舌之人。
“好。我王锦凌(王锦寒)对天发誓,绝不泄露凤轻尘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如违此誓,天打雷劈,祸及后代。”
王家两兄弟隐隐有些期待,凤轻尘的话到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没有让王家两兄弟等太久,凤轻尘将她的治疗方案说了出来。凤轻尘说了一大堆,归纳起来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眼角膜移植。”
“轻尘,这,这,这怎么可能做得到?”王家两兄弟齐齐变脸。
凤轻尘的话还太惊世骇俗了,哪怕是他们,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有什么不可能?别人做不到并不表示我做不到。我是是唯一能够医治你双眼的人,我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能做到。”凤轻尘说的狂妄可表情却是很平静,给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感觉。
“可是,我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也能治病。”王七回过神来,不敢置信道。
“你们不是大夫,你们不需要明白太多,你们只要知道我的这个治疗方案可以让大公子复明就足够了。”对于这一点,凤轻尘有九成的把握。
眼角膜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但对于王家来说,却是唾手可得。
王家两兄弟愣了愣,两人同时禁声,慢慢的消化凤轻尘的话,一刻钟后,王七才小声寻问道:“眼角膜那是什么东西?”
凤轻尘虽然尽量说得很古话,但有些词,王锦凌与王七实在弄不明白。
“你眼睛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有它你的眼才能看的见东西。”凤轻尘不想多作解释,最主要的是解释的多了反倒说不清。
“那移植呢?”相比来说,王锦凌更在意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凤轻尘浅笑,双手环抱,整个人看上去透着股冷漠与疏离。
“所谓的移植,就是将别人眼中的角膜,移植到你的眼中。”
“这样也行?”王七手拍大腿。
“我不接受,这样另一个人就会看不见。”王锦凌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是王家大公子,别说一双眼睛,就是一条人命,他想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的良心会不安。
“当然行。”凤轻尘先回答王七的问题,随即又对王锦凌道:“锦凌,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从活人身上摘除,这是我身为大夫的原则与道德。眼角膜可以在对方死后摘除,当然最好是死后一刻钟内,这一点别人办不到但我想王府应该可以做到,毕竟死囚犯那么多,你说服个死囚犯,让他同意将眼角膜留给你们王家,应该不难。”
眼角膜的来源凤轻尘不担心,东陵总有死刑犯,依王家人的能耐,从死刑犯身上取一对角膜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凤轻尘担心的是:“大公子子你能接受你的眼睛里有别人的眼角膜吗?”
凤轻尘的话让王锦凌陷入了深思,在他的眼睛里放一个死人的眼角膜,他真的无法接受。
“活人不行吗?”王七知道他大哥的想法,别说他大哥了,就是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眼中有一个死人的东西,这很不吉利的好不好。
活人比较好接受,还能挑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不就是一双眼吗,他王家又不是没这个能耐。
王家想要,一百双、一千双都不是问题。
“不行。”凤轻尘没有解释,只坚定的拒绝。她是医生不是屠夫,她绝不从活人身上摘器官。
瞪了王七一眼后,凤轻尘又再次对王锦凌道:“大公子,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死后能造福于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事。虽然我是从死人身上摘除眼角膜,但一刻钟内,眼角膜还是“活”得,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用不是吗?”
“我知道,只是……”很难接受。
王锦凌陷入天人交战!
凤轻尘当然明白王锦凌心中的挣扎。
对于古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而自己身上有别人的东西,总是一件让人无法安然接受的事情。
作为医生,她希望王锦凌的眼睛能好,而作为朋友,她更希望王锦凌的双眼能看得见东西。
毕竟,这样一个本该鲜衣怒马的奇男子,实在不应该被眼疾束缚在这个小小的陋室之中。
想到这里,凤轻尘就再次开口劝说道:“锦凌,我的医治方案就是这样的,不是我逼你做选择,而是你的眼睛想要看得见,就必须移植别人的眼角膜,这是唯一能让你复明的办法,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断言,你的眼睛终生都无法看见东西。
锦凌,我认为你完全没有必要在意眼角膜的问题,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根本就发现不了你的眼中有别人的眼角膜。移植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就好比某个女子的脸上有一个大口子,少了一块皮,为了保持美丽,我会建议她从背后或者手臂等其他地方,揭一块皮下来,缝合到脸上。这种手法听上去兴许会很诡异、很匪夷所思,但却是真实存在,并且被证明可用的。”
只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这一点,凤轻尘没有说。
如果不是有智能医疗包在,哪怕她懂这些也做不到。移植并不是简单的取下来装上去就可以的,如果不是有智能医疗包的器具与药剂,凤轻尘绝对不会接下王锦凌这个病人。
眼角膜移植算是器官移植里面最为简单的一项手术,因为角膜没有血管,不存在配对的问题,只要是健康的角膜就可以用。
可即便如此,真要动这个手术,对凤轻尘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合格的手术室、手术助理,她通通没有。如果王锦凌同意动这个手术,她也得提前做好各种准备。
王七一听,连连点头,跟着劝说了起来,“大哥,轻尘说得没错。江湖传闻,玄医谷谷主就可以做移花接木之事,凤轻尘所说移植,想必就是玄医谷主所说的移花接木。”
王七又将那“移花接木”的医术,给详细的解释一遍。
凤轻尘边听边点头。
原来,在这个时候中医就开始研究器官移植。果然,中医博大精深,绝不是西医可以比拟的。
只可惜,在现代中医没落。至于玄医谷?有机会倒是要拜访拜访,如果能学到两招就更好了。
凤轻尘暗暗想着,抬头就见陷入深思的王锦凌,知道他现在需要独处,起身告辞道:“锦凌,时侯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无论你最后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说完,就示意王七走人。
王七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可他家大哥此时也无心管他,想必陷入天人交战中了。
这事别人拿不了主意,只能让王锦凌自己想明白。
确实,此时的王锦凌正陷入天人交战中,或者说他正在努力突破心中的防线,说服自己接受凤轻尘的医治方案。
就算他已经习惯了黑暗,可当复明的机会摆在眼前时,他依旧无法拒绝。
王七一步三回头,希望王锦凌能立刻决定,可等他上了马车,王锦凌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七暗叹口气,只得登上马车……
天已渐黑,凤轻尘与王七急着在宵禁前赶回城,便让车夫加快速度。车夫赶车的技术极好,再加上道路平坦,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障碍,可就在他们再次路经枫树林时,意外发生了……
马车驶入一片枫树林,便听到打斗声传来,车夫想要调转马头,可此时马却受了惊嘶鸣起来,车夫连忙安抚骏马,凤轻尘与王七则同时睁开了双眼。
“我去看看。”王七的心一惊,今天他出城是临时之举,根本没有安排护卫。
“小心。”凤轻尘并没有逞强,只乖乖的坐在马车内,将药箱抱紧,拿出一把三号手术刀柄,飞快的将之前用过的手术刀片装上。
外科手术刀的刀柄与刀片是分离的,刀柄经过高温消毒后可以再次使用,但刀片不可以。
不过,凤轻尘并没有将用过的刀片丢弃,而是小心的收集好,留着做其他用。
王七刚探出马车,很快又坐了回来,“不用担心,马受了惊,安抚下来后我们就可以走了,打斗者不是针对我们的,不过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回去的好,免得出意外。”
凤轻尘点了点头,却没有王七那般轻松,久经战场的经验告诉她,无论战斗是不是针对他们,他们都无法避免卷入这起战斗的可能性,除非打斗结束,不然他们的处境绝对称不上安全。
事实证明,凤轻尘的担忧是对的。
就在他们安抚骏马,准备继续前行时,打斗中的人竟然向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不好……
历经战场炮火的洗礼,凤轻尘对危险的触感极敏锐,在王七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准备弃车了。
“王锦寒,等会儿听我命令,我说跳时咱俩一起朝车厢后撞去。”凤轻尘将手中的手术刀递给王七:“这个给你防身,握好了,别伤着自己。”同时飞速的将另一把刀片与刀柄装好,握在手中。
“好。”王七吓得小心肝砰砰跳,可被凤轻尘冰冷的手一握,他奇迹般的冷静下来了。
而就在此时,一嚣张傲慢的男声传来,“蓝九卿,本宫不陪你玩了。”这声音赫然是西凌太子,西凌天磊。
西凌天磊飞奔而来,他的目标就是王家拉车的马。
“啊!”车夫一声惨叫滚下马车,紧接着,“啪”的一声,套马的绳子被砍断了。
“这马,本宫征用了。”西凌天磊一气呵成,飞身骑在马背上。
“驾,驾,驾……”
骑着马,朝着枫林深处扬长而去。
马被西陵天磊截走,马车失去平衡,失控的乱撞,王七与凤轻尘两人被颠的七晕八素。
“快跳!”凤轻尘拉着王七,朝车厢撞去,王七整个人愣住了,凤轻尘一个人的力道,根本撞不开车厢。
两人又跌了回来,抱成一团,要不是凤轻尘眼疾手快拉住王七,他估计直接就跌了出去,而跌出去的后果不敢想像。
“百无一用是书生!”凤轻尘没好气的咒骂一声,随即顾不得自己,踢了王七一脚,“跳下去……不然我们都死定了,双手抱头。”这一脚相当用力,居然真把车厢给撞破了。
“啊……”王七吓得大叫,整个的就滚了出去。
乱蹿的车厢上,现在只留下了凤轻尘一人。
“凤轻尘你这个疯女人!”王七重重的摔倒在地,在刚落地的那一刻,忽地记起疯女人的提醒,双手抱头在上打了几个滚,撞得不严重,却不小心被手上的手术刀划破了手臂。
汗,凤轻尘好心给他手术刀防身,结果这厮却用来自伤了。
蓝九卿追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幕,原本想要继续去追西凌天磊,却听到王七的话。
剑眉拧了拧,犹豫片刻后,很不甘的遥望了眼西凌天磊消失的方向,当机立断纵身跃向乱撞的马车。
马车失控,左侧的车轮飞了出去,凤轻尘再不跳下去,十有八九会被马车给埋了。
“凤轻尘,你真是个会惹麻烦的笨女人,怎么在哪里都能碰上你。”
气归气,蓝九卿却没有见死不救,纵身跃上摇摇晃晃的马车,尽量保持平衡,钻入马车内想要把凤轻尘拉出来。
他欠凤轻尘一个救命之恩,今天就还了……
三月初三桃花节上的事情,就留给凤轻尘自己摆平,他蓝九卿不欠人,也不会无缘无故被人欠。
“凤轻尘,把手伸过来!”蓝九卿递过手去,示意笨女人动作快一点。
“咦是你?银面男?”凤轻尘一愣,本能的将手伸了出去,至于她手中的手术刀?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握紧了!”
蓝九卿的手心温热,而凤轻尘的手心则冰冷,这一冷一热突然交汇,种触电的感觉,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凤轻尘早甩开蓝九卿的手手。
她讨厌这种感觉,她不喜欢这个银面男。
蓝九卿一把将凤轻尘拉入怀中,正欲寻机跳下去,可就在此时,驾马离去的西陵天磊居然从树上飞身落下,手中的剑也紧跟着舞出朵朵寒花。
“蓝九卿,想要英雄救美也得有那个本事!”
手中的剑,直指凤轻尘心口。
原来,西陵天磊本已准备走人,可听到王七叫出“凤轻尘”这三个字后,他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来。
西陵天磊无比庆幸自己原路返回,不然他哪里有机会看到向来冷酷无情的蓝九卿,竟然因为凤轻尘而放弃追他。
看样子,凤轻尘是蓝九卿的软肋,只是西陵天磊怎么也没想到,蓝九卿居然会喜欢凤轻尘这么个声名扫地的女人。
“有没有这个本事不是你说了算!”蓝九卿一手抱着凤轻尘,一手握剑挡开西陵天磊的攻势。
从蓝九卿举止与言语来看,凤轻尘明白,面前这个杀气腾腾的男人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银面男叫蓝九卿呀,这名字不错。九皇叔的名字中也有一个九字,看样子她凤轻尘和“九”字倒是有缘。
凤轻尘没有猜错,西陵天磊远不是蓝九卿的对手,不然也不会被蓝九打得满山跑,可前提是蓝九卿没有带着她这个累赘。
蓝九卿被困在即将散架的马车上,又带着凤轻尘这么个包袱,面对西陵天磊咄咄逼人的攻势,就只能牢守而无力反攻。
王七从地上劳爬起来,看到现场的情况后,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搀和进来,他紧紧握着手中刀暗暗隐藏起来,免得出来帮倒忙。
咳咳……他太抬举自己了。
蓝九卿会救凤轻尘,那是因为凤轻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就顺手报成,然后他与凤轻尘的恩怨就两清了。
至于王七吗?王家七公子又如何,死在他蓝九卿面前,他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说不定还会因为挡着他的路一脚踢开。
西陵天磊不知道这些,只当蓝九卿与凤轻尘关系非常,而蓝九卿越护着凤轻尘,对他来说也就越有利。
蓝九卿招招都朝凤轻尘的死穴下手,这让凤轻尘一度怀疑,这个西什么天磊的家伙该不会和她有仇吧?
就在凤轻尘努力思忖着她是不是有个叫西什么天磊的敌人时,她与蓝九卿立身的马车,“轰”的一声撞上一棵大树散架了。
西陵天磊顿觉机不可失,抬腿朝身后的树猛蹬,一个借力就朝着蓝九卿击去。
蓝九卿则抱着凤轻尘在半空一个旋转。
“当……”
寒剑对冷锋,擦出刺眼的火花,西陵天磊被撞的一连朝后飞退了好几丈。
蓝九卿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收剑抱着凤轻尘,准备先将这个碍事的女人安顿好,可西陵天磊哪里会给他机会。西陵天磊任由自己撞在身后的树上,借着这个撞击力,整个人忽地又反弹回来,就在蓝九卿刚刚放下凤轻尘时,他一脚踢向凤轻尘的腹部。
呜呜作响的脚风迫身而来,如同刀子一般凌冽,凤轻尘知道来势不妙,就在她想着该如何逃开这一击时,蓝九卿忽地再次伸手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咚……”
西陵天磊一脚踢在蓝九卿的背上,蓝九卿抱着凤轻尘,在这股力量下,两人直接摔倒在地,朝着枫树林的下坡处滚去……
“蓝九卿,本宫说过想要英雄救美也得有那个本事!”西陵天磊狂妄的笑着,黑暗中,王七只看到那一闪一闪的白牙。
王七握着手中的小刀,尽力掩藏好自己的身形,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他冲出去的可能后果。
怎么算都是多死个人,所以王七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西陵天磊也没有寻找王七的打算,在他眼中他的对手只有蓝九卿。当蓝九卿抱着凤轻尘往下滚时,他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上一次没有弄死蓝九卿他就深感遗憾,眼下有了这等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蓝九卿的存在,对他来说那叫如芒刺背,不除蓝九卿,他东陵此行绝不会趁心。
西陵天磊趁黑追去……
蓝九卿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上西陵天磊的重重一击,抱着凤轻尘一时间也无法减缓落势,只能尽力将凤轻尘揽在怀中,最大可能的减少凤轻尘受到伤害。
滚下去的那一刻,凤轻尘吓得想要尖叫,可却生生忍住了,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她要叫出来,不仅救不了他们俩,还会影响到蓝九卿的判断力。
白齿咬红唇,凤轻尘将尖叫声生生压下。
蓝九卿发现怀中的女人异常安静,起初以为她吓晕了,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在克制自己的恐惧。
眼里闪过一抹赞赏,这个女人的确不一般,随即又变得冷漠,“笨女人你救了我一次,我现在也救了你一次,我们恩怨两清,你以后别找我讨救命之恩。”
“两清就两清。”凤轻尘心中那点小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蓝九卿就这么一救,就抵了她的医药费,蓝九卿这个算盘打得真精,比苏文清那货还像个奸商。要知道,她凤轻尘和那个什么磊的绝对没有仇,她明明是被蓝九卿牵连的好不好。
凤轻尘气的直磨牙,原本还打算伸手替蓝九卿护着脑袋,免得在往下翻滚的过程中撞到脑袋就遭了,现在吗?
风轻尘索性将自己往蓝九卿怀里缩。
报救命之恩是吧?行,姐姐给你机会,你就好好地报答姐姐的救命之恩,别让姐姐磕着碰着了。
凤轻尘心安理得享受着蓝九卿的保护。
蓝九卿不知女儿家心事,凤轻尘这么一动,却是让他难了许多,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护着自己。
也不知是他们太走运还是太倒霉,随便一摔就摔在个斜坡上,而且这个斜坡又陡又长。此时天已黑,视线模糊不清,两人别说稳下来,就算想减缓速度都难。也正因为此西陵天磊追过来时,怎么也找不着凤轻尘与蓝九卿的影子。
两人一路翻滚,凤轻尘只感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蓝九卿却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幸亏一路上比较平稳,没有什么尖石利器,不然他今天绝对伤得不轻。
直到“咚”的一声,蓝九卿撞向一块巨石,两人才停了下来,而……蓝九卿很不幸的昏了过去。
被护得好好的凤轻尘,则是走了大运了,剧烈的一撞,因为蓝九卿这个肉垫在,她只是晕了一下下,很快就缓过神来。
凤轻尘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娇小姐,但被蓝九卿抱的死紧,黑灯瞎火的一时半刻的还真是推不开这货。
好不容易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男人的铁钳,凤轻尘终于重获自由。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凤轻尘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用冰冷的手拍了拍脸,捏了捏脸颊,直到感觉自己清醒了,这才停下自虐的动作。
天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凤轻尘什么也看不见,用脚踢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医药箱不见了。凤轻尘颇为担心,里面虽然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落在外面也不会有事,但是……
里面的药与器具都是稀有物品,丢了实在可惜,可眼下的情况要找也不可能。
凤轻尘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左臂上的智能医疗包,无比庆幸医疗包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了。
为了保证智能医疗包不落入他人之手,凤轻尘不顾研究院院士的警告,直接将智能医疗包嵌入手臂中。
智能医疗包是专门为她们这些军医研制的,智能医疗包里面的芯片与使用者脑电波频率一样,除了本人外任何人都无法使用。
智能医疗包是可以直接嵌入手臂中,可一旦如此,那就再也没法取出来了。这一批智能医疗包还处在临床实验阶段,需要进一步调整优化,研究院的那些人特别叮嘱过她这个试用人员,绝对不可以在没有调试完毕前将智能医疗包嵌入身体,这是会出问题的。
如果还在现代,凤轻尘当然会乖乖听话,智能医疗包还有很多细节要修改,但跑到古代来了,凤轻尘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让院士们替她修改智能医疗包中的程序,所以果断嵌入手臂中,至于出问题什么的她顾不上了。
启动智能医疗包,弯下身来给蓝九卿做检查。
嘀嘀……
智能系统很快便将检查结果输出。
凤轻尘看得很仔细。
没办法,如果是白天的话,她还能凭眼情和手检查一下,不完全依靠智能系统,可现在呢?
这坑爹的鬼地方,条件比战场还恶劣。在战场上,虽然也经常发生供电系统被轰炸的事情,但在没有供电的情况下至少还有应急灯,就算没有应急灯车大灯总是能用的,可这里呢?
除了昏暗不明的月光,和一闪一闪像嘲弄人似的调皮星星外,什么都没有,包扎伤口都得摸黑来。
看着智能医疗包上显示的结果,凤轻尘不得不佩服,蓝九卿的身体素质与防护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蓝九卿除了心口处旧伤再次裂开外,就只有一些擦伤了,最严重的就是刚刚撞上巨石,断了一根肋骨,总得来蓝九卿没有生命危险,但这些伤口也够折腾人的。
唉……
凤轻尘叹了口气,摸着黑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所需要的药品与器具。
对于人的身体,凤轻尘表示她很熟悉,可对于衣服吗?
古代男人的衣服她还真不会脱,所以全剪了吧!
蓝九卿大部分的伤都在上半身,凤轻尘只将他上半身的衣服给全剪了,至于下半身吗?
凤轻尘很给面子地留下一条裤子。
其实,在凤轻尘拿着剪刀,碰到蓝九卿衣服的那一刻,蓝九卿就醒了。他的警惕力一向极高,哪怕他昏死过去了,身体的本能也会防备。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凤轻尘,在她握住剪刀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因为信任,蓝九卿没有动,而是继续佯装昏迷,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要是敢趁机动手害他,那么凤轻尘就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当然要是凤轻尘敢碰他的面具,同样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凤轻尘给剪了。
俊脸瞬间通红,就是耳根也红得发烫,为了避免尴尬,蓝九卿决定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他还是装晕比较好。
“咦?体温升高了,发烧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凤轻尘一剪完衣服,就发现蓝九卿体温偏高,眼里闪过一抹担忧,细心地探了探蓝九卿额头。
咳咳,凤轻尘哪里想得倒,蓝九卿这是羞的,不过,他的确发烧了,伤口发炎所致。
凤轻尘飞快的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一支退烧剂,凭着娴熟的技巧,闭着眼睛摸出注射器,准备替蓝九卿打退烧针。
本想往蓝九卿屁股上打,想了想还是乖乖打手上吧,万一这男人要是知道自己曾解开他裤子打过针,估计会撞墙。
打过退烧针后,凤轻尘打开酒精替蓝九卿清理伤口,因为看不清她也只能草草处理一下。
一大瓶酒精就这么往伤口上倒,用医用棉签简单的擦拭了一番,避免伤口感染,至于包扎上药什么的只能等天明。
至于心口处再次开裂的伤口,凤轻尘也只能暂时替他清理一下,涂点药重新包扎起来,后续缝合什么的这个时候也没辙,一切只能等天亮。
最为麻烦的就是折了的肋骨,凤轻尘倒是会接骨,可现在这个情况她却不敢乱动,万一没接准蓝九卿就得多遭一次罪了。
无视蓝九卿断了的肋骨,凤轻尘收拾好东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蓝九请的身上。
“蓝九卿,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坚强点撑到明天天亮,然后我再重新替你把伤口处理好。”
说完,打了哈欠,凤轻尘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本想坐一晚,可到了晚上温度降代,她实在坐不住只能乖乖站起身来,在原地不停的转来转去。
“不能睡呀,不能睡呀,这个天在外面睡一觉估计得感冒了。凤轻尘你忍着点儿,要是病倒了可就麻烦了。”
蓝九卿装昏迷,本想图个安静,却听到凤轻尘不停的嘀嘀咕咕,心里烦得要死却又不能说,只能双眼紧闭默默的告诉自己:无视凤轻尘,无视凤轻尘。
然后,然后……
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太重还是其他,蓝九卿就这么迷糊了过去,反倒凤轻尘又是蹦又是跳的折腾了大半夜,就这么熬了一夜。
每隔半个时辰,凤轻尘就替蓝九卿检查一次,确保他烧退了又在半夜,摸黑给蓝九卿输液,一瓶用来防止他伤口感染,另一瓶则是葡萄糖,替他补充热量与水份。
说到这个输液,蓝九卿也是一可怜的娃。天黑,凤轻尘老是扎不准血管,一连在他的手臂上扎了十几针才中,生生把蓝九卿给扎醒了。
对于输液蓝九卿并不陌生,上次在石室中他就见过,很稀奇的东西。他知道凤轻尘不想被外人知道,所以很配合的继续装昏。
替蓝九卿输完液,待到凤轻尘收拾好东西时,天已破晓,晨光熹微,偏僻的角落里虫鸣偶偶,空气中有淡淡泥草香,清新自然,可惜凤轻尘不是起早出来赏日出。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于医生来说熬夜什么的很正常。虽然很疲惫,但凤轻尘还能紧持得住,可就在她刚刚伸完懒腰,一枚小石子,啪的一声,打在了她背后的穴道上。
“蓝……”坚持了一个晚上的凤轻尘,就这么软软的倒下,而在倒下的那一刻,蓝九卿伸手将人接住,平稳的放倒在地。
在蓝九卿翻身而起的那一刻,“咔嚓”一声响,蓝九卿自己将断了的肋骨接好了。
“凤轻尘,这一次咱们两清了。”蓝九卿将凤轻尘放好后,转身就走人,走之前也没有将凤轻尘的外衣还给她。
蓝九卿前脚走,凤轻尘后脚就跟着醒了过来。
蓝九卿不是西陵天磊,他把一切都算好了。确保自己的离开不会让凤轻尘有危险。他之所以动手,只是不希望凤轻尘缠着他,让他送她回城。
他的身份,不方便。
凤轻尘从地上爬起来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四周打量了下,就知道朝她下黑手的人肯定是蓝九卿。
“混蛋,居然把我一个姑娘家丢在外面,我昨晚上真是白照顾你了。”凤轻尘气的直咬牙,用力的踩着脚下染血的碎布。
“没风度的臭男人,你以为姐会借此缠着你呀,你想太多了。”
越踩心里越气愤。
“什么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救你不只一次,可你呢?不过是救了我一次,凭什么抵掉我的诊费。”
“小气,小气,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凤轻尘越踩越生气,再加上一晚上没睡精力有限,没踩几下就累的直喘气,靠着身旁的巨石坐了下来。
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中衣,外套被蓝九卿带走,凤轻尘一愣,随即一拍额头,痛苦的嚎叫:“天要亡我,这下皇城又将流言肆起了。我怎么这么走运,蓝九卿你真是一个灾星,遇见你真没好事。”
凤轻尘快要哭了。
又一次,衣衫不整的在郊外醒,她要怎么进城啊?
第七章 城门口再次受辱
风轻轻吹来,地上的枯草随风飞舞,缓缓升向半空,随风飞向另一片山头。有几根断草因为太重怎么也飞不起来,只能在凤轻尘脚边旋转,努力的想要挣开束缚飞得更高,却因风停下来而黯然落地……
凤轻尘看看脚边的枯黄的断草,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就和这些枯草一般,不管多努力也挣脱不了眼前的束缚。
不过,她比枯草幸运,至少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她还有别的助力,比如离枫林不远处的王锦凌。
想到这里,凤轻尘脸上又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当下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开始朝斜坡上走去。
她记得,昨天是和蓝九卿一路滚下来的,现在只要顺着路往回走就行了,还可以顺便找一下她的医药箱。
可是滚下坡容易要爬坡却很难,好在这几天没下雨,路上干干的,挺好走。
凤轻尘累死累活,终于走到马车散架的地方,一路上连药箱的影子都没有。找不到药箱也没办法,她记得昨天还在这里丢了一把手术刀,刀片她可以不要,但刀柄能找回来就最好了。
一寸一寸的搜索还真让凤轻尘找到了,将手术刀擦干净后收好,凤轻尘转身朝王锦凌的居所走去。
流言这种东西虽然可以无视,但她毕竟要在皇城讨生活,被太多流言缠身,不利于日后开医馆治病。
世人在乎名声,她要是把自己的名声败坏了,估计医术再好也没有病人敢上门。
可当凤轻尘千辛万苦走到王锦凌的陋室时,凤轻尘才明白什么叫坑人呀。
呜呜呜……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凤轻尘快哭了,她此时又累又渴根本走不到,可又不得不走。
靠在门口休息片刻后,凤轻尘挣扎着起身,她必须在天黑之前进城,不然她一个女子穿着中衣孤身在城外游荡,太容易引人犯罪了。
这一次,老天爷听到了凤轻尘的祈祷,就在距离关城门还有两刻钟时,她赶到了城门口。
一身脏污、发丝凌乱、满身是汗外加脸色苍白,这样的凤轻尘一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就引起了路人的好奇。
这个女人是谁?
不少人指着凤轻尘窃窃私语,守城小兵远远就发现了凤轻尘,虽然很好奇,可职责所在,他们不敢乱动,现在人走到面前来了,他们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当……”两把长枪挡住了凤轻尘的去路,“姑娘这是要进城吗?姑娘哪里人?如果京城人士,还请姑娘出示你的碟牌,如若外地人,就请姑娘出示进出城路引。”
东陵王朝对人口的管理极为严格,每个人一出生就得去官府报备,登记、领碟牌。碟牌是身份的证明,上面写明了你的住处与宗族,有点类似现代的身份证,但却比身份证还要实用。
在东陵王朝,或者说在九州大陆,每个人一出生就有自己的碟牌,没有碟牌你就是流民,而流民是不允许进入城市的,并且流民是可以被任意诛杀的。
本城人,进出城都必须登记,外地人要进城,必须要有本人所在地官府开具的文书。
看似繁琐,但大大的保证了城市治安,也降低了流民犯案的可能性,这片大陆在人员管理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被人挡住了去路,凤轻尘并不生气,看了一眼守城小兵,凤轻尘说道:“凤轻尘,京城人士,碟牌在家中,没有带出来,我可以进城吗?”
凤轻尘大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把看热闹的人惊了一跳,“真得是凤轻尘?”
“凤家千金凤轻尘又半夜外出了。”
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一个个对凤轻尘指指点点,守城小兵也没有想到面眼这人真是凤轻尘,还这么爽快的承认了身份,一时傻眼了,干巴巴的道:“这个,凤姑娘,没有碟牌不能进城。”
“那要样怎样,我才能进城?”凤轻尘将散乱的碎发顺好,静静地看着守城小兵。
守城小兵看热闹归看热闹,却不敢随意为难凤轻尘,立刻道:“凤小姐如果执意进城,只需请家中亲属带来凤小姐的碟牌,或者请城内人作保,证明凤小姐的身份,就可以进城了。”
说了两个办法,事实上只有后一条可以用。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整个凤家只有凤轻尘一人,会有谁给她送来碟牌证明她的身份?
而请城内人作保,这个作保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至少得有头有脸的人才能让人相信凤轻尘的身份,而这样的人凤轻尘怎么可能结识?
当然,这并不是守城小兵故意刁难凤轻尘,这是职责所在。
凤轻尘知道自己别无所选择,犹豫片刻,说道:“既然如此,可否劳烦差大爷去一趟王府,告诉王家七公子,就说凤轻尘回来了。”
什么苏文清、谢三这个时候都用不上,只有有求于她的王七会乖乖来接她。
“王家?”守城小兵一脸犹豫,那地方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对,就是王家,你去找七公子,他一定会来接来。”凤轻尘一脸笃定,守城士兵一咬牙,和身边的兄弟交换了下意见,准备派个人去王家问问,可就他们准备前赴王府走时,却发现……
原本进进出出,井然有序的城门口因为凤轻尘的出现引的无数人围观,才一盏茶的功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根本挤不出去。
“完了。”守城小兵双腿直发软。
京城城门口可是紧要关卡,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是被上面的人发现,他就死定了。
“散开,散开,通通都给我散开。排好队,进城、出城的都站好了,再捣乱拿你们下狱。”守城士兵亮出兵器,开始维护秩序,惟愿能在上面的人发现前把事情给摆平。
可是……越急越乱。
“差爷,错了,错了,我是进城的。”
“你别挤我呀,我正要出城呢。”
“让开,让开,你挡着我的路。”
你进我出,谁也不让谁,越急越乱。当九皇叔、东陵子洛与前几天凯旋回朝的宇文元化前来城门口视察时,恰恰看到了这混乱的一幕。
“宇文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九皇叔脚步一顿,黑着一张冷脸质问道。
宇文元化是少年名将,一回朝皇上就把皇城安危交给了他,由他负责整个京城与皇宫治安。
如此荣宠,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宇文元化算是东陵王朝武将第一人。可就是这武将第一人,刚接手京城安危,就出了这么个事。
“九皇叔请息怒,微巨这就谴人去问。”宇文元化那张古铜色的俊脸,此时胀得通红。刚回京就在九皇叔与七皇子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实在是没脸。
“还不快去,城门重地如此混乱,若是贼人趁乱混进皇城,这责任你担得起?”剑眉冷挑,九皇叔的语气很是不悦。
无需宇文元化吩咐,他的亲兵在第一时间就行动起来,上前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也火速调集人手,把城门口的事情给压下来。
城门口的混乱缘由很容易打听,亲兵上前老实的道:“凤轻尘凤姑娘回城,引起混乱。”
凤轻尘!
三个男人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各不一样。
东陵子洛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不过为了维持皇家风度,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微皱。
九皇叔则是一副不相干的样子,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的名字,可以让他动容。
宇文元化则是一脸好奇,凤轻尘名声之响亮,放眼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知道战胜归来本是他风云皇城的时候,可不想凤轻尘却生生将他的风头压下。
宇文元化刚回京就听说这个名字。凤轻尘,在那些卫道士的眼中,代表伤风败俗,但在宇文元化这个铁血沙场将军心中,凤轻尘是一个奇女子。
而这世间,能让他宇文元化说出一个奇字的人不多,而奇女子凤轻尘是第一个。
要知道,宇文元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威震四国、手握兵权的名将。
宇文家族九代单传,个个都是名将,最早可以追溯到前朝。宇文元化十一岁上战场,十三岁带兵,十五岁与西陵在淮水一战,以五万人马大败西陵十三万人马,一战成名。
虽然他名声显赫,但却不是骄纵,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凤轻尘与东陵子洛那点儿事,宇文元化当然是知道的,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没眼色的掺和进去,可今天嘛。
事情发生在他管辖的范围,九皇叔又在,他就是不掺和也不行了。
“九皇叔,七皇子,我们也上前去看看?”宇文元化开口寻问。
九皇叔不在意,东陵子洛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在意,只好点点头。
宇文元化带兵还是很有一套的,当他们三人走来时,城门口的秩序已经恢复原样。
三人离城门口还有数十米远,就有眼尖的士兵发现了,咚的一声跪下。
“参见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洛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什么,王爷?
进出城的百姓一听,连头都不敢抬,立马跟着跪了下来,参差不齐的叫着。
凤轻尘一脸茫然,九王爷,谁呀?抬头看向来人,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九王爷就是九皇叔。
凤轻尘见周边的人都跪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跪下去,九皇叔突然开口,“免礼。”
咳咳……凤轻尘硬生生的止住下跪的趋势,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九皇叔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凤轻尘都怀疑,这句免礼是九皇叔为她而说的。
知道来人是谁,凤轻尘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站在原地,微微低头,将骄傲与狂妄收了起来。
她,不想再让九皇叔看到她狼狈的一面。可是,上天没有听到凤轻尘的祈祷,就在她努力将自己缩起来,想要让众人忽视她的存在时,宇文元化却特意走到她面前。
“你就是凤轻尘?”没有恶意,纯粹是好奇。
如果是平时,凤轻尘对于这样的人,说不上喜欢也说不讨厌,但今天凤轻尘气得直想揍人。
这个男人也太没有眼色了,没看到她正努力躲起来嘛,可恶。
可气归气,凤轻尘却不敢当场发作。能站在九皇叔与东陵子洛身边的人,绝非池中之物,这种人她得罪不起。
“回大人的话,民女就是凤轻尘。”凤轻尘轻轻曲膝,一副纯良样。
东陵子洛不屑的哼了一声。
装,装,装。
你凤轻尘是什么货色,我东陵子洛还不知道。
凤轻尘眼观鼻,鼻观心,无视东陵子洛嫌恶的眼神,她与东陵子洛上辈子有仇,这辈子注定交恶。
再说了,她管东陵子洛怎么看,她又不是东陵子洛的未婚妻,她只在意九皇叔的看法,可惜……
九皇叔压根就没把凤轻尘当一回事,凤轻尘这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生生的无视了。
心里有些酸,可更多的是释然。她与九皇叔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九皇叔是天上云,她是地上泥,两人不可能有交集。
想到这里,凤轻尘坦然了许多,收敛心神将不该有的念头压下,不再畏畏缩缩,大大方方的站直,任宇文元化打量。
好奇是吧?
想看是吧?
那就好好看个够。
以后要看的话,姐得收费。
咳咳……
面对凤轻尘倨傲的眼神,宇文元化颇为尴尬的收回了眼神,有点儿没话找话的问道:“凤姑娘这是要进城。”
宇文元化指了指凤轻尘身上的衣服,他好奇,可是不好意思问,。
“大人明知顾问。”凤轻尘没好气的道,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九皇叔,却发现九皇叔的眼神,落在远处的夕阳上。
东陵子洛本就看凤轻尘不顺眼,现在看凤轻尘一双眼睛落在别的男人身上,心下更火。
“凤轻尘,跪下。”没有任何预兆,东陵子洛朝凤轻尘发难。
“是,殿下。”凤轻尘愣了一下,随即很配合的跪下,没有半丝不服。
决定在皇城讨生活,凤轻尘就说服了自己,要习惯这个世界的规则。
跪,就是她必须学得一件事,无论她能不能接受,她见到该跪的人,都得跪下去,心里再排斥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凤轻尘的配合,让东陵子洛深感无趣,可他又不能说凤轻尘有错,只好把重点放在寻问凤轻尘何时出城,因何出城,又怎么会一身凌乱的出现在这里,在城外遇到了什么?
好吧,问了一大堆重点是问凤轻尘遇到了什么事。
听到东陵子洛的问话,九皇叔微微移头,似乎也在等着凤轻尘的回答,可惜……
凤轻尘让所有人都失望,无论东陵子洛问什么,她就是一句不知道,和上次一样突然在城外醒来什么也不知。
明明是在撒谎却一片坦然,目光澄明,让人无话可说。
东陵子洛问了半天,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而不管怎样问,凤轻尘都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看到凤轻尘那张平静的脸,东陵子洛就感觉有气没地方发,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问,一甩衣袖任凤轻尘跪着,与九皇叔、宇文元化继续巡视去了。
凤轻尘看东陵子洛走了,也准备起身走人,哪知她一动就有侍卫上前。
“啪……”一杆长枪架在凤轻尘的脖子上,“没有王爷的命令,凤小姐不得起来。”
也就是说,东陵子洛要是忘了凤轻尘的存在,那么她就要跪到死了?
凤轻尘点了点头表示听到,很配合的跪好,顺便调整了一下姿势,避免跪久了伤膝盖。
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凤轻尘穿着一件中衣跪在那里,路人时不时的指指点点,原本不知道城门口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看到凤轻尘跪在那里,也一一打听了起来。
于是,凤轻尘再次衣衫不整,从郊外回到京城的消息,如同风一般,吹向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有些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凤轻尘跪在那里又有侍兵看守,以为她犯了什么错,于是大着胆子将手中的烂菜的东西,朝凤轻尘砸去。
啪……凤轻尘吓了一跳,一个侧身避开,对方砸了个空。
其他的人,看到侍卫没有出手阻止也没有呵斥,也跟着砸了起来。
在凤轻尘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啪啪啪……烂菜,包子、鸡蛋什么的,一个接一个的往凤轻尘身上招呼。
凤轻尘呆呆的看着众人不闪不躲,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遇到污辱性的攻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凤轻尘很想站起来,冲到东陵子洛的面前,问他到底要怎么样,要她凤轻尘怎样?他才满意?
可是身后的士兵却不给她机会,她一动,长枪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而确定凤轻尘不会乱动后,守着凤轻尘的四个士兵又很默契的往后退一步,以免遭殃。
凤轻尘就这么跪在原地,任百姓丢砸……
凤轻尘能躲开一次,可躲不开两次。
啪啪啪……
很快,凤轻尘的衣服上就染满烂菜味,身上也被砸得生痛,而最主要的不是身上痛,而是心中的那份难堪与耻辱。
凤轻尘紧紧地握拳,压制住自己即将暴发的怒火。
面对无知百姓的举动,凤轻尘没有闪躲,而是挺直背脊任这些人丢砸,面对无知百姓鄙夷的神,凤轻尘没有怯弱而是傲气十足的回视。
东陵子洛可以践踏她的尊严,却无法磨平她凤轻尘骨子里的骄傲。
啪……一枚鸡蛋砸在凤轻尘的额头上,蛋黄与蛋清顺着脸颊往下流,冰凉的液体让凤轻尘冷的发颤。
凤轻尘没有哭泣、没有愤恨,只是默默的抬起手一点一点擦拭着,顺便看了一眼那个朝她拥鸡蛋的人。
一个梳子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天真可爱。
发现凤轻尘看她,小女孩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母亲的身后,怯怯地看着凤轻尘,湿漉漉的眼中透着不安与胆怯。
凤轻尘知道这个小女孩不过是受大人蛊惑,好玩罢了,她根本不懂得朝她砸鸡蛋代表什么。
凤轻尘摇了摇头,朝小女孩淡淡一笑,“别怕,姐姐没事。”
说完,还拨开发丝露出额头,让小女孩子看清楚,她没有受伤。
一个鸡蛋砸痛的不是她的额头,而是她的心,她的尊严……
面对凤轻尘的友好,小女孩胆子也大了起来,悄悄的走到母亲面前,伸长脖子看着凤轻尘,确定自己没有犯下伤人、杀人的错,才露出一个羞怯的笑。
凤轻尘也回以一个友好一笑,在一片杂乱中,显得纯真而美好,比起遗世独立的仙子,凤轻尘更加的真实。
因她这个笑众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上的烂菜、鸡蛋,怎么也砸不下去。
“凤小姐,对,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孩子的母亲显然被凤轻尘的镇定给弄糊涂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连忙道歉。
“没事,天黑了,带着孩子早点回去吧。”凤轻尘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透着一股淡定,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相信。
妇人听到凤轻尘的话,不由自主地点头,抱着女儿匆匆离去。而其余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手中鸡蛋与水果怎么也砸不出去,有几个少女更是一脸同情的看着凤轻尘。
她们都知道凤轻尘没有错,可错的人是谁?
东陵子洛有错吗?处在他的地位,他没有错。他出身皇室,倍受宠爱,没有杀了凤轻尘,已经是凤轻尘的运气了。
面对这些人廉价的同情,凤轻尘冷漠的闭上双眼,她可原谅小女孩子的无知,但却无法原谅成人的无知。
既已成年,那么就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她不怨恨这些人,但她也无法原谅这些人。
她有医者仁心,但她不是圣母也没有圣母的胸襟,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原谅。
凤轻尘就这么沉默的跪在原地,双膝发麻,凤轻尘不着痕迹的轻揉着,她不希望因为这一跪而落下什么病根。
天渐渐的黑了,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就只有凤轻尘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凤吹来,只着中衣的凤轻尘冷的直打颤,上下两排牙齿“咔咔”的响着。
当王七接到消息赶来时,就看到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凤轻尘。
“停车,停车,快停车。”王七顾不得贵公子的形象,半个身子探出车门,示意车夫赶紧的停下来。
“嘶……”车夫一拉缰绳,俊马嘶吼一声,在原地踏了数步,溅起无数的灰尘,才停了下来。
不等马车停稳,王七就跳下马车朝凤轻尘跑来,可还没有靠近,就被凤轻尘身后的侍卫给挡住了。
“王公子,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凤轻尘。”
“凤轻尘,你怎么样了?”王七被拦在外一脸的焦急,不满的质问拦着他的士兵,“王爷,哪个王爷?我去找他。”
在户外呆了一夜没睡又走了一天的路,凤轻尘本就疲惫不堪。现在又跪了这么久,还被人丢鸡蛋、烂菜,凤轻尘可谓是神心俱疲,此时还能跪得直直的,完全是凭一口气强撑着。
一口傲气,一口怨气。
凤轻尘昏昏沉沉的,耳边一直有嗡嗡的声音萦绕着,可她也听不真切,直到王七的声音传来,她才听清了。
无力的睁开眼,凤轻尘朝王七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别担心,我没事。”
还有人惦记着她,这种感觉挺好的,至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孤独。
“笨蛋,你都成这个样子,还没事。”王七气的直跳脚。
这个凤轻尘怎么和他那个傻瓜大哥一样,无论多大的事、多痛的伤,有人问起就是先扬起一抹安抚的笑,说上一句我没事。
没事,没事才有鬼。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要骗他王锦寒,下辈子都不可能。
王七一个文弱书生,这个时候却气得朝拦住他的士兵狠狠踹了一脚,“快说哪个王爷下得令。”
“回七公子的话,是洛王殿下。”士兵知道王七的身份,不敢得罪王家七公子,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脚,痛得直抽气,可即便如此,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拦住王七。
“洛王,七皇子?”王七感觉身上的力气全部消失了。
洛王,那可是手握实权的王爷,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极有可能是东陵下任皇帝,这样的人哪怕是王家也不敢得罪。
“是的。”士兵再次重复,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王七不会再找他麻烦。
果然,王七无力垂下肩,“凤轻尘,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不过,你别担心,我在这里陪你,等洛王殿下来了我一定帮你求情。”
听到王七的话,凤轻尘并不失望。不过是点头相交,王七怎么可能为了她去得罪东陵子洛,换作是她,她也不会。
就在王七无能为力时,又有两辆马车朝城门口跑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苏文清与周行一跃下马车就朝凤轻尘跑来,两人脸上都有着浓浓的担心,一边跑一边问道。
“凤轻尘,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周行担心地看向凤轻尘。
“凤轻尘,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好的,你怎么会跪在这里,你得罪了谁?”苏文清虽然急,但他却很清楚想要把凤轻尘捞走,就必须弄清她得罪了什么人。
知道得罪了谁,才能对症下药,看看是赔礼道歉,还是找一个比对方更有权势的人出面摆平。
可惜,凤轻尘一句话都没有回,周行与苏文清更急了,快步往前跑。
天黑,他们在远处看不清凤轻尘的样子,以为凤轻尘最多就是被罚跪,当他们走近才发现,此进的凤轻尘有多么的凄惨与狼狈。
一身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全是烂菜、水果、烂鸡蛋,身上散发出酸臭味,看上去比乞丐还要狼狈。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凤轻尘依旧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凤轻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说话呀?”苏文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面前这个狼狈的女子,和当日在停尸房骄傲自信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得不到凤轻尘的回答,又被士兵给挡着,苏文清与周行就去问王七。
王七一脸颓废,很无力的说出四个字:“洛王殿下。”
洛王?
苏文清与周行同时禁声,无力的看着对方。
洛王殿下,凤轻尘的前未婚夫,那一场闹得轰轰烈烈的退婚事件。凤轻尘落到他手上,他们连求情都办不到,而至于找一个比他更有权势的人,那只有……
太子,或者九皇叔。
可太子自己处境尴尬,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凤轻尘而得罪东陵子洛。
至于九皇叔?求他还不如去求皇上,也许可能性更高。
九皇叔生平最讨厌女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女人,向东陵子洛讨这个人情。
东陵子洛与凤轻尘的恩怨,皇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哪个人会去替凤轻尘出面。
“怎么办?”
三个男人匆忙赶来,此时却是一筹莫展。
凤轻尘跪在原地,虚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着,苏文清与周行的话她都听到了,只是她无法开口回答。
凤轻尘知道自己病了,高烧不止加疲劳过度、体力透支。可知道又如何,别说她现在没有力气,就算有力气她也没办法给自己治病。
听到苏文清与周行焦急的声音,听到这三人得知是东陵子洛要她跪在这里时的无助,凤轻尘的心抽痛。
泪,从凤轻尘眼角滑出。
撑了一整天,不想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可看到周行三人,明知她得罪的人是东陵子洛,还留在原地不肯走时,她终于撑不住任泪珠落下。
东陵子洛,恭喜你,你成功的在我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东陵子洛,凤轻尘是个简单的人,我只想要最简单的生活,我讨厌仇恨不喜欢计仇,不想恨,也不想怨。
哪怕大婚当天发生那样的事,我也没有想过去怨谁恨谁,最多只想得知幕后黑手,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东陵子洛,我很清楚大婚当天我在郊外醒来的事,就算不是你动得手也与你有关,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想过去恨你,更没有想过去报复你。我只是想要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如此而已。
可就在今天,我凤轻尘恨你。
你让我明白,在这个世间我是多么的卑微、多么的低贱你只要轻轻一个挥手,就能将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摧毁。
东陵子洛,你祈祷吧,祈祷上天不要给我机会,一旦我得势,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周行三人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等着。
就在凤轻尘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倒下时,东陵子洛出现了……
巡视完皇城安防,九皇叔、东陵子洛与宇文元化一行人再次回到城门口,准备返回皇宫。
刚从城墙上走下来,宇文元化就看到了凤轻尘跪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不解,随即又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洛王殿下的手笔,难怪今天洛王不厌其烦,将城门防卫问了个遍、看了个遍,原来是在这里惩罚凤轻尘,想要给她难堪。
走近,宇文元化看到了凤轻尘的惨样,心中一惊,脚步一顿,略略拉开自己与东陵子洛的距离,默默地看了一眼东陵子洛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心中暗想:“日后定要离洛王远一点,洛王心眼太小了。”
东陵子洛三人一出现,周行、苏文清与王七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侍卫看到苏家大公子、王家七公子也不敢强拦,在宇文元化的眼神示意下,让三人顺利通过层层防卫。
咚……
离十步远,三人很恭敬的跪下,“参见九皇叔,洛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宇文将军。”
“免礼。”九皇叔是三人当中最为尊贵的,这话当然是由他说了。
可是周行三人却是没有起来,朝东九皇叔叩谢后,又再次朝东陵子洛叩拜道:“洛王爷,凤姑娘年幼无知,冲撞了殿下。请殿下看在死去凤将军与凤夫人的份上,高抬贵手放凤轻尘一马。”
这话是由苏文清说得,对于凤夫人救过东陵子洛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后一事,苏文清也是知晓的,这个时候他希望能动之以情,让东陵子洛放过凤轻尘。
却不想,这话让东陵子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冷冷地瞪着苏文清。
见东陵子洛不发话,王七也开口求情,把所有的错都揽到凤轻尘的身上,是凤轻尘不懂事冲撞东陵子洛,还请东陵子洛不要一个无知女子计较。
这一番话说出来,顾全了东陵子洛的面子,不会让他下不了台。
周行人轻言微,他就算开口,也不会有人当他是一回事,只在后面磕头求情。
东陵子洛看到凤轻尘的惨样,心中的愤恨早就消了大半,他也不是真心要凤轻尘死,又看苏文清与王七求情,便顺势而下,“既然是凤轻尘冲撞本王,你们代她赔罪算什么,让她自己上前来。”
王七三人一听,面上一喜,连忙叩谢,便朝凤轻尘走去。
东陵子洛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凤轻尘磕头赔罪,东陵子洛就不会与她计较,可是凤轻尘会同意吗?
没有问过凤轻尘,谁也不知道。
王七与苏文清得到东陵子洛的允许,来到凤轻尘的面前,劝说凤轻尘去给东陵子洛赔罪,可凤轻尘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就那么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就这么跪着,如同没有知觉一般。东陵子洛越等脸色越难看,宇文元化一句话都不敢说,他已经感觉到九皇叔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了。
东陵子洛久久等不到凤轻尘上前,耐心告罄,正准备离去时,王七与苏文清上前道:“回禀洛王殿下,凤轻尘已经昏死过去了,还请洛王殿下开恩,准凤轻尘改日负荆请罪。”
“昏死过去?”东陵子洛咬住这四个字,一脸寒霜。
一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凤轻尘那叫昏死过去过去了吗?
“回殿下的话,凤轻尘真得昏死过去了,殿下可以派人查看,草民不敢胡言。”王七回得理直气壮,没有半分撒谎的痕迹。
凤轻尘虽然跪在那里,但无论他们怎么叫都不应声,之前东陵子洛没来时,周行与苏文清喊她,她也一动没动。
王七可以肯定,凤轻尘就算没有昏死过去,此时的状况也不好,她恐怕除了直直的跪着,连动都不能动了。
这样的情况下,不是昏死是什么?
没有人规定,昏死一定是要躺在地上的吧?
查看?当然要查看了。
东陵子洛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神,侍卫得令刚踏出一步,九皇叔却突然轻咳了一声,侍卫吓得不敢妄动,左脚硬生生的悬在半空。
“子洛,别失了皇家体统。”九皇叔依旧目中无人,丢下这么一句话,看也不看凤轻尘,转身就走。
宇文元化一看这个情况,朝东陵子洛告罪一声,也跟着走了。
虽说,今天他与九皇叔都是为了陪东陵子洛亮相,但今天名面上的老大却是九皇叔,九皇叔走了,他当然也要跟着走了。
东陵子洛呆站在原地,眼神落在九皇叔的背影上。
九皇叔开口训斥他?
向来不管闲事的九皇叔居然开口训斥他,好半天,东陵子洛都没有办法从这个打击中回神。
与东陵子洛大受打击的表情不同,王七与苏文清却是一脸高兴,两人小声的提醒道:“殿下,凤轻尘她……”
“滚……”东陵子洛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路上,他仔细想了想,今天的事情他并没有做错,做的也不过分,九皇叔没道理生气呀。
凤轻尘有错在先,他惩罚凤轻尘在情理之中,九皇叔是为什么生气?
因为凤轻尘这个人?
东陵子洛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那是不可能的,别说九皇叔不认识凤轻尘,就算认识九皇叔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出口训斥他,九皇叔出了名的讨厌女人。
想了半天,东陵子洛只能归结于,九皇叔不满父皇逼他出来巡视皇城安防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东陵子洛决定回去备份厚礼,像九皇叔道歉。
东陵子洛一走,王七与苏文清、周行也就没有顾忌了,三人连忙冲到凤轻尘的身边,不顾凤轻尘身上的脏污与难闻的气味,伸手就想将凤轻尘抱起来。
三个男人同时伸手,三双手在半路撞到一起,又同时缩了回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再去抱时,一直闭口不言的凤轻尘突然开口了。
“周行,扶我一把。”
说完,慢慢的抬起右手。
她高烧不止,体力透支,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只是不想搭理东陵子洛罢了。
“好,姐,你小心点儿。”周行半跪着上前,特意强调那个“姐”字,让苏文清与王七明白,这里面最有资格抱凤轻尘的人,就是他这个弟弟。
王七与苏文清看这个情况也乖乖的退开,让周行这个“弟弟”扶,总比让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扶好。
凤轻尘搭着周行,很吃力的起身,可不想刚刚站起来,双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姐……”
幸亏周行反应快,一把托住凤轻尘,不然凤轻尘又得再遭罪了。
凤轻尘没有拒绝,靠着周行身上,嘀咕了一声,说了什么周行没有听清,因为他一碰到凤轻尘,就被她身体的温度给吓坏。
“姐,你身上好烫,你发热了?”
“嗯,快去给我请大夫。”
这一次,不仅周行听清了,苏文清与王七也听清了,两人连忙上前搭把手。
“快,快,你把凤轻尘抱上马车,我去找大夫,我们分头行动,凤府见。”苏文清顾不得防备王七,指挥着王七与周行一起把凤轻尘抱上马车,自己坐上马车去找大夫。
“好。”周行一把抱起凤轻尘,平放在马车上,车夫不需要吩咐,扬起马鞭就往凤府赶去。
大夫与凤轻尘同时抵达凤府,凤轻尘的身体原本就很虚弱,这一次生病将身体里所有的不适都引了出来,不过是一个发热,却险些要了凤轻尘的命。
连续三天三夜高烧不止,大夫说要是再不退烧,就算救活了,脑子也烧坏了,日后定是呆呆傻傻的。
呆呆傻傻,这样的凤轻尘叫众人如何接受?
周行、苏文清与王七三个人急得不行,苏文清更是把自己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全部调来苏府照顾她,可凤轻尘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偶有清醒时,也只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什么“保证完成任务”“不负首长厚望”“谢首长关心”一类的话。
“公子,公子,不好了,凤姑娘又将药给吐出来了。”苏文清身边的大丫鬟双眼深陷、脚步虚浮,由此可见她这几天有多么辛苦了。
“怎么又吐出来了,再去熬,给我灌,无论如何也要让凤姑娘把药喝下去。”苏文清急的嘴角都起泡了。
不是他请的大夫医术不好,实在是凤轻尘这人太不配合,无论哪个大夫配得药,她一喝就吐。
每天她喝的药都要准备十份,而这十份药下去,她能喝进去一份的量就算不错了。
这样的病人,真正让大夫头痛。
“是,公子。”丫鬟连忙点头,匆忙转身朝厨房走去,脚步一急踩在裙摆,整个人就往前栽。
“小心。”王七刚好抱着一个箱子匆匆走来,一把将丫鬟给扶稳了。
“多谢王公子。”丫鬟惊魂未定,抬头看到清贵如兰的王七,俏脸一红,一脸羞怯的道谢。
哪知王七看都不看她一眼,抱着箱子就往里走了。
“咚……”
王七将箱子往桌上一放,“我找到了凤轻尘的药箱,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她的病。”
“凤轻尘的药箱?”苏文清连忙走过来,看着桌上一个小首饰箱。
这凤轻尘是穷还是懒呀?居然用个首饰箱当药箱,还真是省事。
“是的,那天在树林遇袭,一片混乱也忘了去找,我看凤轻尘喝不下药,想着她的药箱会不会有她自己配得药就派人去找了,今天总算是给找到了。”
凤轻尘失踪前发生的事情,王七早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苏文清与周行。而苏文清知道的又比两人多,他很清楚凤轻尘今天这惨样,也有蓝九卿一份助力在。
所以,苏文清对照顾凤轻尘比任何人都上心,百年人参眼也不眨的就拿了出来,切成片给凤轻尘含着,吊着她的命。
没有人参的元气固本,依凤轻尘这什么也吃不下,喝不进的状态,早就死了。
“我看看。”苏文清打开箱子,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个小小的首饰箱,里面却被凤轻尘隔成上下两层,每一层又分成无数格,每个格子的大小都不一样。
“多宝格的布局?”苏文清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发现这些格子的大小,居然是可以随着放置的物品而调整,最大限度保证里面的东西,会紧紧的靠在一起,不会因为颠簸而破损。
凤轻尘放在里面的刀片、镊子、绷带、药丸还有药水,尽是纹丝未动。
“原来,她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苏文清在心中赞道。
赞叹归赞叹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苏文清指着药箱问向王七,“这些东西,你知道怎么用吗?”
王七连忙摇头,他在路上就打开看了,那些刀呀什么的就不说了,那些药丸上面只有扭来扭去线条,他哪里看得懂。
原来,凤轻尘为了防止药丸会被人认出,凡是有中文字的,全部糊上了,只有英文标识在上面。
“那怎么办?让大夫来看看。”苏文清征求着王七的意见。
“要不,把周行找来,他是凤轻尘的弟弟,说不定能知道一些。”王七觉得,就是大夫也不一定会知道。
至于周行的来历吗?
苏文清与王七在第二天就派人去查了,结果是查无此人,周行第一次在京城露面,就遇到了凤轻尘。
周行根本不是凤轻尘的远房表弟,他应该是一个流民可看周行的样子,他的出身应该不会差,这样的一个人被凤轻尘捡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这一点苏文清与王七知道就行了,并没有说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给顺天府伊打了招呼,如果凤轻尘去给周行上碟牌时,让他不得为难,替周行弄一个身份出来。
周行与大夫很快就来了,看到药箱,周行一脸郁闷的摇头,“姐姐从不让人碰她的药箱,姐姐的这些东西,我也不懂。”
“精妙绝伦呀,这是提纯后的麻沸散,小小一滴就能抵一碗的药性。这个药丸,药香味十足,可惜老夫学医五十余载,也闻不出这药丸是用什么药材炼制的。苏公子,不知能否送一粒给老夫,让老夫碾碎,查看药性?”
老大夫双眼发亮,一一摸着凤轻尘药箱里的那些药品,至于器具他则直接跳过,最后拿起一包白色的药丸,怎么也不肯松手,可怜巴巴的求着苏文清。
“我让你碾碎它,你能确定它的药性吗?”
“这个,老夫也不敢保证。”老大夫,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没有必要试了,这里每一颗药丸都价值万金。”苏文清不顾老大夫的意愿,一将药丸收了回来。
凤轻尘这些药丸透着古怪,就算苏文清不懂医可他从老大夫的眼中,也能明白这些药丸对于大夫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样的东西一旦流出去,凤轻尘就危险了。
苏文清脸色一变,王七就明白,“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苏文清点了点头,扭头对老大夫道:“周大夫,你是我苏府的老大夫了,我相信你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苏文清“啪”的一声,将凤轻尘的药箱关上,声色俱厉的看着周大夫。
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将周大夫所有的热情全部浇灭,周大夫连忙将眼神从凤轻尘的药箱上收回,一脸惶恐的道:“公子放心,老夫年纪已大,来回不便,还请公子看在老夫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准许老夫留在苏府。”
周大夫果真是个妙人,苏文清满意的点了点头,投桃报李的道:“周大夫放心,我苏文清是个念旧的人,你的孙子我会安排他进私塾。你儿子那里,我也会给他递一句话,让他入户部,周大夫你就安心呆在苏府,替苏府效力。”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周大夫颤颤巍巍作揖,双眼比之前更加的明亮。
“你可以下去了。”各取所得,苏文清挥挥手,不再理会孙大夫。
人走后,苏文清三人又是一脸愁苦。
这下怎么办?
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凤轻尘变成白痴?
第八章 大公子力挺凤轻尘
就在苏文清三人盯着药箱,不知要怎么办时,丫鬟来报凤轻尘醒了,并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不让人服侍。
醒了?
苏文清三人就只听到这两个字,其他的全部自动忽视掉了,拎起药箱就往凤轻尘的房间跑去,也顾不得合不合礼法。
三人来到凤轻尘的院子,发现丫鬟全部站在门外,门窗紧闭,苏文清与王七互看一眼,神线在半空交汇,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一看。
凤府的丫鬟本就是苏府调来的,哪里敢拦苏文清,可就在他们准备推门而入时,周行却突然挡在门口,张开双臂、态度坚决的不允许苏文清与王七进去。
“苏公子,王公子请自重,姐姐的闺房你们还是不要进的好。”
周行不知道凤轻尘在房内做什么,但他很清楚,凤轻尘身上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凤轻尘不想也不能让人知道。
“周行,你不担心凤轻尘吗?”苏文清没有硬闯,从凤轻尘的药箱上,就可以看出凤轻尘不简单,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担心,但我相信姐姐,她不会让自己有事。”凤轻尘很惜命,这一点没有人能反驳。
“她还在生病也许需要我们帮忙,就算我们不进去,让丫鬟进去看看也好。”王七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他对凤轻尘身上的秘密很好奇。
周行坚定的摇头,“王公子,姐姐不喜欢有人质疑她的话,既然她把所有人都赶出来,就表示她不需要人帮忙,我们等着就好。”
周行挡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
凤轻尘半躺在床上,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狠狠的松了口气,将注射器刺入血管中,给自己打着吊针。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凤轻尘做完后却是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她的手腕上有五六个针孔。
手上无力,对不准血管,也扎不进针。
做好这一切,凤轻尘便靠在床边闭目养神,等这瓶盐水吊完,她就可以让周行他们进来了。
只要烧退了,她就继续接受中医治疗,昏迷的时候喝不下药是本能的对药味排斥,但清醒时凤轻尘知道再苦的药,她都能喝下去也会喝下去。
西医治标,中医固本。凤轻尘虽然是学西医的,但她骨子里却是信任中医、崇拜中医。
只不过在现代中医渐渐没落,除了几个国手级的人物外,中医医师的医术参差不齐,要找一个医术精湛的中医医师很难。
打完吊针已是半个时辰后,凤轻尘将东西收拾好,让丫鬟进来帮她换一套衣服,待到收拾妥当,才开口对周行他们道可以进来了。
周行就站在门口一个转身就冲了进来,苏文清与王七紧随其后,三人走进来就看到虽然虚弱,但至少神智清醒的凤轻尘。
“凤轻尘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来,我们几个就要被你吓死了。”王七一进来,就夸张大喊着。
“人醒了就好了,饿不饿?渴不渴,我让丫鬟给你准备吃得。”苏文清也是大大的松口气。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凤轻尘跪在城门口的事情,那天发生的事情,别说凤轻尘一个女子了,就是他们大男人也受不了。
人活一张脸,东陵子洛将凤轻尘的脸面狠狠的踩在脚下。
唉……也不知七天后,凤轻尘参加安平公主的桃花节,会不会有人拿这事羞辱她。
想来那群傲慢的女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凤轻尘又要再受一次伤了。想到这里,王七与苏文清看凤轻尘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就是跪在城门口被人丢烂菜、鸡蛋嘛,放心,我不会因此而意志消沉,更不会觉得丢尽颜面,无颜见人。”凤轻尘的声音有些粗哑,但却透着一股豁达。
既已发生无力更改,不如看开些,郁结于心可不好治,她可不想抑郁而死。
“嘿嘿……”王七干笑一声,对上凤轻尘那澄明的眸子,想到她当日的惨状,颇有几分自责。
“轻尘,那天的事情实在对不住,我以为你与那个面具男是朋友。”王七见凤轻尘不在意,趁机道歉。
“跟你没关系,这是我与洛王殿下的恩怨,就算没有城门口的事情,也会有别的事情。”凤轻尘真心的不怪王七,毕竟那天的意外谁也不知道,而且王七也是被牵连的那个。
说了几句话,凤轻尘就有些疲累了,歪在床头,让周行请大夫来给她把脉。周大夫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传唤很快就走了进来。不同于平日,周大夫今天看凤轻尘的眼神,那叫一个蹭亮啊,隐隐还带着几分崇拜。
可惜,凤轻尘这会儿精力不济,根本就没有看到周大夫眼中的“火热”。周大夫一脸失望,在苏文清等人的警告下又不敢多问,只能收敛心思专心替凤轻尘诊断。
凤轻尘最大的问题就是高烧不退,免疫力下降,现在热度有下降的趋势,只要好好调理,把周大夫开得药都喝了,养养就好了。
周大夫很快就写好了药方,双手奉到凤轻尘的面前,请她查看。凤轻尘一脸迷惑,大夫的药方要给病人看嘛?
在周大夫过度热切的眼神下,凤轻尘硬着头皮看了起来了。对中医,她知道的不多,只把《伤寒论》《千金方》《黄帝内经》《本草纲目》这些书看了一遍,对于如何用药、药量如何,她完全就是小白。
强打精神,囫囵吞枣的将药方看完,凤轻尘点头,示意就这么用药。周大夫脸上闪过一抹喜意,他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医术不错。
“凤姑娘你等着,老夫这就去给你熬药。”周大夫捧着药方,如获至宝,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凤轻尘一头雾水,却懒得寻问,歪在床头,等着药来……
半睡半醒间,抬头发现苏文清与王七还在,皱了皱眉,“你们怎么还在?都回去吧,小心我把病过给你们。”
苏文清与王七却不急,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我们等你喝完了药再走。”
凤轻尘看着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得秀很,却偏偏怕喝药,每次丫鬟喂她喝药,就好像生死大战一样。
不过王七与苏文清却失望了,清醒的凤轻尘面对再苦的药都能一口气灌下去,根本不给苏文清和王七看热闹的机会。
凤轻尘这个病来的凶猛去得也快,第二天她就可以下床了,下午就精神焕发,脸色红润、一扫病容。
周行看得那叫一个啧啧称奇,直说凤轻尘这恢复能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的。当然,不仅仅是指身体,还有心理上的恢复能力。
他与苏文清、王七都以为,被洛王殿下一番羞辱,凤轻尘肯定会郁结于心,闷闷不乐。他们都想好了要轮流来陪凤轻尘、哄她高兴,结果凤轻尘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醒来后提起在跪在城门口,被百姓丢烂菜时也坦然自若,没有丝毫不自然。
病好了,凤轻尘不可能继续龟缩在家,王锦凌的眼睛要不要治凤轻尘不清楚,但她知道今天她必须去谢府,给谢二夫人换药。
同时还要跟谢二夫人商量好,手术的时间与地点。
“姐姐,你一定要出去吗?”周行想到外面的流言,担心地看着凤轻尘。
凤轻尘知道周行要说什么,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路过周行身边时,凤轻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什么事,习惯就好了。”
作为一个深受流言毒害的人,凤轻尘很清楚的流言的威力,可她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凤府外,居然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猥琐的、鄙夷的、打量的、戏谑的眼神朝她射来,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议起来:
“听说凤姑娘你出城找男人,我说凤姑娘你何必这么麻烦,我们城里的男人也不差。”
“就是,就是,不知与凤小姐春风一度,要多少银子?别人给得起,我二赖子也给得起。”
“银子?也许凤小姐看不上银子,人家喜欢用强的。”
……
除了这些声音外,还有不少媒婆上前,说是哪家的大老爷想要纳她为妾,而开口之人无不是声名狼藉之辈。
甚至还有青楼龟公来问,凤轻尘有没有卖身、挂牌的打算,他们青楼一定给高价。
凤轻尘脸色微变,后退一步,冷冷地扫向众人,发现这些人不仅不害怕,反倒起哄得更厉害。
“怎么?凤姑娘可考虑好了?看上谁了?”
“要不要我陪凤姑娘一晚?”
……
一群邋遢猥琐的男子,围在凤轻尘身边,言语放肆,却不敢真动手。
凤轻尘不用想也能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如果幕后没有黑手推动,这群人不敢在官宅面前吵闹。
要是跟这群人闹起来,吃亏的只有自己,凤轻尘只当作没有听到,大步往前走……
“让开。”
无视耳边的杂乱,凤轻尘提着药箱,昂首挺胸的往前走。这些人只敢大声叫嚷,却不敢挡住凤轻尘的去路,更不敢围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轻尘走远。
宇文元化远远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朝城口门走去,如此傲骨,如此聪慧,却身为女儿身,可惜了!
除了宇文元化外,西陵的公主与太子也没有错过这番热闹。此时,他们就坐在凤府对面街上的茶馆里,借着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将凤府外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别人却看不到他们。
“大哥,我小看她了。”西陵瑶华没有想到,凤轻尘居然丝毫不受流言影响,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在外面出现。
“能让蓝九卿出手相救的人,绝非池中物。”此时,西陵天磊看凤轻尘的眼神,也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在意。
也许,把凤轻尘纳为侍妾,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今天没有把蓝九卿给逼出来,但纳为侍妾就不一样了。
蓝九卿这个名字,在四大帝国也许不出名,但在江湖上却是颇有影响力,是江湖年轻一辈人的偶像。
三年前,泰山之巅,蓝九卿凭空出现,击败江湖第一高手步惊云,一战成名。
不过,蓝九卿这个人也很奇怪,他一战成名后并没有在江湖上开宗立派,而是淡出江湖,时不时游走在四国之中。
蓝九卿,除了一个名字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是江湖中的一个传奇,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崇拜传奇人物,西陵天磊就是一个。
说来西陵天磊也算倒霉,他以选妃之名游走南陵、北陵,却三番两次遇上蓝九卿,而每一次蓝九卿都坏他好事,这次来到东陵他还没有动手,就被蓝九卿给盯上了。
种种巧合让西陵天磊这个不相信宿命的人,都认为蓝九卿是他西陵天磊宿命中的敌人。
可惜,几次交锋下来,他都没有占到上风,上一次瑶华一箭射中他的心窝,最后也让他给跑了。
听到哥哥的夸奖,又想到蓝九卿那种英雄人物居然与凤轻尘有关,西陵瑶华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这凤轻尘除了有几分穷酸没落闺秀的清高外,我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值得蓝九卿刮目相看。就凭她懂一点医术吗?偌大的东陵名医不知凡几,懂点医术又如何?凤轻尘连身为女子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这样的女人,蓝九卿怎么会看得上眼。”
西陵天磊摇了摇头,“瑶华,别小看她,她拥有得绝不是不值钱的清高。面对无穷无尽的鄙夷还能安之若素,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没有这样的气度。瑶华,易地而处,你能做得比她好吗?”
不是西陵天磊看不起瑶华,而是他很清楚,心性不够坚毅,内心不够强大,凤轻尘绝对不敢踏出凤府半步。
哪怕是他西陵天磊,明知这是这里面有问题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现身,他会闭门不出,待到风声过后才会现身。
可是,凤轻尘却有勇气在这个当口踏出凤府。
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世人的指责,在没有人保护她的时候,她自己张开双臂保护着自己,以坦然之姿击碎流言,以傲然之姿粉碎暗中陷害她的人。
凤轻尘以这种姿态走出来,是想让陷害她的人明白,她凤轻尘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伤不了她。
果然,西陵瑶华一听就不再说话,手中杯子微微的颤动,茶水溅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碰到对手了!
“那还要继续吗?”西陵瑶华收起高傲,恭敬的问道。
“无用之功,有何意义,看样子蓝九卿不会因此而出手。”西陵天磊留下这句话,大步离去。
西陵天磊高看凤轻尘了,她心里比谁都难过,听着别人把她当成货物一般的评论,她怎能不难过,可难过又如何?
她要活下去,她要在东陵活下去,她要在九州大陆活下去,她不能让流言继续下去,而唯一能粉碎流言的办法,就是让世人看到她不在乎流言。
在这个世间,她唯一的倚仗就是自己会医术,她好不容易借着谢夫人一事,做出一点名堂,她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再说,医者父母心,谢二夫人身上的伤是她包扎清理的,她就应该负责到底。
可是,凤轻尘没想到,她不在乎流言可并表示别人能不在乎。她还没有走到谢府大门口,就被谢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给拦住了。
丫鬟接到二夫人的命令,在这里等了她四天,而她的目的就是不让凤轻尘踏入谢府。
凤轻尘这一次不仅衣衫不整的在城外过了一夜,还被洛王当众折辱,谢家已放话,不许让凤轻尘踏入谢家大门,来一次赶一次。
二夫人派丫鬟提前拦下凤轻尘也是为了凤轻尘好,免得她去谢府受辱。
二夫人的好意凤轻尘心领了,不能进谢府便把药与绷带给丫鬟,细心教她如何换药,又拿了一包消炎的药给她,让谢二夫人一日吃三次,每次吃两粒。
“凤小姐,你真是好人。”小丫鬟看凤轻尘明明难过却佯装笑脸,还周到的关心二夫人的身体,心里那叫一个酸。
“我不过是尽自己的本份罢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凤轻尘将药交给丫鬟后,看也不看对面的谢府转身就走。
她不是什么好人,这份羞辱她记下了,谢家最好祈祷,没有求到她头上的一天,不然她定要谢家百倍奉还!
心中愤恨滔天,可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凤轻尘神色漠然地转身,汇入人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大街闲逛着。
蓝九卿一路尾随,看到凤轻尘没有想不开,松了口气。凤轻尘落得如此下场,与他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大婚当天衣衫不整在郊外醒来,是因为东陵子洛,那么这一次就全是因为他蓝九卿了。他相信,聪明如凤轻尘早就想明白这其间的关键。
蓝九卿一路护送凤轻尘到凤府,发现原本围在凤府的人,已经散去,眼眸闪过一抹寒意。
西陵天磊,西陵瑶华,这个梁子我们结下来。
凤轻尘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在看到凤府外围观的人散去后,心情又好了些。
至少,她这个时候出门是对的,她越晚现身,流言就会越难听,围在凤府外的人也不会走,后果就会越严重。
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了一口气,凤轻尘感觉心情好了许多,脚步轻快了几分,推门而入。
“周行,你怎么站在门口。”凤轻尘半只脚在门内,半只脚在门外,一时间忘了迈步。
“咳咳,我刚好要出门。”周行的眼神飘呀飘。
他没告诉凤轻尘,从凤轻尘出去的那一刻,他就站在这里等她。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帮她,但却可以这里等她回家,在她想要哭的时候,借个肩膀给她靠一下。却没有想到,等了一天凤轻尘才回来,而看凤轻尘的样子,完全不需要人安慰。
是真是假,凤轻尘一脸就看出来,周行不说她也装作不知好了,笑道:“天快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去办。”
说完,跃过周行朝自己的小院走去,神情自然,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呃,凤……姐姐,你没事吧。”周行的道行还是差了一点。
凤轻尘转身朝周行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好了,这种流言又不是第一次了,听多了就习惯了。”
凤轻尘挥了挥手,示意周行不要在意。
回到房内,只有自己一个人,凤轻尘才感觉到疲倦与落寞,今天一整天她身心交瘁。
烛光下,凤轻尘坐书桌面前,拿着一支炭笔写写画画,想着接下来怎么办,有什么可用的机会,可想了半天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能如何。
流言肆起,将她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又全部封死了,她在京城已经无路可走。也许,离开京城去一个偏远的小镇是个不错的办法。可现在让她离开她真得不甘心,而且她要离开皇城,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在皇城那些人至少还会顾忌一二。
凤轻尘在纸上涂涂画画,心浮气噪的,半天都静不下心来,凤轻尘一恼,将纸揉成团,丢在地上,站了起来朝外院走去。
她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做,才能破眼前的困局!
然而,就在凤轻尘想尽办法,也想不出要如何破眼前的困局时,王家大公子王锦凌携重礼亲自来凤府,恳请凤轻尘出手替他医治双眼。
凤轻尘看着一身华服,清贵优雅的王锦凌,哽咽道:“锦凌,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我凤轻尘铭记于心。”
只不过一面之缘,却能为她做这么多,王锦凌这个朋友,她凤轻尘认定了。
“你能帮我医治双眼是事实,我何必遮掩。”王锦凌脸上的笑如同春风一般,沁人心脾,丝毫看不出,他为了凤轻尘的事一夜未睡。
凤轻尘摇了摇头,“只凭我一句话,你就这般信我,光凭这份信任就值得我铭记一生。”
她很清楚王锦凌此举顶着多大的压力,王锦凌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整个王府。
王锦凌是拿整个王府给她背书,她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王府也将声名扫地,当然她也不用活了。
像王府这样的世家,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了,王锦凌这是要多信任她,才能做到这一步。
“易地而处,轻尘你会信我吗?”王锦凌“看”向凤轻尘,那双没有光亮的眸子,漆黑而纯粹,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信。”凤轻尘毫不犹豫,她信的是王锦凌这个人。
“你能毫不犹豫的相信我,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你?轻尘,我的眼睛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王家做的你尽管开口,王家定不推辞。”王锦凌丝毫不提为了让王府同意,他做了什么牺牲。
凤轻尘是他认定的朋友,朋友有难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至于做了多少,就没有必要让凤轻尘知道。他不需要凤轻尘感恩,凤轻尘没有逼他做什么,一切是他自愿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锦凌,我需要一间干净无尘,不受打扰的房间,房间采光一定要好,并且王家保证在我替你医治时,不能让外人靠近。”凤轻尘的要求很简单。
“就这个?”王锦凌没有惊讶,反到是他身后的管家诧异的抬头。
王家这些年找来的大夫,哪个不是提一堆要求,吃要吃什么,喝要喝什么,住要住什么,没治好得付多少诊费,治好了又要什么好处,凤轻尘这要求真低。
“就这个,我要求不被人打扰,我要求房间能让我满意。”凤轻尘朝王锦凌身后的管家点头,表示她没有别的要求了。
“那诊金呢?”王管家又小声的问了一句。
“与苏府一样,一千两黄金。”凤轻尘淡淡道。
她欠王锦凌的情并不能用金钱来抵消,如果她不收诊费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想借此来还王锦凌雪中送碳之情。
“如此甚好。”凤轻尘这个作派,让王管家松了口气。
王家不缺钱,一千两黄金对别人来说很多,但对王家来说却是九牛一毛的事。
王锦凌能说服王家家主,出面力挺凤轻尘,看中的是凤轻尘未来的潜力,王家不希望凤轻尘用金钱来回报王家的帮助。
王锦凌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大了,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凤轻尘是个重情义的,同时也是个聪慧的,他帮凤轻尘无所求,可王家帮凤轻尘却不可能一无所求。
诊费与手术室的要求谈妥后,最重要的就是眼角膜的问题了。而摘除眼角膜的事,只有王锦凌与王七知晓,王锦凌也知事情的重要性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让王家的人插手,而是由王七协同凤轻尘。
王七与凤轻尘一要选好适合做手术室的房间,二要选好适合动手术的日期,并且在那天将眼角膜弄到手。
于是,众人就看到王家七公子,天天跟在凤轻尘的身后跑。
破除流言最好的办法,一是当事人出面粉碎流言,另一个则是制造更大更热门的新闻,转移公众的视线,显然凤轻尘与王家将两者完美的结合了起来。
凤轻尘能治好王锦凌眼睛这个消息一出,凤轻尘衣衫不整出现在城门口,被洛王殿下责罚的事情,反倒没有几个人去提了。
王家可谓是下了血本,将这件事情做得相当高调,不过一天的时间,京城上下都在谈论这件事
当然,不可能全部往好的一面走,王家把凤轻尘有把握治好王锦凌的消息一放出,就有德高望重的名医放话:王锦凌?他那双眼睛没救了,凤轻尘?那是个什么东西?她要能治好王锦凌的眼睛,老夫跪地拜她为师?
这个名医,就是曾经替王锦凌看过眼睛的,东陵三大名医之一。
又有退下来的御医放话了:王家这是病急乱投医,凤轻尘?一个女子懂什么,她要能治好大公子的眼睛,老夫终生不碰医。
某高官也言:凤轻尘就是一个笑话,王家沾上这个笑话,不会有好下场。
作为王家的姻亲和对头,谢家家主也曾在某公开场合道:王家人糊涂。
没有具体指什么,但众人都知,这话直凤轻尘。
当然,也有表示赞同说是想要观摩一下,又说如果凤轻尘能治好王锦凌的眼睛,是天下盲人的福音。
总之,各种说法均有,王家与凤轻尘顿时成为京城热闹话题。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众人虽不相信凤轻尘,但却不敢怀疑王家的名声。世人皆知,像王、谢这种世家,极其爱惜名声,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名声拿来开玩笑,凤轻尘也许真有几分真本事。
只是不知凤轻尘的本事,能不能将王锦凌那双被天下名医宣判无治的眼睛治好?
于是,京城第一大赌局开盘……
凤轻尘能不能治好王锦凌的眼睛?
不看好的人占多数,当然也有部分人看好,毕竟敢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王家和凤轻尘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王家不会拿自己的名声来玩,凤轻尘不会拿自己的命来玩。凤轻尘要是治好王锦凌的眼睛,从此名利双收,整个皇城的人都不敢再小瞧她。如果不能,那么等待凤轻尘的将会是怎样的处罚?
福兮!祸兮!
福祸相依,这个道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一旦凤轻尘失败了,那么她将面临王家的滔天怒火,毕竟不是每一个王家人,都同意给凤轻尘雪中送炭。因为,他们看不到凤轻尘有这个价值!
王家内部因为这件事还在争吵,有不少人都闹着要见王锦凌,要王锦凌立刻出面声明,王家请凤轻尘为他医治双眼,只是一个玩笑话。
玩笑话?
王锦凌笑而不语,用凌厉的手段压下王家内部的反对声,而作为当事人的凤轻尘,此时却悠闲的坐在树下,一边吃水果一边等着王七将效果图画出来。
凤轻尘与王七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也没有找到凤轻尘看得上眼的房子。
不是太小就是太脏了,不是太闹就是太偏,总之凤轻尘各种挑剔,比选夫婿还要认真。
王七自认耐心不错风度更是极佳,可被凤轻尘各种挑剔后,王七也郁闷了,君子之风也撑不住了,直接朝凤轻尘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直接在你们家后院盖一间好了,你说出要求我找人给你建,王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人有钱。”
让堂堂贵公子,说出这种暴发富式的话,可见王七气得不轻。
凤轻尘就等王七这句话了,二话不说拉着王七就回凤府,指着后院一个荒废的院子道:“把这个院子推了,就在这里建,按我的要求建一间新屋。”
王七终于明白,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明白什么叫得寸进尺了。
凤轻尘这个女人实在太懂得利益最大化了,有便宜就占,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说不出半句不是。
一阵风吹来,树叶飞起来,滑过王七的脸颊,王七气呼呼地将树叶拂去,紧紧地捏在手中,没好气的道:“凤轻尘,你是故意的,你趁机敲诈!”
王七险些没有气得吐血,这凤轻尘不经商,实在是浪费了人才。
“敲诈?就你?有什么值得我敲诈的。”语落,凤轻尘丢下王七,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又出来了,在王七没有失控之前,把一叠白纸递给了王七:“这是我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差不多就按这个做,我要求不高。”
要求真得不高,才十几张纸能写多少,是吧?
“这什么鬼画符呀,歪歪扭扭的真难看人,还有这是什么字呀,怎么全是错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王七一张一张翻着,嫌恶的皱眉。
不是他要求高,实在是凤轻尘画画的水平比他三岁的小侄子还不如,要不是这堆东西是凤轻尘给的他早就丢地上了,真是污他的眼。
凤轻尘一脸胀红却毫不示弱,声音反倒比之前更大,“少嫌三嫌四的,爱看不看,本姑娘就这水平怎么的了,不看是吧?行,你自个儿在这里建,不合我意就给我推了重建。”
最后一个字落下,凤轻尘衣袖一甩就走人。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亏她一天还写了二十个大字,结果拿出来的东西还是被人嫌弃。
凤轻尘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地方暗暗抹下眼泪,以显示自己的脆弱。
为什么她接收这个身体时,就没有把这个身体主人的技能也接收呢?字写得难看,女红就更不用提了,在她眼中针钱是用来缝伤口的,不是拿来缝衣服的。
想来想去,她好像真不符合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
凤轻尘郁闷了!
“轻尘……”王七连忙追了上前,一脸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话,罚我,罚我全部誊写一遍好不好?”
凤轻尘这么挑剔,推了重建,那得要建到什么时候呀,王家家大业大也不是这样浪费的。
最主要,他哥的眼睛等不起。
凤轻尘不理会王七继续往前走,王七没法只好一路跟着,一路讨饶,可凤轻尘就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王七没折,又不能对凤轻尘动手,只好拿王锦凌出来劝说,“轻尘,我们早点把房子建好,我大哥的眼睛才能早一天好,你也希望我大哥能早日看到吧?”
凤轻尘点头,“有道理,我不能拿你的错误,也影响建房子的进度。”
噗……王七险些没有吐血,这都什么人呀?他犯了什么错了?
凤轻尘不给王七说话的机会,一脸神秘的道:“王七,听说外面开了赌局,赌我能医好你大哥眼睛的赔率是一赔五对不对?”
王七不明白凤轻尘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不安的问道:“你不会想去下注吧?绝对不行。”
“有钱为什么不赚?你虽是王家七公子,但是你每个月的月钱也是有限制的吧?”名门世家为了不让自家孩子变成纨绔子弟,都会控制他们的花销,王七一个月的月钱并不多。
“可是……”王七挣扎了:“我没闲钱。”最主要,王家不让子孙沾赌。
“没关系,我先借你,我这有六百两黄金,你找人下注赌我赢,到时候赚了一人一半。”凤轻尘不是赌徒,即使她有必胜的绝心,也不会拿全部的家当去赌。
“这不好吧?就算赌赢了也没有多少银子,真要为那点银子去赌吗?”王七其实有点心动,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赌的人也不是他,他不过是帮个忙。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太好。”凤轻尘附和,就在王七以为她不打算下注时,凤轻尘又道:“此时不是下注的最好时机,我们要先放点对我不利的消息出去,等赔率变得再高一点,我们再下注。”
王七彻底的无语,“凤轻尘,你怎么不去经商。”
凤轻尘没好气的白了王七一眼,“我也想经商赚银子,可是没有官府罩着我拿什么经商。好了,好了,废话少说,先帮我把图纸重新誊写一份,这房子我等着要。”
天大地大,她凤轻尘要的手术室最大,凤轻尘将赌注的事抛在脑后,把王七带到书房,示意王七按她的要求重新画。
“凤轻尘,这里是什么?”王七指着原图。
“琉璃,我要琉璃推窗。”这个时候还没有玻璃,凤轻尘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做出玻璃,只能用琉璃窗。
“琉璃很贵。”
“王家不差钱,要是缺钱你可以劝你爹也去下注,我保证会赢,不过不要一次下太多,勉强引起人家的怀疑。”凤轻尘轻飘飘的堵了过去,在建手术室上,她不会退步。
王七不想和她说话埋头画了起来,可是凤轻尘的原图真得不是一般难认,王七指着纸上黑黑的一团,没好气的问道:“这又是什么?”
“地板,我要铺地板。”
“好吧,木头不贵。”王七又刷刷,在纸上画出地板的样子。
“我要最好的木头,防潮、防尘、防火、防蚁。”
“……”王七。
“对,我要宫灯。十盏,这个座子是用来放夜明珠的。”
“你有钱买夜明珠吗?”
“我现在是没钱买夜明珠,但以后会有,这个一定要有,房间采光必须是最好的,无论白天黑夜,我都要一样的光亮。放心,我不会要你王家出夜明珠。”
“这个是地热,这个是隔层,夏天可以将冰放在木板下降温,我要冬暖夏凉。”
“这是排水口,这是透气孔。”
“这床必须要有轮子,还要加栓子,不移动时我要保证它固定在原处不会动。”
“是的,台子我要大理石的,还要能推动。”
……
凤轻尘很欢乐的指挥着王七,丝毫不顾王七那越来越黑的脸!
她的手术室,不能有瑕疵!
凤轻尘不停地告诉王七这里要什么,那里要什么,王七郁闷的几次想要弃笔而去,可看在凤轻尘热切的眼神下,他忍了,可忍的结果呢?
是越来越多的要求。
凤轻尘这个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凤轻尘,建皇宫也没有你这么麻烦。”
“这是用来治病的,本来就比皇宫更麻烦,赶紧的,就差几笔了,早点建好你哥的眼睛也能早点好。”凤轻尘目光坚定,告诉王七她绝不让步。
“你……”王七气得想把画纸给撕了,可又舍不得自己画好的图。
“好了,好了,别你呀我的,真得就差几笔了,弄好了我们就去打听一下赌局的事情,借此赚一笔。”凤轻尘笑着安慰王七,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糖。
“我忍你,以后绝不与你共事,女人真是麻烦。”王七咬牙,继续按凤轻尘的要求画着。
画画本应该心平气和的事,可王七此时的情况离心平气和实在差太远了,好在王七的画功不错,而画房子又不需要什么灵气、意境,很快凤轻尘理想中的手术室,就被王七画了出来。
凤轻尘一脸高兴的,小心意意的捧在手上,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王七,你实在是太厉害了,画得和真的一样,太美了。”
相比,她画得的确不能见人。
“美什么美,方方正正,冷冷冰冰,没一丝人气,这什么破房子呀。”王七一脸得意,但嘴上却说得谦虚。
“你不懂,这才是我要的,冷冰冰的地方才能让人冷静下来。”凤轻尘没有理会王七,拿着图纸很欢乐的找人去建房子了。
王锦凌,我一定可以让你的眼睛,重见光明。
而就在凤轻尘如鱼得水时,邀请凤轻尘参加三月三桃花节的安平公主,正气得在宫殿里砸东西。
“凤轻尘,你凭什么,凭什么。大公子居然为了你纡尊降贵去凤府,还不惜牺牲王家的名声。”
啪……一直半人高的花瓶砸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凤轻尘,你算什么东西,你和大公子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公主,公主……”宫女们瑟瑟发抖,窝在角落里,不敢上前,可又担心碎片伤了公主。
“滚,滚,滚,通通给本宫滚出去……啊。”
安平公主惨叫一声,血从她的脚下流出。
“快,快传御医,公主受伤了。”宫女慌成一团,半拖半抱将安平公主抱上床,又赶紧的将碎片清理干净。
御医与医女来得很快,替安平公主包扎好伤口后,道:“伤口太大,公主的脚心日后定会留下一道疤。”
安平公主一听哭得昏死了过去,皇后娘娘得讯前来将安平公主身边的宫女,以照顾公主不周为名全部打死了。
宫女哭成一团苦苦哀求,安平公主却不为所动,抱着皇后娘娘大哭,“母后,母后,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道疤嘛,在脚心上也看不到,不会影响你选驸马。”皇后娘娘头痛的要死,却又不得耐心的哄女儿几句。
“母后……”安平公主一脸泪痕,从皇后的怀抱里爬了起来,被泪水洗涤后的双眼,不仅没有变得清澈明亮,反倒满是狠厉,“母后,你下旨杀了凤轻尘好不好,我不要看到她。”
“安平,闭嘴。”皇后一听这个名字,就怒了。
“为什么?不就是一个贱民嘛,母后,你帮女儿杀了她好不好?”安平公主被皇后一呵,立马停止了哭泣了,却小声的哀求着。
皇后一副头痛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安平,别不懂事,你父皇并不想杀她,你皇兄不知为何也不许母后对她动手。”
“怎么可能?”安平公主跌坐在床上,也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母后,凤轻尘到底有什么,父皇为什么不杀她?皇兄那么讨厌她又为什么不杀她?还有王家大公子为什么要帮她?”
最后一句是重点。
“这些你就别管了,好好养伤,还有三天就是桃花节,安平,如果你想要凤轻尘死,那就让她光明正大的死在桃花节上。”皇后连语气都没有变,凤轻尘在她眼中就如同蚂蚁一般,上一次让她逃过了这一次绝不行。
“不,不行,母后,凤轻尘死了,谁给大公子治眼睛,她就算要死也要等她把大公子的眼睛医好。”安平连连摇头。
“安平,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嫁入王家。”皇后冷下脸来,站了起来。
“为什么?母后,大公子的眼睛好了,他就会是王家下任家主,我嫁给他并不算低就。”
“安平,这些不是你能管的,你只要记住母后的话,凤轻尘可以死但她的死不能与我们有关。好了,其他的事你别管,好好的养伤,过几天就是桃花节了。”皇后丢下这句话,就回宫了。
路上,遇到前来探病的东陵子洛,直接将人拦了下来,“子洛,安平没事,走,陪母后说说话。”
东陵子洛点了点头,夜色下一袭紫衣,俊逸非凡。皇后看到这个儿子,眼中闪过一抹骄傲,但很快就隐去了。
皇后一回到宫殿,就将宫女与太监谴走, “子洛,王家力捧凤轻尘的事,你怎么看?”
“王家绝不会做损己不利人的事情,王家肯定有利可图。”东陵子洛神色淡淡,只是紧皱的眉头显示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他前脚责罚凤轻尘,王家后脚就力捧凤轻尘,这不是摆明与他为敌吗?
“凤轻尘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王家出手?又或者王家只是借这个机会,表明他们没有站到我们这边的意思。”皇后忧心忡忡,王家的举动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母后,如果凤轻尘让王锦凌双眼复明了,那是不是代表她也可以,将太子的病治好?”东陵子洛大胆的猜测道。
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太子不长命,一旦凤轻尘将太子的病医好了,那么太子就有了与他一争的能力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凤轻尘这个如同脚下尘的女子,就有左右东陵未来的本事。
皇后脸色大变,“子洛,凤轻尘留不得。”
“母后,我只是猜测,凤轻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耐,太子是心疾,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心疾。”东陵子洛安慰着皇后,同时他也不相信凤轻尘能医好太子的心疾。
“子洛,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无论如何凤轻尘都留不得。”皇后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要把危险降至最低。
死一个凤轻尘,换一个安心,很划算的买卖。
“我明白了,母后,我会安排。”在皇位面前一个承诺算得了什么。
皇后与东陵子洛能想到的问题,太子又怎么想不到。
“无论如何,保护好凤轻尘,本宫要留她的命。”东陵前皇后之子,东陵子天背对着烛光而立,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有几分瘦弱。
“是,殿下。”八个黑衣人领命而去,他们将日夜守护凤轻尘,以保证凤轻尘的安危。
一场腥风血雨由此拉开序幕!
凤轻尘丝毫不知,在她熟睡时,她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凤府外一批又一批的尸体被人抬走。
空气中,有暗香浮动,将血腥味掩去。
蓝九卿隐在暗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将最后一批死士处理掉,蓝九也没有多呆。
“凤轻尘,我们恩怨两清,桃花节上变故希望你自己能应对。”
太子与七皇子之争,对现在的凤轻尘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卷入皇储之争,她此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后院手术室的新建上。
凤轻尘亲自监工,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做到完美,绝不允许凑合。
王七在旁看得那叫一个佩服,但不得不说凤轻尘是个做实事的人,当他将凤轻尘这几天办的事一一反馈至王家时,王家的反对声音也小了许多。
一晃三天过去了,凤轻尘如同往常一般准备去后院施工现场,周行却来报门外有四个皇宫侍卫,说是接凤轻尘去皇家别院,参加安平公主举办的桃花节。
“什么,桃花节?”凤轻尘直接愣住了,她把这事忘了。
周行就知道是这样,无奈的叹口气,“要不,我去和他们说你身体不适,不去了?”
“不去?周行,你别天真了,皇家侍卫亲自来请就是我死了,他们也会把我的尸体抬过去。”凤轻尘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周行,你知道桃花节上都会有些什么吗?”凤轻尘不抱希望的开口,果然,周行摇头,“不知,要不我去找王公子或者苏公子问一下?”
来不及了,你去告诉那几个侍卫,我换件衣服就出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就不信,她能活着从皇宫出来,却没办法活着从皇家别院出来。
小小一个桃花节,她怕什么。
凤轻尘回房,将身上监工用的粗布棉衣脱下,换了一件九成新的纱裙。
水蓝色的纱裙,裙摆处绣了几只蝴蝶,走动时,那蝴蝶像是会飞出来一般,雅而不素,虽不惊艳但也不会失礼。
略略涂了一点水粉胭指,让自己看上去气色好一些,挑了耳环、坠子带上,虽然不习惯,凤轻尘还是带了一副银质的手镯。
凤轻尘没有和谁比美的打算,只是不想让人说她失礼,毕竟出席这样的宴会,一身素除了显得你穷也显得你很愚蠢。
首饰、妆容、发饰都准备妥当了,凤轻尘又取了一件紫罗兰色的纱裙包了起来,作为备用的衣服。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在宴会上穿破损、脏污的衣服,是很失礼的事。出席宴会带一套备用的衣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通用,光鲜亮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切准备妥当,出门时凤轻尘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医药箱,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凤轻尘打开药箱,取出两把小号的手术刀,用白布缠好,绑在小腿上,想了想又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一支麻醉剂,放在腰间的小包里。
凤轻尘准备关闭智能医疗包,突然发现辅助用品区居然有匕首、绳索、帐篷等野外生存用的东西,最主要她居然看到一把格洛克19式手枪。
“居然还配有枪,实在是太人性化了,在战场上给我们配把枪也是应该的,没枪多危险。”凤轻尘拿着枪,兴奋的亲吻着手柄。
“格洛克19式手枪,我实在太爱你了,有你在我就立马从菜鸟变高手了。”凤轻尘二话不说就将手枪拿了出来。
检查了一下弹夹,十六发子弹,一发不少。
“有你在,除非对方出动军队,不然我绝不会有生命危险。”格洛克19式手枪,只有225克重,小巧精致,放在衣袖中的暗袋里根本不容易察觉。
就算被人看到也没有关系,这里是东陵一个冷兵器时代,她携带枪枝也没有人知道。
有手枪在,凤轻尘信心十足,一扫之前的不安,在周行一脸担忧下,落落大方的坐上安平公主派来的马车。
事有凑巧,凤轻尘刚走,苏文清与王七就一前一后赶到凤府,一到凤府两人就大喊: “周行,周行,凤轻尘呢?”
“被皇宫的侍卫接走了,去参加桃花节了。”周行从屋内跑了出来。
“惨了,来晚了。”苏文清与王七对看一眼,两人都有些慌了。
“出事了?”周行透着浓浓不安。
“我们收到消息,有人不想凤轻尘活着回来。”明显,苏文清与王七收到的是太子派人传来的消息。
“那怎么办?”周行一脸惊慌,眼中有着几分无措,他们根本没有能力与皇家抗衡。
“想办法救人呀。”苏文清与王七焦急道。
苏文清飞快的在脑海中,将可用的人都想了一遍。
“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凤轻尘。”
“谁?”
“宇文元化。”苏文清对王七道。
现在,最不希望凤轻尘死的就是王家,而要让宇文元化出面,就只有王家去请。
果然,王七一听,一脸为难,咬了咬牙点头道:“走,找宇文元化去。”
第九章 气焰嚣张论清白
马车驶出城外,一路朝北而去。
凤轻尘坐在车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手不由自主的伸入衣袖中,握着冰冷的枪柄,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突然,拉车的马嘶叫一声,紧接着“咚……”的一声,马车狠狠的颠簸了一下。
马车往左倾斜,凤轻尘摔倒在车厢中,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凤轻尘并没有惊慌,冷静的将枪拔了出来,“发生了什么?”
“凤小姐不必担心,撞到一块石头车轮掉了,修一下便好了。”侍卫一板一眼的回答着,而凤轻尘却在这声音中听到一丝冷意。
凤轻尘紧紧贴在马车壁上,将呼息减弱。
暗暗吐了口气,凤轻尘告诉自己要冷静,就把这当成是在战场上,面前的人是敌对方的,杀他们是正常的事情。
凤轻尘拉开保险,食指扣在扳机处,冷静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间。
此时此刻,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救死扶伤的医生影子,身上的肃杀之气让她更像一个杀手或者狙击手。
凤轻尘记得她第一次举枪杀人时,就是在云南密林中,她举枪杀了一个意图强暴她的毒枭。
那时候她师兄就在她身边,事后师兄曾笑着说,本想从云南回来后对你表白的,可在见到那一幕后,根本就没有表白的勇气,师兄说她日后不当医生还可以去当杀手。
因为,她举枪杀人的那一刻又狠又快,一枪击中对方的脑门,没有半分的犹豫与不安。
事实上,师兄说得没有错,对于杀人,她没有一丝的心理负担。人不犯我,我不犯我, 如果敌我非死一个的话,她当然是要杀了对方。
脚步声靠近,前后左右都有。
“还真是看得起我。”凤轻尘在心中冷笑,左手一伸,抓住了车顶,就在她准备跃起来的那一刻……
风吹动,凤轻尘闻到了血腥味。
“噗通……”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四个护卫应声倒地。
“谁?”凤轻尘推开车门,双手握着枪却没有举出去,这种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凤轻尘。”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蓝九卿?凤轻尘松了口气,高举的手臂放了下来,将枪收回,一推车门轻跃而下。
“蓝九卿,怎么是你。”言词中透着几分轻快,看不出她有丝毫害怕。
蓝九卿一身黑衣站在路中央,看凤轻尘的眼神多了一抹赞赏,“不是我,死的就是你。”
“也许吧。”凤轻尘扫了一眼倒下的四个侍卫,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一剑封喉,一滴血都没有留下,这得要多快的速度。
“你……很强。”
“没错,我很强,而现在我救了你,你欠我一个救命之恩。”凤轻尘眼中的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惊艳,让他很受用。
“可我没要你救我,而且我也救过你不是吗?”凤轻尘笑道。
虽然很讨厌他,但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恶意。
“救我?上次的事情我们已经扯平了,现在我救了你,怎么?你不打算报我的救命之恩?”
唰……蓝九卿的剑指向凤轻尘,大有,你敢说不我就杀了你的架势。
“你要我怎么报恩?以身相许吗?”被剑指着,凤轻尘却一点也不紧张。
蓝九卿不会杀她,如果要杀她,就不会救她了。
“以身相许?凭你还不配,我要你替我救一个人。”
不配?
的确,现在的她配不上任何人,凤轻尘不在意的一笑,“救人?什么病?”
凤轻尘只关心这个,至于要救的人是什么身份,则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她只一个小小外科医生,可不是什么病都会治,她在心外科与脑外科颇有造诣,但对于内科却没怎么涉足。
“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蓝九卿收起剑。
“可我只会治外伤。”
跶跶跶……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有人来了?”
凤轻尘第一反应不是取枪而是看向蓝九卿,以眼神告诉他要我帮你救人,你得先救我。
从马蹄声可以判断出,来的人不少,她一把小破枪根本不够看。
“是救你的人,记住我今天的话,你欠我一个情日后必须替我救一个人。”蓝九卿根本不给凤轻尘拒绝的机会,收起剑,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几个起跃就消失在凤轻尘面前。
“喂,不待这样的,我没有求你救我,你不来我也可以摆平的。”凤轻尘气的大叫,而此时宇文元化带着他的亲兵也赶到了。
远远就看到了凤轻尘坐的马车停在路中央,宇文元化暗叫不好,一夹马腹冲在最前面,远远看到凤轻尘无事人一般站在马路中间,宇文元化这才松了口气。
“吁……”一拉缰绳,宇文元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凤姑娘,你没事?”
盈盈而立,姿态优雅,看上去如同等人一般,丝毫看不出受惊的样子。
“宇文将军?”凤轻尘也很震惊,她没有想到宇文元化会出现在这里,她和宇文元化没有任何交情。
就在凤轻尘不解时其他人也都赶到了,王七从马上跳了下来,“凤轻尘你没事吧?”
原来,宇文将军受王家委托,难怪了。
凤轻尘朝王七摇了摇头,“我没事,七公子不必担心,幸亏你们来了,那贼人听到马蹄声就跑了,倒是这四个护卫为了保护我牺牲了,我心里实在难过。”
蓝九卿很不幸,变成了贼人。
这四个护卫为了保护凤轻尘而死?
宇文元化愣在当场,凤轻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强了,四个护卫虽然死了,可明显他们的刀指向马车。
和凤轻尘在一起呆久了,王七说瞎话的本事也增强了,听凤轻尘这么一说,立马接过话,“轻尘放心,王家会厚待他们的家人。”
这算是,把这四个侍卫的死定下调子了。
“咳咳……”宇文元化轻咳了一声,提醒王七与凤轻尘别把他当死人。从这四个人伤口来看,绝对是高手所为,他还想知道是谁出手救了凤轻尘。
“怎么?宇文将军另有论断?”凤轻尘笑语盈盈的看向宇文元化,那双眼如同会说话一样。
她就不信宇文元化会说这四个人,是因为要杀她才死的。
宇文元化无奈的一笑,“没有,凤小姐说得对,四个侍卫是为了保护凤小姐而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把这四个侍卫的尸体带回去复命了。”
这下,连谁下得手也不能问了。
“宇文将军请自便,不过,护送我的侍卫死了,这马车也坏了,能否请将军送我去皇家别院,我还赶着去参加安平公主的桃花宴。”
王七知道凤轻尘顺杆往上爬的本事强,可听到她的话还是忍不住一怔:凤轻尘,你还真是敢!
不过,有宇文将军的护送,这一路都很安全,甚至到了皇家别院,也多了一张保命符。
可前提是宇文元化肯吗?
宇文元当然不肯了,除非他傻了才会答应凤轻尘的要求。他出兵到郊外已经是给了王家天大的面子,再把凤轻尘护送到皇家别院去,不是摆明了要给凤轻尘撑腰。
皇城里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安平公主的桃花宴是针对凤轻尘的,他才不要去惹人嫌。
他是武将,他没兴趣参与这些斗争。
宇文元化张口就想拒绝,哪知凤轻尘却早有准备,抢在宇文元化开口前,说道:“本来,我还想在路上和将军你讨论一下那贼子的来历,看样子宇文将军是没有空了。可惜啊……”
最后三个字,那尾音拖得老长了。
陷阱,这摆明就是陷阱,可是他想跳。宇文元化气恼的看着凤轻尘,这个女人哪里像女人,没半分女子该有的温柔与体贴。
宇文元化假装没有听到,不接凤轻尘的话。凤轻尘不急不噪,她当然清楚,这一点筹码是不够的,想要让宇文元化给她撑腰,她还得再加大筹码。
“啊……”凤轻尘突然大叫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后,大声道:“七公子,上次说的‘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后面是什么,我记起来了。”
“啊,什么呀?”王七一脸茫然,凤轻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这好像是兵法?
凤轻尘如同没有看到一般,笑道:“七公子别急,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忘,待我回到凤府后,我就将后面的写给你。”
叫着王七的名字不假,但凤轻尘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只落在宇文元化的身上,王七没弄懂没关系,宇文元化弄懂了就好了。
她就不信,《孙子兵法》吸引不了宇文元化这个武将。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后面呢?后面是什么?凤轻尘你快说。”
宇文元化果然不淡定了,一脸热切地看着凤轻尘,如果不是碍于男女有别,他估计就拽着凤轻尘的胳膊了。
凤轻尘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宇文将军别急,我也想说可惜今天没时间,我还赶着去参加桃花宴,要是去晚了安平公主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
“凤轻尘,你别得寸进尺。”宇文元化终于明白,东陵子洛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女人,当这个女人与你做对时,你会被她气死。
“宇文将军别吓我,我胆子小,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去皇家别院的路可不好走。”凤轻尘半点不给宇文元化面子。
做戏要做足,凤轻尘转身向王七借他的俊马。
“你会骑马?”王七很惊讶,如果凤轻尘会骑马,那么桃花节也许不会太惨。
“骑马有什么难的,我怎么也是武将的女儿。”凤轻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不会骑马的,但她会,骑术还不错。
“可是,凤府……”王七有点怀疑。
凤府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闲钱养马,而且也没有适合跑马的地方。
宇文元化也不信,他认为凤轻尘这是以退为近,虽然心急凤轻尘未说完的兵法,但他也不是什么莽撞之人。
凤轻,你求有于我,我就不信你能不开口。
宇文元化在等等凤轻尘求他,这样他才能漫天要价。
宇文元化想什么凤轻尘能猜到七八分,可惜宇文元化注定会失望。
凤轻尘手抓缰绳,脚踏马蹬,在王七目瞪口呆中,一个借力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娴熟的握住缰绳,没有一丝生涩。
“你真会骑马。”王七这下是信了。
东陵人擅骑射,女子在这方面也不弱,但她们上马却需要人帮助,毕竟马太高了,一般的女子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借着马蹬与缰绳的力量上马。
凤轻尘不仅能做到,还做得相当漂亮。
“我走了,不用担心我,那群女人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凤轻尘一拉缰绳,双脚微张,准备骑马走人。
可就在此时,宇文元化突然挡到凤轻尘的马前,不容拒绝的道: “骑马一路尘土飞扬,怕是会脏了凤姑娘的衣服。凤姑娘,我送你去皇家别院,来人呀,去把马车修好。”
这是说给大家听的,而宇文元化真正想对凤轻尘说得是:凤轻尘,你赢了。
“多谢宇文将军,宇文将军一心为国为民,我甚是敬佩,有宇文将军在东陵百姓无忧。”这也是明面上的话,凤轻尘那顾盼生辉的眸子,实则说着:“宇文将军你也没有输,你赢得更多。”
《孙子兵法》哪怕是在她处的那个时代也是一部神书,无论是纵横政坛的官员还是商场日进万金的富豪,无不叹《孙子兵法》的神奇。
今日,宇文元化得之是他之幸。
得到宇文元化的承诺,凤轻尘很好心的又多背了两句,宇文元化双眼发亮,急切的问道:“不知凤姑娘刚刚那些话,是从哪里看到的。”
“我爹是武将。”又是这么一个回答。凤轻尘打太极拳的手段,是越发的高超了。
王七站在一边,这才明白凤轻尘和宇文元化之间的较量,心中暗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回去一定要告诉大哥。
能让宇文元化吃了亏却无话可说的人,这世间少有。
如果凤轻尘知道,王七此时心中是这样想的,一定会郁闷的吐血。
吃亏?宇文元化半点亏都没有吃,就算是吃亏他也吃得很欢乐。
宇文元化旁敲侧击了半天,却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郁闷至极的宇文元化这才发现,凤轻尘还坐在马背上而他的脖子都仰酸了。
“凤姑娘,马车快修好了,还请凤姑娘下马。”
看宇文元化郁闷的样子,凤轻尘暗暗发笑,眼波一转,兴起捉弄人的心思。
当然,凤轻尘绝不会承认她是要捉弄人,她这是寓教于乐,让宇文元化领略兵法的神奇。
凤轻尘低眉,脸颊微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弱弱的道:“那个……宇文将军,可不可帮我一下。”
“呃?帮?帮什么?”宇文元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凤轻尘什么时候又变成怯弱的大家闺秀了,刚刚还是神采飞扬的说。
“那个,我,我不会下马。”凤轻尘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头快埋到胸前,一副不敢看人的样子。
“什么?你会上马,却不会下马?”宇文元化明显不信。
“其实,我只会上马。”凤轻尘强压下心中的笑意,声音带着一点点哭腔。
“凤轻尘你耍我。”宇文元化看着坐在马背上,一脸不安的凤轻尘,有一种有气没地方撒的感觉。
咔咔……宇文元化十指嘎嘎作响,他很想揍人,他居然相信一个女人的话,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王七知道宇文元化生气了,正想上前劝解几句,哪知凤轻尘却没有半分惊慌,笑了一声,脸上的怯弱与不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宇文将军,这一招叫虚张声势。”
语落,凤轻尘翻身下马,动作漂亮带着一股率性之美,纯熟的技巧,矫健的动作无不证明,凤轻尘不仅会骑马还骑得相当好。
凤轻尘将马鞭丢给身后的士兵,一边走一道:“宇文将军,这一招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凤轻尘……”宇文元化,此时已经无话可说了。
东陵第一武将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就算了,偏偏他不仅生气,反倒是佩服!
宇文元化发现,他居然对一个女人服气了。
凤轻尘会得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她用自己方法,告诉他什么叫用兵之道。
凤轻尘看宇文元化立在原地不动,很好心的提醒一句,“宇文将军,马车修好了,如果将军不嫌弃,陪轻尘一起坐马车如何?”
说完,就直接跳上了马车,虽然没有官家千金该有的优雅高贵,但却合了这群兵痞的眼。
“凤姑娘,好样的。”不知是谁叫了一句,身后的士兵也跟着纷纷叫好。
凤轻尘完全不知谦虚二字如何写,坦然自若的受着众将士的赞美。
“别凤姑娘凤姑娘的叫着,生份,大家叫我轻尘就好了。”凤轻尘大大方方,丝毫不扭捏。
“好咧,轻尘姑娘。”众将士见凤轻尘不像是说客套话,从善如流的道。
一群大兵,一个娇小姐,站在官道让你吼一句,我叫一句,尽是有说不出来的豪迈。
宇文元化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道,凤轻尘这个女人,天生就适合呆在军营,皇城繁华只会将她身上的光芒掩去。
凤轻尘与宇文元化、王七三人坐在马车上,一路上凤轻尘将《孙子兵法》谋攻篇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
至于如何运用?很抱歉,她不会!
“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故曰: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者,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地,宇文元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心中那点不满也云消烟散。
如果说,这是他护送凤轻尘到皇家别院的报酬,那么足够了。
不过……
“凤轻尘,应该还有,其他的呢?你继续往下背,”人都是贪心,他不嫌多。
“宇文将军,你得寸进尺哦。”凤轻尘摇头不肯再背,人要懂得知足。
宇文元化郁闷得不行,可又不敢对凤轻尘用强的,只能晓之以理,“凤轻尘,这一路走来你也知道很不太平,暗处要杀你的人之所以没有动手,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可是拿整个宇文家护你前来,就这么一篇兵法你也太小气了,至少得再说一篇。”
凤轻尘点头表示认同,可就在宇文元化以为她会继续往下背时,凤轻尘却笑眯眯的道:“宇文将军说得没有错,我倒是想再背上一篇,可惜时间来不及了,皇家别院到了。”
像是为应证凤轻尘的话一样,车夫一拉缰绳,俊马嘶吼一声在原地踏了数步,停了下来。
“将军,轻尘姑娘,皇家别院到了。”
“怎么这么快。”宇文元化郁闷了,更让他郁闷的是,一路上那些人为什么不动手呢?这样至少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
有时候,威名赫赫也不是一件好事,人家看到宇文的旗帜,就不敢动了。
“宇文将军放心,以后会有机会的,等着我去找你帮忙呀。”凤轻尘拍了拍宇文元化的肩膀。她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以后她要不找宇文元化帮忙,她绝不会轻易的背兵法。
趁宇文元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凤轻尘已经跳下马车了。
“王七,替我好好谢谢宇文将军,今天的事多亏有他。”
亲疏立见。
“轻尘姑娘你一路小心。”凤轻尘一下马车,身后的将士就恭敬的唤道。
“多谢各位大哥,今天麻烦各位大哥了,赶明儿我请大家喝酒。”一不小心前世的豪爽劲儿就来了。
“好,轻尘姑娘这话我记下来了,宇文家三万亲兵,恭候轻尘姑娘大驾。”宇文元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凤轻尘收买他的兵,二话不说将话接了下来。
“什么?三万亲兵?”凤轻尘转头看向宇文元化吧。
你不是要吃穷我吧?
三万人,一人一口也得上千坛,再说当兵的都能喝,一人一坛都不够。
“怎么?轻尘姑娘后悔了吗?轻尘姑娘要是后悔不肯请,我宇文家的亲兵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宇文元化笑容可掬,那张久经风沙的黑脸透着戏谑的笑。
骑虎难下呀!
凤轻尘终于明白什么叫,自己挖坑埋自己了,请三万个军人喝酒,那得多少钱呀?
估计把整个凤府卖了都不够,可话已经说出口,要收回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做了那就大方一些,凤轻尘打肿脸充胖子,豪气万千的道:“后悔?我凤轻尘从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等着,等我将酒送到军营,与宇文家三万亲兵不醉不归。”
凤轻尘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把苏文清给的一千两黄金,全部拿去参加皇城的赌局,按一 一赔五的赔率也有五千两黄金,除去分给王七的应该够了。
“好,我等着轻尘姑娘大驾光临。”凤轻尘的豪气让她在宇文元化的心中又加了几分。
凤轻尘这个人在宇文元化的心中,从可以结交朋友,变成到可以成为知交好友,当然,离生死之交还差太远了。
“放心,我不会忘,宇文将军辛苦了,就此拜别。”凤轻尘朝宇文元化及众将士一作揖,诚心的道谢后,转身朝皇家别院走去。
而此时,皇家别院的侍卫还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
凤轻尘?
皇家侍卫愣在当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声名狼藉的凤轻尘居然得到宇文将军亲自护送。
皇家侍卫惊得不行,连忙跑进院内,把这个消息告诉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正与众位小姐谈诗论赋,煮茶听琴,嘴角的笑容一直没落下。没办法,她今天心情很好,因为她知道过了今天,凤轻尘这三个字就将永远的消失。
唯一的遗憾就是大公子的眼睛依旧看不到,虽然她不相信凤轻尘有那个本事,但那至少是一丝希望。
当然,这点遗憾丝毫不影响她此时的好心情。
此时,一位着宫装的少女,正在展示她的分茶之技,一朵桃花浮了出来,桃花左上角,还有一个“安”字。
众小姐纷纷叫好,安平公主心情好,这分茶的少女又投了她的好,当下也赞道:“林玉,你这分茶之术越发的精湛了,有赏……”
“林玉谢公主赏。”林玉脸上一喜,放下茶具,起身跪在安平公主的面前。
在桃花节上得了赏,日后嫁入夫家,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宫女捧出一个锦盒,安平公主从中取出一柄玉如意,正想开口说赏,就看到一等侍卫洪宝一脸急切,却被太监与与宫女拦住了。
“大胆洪宝,公主正在举办桃花宴,不得冲撞了公主。”太监与宫女急忙将人拦住。
“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公主。”洪宝急得满头大汗,安平公主早有交待,凡是与凤轻尘有关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让他进来。”安平公主冷呵,示意林玉退到一边。
林玉虽然不甘,还是默默地退下,心中暗怨。
“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洪宝咚的一声就跪下。
“洪宝,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不然本宫绝不轻饶你。”洪宝的出现,让安平公主的好心情全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洪宝证实了安平公主的猜想。
“回公主的话,宇文将军亲自护送凤姑娘来了皇家别院,此时就在门外。”洪宝硬着头皮的道。
他再蠢也明白公主很厌恶凤轻尘。
“宇文将军?哪个宇文将军。”安平公主精致的面容瞬间扭曲,双手紧紧握着玉如意,眼中闪着狠厉的光芒。
安平公主纯粹多此一问,东陵王朝姓宇文的人不少,但有资格称宇文将军的,只有一个。
“宇文元化。”
啪……安平公主手上玉如意朝洪宝砸去。
洪宝一动不敢动,额头被生生砸破,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玉如意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一群废物。”安平公主咒骂道。
众位千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有一个着青衣,坐在下首的少女动了动,却被身边的人按下去,“翌辞,这里轮不到你出头。”
“哦。”少女闷闷的道,却听话的没有动,只一双眼闪着不平之色。
安平公主虽气却没有失去理智,她知道这里不她的寝宫,她不能失了形象。深深地吸了口气,安平公强自要求自己摆出笑脸。
宫女原本吓得瑟瑟发抖,看到安平公主脸上又露出了笑脸,她们才松了口气。要知道,前几天安平公主在宫内发发脾气弄伤了自己,结果却死了二十四个宫女,她们可不想跟着枉死。
“公主殿下,品茶听琴已告一段落,还请公主殿下换身衣衫,移驾桃花林。”宫女上前,给安平公主找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其他官家千金也不是白痴,纷纷站了起来,无视碎了一地的玉如意笑语嫣然,互相打趣,说是要去赏花、射箭。
“如此甚好,众位小姐先去赏花本宫稍后就到,我们今天就看看,哪位小姐的箭术最精湛。”安平公主笑的温婉,可她身边的宫女却感觉到一股寒意。
“洪宝,你去安排一下,凤姑娘来了直接带她去桃花林。”安平公主朝众人一笑,转身离席。
洪宝领命而去,他很清楚,安平公主嘴里的安排是指什么……
在王七一脸担心下,凤轻尘在皇家侍卫的引领下,踏入了皇家别院。
看着凤轻尘没入别院的身影,王七脸上的不安越发的浓了,“宇文将军,我总感觉凤轻尘在里面会出事。”
“事是肯定会出来的,不过吃亏的人是谁就不好说了,凤轻尘这个人什么都吃,估计就是不会吃亏,你就放心她死不了。”宇文元化拍了拍王七的肩膀,示意他走人。
桃花节是未出阁女子的盛事,除了皇家侍卫与太监外男子不得入内,他就是有心也帮不了凤轻尘。
“可我真担心她,要知道我哥还等着她医眼睛呢,她要是死了我哥的眼睛怎么办?”王七被宇文元化连拖带拽丢上马背。
“凤轻尘真能医好你哥哥的眼睛?”宇文元化驱马靠近王七,他还以为医治双眼是王锦凌帮凤轻尘的一个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能,凤轻尘说她有九成的把握。”王七很肯定的点头,这种事不能撒谎的,因为撒谎的代价很大。
“这样呀……”宇文元化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心中暗想:要不要参与一下皇城那个赌局,他可是有内幕的,必胜。
宇文元化与王七走后,隐在暗处的蓝九卿,看了一眼红墙青瓦的皇家别院,犹豫了一下,还是潜了进去。
皇家别院守卫深严,哪怕是蓝九卿也没有办法,在别院内来去自如,他只能尽量挑偏僻的小路走,希望能尽快找到凤轻尘的下落。
一路往前,越走越偏,凤轻尘知道不对劲,可前面有两个侍卫引路,后面又有两个侍卫跟着,开口寻问了几次对方只说快到了。
呵呵……凤轻尘轻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往前走着。
宇文家的亲兵可是看到她踏入皇家别院,她要是惨死在这里,皇家如何收场?
凤轻尘可以肯定,安平公主不会撕破脸。果然,路过一片桃花林后,凤轻尘被侍卫带到一偏院,而偏院外早有宫女与太监侯着,凤轻尘一到,两个束蛮腰、露白胸的宫女摇曳生姿的走来。
“凤姑娘,公主有请。”两个宫女的眼神隐含轻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凤轻尘点了点头,在宫女的引领下,踏入小院子里。
“啪”的一声,凤轻尘一踏入院子,门就被关上了,桃花的香味被关在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股腻人的甜香,这香味……
不对劲!
凤轻尘吸了吸鼻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两个宫女,发现她们的眼角带着媚意,脸颊泛着桃花,立刻就明白这香味有问题。凤轻尘减缓速度,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眼见就要走到房门口中,凤轻尘脚步一软。
“哎哟……”一声,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凤姑娘,你怎么了。”两个宫女连忙回头,一脸担心地看着凤轻尘。
凤轻尘低头,掩去眼中的精光,可怜兮兮的道:“两位姐姐,我的脚扭伤了,走不了了。”
说完,凤轻尘不忘挤出两滴眼泪,可惜没怎么成功,只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好好地怎么就扭伤了脚,凤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两个宫女一阵埋怨,看凤轻尘一副要哭的样子,只好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凤轻尘,“我们扶凤姑娘进去就好了,公主召唤,可不能让公主久等了。”
说完,就不管不顾的把凤轻尘连拖带拽拉了起来。
“不,不用麻烦两位姐姐了。”凤轻尘连连拒绝,却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很快就被两个宫女强拉了起来,往房间里拖。
眼见就要到门口,两个宫女松了口气,可就在此时凤轻尘一改刚刚虚弱样,用力甩开两人,“两位姐姐,对不起了。”
凤轻尘身形一转,扑在一个宫女的身上,取出麻醉剂,噗嗤……一声,针头朝她颈脖动脉处注射了下去。
“啊……”宫女呼痛,挣扎了一下,凤轻尘却没有管她,再次反身,朝另一个宫女扑去,正准备将剩下的麻醉剂注射下去,哪知那个宫女反应过来,一个用力,将凤轻尘给推开了。
“来人呀,快来人呀。”宫女惊呼,嘭的一声就将房间给撞开。屋内有四个一脸通红,双眼狂暴的男子,他们上身的衣服早就被扯掉了,身上散发着强烈的狂热之气,此时正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看到宫女与凤轻尘,四人眼前一亮,嘴角有疑似口水的东西流了出来。
“安平公主你真狠。”凤轻尘一看就明白什么情况了。
皇家公主,居然用这种肮脏手段,真恶心。这个时候,凤轻尘也管不了那个宫女了,转身就往外跑。
“快,快,捉住她,她就是凤轻尘,别让她跑了。”宫女跌在地上,大声的朝屋内四个汉子喊道。
这四个人虽受空气中催情剂的影响,却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智,一听,四个人立马就冲了出来。
混蛋!
凤轻尘飞快的往门口跑去。
可是……
门,打不开!
意料之中的事情,凤轻尘并没有懊恼,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凤轻尘没有傻傻地去拍门,嚷着“开门”之类的话,而是转身背贴着门,正面对上那四个追过来的大汉。
“凤姑娘,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从了我们,你也能享受到不是,我们并不要你的命。”四个大汉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上色迷迷的打量着凤轻尘。
“从了你们?凭你们也配?”凤轻尘没有丝毫的慌乱与不安,黑亮的眸子中,透着渗骨的寒意。
当蓝九卿找到这里时,就看到凤轻尘与四个大汉对峙的一幕,正准备出手的他,在看到凤轻尘冷静沉着的样子后,并不急着出手。
不知为何,蓝九卿就是相信凤轻尘有脱身的办法,所以他一点也不急,双手抱胸,坐在墙头看好戏。
四个大汉恼羞成怒,再加上催情药的作用,脸一横,就朝凤轻尘扑去,“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你求饶的时候。”
“要我求饶?做梦!”凤轻尘一脸寒霜,眼神凌厉,这一刻的她如同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修罗一般,杀气腾腾。
漆黑的枪管指向左边第一个大汉心口处,一眯眼,瞄准!
“那是什么东西?”蓝九卿自认见识多广,可看到凤轻尘手中,那把“7”字型的兵器时,还是愣了一下。
他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器,看凤轻尘自信的样子,蓝九卿明白这小东西的杀伤力也许很强。
蓝九卿决定不出手,静观其变。
“哈哈哈,凤姑娘吓傻了吧。”四个大汉完全不知,死神已降临。
“是呀,我吓傻了。”凤轻尘眼神一冷,在对方扑上来的刹那,一扣扳机。
“嘭嘭嘭嘭……”
一连四声,蓝九卿只看到凤轻尘双手从左移到右,一股火药味传来,四个大汉连接倒地。
“怎么可能,凤轻尘甚至没有碰到他们。”蓝九卿心中震惊。
看着凤轻尘手中还冒着白烟的兵器,蓝九卿疑惑,凤轻尘怎么拥有这般奇怪的暗器,她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可以,蓝九卿真想跳下去,将凤轻尘手中的枪抢来研究一番。可惜,凤轻尘完全不给蓝九卿机会,四个大汉倒下流,凤轻尘举枪上前,朝两个宫女眉心一射,便将枪收了起来。
“别怪我狠心,我也没得选择,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凤轻尘红唇轻启,说着冰冷无情的话。
从怀中拿出一把手术刀,凤轻尘蹲在两个宫女面前,将伤口里的子弹挖了出来,对那个四个大汉也是一样。不过,为了确保他们都死了,凤轻尘在他们每个人的脖子处又补了一刀。
杀人、取出证据,整个过程凤轻尘没有一丝的不适应,双手也没有染上一滴血。
蓝九卿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女人。
危险已除,可空气中满是催情剂的味道,再呆下去她肯定也会受影响。
皇家别院虽然处处都有危险,但这个地方也不适合多呆,再说她凤轻尘也不遇到事就躲起来的人。与其躲在这里,给人机会用阴谋陷害她,不如大大方方走出去,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一枪崩了门锁,凤轻尘推开门,捡起子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没走几步,她就听到桃花林中,那莺莺燕燕的欢笑声。
看到迎面走来的安平公主一行,凤轻尘那双稍显无情的眸子,闪着一抹凌厉的寒光。
安平公主想引人来看她出丑,做梦吧!
“凤轻尘?”安平公主怔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无论她如何眨眼,凤轻尘都没有消失,反倒是缓步朝她走来。
没事,凤轻尘居然没事?
安平公主的眼睛越睁越大,衣袖内双手紧握成拳,以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悄悄退去,除了凤轻尘外,没有一个人发现。
此时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凤轻尘身上。
,面对众位官家小姐“火热”的眼神,凤轻尘坦然自若,径直走到安平公主的面前,轻起衣摆福了福身,“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轻尘贪恋美景,一不小心在别院迷了路,来晚了,还请公主恕罪。”
凤轻尘特别咬重“迷路”二字,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给安平公主比了一个杀人灭口的姿势,提醒安平公主她凤轻尘不是好惹得。
安平公主一怔,全身僵住。就在此时,下去打听消息的宫女一脸惨白、脚步虚浮的走了过来,俯在安平公主身边耳语了几句。
安平公主轻轻点头,朝宫女挥了挥手,意味深长的看了凤轻尘一眼,冷道:“凤姑娘迟到这么久按理就该受罚,正好,我们此时在比试射箭,不如就让凤姑娘给我们做箭靶好了。”
完全不给凤轻尘说不的机会,安平公主让宫女拿来一盘苹果,“凤姑娘,本宫罚你头顶苹果,站在百米外给众位射箭的小姐当箭靶。”
宫女又将苹果送到凤轻尘的面前,摆明了不给凤轻尘拒绝的机会。
拿着弓箭的几个少女明白了安平公主的意思,其中有一个明眸皓齿,身形矫健的少女上前,一脸自傲的道:“凤姑娘放心,我的箭术很好,百米穿杨不成问题,你只要站好了我就不会射偏。”
说完,还不忘扬了扬手中的弓箭,“对了,风小姐,我叫秋绘,是秋将军的女儿,我爹原来是凤将军的属下。”
“每年来迟的人,可都是要被罚的,安平公主对你的处罚最轻了。”又有一个小姑娘,笑着附和,看凤轻尘的眼神,就好像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怎么?凤姑娘不敢吗?”安平公主见凤轻尘久久不动,脸色一沉,皇家威仪尽显,一副不容凤轻尘拒绝的架势。
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
凤轻尘起身,拿起一个苹果,在半空中抛了抛,一脸邪笑的对安平公主道:“公主殿下,头顶苹果站在百米射有什么意思。我可以做到蒙上眼睛,射中百米外的苹果,既然公主要罚我,就罚我蒙着眼睛射百米外的苹果好了。”
说完,凤轻尘将手中的苹果一抛,一个大步上前,将身边一少女撞开。在她失声惊叫时又一把拉住她,将她甩到一旁宫女身上,夺过她手上的弓箭。
在众人还没弄清什么情况时,凤轻尘已经张弓拉箭,箭头直指自称秋将军女儿的秋绘小姐。
“拿着苹果,过去。”凤轻尘冷呵,一副不妥协的架势。
“凤轻尘,放下弓箭。”安平公主怒了,她只是想吓一吓凤轻尘,又不会真让人当众射死她。
“射完手上的箭,我自会放下,秋绘小姐还愣着干吗,拿好苹果站过去。”
凤轻尘什么人?她连东陵子洛都敢威胁,还会怕安平公主嘛,安平公主做了初一,就别怪她凤轻尘做十五。
“快点,不然的话,我就对着你的脸射。”凤轻尘将手的弓箭抬高,威胁意味十足。
“凤轻尘,你别乱来。”秋绘脸上闪过一抹惊慌,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怕,她怕凤轻尘会发疯,朝她射箭。
“放心,我不会乱来。”对付安平公主这样人,一味的忍气吞生是不行的,她必须让对方明白,她凤轻尘不是好惹的。
“凤轻尘,放下手中的箭,不然的话本宫就不客气了。”安平公主站了起来,头上的珠钗颤动着。
凤轻尘没有回头,背对着安平公主道:“公主不用对我客气,再来一次我也不怕,可惜了,那六个人……”
这是威胁亦是交易。安平公主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咚”的一声坐下,朝那名叫秋绘的少女道:“去吧。”
“公主……”秋绘的脸上血色全无,再没有刚刚的骄傲与张扬,秋将军的女儿,中看不中用。
“没听到本宫的话,还不快,你,你,你们上前把她拉过去,拉不过去你们就代替她。”安平公主没好气的下令,随手指了身边向个较近的少女。
死贫道不死道友,几个被安平公主点明的闺秀忙上前,连拖带拽的将秋绘拖到百米外,在秋绘慌张无措时,将苹果放在她的头顶上。
“不,不要,不要,我不要当箭靶。”秋绘双腿抖的不行,一张脸白得像死人,几个拖她来的姑娘,也很是同情,可是……
“秋绘,别怪我们,要怪就怪凤轻尘,你站好了。”
说完,丢下秋缓,就跑了。
“不,不要,不要,爹,救我……”秋绘大声的哭着,头顶上的苹果放了又掉,放了又掉。
“这怎么玩,你们几个上前把她按住吧,放心,我的箭术很好,即使是闭上眼睛,也能射中。”到于是射中人,还是射中苹果,这就不好说了。
安平公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去吧。”
两个宫女硬着头皮上前,将那个叫秋绘的少女按住,这下苹果终于放稳了。
“好了,我要射了哦!”凤轻尘闭上眼,拉开弓……
全场寂静,众人也跟着闭上眼,不敢去看。
只听见“嗖……”的一声,众人的心跳也跟着停了。
“啊……”
名为秋绘的少女惊叫,一股腥臭味传来!
那个叫秋绘的武将千金,居然吓得小便失禁了,整人羞愤欲死。
众人睁开眼,只见凤轻尘将手上的弓箭往地上一丢,“真不好玩,我的箭还没有射出去你就吓成这样,不是说武将的女儿吗?你真丢你爹的脸呀,你爹当年在我父亲手下,想必是不受重用的,不然也不会教出这么没用的女儿。”
“我,我……”秋绘一张脸涨得通红,根本无脸见人。
“把人带下去。”安平公主有千般恨,万般怨,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克制自己。
秋绘很快就被带了下去,而被凤轻尘这么一捣乱,众女也没有了比试射箭的心情,一个个看着安平公主了,希望安平公主替她们出一口气。
是的,出气。
虽说秋绘丢脸可她们感同身受,今天明明是为了奚落凤轻尘的,可结果呢?
她们反倒被人羞辱了一番,实在是可气。
安平公主没有让众人失望,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凤姑娘的箭术不凡有乃父之风,不知凤姑娘茶艺与琴艺如何?稍早众位小姐已经比试了一番,不过没有关系,今天我们就单独开个场,让凤姑娘你展示一番,毕竟凤姑娘与众人是不同的。”
最后一句,讽刺的意味十足。
“嘻嘻,的确是不同,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要不是公主仁慈,哪有机会出现在桃花节上。”
一着柳儿黄的女子轻盈的走了出来,腰间的玉环相撞,发出轻脆的声音,好不悦耳。
镇国公的女儿,武安郡主,以前没少欺负凤轻尘,好像喜欢东陵子洛。
“轻尘见过武安郡主。”盈盈一拜,凤轻尘尽量不让对方在这方面挑错。
“没想到你还懂礼仪,可惜不懂廉耻,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你怎么就有脸活下来?”武安郡主明显是给凤轻尘难堪。
凤轻尘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武安郡主,眼中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在医生面前谈清白,你得先保证自己的清白。
凤轻尘唇角微扬,一副可惜的样子,“以郡主之尊,我还以为你定是冰清玉洁的处子,原来不是呀……”
最后一外字,拖得老长老长了。
凤轻尘敢拿她医学博士的文凭打赌,武安郡主百分百不是处女。作为医生,她要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她就不用混了。
“你说谁不是……”武安郡主一怒,脸上臊红,眼神闪烁。
“谁着急就是说谁了,武-安-郡-主。”凤轻尘摆出一副你知,我也知的表情。
“什么?”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女这才回神,眼神纷纷落到武安郡主的身上。
不是吧?武安郡主不是清白之身,可武安郡主还没有说亲呢?
众人探究和打量的眼神,让武安郡主很是不安,武安郡主强自镇定,朝凤轻尘大声吼道:“凤轻尘,你少血口喷人,你的事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别自己不清白,就里信口开河诬蔑他人。”
相比武安郡主的气急败坏,凤轻尘却是一脸坦荡,“武安郡主,我的清白不需要你担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郡主说我信口开河,那我就大胆多说几句好了。”
“凤轻尘你给闭嘴。”武安郡主这下真慌了,她自认做的隐秘,可看凤轻尘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闭嘴?郡主,嘴巴除了用来吃东西,还能用来说话,我这个时候可不能闭嘴,闭嘴了我怎么证明郡主的清白呢?”凤轻尘冷眼一扫,将想要上前的宫女、太监给斥退。
“郡主最近来月事时,是不是全身冰冷,小腹坠痛,月事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淅淅淋淋的拖上半个月才能干净,平时下身还会流出浊水,混合着难闻的异味?行房事时是不是感觉不到快感,反倒隐隐生痛?”
凤轻尘说得大方,可周边的人听得却是一脸羞红,尤其是听到那句“行房事时,感觉不到快感”,众女更是感觉羞愤异常。
要知道,大家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也只有少数几个与武安郡主一样胆大的女子,大部分的女子还是很规矩的,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房事,实在是让人难为情。
武安郡主整张脸都胀成了紫红色,颤抖的指着凤轻尘,“凤轻尘,你,你少血口喷,亏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说出这等无状的话,我真为凤夫人感到羞耻,凤夫人要是泉下有知,定会后悔将你生出。”
敢拿她娘说事,武安郡主死定了。
凤轻尘上前一步,讥讽的道:“武安郡主,我娘泉下有知定会以为我荣,不过你那未成型的孩子泉下有知,定会恨你入骨。武安郡主,午夜梦回时你可听到你的孩子在耳边唤你;武安郡主,在你与男宠行鱼水之欢时,可想过那无辜的孩儿;武安郡主,当你与男宠在床上行那苟合之事时,可想到你未来的夫君,武安郡主……”
“闭嘴,闭嘴,凤轻尘你给我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武安郡主恼羞成怒,抱头大叫。
武安郡主明白,今天要是不说清,她一生就毁了,可她要如何证明自己,那本就不存在的清白呢?
武安郡主看着凤轻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都是她,都是她。
毁了自己的名声。
武安郡主气得破口大骂,“凤轻尘,你别自己人尽可夫就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清白的,我堂堂镇国公的女儿,圣上亲封的武安郡主,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违背世俗礼教的事情。凤轻尘,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我父亲,让他上奏朝廷,告你诬蔑朝廷命官之女。”
武安郡主的威胁,凤轻尘丝毫不看在眼里,“郡主好大的威风,同样的话我送给你,别以为自己的生性淫荡,就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妓女陪恩客还能换钱,可郡主你呢?陪人上床还要倒贴钱,身为女子我引以为耻。”
“凤轻尘你死定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你要为你今天所说的话付出代价。”终是底气不足,武安郡主除了放狠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发髻上珠钗“当当”作响,尤其可见武安郡主气得不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武安郡主,你上次小产没有调理好,今后怕是无法怀孕了。”凤轻尘不客气的道。
武安郡主的妇科病很严重,哪怕是熏了浓香,也掩不住身上那股酸臭味。
一般的女子也许不知这是什么味道,但凤轻尘却是知晓,女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妇科病,只是严重与否的问题。而武安郡主这种私生活不检点又不注重卫生的女人,妇科病严重一些也是正常的。
凤轻尘一脸笃定,而武安郡主则是一脸不安。两相对比下,不用说大家也能明白,凤轻尘说的是真的。
凤轻尘是不是清白的她们不能确定,但她们可以断定,武安郡主不是清白的。
事已至此多说多错,武安郡主羞愤欲死,一拔头上的发钗,就朝凤轻尘扑去,“凤轻尘,我跟你拼了。”
“啊……”胆小的女子,已经吓得不敢看,连忙捂住双眼。
轻尘却没有半分的慌乱,身子一矮避开了武安郡主的攻击,马步一扎,格斗的架势摆了出来,众人还没看清凤轻尘是怎么出招的,就见武安郡主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凤轻尘,你这个贱人,你毁我清白我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武安郡主倒在地上,张牙舞爪,形象全无。
凤轻尘,我要你不得好死!
武安郡主眼中的狠厉,别说凤轻尘了,站得稍近的贵女都看到了,众女不着痕迹地拉开自己与武安郡主的距离,生怕武安郡主发疯伤到自己。
凤轻尘更是夸张的跳开,一副怕怕的样子,“武安郡主你别信口开河、栽赃陷害,毁你清白的人可不是我,我对女子没兴趣。你别胡乱说话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的身上,我可不想替某个风流少年郎背黑锅。”
众女本来尴尬,听到凤轻尘这话“噗嗤”一笑,一时间气氛倒是缓和不少,安平公主见状,立刻让人把武安郡主拉下去,免得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凤轻尘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
武安郡主被带下去后,场内的气氛诡异的安静,安平公主气呼呼的看着凤轻尘,想着如何将此事揭过。
可这一次,凤轻尘没有给安平公主半点面子,也没有给她台阶下,就这么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双方僵持不下,桃花林诡异的安静,众女大气不敢喘一下,就在此时一着藕色衣裳的女子,笑语盈盈的走了出来。
她脸若玉盘,笑起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带着一分天然的娇憨与纯真。
武阳县主,东陵公认脾气最好的女子,至于真实情况是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武阳县主未语先笑,两颗小虎牙让她看上去,就如同邻家妹妹一般,不由自主的让人放下防备。
“公主,太阳都快下山了,公主什么时候才让我们去骑马呀。为了这一天,我们可是等了一年呢,去年输给了武陶郡主,今年说什么我也要赢回来。”武阳县主如同撒娇一般,娇俏的说着。
“武阳姐姐说的是,公主殿下你快让我们去骑马吧,我这骑装可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就想着今年与众位姐姐一较高下。”一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大眼里满是兴奋。
“武阳县主,你想赢我?下辈子吧。”武陶郡主也出来凑热闹。
众女一句,我一句纷纷上前,围着安平公主说了起来,很快就将凤轻尘挤到人群外。
安平公主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画面,为了维持皇家的威严,安平公主并没有与众女多说,但眼神中得意劲儿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这种场面凤轻尘向来不喜欢,再加上她精神紧绷了一天实在是累了,便悄悄的退出人群,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早点回家,可是……
安平公主会放过凤轻尘才有鬼!
第十章 栽赃陷害入大狱
骑马,这种意外高发的比赛,安平公主怎么会允许少了凤轻尘呢!
经过秋绘与武安郡主的事情,凤轻尘在众人的印象中,已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只会躲在角落里抹眼泪的少女。
凤轻尘刚退到人群外,就发现有一个小姑娘跟在她身边,脸上有着讨喜的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挽着她的胳膊,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轻尘姐姐,你好厉害哦,居然把秋绘那只母老虎给吓得尿裤子,哈哈哈,真好玩。轻尘姐姐你不知道她开始有多凶,仗着自己的箭法高超,动不动就拿箭朝我们身边射,我讨厌死她了。还有那个武安郡主,动不动就训人,一副很高贵的样子,我以为她多厉害呢,原来私底下尽是那样的人。”小姑娘心思单纯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明亮的眸子满是崇拜之意。
凤轻尘哭笑不得,居然还有官家千金崇拜她。凤轻尘正想提醒这姑娘松手,就有人替她开口:“翌辞,过来。”
说话的少女,和翌辞有六分像。
“咦,我姐姐叫我了。”挽着凤轻尘胳膊少女吐了吐舌头,不舍得松开了凤轻尘的手,“轻尘姐姐,忘了告诉你,我叫翌辞,叫我的是我姐姐,她叫翌谨。我姐姐的骑术很高,等伙比赛时,我会让姐姐帮忙你的,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哦,前年就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了。”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朝另一个少女走去,走之前不忘朝凤轻尘摆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在安平公主的组织下,应众女要求,凤轻尘必须参与这场骑马比赛。
是的,必须参与,其他人都是自愿决定参加与否,唯有凤轻尘,安平公主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或者说凤轻尘越是拒绝,安平公主越是强求。
参赛的共有十人,凤轻尘、翌谨、武阳县主、武陶郡主,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少女。
看着一个个英姿飒爽的少女,凤轻尘不得不说,换一套衣服果然就有不同的气质了。不爱红装爱武装,骑马服穿在众位娇小姐身上别有一番韵味,可惜场中除了侍卫外没有别的男子,再美也无人欣赏。
十人站成一排,她们面前有十匹适合女子骑的,性格温和的牝马。为了公平,十匹马都由皇室所出,众人抽号选马。
“请各位小姐抽取号码牌,选择对应的马匹。”太监适时送上来了一个青瓷碗,里面都是折叠起来的字条,上面写着马匹的序号。
十人当中,武陶郡主出身最好,当然由她选了,伸手一爪,是二号。
“二,看样子今年又没有第一的份上,翌谨你可得让让我。”武陶郡主自我调侃,翌谨谦虚一笑,并不答话。
武阳县主抽取的是一号,乐得武阳县主大喊:“今年第一肯定是我了。”
翌谨抽到的是九号,而最后一个抽的凤轻尘,不用选择了,里面只有一个号码牌。
“四号。凤轻尘,老天爷也看不惯你。”安平公主半是认真半是天玩笑的道。
凤轻尘不在意的自我调侃:“是呀,上天爷也看不惯我,觉得我太闲了,给我找点事做。”
说完,凤轻尘就不再理会安平公主,往马厩走去,唯一一匹没人认领的马就是她的了。
安平公主没有在马身上作文章,每一匹都差不多,温顺矮小,一看就不适合上战场,只能给千金闺秀们骑着玩。
“各位小姐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熟悉你们的座骑。”太监尖声的道。
武陶郡主等人点了点头,正努力与马打好关系。换句话说就是拍马屁,真真正正的拍马屁,让马心情舒服了,这样马才会配合你。
凤轻尘与其他人的做法不一样,她一靠近四号马就给它检查身体,听听它的心跳,看看它的眼睛,看看它的马蹄,仔细检查它的毛发。
很健康的马没有被喂药,中途不会出问题,马蹄上也没有装钉子什么的,不会跑着跑着就发狂。
凤轻尘稍稍安心了,她不求这匹马配合她,只求这匹马别坑她。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不管大家有没有拍够马屁,比赛都要开始了。
比赛很简单,就是大家众人绕着皇家别院跑一圈。这一圈大约有十公里,途中会设置一些障碍,第一个跃过所有的障碍,跑完全程的为胜者。
看似简单,但难就难在那些障碍之中。途中所设的障碍,除了凤轻尘外其他参赛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凤轻尘看孙翌谨几次欲言所止的样子,知道她一番好心,但凤轻尘却是摇了摇头。与她扯上关系,定会成为安平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没有必要为了她得罪皇室。
太监不知从哪里拿来一面锣,当的一声敲响,“请各位小姐,请上马。”
马匹矮小,哪怕是女子也不需要人帮助,十个人,几乎同时完成上马的动作。凤轻尘故意慢了一拍,一副笨拙的样子。没有意外,引来众人轰笑,安平公主更是得意洋洋。
没办法,凤轻尘出了名的无能,虽然之前强势了一把,但哪能瞬间就改变众人的想法呢?
凤轻尘无所谓,与众位小姐英气勃发的样子不同,凤轻尘整个人都显得极其的散慢,浑身散着一股无所谓的样子。
桃花节上的名次,对别的小姐来说是荣耀、是嫁人的资本,可对凤轻尘来说,只要不给她抹黑就行了。
嫁人?
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嫁人,这个时代没有哪个男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
十人一坐上马,太监又尖道:“预备……开始。”
当……铜锣响起,马匹受惊,根本不需要人控制便奔跑了起来。
“驾!”
众女一声娇喝,勒起缰绳,控制着胯下的马,一路冲锋向前。
在众女的欢呼声中,武陶郡主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凤轻尘一脸敬佩。谁说女子不如男,给这武陶郡主一匹战马,她绝对可以上场杀敌。
凤轻尘不急不缓,她根本没有争第一的意思。再说了,她对这里的障碍不熟,她没兴趣出风头。
快人一步是先驱,快人两步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先烈,名誉重要,她的小命更重要。
可惜,凤轻尘高兴得太早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慢悠悠的在后面跑时,一串点燃的鞭炮凭空出现。
啪啪啪……鞭炮声声响起。
“嘶……”
凤轻尘胯下的马受惊,如同发了疯一般,向前冲去。
凤轻尘一直在最后,这个时候突然飞奔起来,众骑手只当凤轻尘这是发了疯,想争第一。
一个、两个……五个,七个,凤轻尘一一超越前面的对手。
“啊……”看着凤轻尘如同狂风一般的奔来,众人都惊讶不已,当凤轻尘超过孙翌谨时,孙翌谨吓了一跳,马术高超的她很快就明白凤轻尘被人坑了。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想到自家妹妹的话,孙翌谨还是开口唤了一句:“风小姐,抱着马的脖子,安抚它。”
“多谢孙小姐,我不会有事。”
“驾……”凤轻尘一扬马鞭,朝胯下的马抽下去。
马吃痛,跑得更快,很快就超过武陶郡主,冲在最前面。
“天啊,凤轻尘的骑术好高超。”武陶郡主一直以为自己骑术为荣,可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武陶郡主赞叹时,孙翌谨便追了上来,“武陶郡主,凤姑娘第一次参加桃花节的骑马比赛,她根本不知哪里有障碍,哪里有危险,我们快点跟上去,出了事总是不好的。”
孙翌谨明白,武陶郡主与安平公主并不是一类人,武陶郡主尚武,行事更为磊落。
果然,武陶郡主只是犹豫一下,便点头,一扬马鞭追上孙翌谨,“去看看。”
凤轻尘对一路上的障碍设置是不熟悉,可这并不影响她前行。
障碍赛嘛,前世军营训练中就有这一项,只不过那是针对人而不是针对马,不过在凤轻尘看来相差不了多少
果然,就算时空变迁,世人对障碍的设计也差不多,最先出现在凤轻尘面前的就是跨栏。
凤轻尘的眼力相当好,远远就看到并提前做好准备,临近栏杆时,凤轻尘一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凌空而起,半米高跨栏轻易的跃了过去。
嘶……胯下的马,显然也很高兴,得意的嘶吼了起来。
出色的骑术,让身后的武陶郡主与孙翌谨发出一声惊叹。
“我的天呀,谁敢说凤轻尘是笨蛋,笨蛋有这么厉害吗?是谁说凤轻尘不会骑马的,我看凤轻尘的骑术不比宇文将军差,听闻宇文将军亲自送她来皇家别院,难不成凤轻尘的骑术是宇文将军教的?”武陶郡主大胆的猜测道。
孙翌谨策马上前道:“不知道,我们跟上去看看,说不定今年能捡一个便宜。”
“说得对,别让凤轻尘把我们甩下了,我们跟上去看看,我到要看看流言有多么的不可信,凤轻尘的马术又有多么的高超。”武陶郡主一扬马鞭,再次追了上去。
皇城别院外,三个同样出色的少女,策马扬鞭,姿意驰骋,为她们的青春喝彩!
武陶郡主与孙翌谨几乎同时跃过栏杆,不过她们的骑术,显然没有凤轻尘出色,在纵马跃起的那一刻,后劲不足马后蹄将栏杆带倒,正好方便了身后的人。
“今年有送死的跑在前面了。”身后众位小姐,好心情的笑道。
有武陶郡主与孙翌谨在,她们没有想过拿第一、第二,但第三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凤轻尘?
现在跑得快又如何,桃花节骑马比赛,最开始跑在第一位的,不是败北就身残,几乎无一例外。
诚如凤轻尘所言,在众位小姐眼中,她不是先驱而是先烈,是替她们开路的笨蛋。
凤轻尘依旧加速前行,前方的路虽然平坦但因道路狭窄,无法并驾齐驱,所以武陶郡主与孙翌谨的骑术再精湛,也无法在小路上赶到凤轻尘前面去。
当然,她们也没有一马当先,当先锋的想法。
此时的凤轻尘,完全沉浸在策马狂奔的氛围中,对于未知的障碍,她不是害怕而是充满战意。
这是一个游戏,一个悠关生死的游戏,而她已是游戏中的人物,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一直冲到最前面,将每一关破除,狠狠打安平公主的脸。
跑了大约一公里的路,凤轻尘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河,河上有十座以木板达成的浮桥,浮桥宽不过一个马身,要想过去并不是容易的事。
凤轻尘知道,此刻即考验骑术也考验勇气。远远,凤轻尘就开始减速,驱马上桥。
浮桥摇摇晃晃,似乎承载不住一人一马的重量,坐下的战马也很不安,行至桥中央,试探的前行了两步,耳朵动了动,哼了一口气,小退了一步。
凤轻尘连忙拉住缰绳,稳重马匹,避免跌落河中,可当凤轻尘再次催促坐下的马上前时,那马却是不走了。
呃?
凤轻尘满头黑线,俯身抱着马的脖子轻声安慰,可不管凤轻尘如何做,那马就是不动。
这个时候,凤轻尘又不敢扬鞭抽它,怕一个用力过度,连人带马摔下去。
一人一马就僵持在浮桥中央。
武陶郡主与孙翌谨跟了上来,看到凤轻尘的情况,连忙开口:“凤轻尘,快,快策马前行,浮桥承载的重量有限,在上面呆的时间过久浮桥会断。”
事实上,不用孙翌谨提醒,凤轻尘也知道,她已经听到浮桥绳索断裂的声音了,可是马就是不走呀!
“凤轻尘,你不想活了,快策马。”武陶郡主也开口道。
“啪……”浮桥往下一落,凤轻尘心一惊,她坐下的马也露出惊恐的样子了,更是不敢动了。
我靠,这真是要人命,这马怎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凤轻尘吓出一身冷汗了,再不走她就得摔下去了。
“凤轻尘,快走。”浮桥就要断了。
孙翌谨与武陶郡主都为凤轻尘捏了一把汗,她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很清楚凤轻尘只要掉下去,安平公主一定会让她“意外”死在这里。
“我也想走。”凤轻尘无力的说道。马不走,她这个时候也不能下马,一动浮桥断得更快。
凤轻尘一咬牙,松开缰绳,打开智能医疗包,从里面取出一只兴奋剂,往座下的马身上扎。
马吃痛,嘶叫一声,马蹄不安的踏动着,浮桥的绳索“啪”的一下就断了,浮桥往下掉……
“啊……”
饶是孙翌谨与武陶郡主也忍不住惊呼出来:凤轻尘死定了!
可事情却出乎两人意料,就在两以为凤轻尘必死时,却见凤轻尘扬鞭一甩。
“驾……”
那普通至极的牝马,突然大显神威,前蹄一扬,尽是飞奔了起来。
哗啦啦……
浮桥断了,整个往下坠落,可凤轻尘的马却从飞了起来。
我的天呀!
咚……的一声,平稳的落到岸边。
漂亮!
落地的那一刻,凤轻尘也忍不住在心中赞道,不过她高兴的太早了,马受兴奋剂的影响,整个像疯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飞冲了出去……
“我的天呀,这就是战马也做不到吧。”武陶郡主双眼那叫一个兴奋呀,直接拉住缰绳,在身后看着凤轻尘的精彩表现。
“凤轻尘好厉害,难怪发生那么多事,她都能好好的活到现在,难怪她能不畏流言,难怪她能得王家大公子刮目相看。”孙翌谨满是羡慕,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婚事,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她能与凤轻尘一样,跳出世谷的束缚吗?
不能,因为凤轻尘只有一个!
“走,追上去。”
武陶郡主一扬马鞭,率先冲上浮桥,冲上浮桥的刹那,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响炮,丢在马下。
马受惊,顾不得浮桥不稳,往前冲去。
她们这些参加比赛的女子,早就知道这浮桥的情况,也早有对策。武陶郡主与孙翌谨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冲过浮桥,可她们却失去了凤轻尘的影子。
两人减缓速度,查找凤轻尘走过的痕迹,发现……
“惨了,凤轻尘走错了,十有八九走进山洞里了。”孙翌谨的脸上,露出一抹愤恨。
安平公主这也太狠了。
武陶郡主一愣,随即小声的道:“也许,走山洞,凤轻尘也能走回皇家别院。”
只是,这话她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山洞也算是比赛的一关,只不过从来就没有人走过那条路,大家都绕路赶回去,因为山洞的高度,刚好就是一匹马的高度。人坐在上面根本穿不过去,更何况通往山洞的路在左边,如果不是刻意的,怎么也不会往那条路上走。
凤轻尘被人一路赶到偏僻的小道时,就知道有麻烦了,可她坐下的马打了兴奋剂,此时正处在失控中,她根本无法降服,只能让它跑着。
很快,凤轻尘就知道安平公主要她走得路了,前面一片密林,唯一的通道,就是一山洞,山洞高约一米五、六的样子,刚好是一匹马的高度。
人坐在马背上是无法通过的,想要通过就得侧身骑,或是后仰在马背上,再不然藏在马腹之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马冲入山洞时,凤轻尘就做好选择,双手抱着马的脖子,踢开马蹬,身子往下一滑,不知何时,一根白色的软管出现在凤轻尘的手上,刚好套在马脖子上。
凤轻尘抱着马脖子,滑于马腹之下,双手死死的抓着软管,双脚套在马蹬里。
马被勒的生痛,更加狂躁起来,再加上山洞里面又暗,马在山洞里四处乱撞,不多时凤轻尘就闻到了血腥味。
她知道,这马在药效过后,必死!
可此时,她连自己的生死都管不了,她哪有闲功夫去管马的生死。
咚咚……马又是一颠,凤轻尘往一滑,脚落地,被急行的马拖行,一阵火辣辣的痛,从脚踝处传来,凤轻尘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知道与地面接处的地方,肯定生生被磨掉一块皮,凤轻尘几次想要将双腿往上,再次环住马腹,却发现力不从心。
急速的奔跑,让凤轻尘的呼吸也不顺畅,身子一点一点往下落,再这么下去她肯定会掉在地上,然后任马拖前前行。
凤轻尘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不停的催眠自己忽视脚上的痛,告诉自己要冷静。待到凤轻尘认为情绪平复得差不多时,凤轻尘突然张开双手,任自己往上掉,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凤轻尘犹豫一下:是背着地,还是手着地?
咬了咬牙,凤轻尘将双手抬高,任自己的背部着地。
嗤……凤轻尘落在地上,被马往前一拖。
啊……凤轻尘痛得大叫,双眼紧闭,黑暗中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好在只是一瞬间,在凤轻尘落下的那一刻,她手中软管往马腹滑去。“唰……”的一声,软管一收,凤轻尘整个人又被带了起来,再次稳稳地藏在马腹下。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许多,凤轻尘躲在马腹下,没有再受半分伤,一路冲了出去。
穿过狭长而幽森的山洞,再次见到阳光,不仅马兴奋,就是凤轻尘也高兴。她讨厌黑暗,在黑暗之中,她感觉一切都无法控制。
马没有做半刻停留,继续往前,凤轻尘在马腹下一时也控制不了,只能任马乱跑。待到凤轻尘再次坐回马背时,发现这马居然往山上冲了,凤轻尘无力,只好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找到山洞口,顺着山洞口面前的路走。
这样一来,原来应该甩众人一大截的凤轻尘,比众人早不了多少。当凤轻尘策马冲入最后五百米的跑道时,孙翌谨与武陶郡主也到了。
“我的天啊,我不是白日见鬼了吧?”
“那个人是凤轻尘?”两人看着衣衫破旧,背后一块血肉模糊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孙翌谨更是呆得忘了控制缰绳,任马往前冲着。
凤轻尘没死?真是太好了!
“真得是凤轻尘,我的天呀,她居然冲出了山洞,她的骑术得要多高超呀,不管,不管,我要拜师,我要学。”武陶郡主双眼一亮,一脸喜意。
“驾。”娇呵一声,就朝凤轻尘冲去。
孙翌谨也一扫刚刚地低落,一脸灿烂的策马追去。
当安平公主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人时,直接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凤轻尘不是进了山洞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公主的话,属下亲眼看到凤轻尘进了山洞才回来的。”洪宝不停的擦着额头的冷汗,额头的伤似乎又裂开了。
“本宫不管过程只要结果。你说凤轻尘进了山洞,那本宫看到的是鬼吗?”安平公主四周全是护卫,所以她也不担心声音大了会被人听到。
洪宝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请公主再给卑下一次机会。还有五百米,属下定不会让她活着跑到终点。”
“去吧,做干净一点。”安平公主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洪宝朝安平公主告罪一声,匆忙跑了下去。这一次,他绝不能失手,不然的话公主绝对会不放过他!
凤轻尘没有争第一打算,到最后五百米时,她特意减缓了速度。
桃花节上的风光,对她来连锦上添花的作用都没用,与其落到她手上,还不如把第一名号给需要的人。
在凤轻尘有意放水下,孙翌谨与武陶郡主一左一右追了上来。
“啊……”
孙翌谨与武陶郡主惊呼,走近,她们才发现,凤轻尘背后的伤,远比她们想像中的严重。
凤轻尘背后的皮全磨破,泥沙粘在血肉上,随着坐下的马前行,泥沙混着血肉往下掉,好不骇人。
她们看着,就感觉背后一阵痛。
“凤轻尘,你没事吧!”饶是不想与凤轻尘打交道的武陶郡主,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很痛吧!”孙翌谨喃喃地说着。
这就是自由的代价,不是每个人都付得起,所以她只能看着凤轻尘挑战世俗与皇家的权威。
凤轻尘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笑道:“不痛,看着严重实际上没有伤筋动骨,很快就可以好的。”
“怎么可能会不痛,整块皮都没了,凤轻尘你这样以后怎么嫁人呀,你夫家的人肯定会以你背后的疤痕为理由,刁难你。”别怪武陶郡主一开口就说到这个,实在是这年头的女人,她们的未来都寄托在夫家身上了。
“郡主你说笑了,别说在东陵就是整个九州大陆,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敢娶我的人。”凤轻尘没有半分自怜,完全是实话实说。
可正是如此,才让人心酸。
“凤轻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武陶郡主一脸尴尬的道。
“没事,还有最后三百米了,郡主你不往前冲吗?”凤轻尘不愿多说,出口提醒道。
“啊,好,我先走了,凤轻尘你也快点。”武陶郡主一夹马腹,扬起马鞭,就准备往前冲。
可就在此她看到一道寒光闪过,惯性的侧脸去看,发现右边的小道中,突然冒险一枝箭,而那箭直指凤轻尘。
“凤轻尘,小心。”武陶郡主急着大喊。
凤轻尘侧脸一看,眼露寒霜,她不敢相信,安平公主居然在最后三百米,还放冷箭。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凤轻尘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掏出怀中的枪,可就在她准备开枪时,孙翌谨却突然扬鞭,抽打着她的马,同时纵马上前,挡凤轻尘的面前。
“凤轻尘,好好的活着。”
“噗嗤……”对面的冷箭放了过来,正中孙翌谨的背部。
“孙翌谨。”凤轻尘拉住缰绳,扭头惊呼……
突来的变化,让凤轻尘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箭朝孙翌谨,被利箭射中,扑倒在地上。
凤轻尘吓慌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为救她而出事。
顾不得马还在奔跑,凤轻尘用力一拉缰绳,马嘶吼,前蹄在半空一蹬,在马还没有停稳前,凤轻尘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朝摔落在地上的孙翌谨跑去。
武陶郡主也吓坏了。
虽然桃花节年年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可今年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孙翌谨,你别吓我。”凤轻尘半跪在地上,小心的探着孙翌谨的脉博,却定她还有呼吸时,才松了口气。
“姐姐,姐姐……”远处,孙翌辞疯了似的往前冲,可此时凤轻尘却无心管这些。
她只知道孙翌谨不能死,至少不能因为她而死,不然她会良心不安。
“凤轻尘,愣着干吗,快,把人抬起来。”武陶郡主跑过来,就看到凤轻尘在孙翌谨身上碰来碰去,却一动不动,以为她吓傻了,连忙开口,同时自己伸手,想将孙翌谨抱起来。
“别乱动。”凤轻尘连忙阻止。
“凤轻尘,你发什么神经,孙翌谨需要大夫,我们要送她去看大夫。”武陶郡主被凤轻尘一呵,还真是不敢动了。
“我就是大夫,武陶郡主你先别动她,让我检查一下,我要确定她的伤势适不适合移动,万一因为不当的移动,而造成二次伤害,这个责任谁负?”确定孙翌辞没有生命危险后,凤轻尘也恢复了冷静。
一身脏污,并不能掩盖她眼中的凌厉,武陶郡主被凤轻尘一问,乖乖的不敢动了。
凤轻尘也不理会她,将手枪收了起来,启动智能医疗包,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背部有外伤,胸腔积血,肺腑受撞击,严重脑震荡,肋骨断裂,脸部有外伤,失血过多,必须紧急治疗,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凤轻尘吐了口气,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小手术刀,将箭砍断,只将箭镞留在孙翌谨的体内。
武陶郡主愣在当场,不知为何,不敢出声。
凤轻尘将手术刀放好后,简单的处理了孙翌谨的伤后,才将人翻了过来。
“啊……”武陶郡主双手捂住嘴巴,失声痛哭了起来。
孙翌谨一脸是血,额头处更是出了一个血窟窿,而罪魁祸首就是一块石头。
孙翌谨破相了!
“姐姐!”孙翌辞哭倒在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姐姐……”
凤轻尘没有出言安慰,而是将人抱了起,“武陶郡主,借你的马一用。”
说完,就抱着孙翌谨上马,可就在她走时,安平公主骑马带着大批侍卫将她包围住。
“凤轻尘,你要干什么?”安平公主厉喝,眼中闪着寒光。
“我要救人。”凤轻尘神色平静,面对安平公主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救人?我看是杀人吧,快把孙小姐放下。”安平公主一声令下,侍卫的在大刀,就举向凤轻尘。
“安平公主,别挡我的路。”凤轻尘丝毫不给安平公主面子,这一刻,没有比救孙翌谨更重要的事情。
“凤轻尘,你好大胆子,居然敢这么和本宫说话,来人呀,将凤轻尘给本宫拿下。”安平公主一扬手,侍卫便冲上前。
“说了不要挡我的路。”凤轻尘飞快地掏出手枪,朝安平公主胯下的俊马就是一枪。
“嘭……”的一声响起,安平公主胯下的俊马惨叫一声,四肢一软,就倒地。
“啊……”安平公主惊叫,侍卫顾不得凤轻尘,连忙折回来,“保护公主。”将安平公主围在中间。
见识到手枪的威力后,众侍卫如临大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凤轻尘冷哼一声,转身对身后的孙翌辞道:“孙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姐姐医好。”
说完,就带着孙翌谨,策马离去,而这一次无人敢拦。
凤轻尘抱着一身是血的孙翌谨,策马冲入皇城,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宇文元化收到消息后,连身上的铠甲都来不及脱下,匆匆赶来,见到凤轻尘与孙翌谨狼狈的样子,只得让人驾一辆马车来,把凤轻尘送回去。
有宇文元化亲自护送,凤轻尘在京城绝对能横着走,一路畅通无阻的赶到凤府。
连敲门都不用,有宇文将军在,直将破门而入,凤府老旧的木门,吱呀呀作响。
凤轻尘也不好说什么,抱着人乖乖的往自己的房内走去。
周行听到声响还以为是贼人,连忙冲出来,却看到一身是血的凤轻尘。
“姐,发生什么事了。”周行快吓呆了,怎么凤轻尘每次出城,回来都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呢。
“我没事。”凤轻尘没空与周行多说,旋风一般的冲了过去。
将孙翌谨放好后,扭头对宇文元化和周行道:“你们替我守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说完,凤轻尘就跑到井边,提水,将自己身上的脏污冲洗干净。血水顺流而下,原本已经麻木的伤口,再次传来撕心般的痛。
将伤口冲洗干净后,凤轻尘拿着棉布,将伤口上的水吸干,拿出一大瓶碘酒接往上背上淋。
凤轻尘痛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牙齿打着颤,不停的抽着气。
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痛,直到痛得麻木后,凤轻尘才小心的站了起来,至于脚踝处的伤口,她真没有时间处理了。
换上干净的衣服,凤轻尘回到房内,启动智能医疗包,拿出医用手套、口罩、白色医生服,一一穿好。
拉过一个床头柜,将所要的器具与药物摆放好。
唉,可惜手术室还没有建成,不然的话,应该会更方便。
输液,打麻醉,凤轻尘即是医生又是护士,在确定了孙翌谨的血型后,凤轻尘将之前保存的血液拿了出来,输血……
一个人虽然忙,但却能让精神高度集中,凤轻尘已完全投入到工作中,背部的痛已被她忽视的彻底。
凤轻尘站得笔直,双眼通红,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病人。
手术刀、止血钳、镊子在她手上来回的出现,一团团带血的棉花球,被丢在一边。
“当……”孙翌谨体内的箭镞,也被挖了出来。
“噗……”血往外喷,染红了凤轻尘的衣服。
正常情况。
凤轻尘呼了口气,急忙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再次感慨,没有手术助理的苦逼生涯。
深地吸口气,双手按压在伤口,用力,再用力,直到伤口处的血不再往外喷,凤轻尘才开始做着后续的处理。
清理、止血、上药、缝合,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凤轻尘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都是汗。
可凤轻尘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继续工作。
接下来就是脸上的伤,孙翌谨脸上的伤看着吓人,实际上也就是额头上那一个血窟窿,并没有伤到要害处。
只要将伤口清创缝合,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当然,破相是难免得。
处理好外伤后,凤轻尘终于松了口气。孙翌谨是脑震荡好好休养就行,要是颅脑损伤如颅内血肿,凤轻尘就没法这么轻松了。
至于肺腑的伤与胸腔淤血,凤轻尘暂时无法处理。医疗包里虽然有相应的药品与器具,但她房间的光线太暗,再加上她今天体力严重透支,根本无法继续手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不想死在手术台上,她的手已经无法再握手术刀。
拖着疲惫的身子,凤轻尘将房内的药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确定孙翌谨的情况已经稳定后,凤轻尘便坐在一边等孙翌谨输完液,顺便好好休息一下。
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自己按摩着手部,却越按越想念蓝九卿的手艺,凤轻尘索性不按,起身开始写医嘱。
后续的静养与修复,交给其他的大夫效果会更好,对这个时代的中医,凤轻尘还是很信任的。
医嘱写完孙翌谨也输完液了,将输液瓶与血袋收起来后,凤轻尘便准备去找周行,让他去找个好大夫,可刚走出小院,就发现……
她的院子被官差团团包围住,宇文元化的亲兵与官差对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宇文元化更是当仁不让的站在中间,阻止官差上前。
“发生什么事了?”凤轻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宇文元化亲自出马还挡不住,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凤轻尘一出来,一着飞鱼锦服的官爷从人群后走了出,他所到之处官差纷纷让开,一脸恭敬。
宇文元化犹豫了一下,带着自己的人退到一旁。
来人停在凤轻尘的面前,倨傲的出示一块令牌,“凤轻尘,我是血衣卫总指挥陆少霖,你涉嫌谋杀孙府大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说完,根本不给凤轻尘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给她带上枷锁。
“什么?”凤轻尘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脚链磨到脚踝处的伤,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血衣卫?
凤轻尘看向宇文元化想要求证,宇文元化以为凤轻尘向他求助,无力地摇了摇头,“凤轻尘,血衣卫办案就是我也插不了,你好好保重。”
入了血衣卫,管你有没有罪先上刑再说,就算活着出来也得去半条命。
不得不说,安平公主这一招真狠,栽赃陷害的有鼻子有眼。
陆少霖冷笑了一起,在这黑夜中显得异常的阴森,“凤姑娘,别奢望有人能救你,入了血衣卫没人能救你,更别提你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在,那是铁案。凤姑娘,你现在可以保持沉默,到了血衣卫你自然有说话的机会。”
说完,朝身后的人一扬手,凤轻尘就被押上囚车。
凤轻尘先是一怔,随即配合的点了点头。
连宇文元化都不看在眼里,血衣卫之强势让凤轻尘心惊,同时亦知自己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没有高声喊冤枉,也没有大喊我没有杀人,因为她很清楚,这全都是无意义的挣扎,有力气喊冤,还不如保存体力,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上囚车的刹那,凤轻尘突然记起,自己是个大夫,她手上还有病人,“等一下。”
“凤姑娘。”陆少霖不满的冷哼。
“我只说两句话。”凤轻尘不将陆少霖的冷眼看在眼中,面带微笑。
陆少霖一愣。
放眼东陵王朝,还没有不怕他的人,一品官员见着他都是一脸惶恐,这凤轻尘倒是有意思。
“多谢。”凤轻尘轻轻点头,转身对周行道:“周行,孙小姐的伤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注意事项我也写好了,放在我床头的木盒里。你明天替孙小姐找个大夫,让大夫再替孙小姐诊治一下。你的事情去找苏文清他一定会帮你办好,凤府你想住就继续住,不想住就让它荒着。另外,有空去一趟王家,告诉大公子,凤轻尘欠他的只有来生再还了。”
这算是交待后事了。
“姐……”周行双手紧握成拳,到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别人。
“凤轻尘。”宇文元化双眼通红,心有不忍。
这么骄傲的一个女子,就要死在这么一个卑劣的阴谋下吗?
“宇文将军,大恩不言谢,不过我没机会报你的恩了,就此别过了。”说完,不用官差催,凤轻尘自己就上了囚车,配合的姿态把众血衣卫惊得猛揉眼睛。
这凤姑娘不会以为,血衣卫是去请她喝茶吧?
宇文元化与周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凤轻尘被血衣卫的人带着。
苏文清与王七赶来时,正好遇到血衣卫带着凤轻尘出凤府,两人连忙上前,可陆少霖根本不给他们二人面子。
“王公子,苏公子,别怪陆某没有提醒二位血衣卫办差,你们还是少插手的为妙,不然惹祸上身,可没有人能保得了你们。”
苏文清与王七没有争辩,两人后退一步,一脸担忧的看着凤轻尘,被血衣卫带走的人,至今天还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我……”凤轻尘想要说“没事”,可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怎么可能会没事,要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将是血衣卫残酷的刑法。
虽然,她不知道东陵王朝的血衣卫是怎样一个机构,可看宇文元化都不敢与之争锋,就明白这血衣卫的可怕之处,绝不是她能想象得。
入了血衣卫,就算她活着出来,她还能再握手术刀吗?
第十一章 九皇叔英雄救美
血衣卫大牢。
和凤轻尘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阴暗潮湿,没有恶臭满天,亦没有血腥弥漫,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凤轻尘刚下囚车陆少霖就命人给她解开了枷锁,但手上与脚上的铁链却没有解下。铁链在地上拖行,哐哐作响,脚踝处的伤越发严重,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滩红血。
步步生血,不过如是。
凤轻尘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一步一步往前走。
起初陆少霖还没有发现,直到血腥味传来,这才知道罪魁祸首是凤轻尘。
陆少霖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悦。他虽然掌管着令世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卫,但不是虐杀成性穷凶极恶之人。
入了血衣卫大牢的人都免不了被大刑拷问,但陆少霖却不喜欢,一走进来就全是血腥与恶臭味,那样会影响到他的办公情绪。
所以血衣卫大牢还算干净,再说大牢是关押犯人用的,血衣卫真正办事的地方是里面的刑罚室,而凤轻尘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把她的脚链解开。”陆少霖一声令下,凤轻尘的双脚便解放了。
凤轻尘一愣,随即朝陆少霖点头道谢,“多谢指挥使大人。”
“你不怕我?”陆少霖好奇地看着凤轻尘,这世上没几个人不怕他。
“有什么好怕的,指挥使大人也是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更何况就算我怕你又如何,你会因此而放过我吗?显然不会。”
凤轻尘自问自答,神情中透着一股闲适。
“你倒是实诚,不错,不管你怕不怕我,我都不会放过你。来到血衣卫,不管你有没有犯事,都得先上一遍刑,血衣卫有十八种刑法,不知道凤姑娘有没有兴趣一一尝试?”陆少霖说话时,眼中闪过一抹阴鹜。
凤轻尘摇了摇头,“我没有自虐倾向,对那些刑罚没兴趣,大人还是找别人试。”
脚链已解,凤轻尘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想着该如何同陆指挥使搭腔。要找一个人的弱点,得先了解他。
“可惜入了血衣卫,不管你有没有兴趣,都得连番过一遍刑。说起来血衣卫二十年来,加上凤姑娘,也只有两个女人进来过。”陆少霖似乎想起什么,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地叹息,如果不是凤轻尘一直留心他,也不会发现到这个异常。
“是吗?不知道另一个和我一样走运的女子是谁?”凤轻尘的脑子飞转,心中暗想这个女子也许是个突破口。
“你娘,凤夫人。”陆少霖没有卖关子,很爽快的道:“当时,她在这里受了血衣卫鞭打、烙铁、刷洗与油煎之刑,就在血衣卫准备给你娘加点料时,你爹单枪匹马杀了进来,然后将人带走了。”
“我娘?我爹?”凤轻尘直接呆了。
不是吧,这么巧!
“没错,当年你娘过四大刑,连声都不吭一下,不知凤姑娘能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知道现在可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将军来救你。”陆少霖一脸嘲讽道。
从凤轻尘与他搭话时,他就明白了凤轻尘的想法,索性故意将话题扯到这上面。
凤轻尘,虽然你在皇家别院表现的很出色,可终归是个小丫头,在我面前耍心计,你还不够看。
凤轻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没谁会想在这种事情上青出于蓝吧?
老奸巨滑,难怪能当上特务头头,凤轻尘暗暗吐槽。
“凤姑娘,你别再想着耍什么花招了,刑罚室到了,你放心我只按程序办事。”陆少霖冷冷一笑,随即凤轻尘就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哪怕是闻惯了血腥味的她,此时也忍不住恶心作呕,可奇怪的是,怎么没有听到惨叫声?
陆少霖像是凤轻尘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凤轻尘还没开口问,陆少霖就直接答疑道:“很奇怪没有惨叫是吧?很奇怪这一路走来,呆在牢里的人都不叫是吧?不用奇怪,这些人都招了,他们舌头留着也没用,我让人全给拔了。”
“你们,怎么可以……”凤轻尘这下真没办法淡定了。
拔舌!
入了血衣卫,果然不死也残。
凤轻尘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寒有如置身冰窖,这些人简单直不把人当人看!
陆少霖回头,咧嘴一笑,森白刺眼的牙齿露了出来,阴测测道:“凤姑娘你别担心,我喜欢听女人叫,所以你等会儿尽管大声叫好了,我不会把你的舌头也拔了。”
“你这个变态!”凤轻尘再也忍不住,咒骂出来。
“哈哈哈……随你怎么骂,只要你从刑罚室出来后还有力气骂人就行了。”陆少霖不再多说,停在一间石屋前,身后的人立马上前将门打开。
“完了!”凤轻尘这才发现她中了陆少霖的计了,被他带着话题进入他的节奏,不仅没从陆少霖身上找到突破口,反倒陷入他的语境之中。
不对,刚刚陆少霖说什么?他喜欢听女人叫?
凤轻尘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这个陆少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点怪异,凤轻尘心中一喜,她找到可以自救的办法了。
“咔!”
门锁打开,陆少霖回头,示意凤轻尘进去,却迎上了凤轻尘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陆少霖皱眉,心中暗想这凤轻尘她又想玩什么伎俩?一眨眼又变脸了。
“总指挥使大人,我们能不能私下说句话?”凤轻尘的眼神清透,似乎能将人的所有私密都看穿。
陆少霖莫名地感觉一阵狼狈,正想开口呵斥时,凤轻尘又道:“总指挥使大人,我能帮你解决一直以来困扰着你的问题,我保证比你平时喝的那些东西有效。”
七分真三分假,凤轻尘这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事关男人的面子与尊严,她就不信这陆少霖不上钩。
陆少霖闻言心中猛地一惊,可脸上却不流露半分,但凤轻尘从他眼角处细微的变动,知道他心动了。
“总指挥使大人,我不过一个弱女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大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我总不会害大人。”凤轻尘浅笑盈盈,自信十足,是人就有弱点,她不怕陆少霖不配合。
陆少霖心中一阵挣扎,在凤轻尘一副我早已知晓的表情下,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诚如凤轻尘所说,他并不会损失什么。
机会来了!
凤轻尘眼睛蹭亮!
官差走后,凤轻尘与陆少霖两两相望,谁也不肯先开口,最终还是陆少霖退了一步,道:“说吧,你有什么话要和本官私下里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如何?”凤轻尘指了指满是恶臭味的刑罚室。
这世间敢在血衣卫的刑罚室,和血衣卫总指挥使说话的,也只有凤轻尘了。
“不愧是凤将军的女儿,有胆识。”陆少霖这下是真心的赞美。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刑罚室后,凤轻尘这才直言道:“指挥使大人,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大人的问题我看得明白,当然也能解决。”
陆少霖一听,正想质问凤轻尘凭什么口出狂言,凤轻尘马上出声打断,“大人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大人不相信我,但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今晚过后我保证大人定能让尊夫人满意。”
没错,这陆少霖看着威武不凡,但却有性功能障碍。
前世,凤轻尘曾听泌尿科的一些女医师说过,有一些变态的男人,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所以特别喜欢听女人被虐打时的惨叫声。
陆少霖方才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凤轻尘想到这个可能性,再联想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凤轻尘便大胆的猜测到了一二。
果然,陆少霖听到凤轻尘的话后没有反驳,而是瞪着凤轻尘,时而愤怒、时而无奈。
直到陆少霖眼中的愤怒被无奈取代后,凤轻尘这才开口道:“大人请放心,我是大夫,绝不会泄露大人的病情。”
“你,真的能帮我?”陆少霖的眼中闪过一抹渴望。
“我的医术大人不用怀疑,如果我不懂医术,王家会那般助我吗?如果我没有能力替王锦凌医好双眼,依我的身份能结识王家大公子吗?”
这是实话。
“好,凤轻尘,我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让你证明你的医术。”陆少霖实在太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多谢陆大人,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今晚的选择,现在麻烦陆大人出去稍候片刻,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凤轻尘毫不客气的端起名医架势。
“好。凤轻尘,我信你。”陆少霖转身就走,还不忘替凤轻尘带上门。
陆少霖一走,凤轻尘才感觉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落到实处。在血衣卫,只要把陆少霖摆平,她暂时就不用受刑罚折磨。
凤轻尘心情刚放松,然后发现脚踝与背后的伤痛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将痛楚压下,凤轻尘开启智能医疗包,从里面取出一盒写着“viagra”的药。
是的,这就是泌尿科医师所说的,给万千男士带来福音的蓝色小药丸:俗称伟哥。
凤轻尘取出一颗,用白纸包好,其他的则收了起来。这东西可是她的救命稻草,打死也不能一次性全给了陆少霖。
一盏茶的功夫不长也不短,陆少霖踩着点进来了,由此可见他内心深处多么的着急。
凤轻尘将药丸递给他,示意他现在服下,“大人请放心,这药绝对不会有毒,大人你现在可是我的救命符,我再蠢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政客的弯弯肠子就是多,凤轻尘索性挑明了说。
“你很聪明。”陆少霖接过凤轻尘的药丸吞了下去。
“陆大人过奖了,时间不早了,还请大人给我安排间牢房。另外,陆大人最好早点回府,半个时辰后药性就会发挥作用。”
说完,不忘打个哈欠。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凤轻尘这种人,可偏偏她有得寸进尺的本钱。
陆少霖虽然不满,但想到自己的病可能还真需要凤轻尘医治,咬了咬牙忍了,把属下唤了进来,“将凤姑娘带到天字九号房,好生照顾,别让她死了。”
血衣卫共有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牢房,天字号的牢房是用来关押皇亲国戚的,一般很少动用,而关进天字号牢房的人,他们都不能轻易动刑。
“大人?”一官差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道。
“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陆少霖黑着一张脸厉呵。
“是,是,是!”官差吓得双腿直哆嗦,点头哈腰恭请凤轻尘移驾。
“多谢陆大人。”凤轻尘欠了欠身,转身往外面走。路过陆少霖的身边时,陆少霖突然拉住凤轻尘……
凤轻尘停下脚步,正准备回头,陆少霖突然附在她的耳边,阴恻恻道:“凤轻尘,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会说话一样,别让本官有机会把你的眼睛剜下来泡酒。”
陆少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善良的人做不到他这个位置。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凤轻尘浅浅一笑,甩开陆少霖的手,大步朝外走去。
众官差都是人精,一见这个情况哪里还敢打凤轻尘的主意,一个个争先恐后讨好凤轻尘。
伤药、热水、丝绸、绵被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考虑到凤轻尘背后有伤,还找来一个医女给她上药。
吃得好,睡得好,凤轻尘第二天醒来时,精神十足,身上的伤也因为处理的及时而大有好转。
就在她早膳用到一半时,陆少霖走了过来。看到陆少霖神气活现、趾高气扬的走过来,凤轻尘知道蓝色小药丸效果顶呱呱。
凤轻尘暗喜,脸上却不表露半分,笑嘻嘻站起身道:“陆大人用过早膳了吗?要不一起吃点,血衣卫的早膳真是好味道。”
“本官早晨没吃饱,正好陪凤姑娘再用点。”说完,半点也不挑剔的在凤轻尘对面坐了下去。
陆少霖并非真的要吃早餐,不过是寻个和凤轻尘单独说话的机会罢了,“轻尘姑娘真是个妙人,凤将军有你这么出色的女儿就是死也瞑目。说起来我与凤将军还算同僚呢,不过那时候凤将军已经是三品武将,而我还只是个小小的万户长。”
血衣卫指挥使想要交好于你,你会拒绝吗?
当然不会。
两人一个有心结交,一个有意配合,不过三两句句凤轻尘便改口称陆少霖为“陆叔叔”,而陆少霖也一口一个轻尘侄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位真是失散已久的亲叔侄呢。
一顿早饭下来,陆少霖从凤轻尘手中拿到三颗小药丸,而凤轻尘则得到能在血衣卫大牢随意行走的权利。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一些比较大的交易,就是凤轻尘以后要无限量的给陆少霖提供小药丸,前提是凤轻尘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血衣卫。
关于这一点,陆少霖没有满口答应,而是给凤轻尘透露了一个消息:下令血衣卫捉人的是皇后娘娘,同时皇后娘娘还送来一个证人,据说是那个在暗处放冷箭的人,他一口咬定凤轻尘买凶杀人,还特别说凤轻尘原本要杀的人是安平公主。
人证、物证都全了,再加上皇后娘娘的特别发话,这案子连审都不用审,凤轻尘这辈子别想走出血衣卫大牢。
虽然不能放凤轻尘出去,但陆少霖保证只要有他在,凤轻尘在血衣卫大牢可以横着走。
自此,凤轻尘成了血衣卫最特别的存在,她住的天字九号房布置的如同公主卧室一般,一切用品皆是最好的;她的衣食住行也是对照公主的标准,且她在血衣卫大牢行动自由,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一个牢房与刑罚室。
当然,凤轻尘是个聪明人,她虽然不满血衣卫的这种毫无人性的办事手法,可她也知道,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改变什么。现在的她就像是在走钢丝,看似平安,可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自身都难保,还想着救人,她没那么圣母。凤轻尘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漠视,所以她从来不去刑罚室,从来不去看那些刚刚用过刑而的犯人。
这样做的确是自欺欺人,可她别无选择,她没有能力救那些人,看到后也只是徒增自责与不安罢了。
这几天在各个牢房蹿来蹿去,凤轻尘趁机知道了不少血衣卫的事情,也了解到东陵一些派系之争。
血衣卫大牢除了她外,关的几乎都是朝廷命官,他们大多是贪污或者政治斗争失败后,遭对手陷害而身陷牢中。
可让凤轻尘没有想到的是,在全是贪官污吏的血衣卫大牢,居然被让发现一个干净清澈而无辜的少年。
那个少年历经血衣卫十八种刑罚后活了下来,全身溃烂没一个地方完好,唯有那双眼睛,澄澈如同水晶,干净的纤尘不染。
看着这个少年,凤轻尘终于明白陆少霖口中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活着比死更痛苦,他想要寻死却死不掉。少年一见到她,就用仅剩的力气求她:“姐姐,求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而凤轻尘也真动手了!
这不是是她第一次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凤轻尘知道,这绝对是最痛苦的一次。
她用双手取走了那个无辜少年的性命,她用这双手取走了少年那双美丽而无辜的眼睛。
凤轻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字九号牢房的,她只知道她想哭,很想哭,为自己哭,也为那个少年哭。
权贵如虎,她与那个少年都是强权牺牲品,只不过她比那个少年幸运罢了。
凤轻尘蹲在墙角,双手蜷缩在膝盖处,无声地垂泪。
凤轻尘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而就在此时,结束凤轻尘在血衣卫大牢悠闲生活的人出现了。
安平公主在凤轻尘入狱第五天,没有任何预兆的亲临血衣卫大牢,她要亲自提审凤轻尘。
陆少霖一愣,想也不想就找理由推辞,甚至连牢房都没让安平公主进,可安平公主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
她等了五天,就是为了等着看凤轻尘的悲惨下场,她要让凤轻尘明白,敢威胁她的人不会有善终。
安平公主执意要提审凤轻尘,陆少霖劝说无效只得照办。毕竟安平公主不是什么虚名公主,她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不过,陆少霖什么人物,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面栽跟头?
陆少霖一边应下安平公主,一边朝着心腹暗使眼色,授意他将事情安排好,别让安平公主挑出错来。
心腹悄悄离去,立刻安排人将凤轻尘打扮了一番。
凤轻尘听到消息后立刻抹去眼泪,配合血衣卫官差的行动,同时将装了五粒蓝色小药丸的盒子递给那心腹,让他转交给陆少霖。
她知道陆少霖看在药丸的份上,定会尽力帮她一把,毕竟今天来得人只是公主而不是皇后娘娘。
凤轻尘身上不知道穿上了哪个犯人受刑时穿的衣服,上面的血都发黑了,散发着浓郁的恶臭味。为了更逼真,凤轻尘的发丝也被打乱,脸上更是被画得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又被涂抹了些新鲜的人血。
“我自己看着都觉得自己刚刚受过重刑。”凤轻尘低头看着自己的这一身打扮,如果不掀开衣服一窥究竟,没人能看得出真伪。
陆少霖的心腹明白自家大人对凤轻尘的特殊关照,听她这么一说,便道:“凤姑娘,外人皆道我血衣卫的人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却不知道我们也是有良知的。那些被关进大牢的贤臣、良臣,我们鲜少真的用刑,大多也都是用障眼法骗过去的。毕竟那些前来检查的贵人们到了这里也都不会仔细看,粗粗看一眼就吓得差不多了。”
凤轻尘轻笑了声,心里不信,面上却道:“我相信陆叔叔的为人,他的确是个大好人。”
陆少霖的心腹是个人精,听凤轻尘这么说马上就明白了,道:“凤姑娘你且放心,等会儿为了让安平公主高兴,肯定会对凤姑娘法场用刑。陆大人已经交待下来了,我们只给凤姑娘用最轻的鞭行。这鞭行可是有门道的,我们能把人打的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到时候凤姑娘可能会受一点罪,但属下保证绝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多谢,盒子里面的东西交给陆大人,少不了大哥你的好处。”你来我往,便是这样,有些事大家都知道,但这么提醒一句,却显得彼此亲近了许多。
安平公主被陆少霖哄了半天,当她耐着性子被陆少霖带到刑罚室时,果然看到了被吊在刑具上的凤轻尘。
看到凤轻尘的这种惨样,安平公主眉眼全亮了,“陆大人,让你的人退下。”
“公主殿下,这样不太好吧,这里是血衣卫。”陆少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是皇上的心腹,虽然为皇后办事,但却不是安平公主的狗,打狗也要看主人。
“怎么?本宫还能拆了你的血衣卫不成?”安平公主嫌弃的看着陆少霖,“难怪父皇说陆大人越来越胆小了,果然不假。”
这就是皇子皇孙的好处,随便掐句话也没人敢怀疑是真是假,毕竟没谁有胆子去问皇上他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
陆少霖额头瞬间冒冷汗,朝凤轻尘看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凤轻尘明白,他这是要弃她而保官位了。
安平公主得意的哼了声,扬起腥红的手指朝着身后的侍卫招了招。侍卫领命,很“客气”的将血衣卫的人请了出去,包括陆少霖。
“公主殿下,这是血衣卫下官是血衣卫指挥使,下官职责所在。”陆少霖不肯出去。
安平公主见陆少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便朝侍卫挥了下手,“给陆大人看座。”
直接把陆少霖晾得远远的,陆少霖无奈,只得躲在一旁坐冷板凳。
刑罚室的主控权则顺理成章落到了安平公主的手上,凤轻尘的生死也落到安平公主的手上。
安平公主并不急着对凤轻用刑,而是站起身来始欣赏刑罚室内的各色刑具,不嫌脏不嫌烦的问身边的人这些刑具的用处。
“公主,这个叫梳刑,上面是铁钉,在背后这么轻轻一刮,肉就会像粉条一样掉下来。”
“公主,这个是小号的重枷,套在手指与手臂上,慢慢叠加直到把手指或手臂压弯为止,这样不会见血,手指与手臂却全废了,而且再高明的大夫也医不好。”
“公主,这个叫幽闭,里面全是毛刺,套在下身,让人坐立难安,这里面的毛刺会将人的下身与小腹全部扎烂。”
“公主……”
身后的人一一介绍起来,安平公主饶有兴趣听着,眼神却落到凤轻尘的身上。
可惜,让安平公主失望的是,凤轻尘并没有流露出害怕或者恐惧的神情。凤轻尘闭着眼、垂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安平公主也不恼,浅笑盈盈道:“凤轻尘你别着急,本宫今天有的是时间,为了防止你支撑不住,本宫不仅准备了一支百年人参,连太医也带来了,无论如何都会吊着你一口气,让你好好地享受。”
安平公主坐回主位,抬手示意侍卫上前,可以用刑了。
“公主,先用哪套刑具?”
“陆大人有什么好建议吗?”陆少霖对凤轻尘的维护如此明显,安平公主怎么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的。
“公主喜欢就好。”陆少霖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上梳刑,本宫记得凤姑娘的背在皇家别院可是受了伤的,不知道这一梳子下去能不能见到白骨。”安平公主的语气轻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凤轻尘幽幽的睁开眼皮,又垂下双眸,如同枯井一般。面对陆少霖时她还能想办法找到突破口,可安平公主吗?
不用想了,她就是再巧舌如簧也没用,说不定安平公主还会因为她说话太多,而将她的舌头也拔了。
“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动手,要是见不到白骨,本宫拿你们试问。”安平公主扬了扬腥红的手指,冲着凤轻尘道:“本宫就不信今天折不断你的傲骨,陆大人会怜香惜玉本宫可不会。”
“公主恐怕会失望,我绝不会令公主得偿所愿。”凤轻尘闭上双眼,任凭侍卫将形架调转,背对着安平公主。
教她的教官说,遇到这种变态刑讯手法,可以选择自杀。
可是 死过一次的人,真心很惜命。既然她连自杀的勇气都有,又怎么可能会没有面对的勇气?
面对墙面,凤轻尘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无论安平公主用什么刑法,她绝不会吭一声。
“公主。”侍卫将铁梳双手奉上。
“等一等,把凤轻尘转过来。”安平公主轻抬眼皮吩咐道。
她没兴趣欣赏凤轻尘的背,她要看到凤轻尘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
“是。”侍卫照办,将刑架转了回来,又往前移了移,以方便行刑。
凤轻尘依旧闭着眼,不言不语,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事已至此,她就是有力也无处使,与其浪费力气作无谓的努力,还不如想想自己能否苦撑着满足安平公主变态的心理需求。
“动手。”安平公主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凤轻尘感觉身后一寒,手指不自觉弯曲起来,如果不是四肢被束,她肯定会全身颤抖。
森冷的铁刺刺入凤轻尘的肌肤中,血珠冒出。
“唔……”凤轻尘忍不住痛叫一声,然面,就在她以为铁刺会往下滑时,梦中的声音出现了。
“住手!”
“嘭……”
刑罚室的大门被人踢开,凤轻尘只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刮过,那个对她用刑的护卫“咚”的声撞向石墙。
变故发生的太快,不过是眨巴眼的时间,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待到凤轻尘与安平公主反应过来后,看到天神一般的九皇叔,一脸寒霜的走了进来。
“九,九皇叔……”安平公主“噌”的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乖乖站起来。
怎么回事?九皇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少霖的反应也很快,“咚”的一声双膝跪下,“下官参见九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下官不知九皇叔大驾亲临,有失远迎,还望九皇叔恕罪。”
今天这到底什么日子呀,这些龙子凤孙一个个很闲吗?怎么全往血衣卫大牢跑。
“九皇叔。”凤轻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虽然她与九皇叔只有几面之缘,但不知为何凤轻尘就是相信他。有九皇叔在,她今天不会有事了。
“哼!”九皇叔径直往刑罚室走,而伴随着他的到来,整个刑罚室都处在一种低压的气氛中。
安平公主忙让路,九皇叔毫不客气,坐到安平公主原先坐的位置上。
不过在坐之前,护卫先一步上前,将椅子里外擦拭过一遍,又铺上展新的垫子与靠背。
九皇叔一坐下,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茶壶与一盏茶杯,给九皇叔倒上。
九皇叔捧着茶杯并不喝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坐着,安平公主顶不住这压力,怯怯上前,道:“皇,皇叔……”
“安平长大了。”九皇叔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平公主,安平公主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委屈万分道:“皇叔,安平,安平……你误会安平了,安平听闻凤姑娘买杀手刺杀我,一时气愤不过想来问清缘由,却不想刚好赶上陆大人正在审问凤姑娘。”
睁眼说瞎话是每个贵女的必备武器。
陆少霖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听到安平公主往他身上泼脏水,有苦说不出。
他刚想在九皇叔面前辩解一番,抬头就迎上安平公主带着冷意的眼神,当下只得继续低头,任豆大的汗珠往下流。
九皇叔如同选择性失聪一般,只听后半句,“陆大人正在审案?”
陆少霖这个时候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对于安平公主那杀人的眼神,陆少霖只当没有看到。
得罪安平公主最多是被她穿小鞋,可要是得罪九皇叔,他很有可能当场就变成死尸。
九皇叔要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九皇叔也不需要陆少霖的回答,神色淡漠看了一眼凤轻尘,九皇叔将茶杯放下,慢条斯理道:“陆大人继续审,本王不妨碍陆大人办公。”
陆少霖大大的松了口气,安平心中亦是窃喜。可两人高兴得太早了,九皇叔说不妨碍,可人却一动不动,仍旧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
九皇叔,你坑人呀!
“怎么?陆大人不是要审案吗?审吧,别因为本王而耽误了陆大人的公务。”九皇叔再次道,这一次比之前更冷。
“是,是,是,下官这就开始审案。”陆少霖连忙起身,可一个皇叔一个公主的站在这里,他要怎么审?
陆少霖一脸痛苦,可又不得不照办。
安平公主看到这个情况,当即又卖乖道:“皇叔,安平就不留在这里了,以免妨碍陆大人办案,安平告退。”
“事关你的安全还是留下来得好。本王相信无论谁在这里,陆大人都能秉公审案,陆大人,本王说得对吗?”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案!”没有威胁、没有警告,可就是这平淡的言语却让陆少霖背脊发寒,脸色发青。
和血衣卫谈“秉公”二字不是打脸嘛,可他现在又不得不“秉公”办理。
陆少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知道九皇叔这是保定了凤轻尘,当下就命人把凤轻尘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凤轻尘四肢被束,血气不通,从刑架上下来时,双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倒,幸亏九皇叔身后的小太监反应够快,连忙上前托了一把,“凤姑娘当心。”
凤轻尘向太监道谢后,便上前一步,在九皇叔面前跪下,“参见九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跪,凤轻尘是真心真意,没有半分的勉强,如果不是九皇叔,她今天就真得废了。
九皇叔挥了挥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凤轻尘。
陆少霖额头上的冷汗少了几滴,忙吩咐血衣卫将另一个犯人提上来。
“哗啦哗啦”的铁链拖动声传来,凤轻尘抬头,只见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很是精壮,一脸横肉,煞气十足,一身血污,手上脚上都上枷锁,走起路来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缓慢而沉重。
看得出来他在血衣卫没有被优待。
那人来到刑罚室后身子微微震动了下,惊弓之雁似的,在枷锁被解开后,“咚”的声便跪了下来。
高呼,“见过众位大人!”
就这么一跪,膝盖处便有一滩血汩汩而流,可那人却不敢呼痛。
人到齐后,陆少霖便站在九皇叔的下首,开始审案,“钱进,你可认识跪在你身旁的这人?”
被称为钱进的犯人,一脸阴狠瞪着凤轻尘,不知情者还以为两人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大人,小人认识,就是她给了小人一千两黄金,让小人埋伏在那里看她手势行事。大人,小人冤枉呀,小人要是知道她要杀的人是公主殿下,别说一千两黄金了,就是一万两小人也不敢呀!”
说完便“咚咚咚”的磕起头来,一副悔恨万分的样子。这唱做俱佳的表演,就是凤轻尘都信了三分。
“凤姑娘,你可有话要说?”陆少霖又道。
“民女冤枉。”凤轻尘眼眶微红,解释道:“我绝没有买凶杀人,更不用提杀公主了,我和公主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买凶杀公主?再说了,我不过一平民小老百姓,我有什么能耐安排凶手进皇家别院?如果这场刺杀真是我安排的,为什么这只冷箭最后对上的人是我自己?在场的人可是都看到了,孙小姐为了救我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凤轻尘说完,叩头拜下。
听到凤轻尘的自辩,陆少霖点了点头:“凤姑娘所言有理。”
陆少霖说这话时,偷偷地看了一眼九皇叔,发现九皇叔依旧神色淡漠,没有半分表情,陆少霖把不准九皇叔他什么意思,擦了一把冷汗后,朝钱进厉呵道:“大胆钱进,你胆敢诬蔑凤姑娘,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大人,小人真是受凤姑娘指使的,小人是有证据。当时凤姑娘给了小人一把很奇怪的小刀,那把小刀可以证明凤姑娘的身份。”钱进连连磕头,又咬出另一件事。
小刀?
难道是她上次给王七的那把?只有那把小刀找不到了。
凤轻尘的脸色血色退尽,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安平公主则是一脸喜意。
官差很快就捧出钱进所说的小刀。
“凤姑娘,你仔细看清楚,这东西可是你的?”陆少霖一板一眼道。
但凤轻尘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要自己否认的意思,可怎么否认?这把手术刀放眼整个九州大陆,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有,她根本无法否认。
凤轻尘正想承认,九皇叔突然淡淡开口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欺骗本王不会有好下场。”
别说凤轻尘没有否认的意思,此时此刻就算有也要改了。凤轻尘点头道:“回九皇叔和陆大人,这把刀确实是我的,但绝不是我给钱进的,我好好地怎么会将这种小刀给别人,这小刀可没法杀人。再说了,如果我真心要买凶杀人,又怎么会用上自己的真名,还留下这么重要的证据,这不是摆明了等人来抓我吗?”
“也许你是在故弄玄虚,想要借此混淆视听,凤轻尘你一直都很聪明。”安平公主见九皇叔没有为凤轻尘说话,大胆的插了一句,想要试探九皇叔的反应。
说完,安平公主不安的朝九皇叔行了个礼道:“皇叔,安平逾越了。”
“嗯!”九皇叔应了声,却也没有呵斥。
安平公主面上一喜,行了个礼马上退了下去。
陆少霖那叫一个头痛呀,安平公主这是给他下马威呢,可九皇叔在这里,他哪敢偏帮。
陆少霖左右为难,又不能甩手不干,只能硬着头皮再问向钱进,问他何时何地与凤轻尘见面,具体谈了什么,如何混进皇家别院之类云云。
钱进一一回答,滴水不漏,凤轻尘明知对方在陷害她,可那钱进说得有鼻子有眼,她除了嘴上辩驳几句外,根本拿不出一丝有利的证据。
一番问答下来,所有证词都对凤轻尘极其不利,钱进咬定凤轻尘,无论怎么问都不松口,而九皇叔从头到尾都不吭一声,似乎真的不妨碍陆大人办案。
半个时辰后,该问的都问清了,陆少霖将双方的供词捧到九皇叔的面前。
“请九皇叔过目。”
九皇叔没有看面前供词,而是问道:“陆大人,血衣卫就是这样审案的吗?”
言词中透着不满。
“是,是的。”当然不是,血衣卫审案要这么温和就不叫血衣卫了,可陆少霖吃不准九皇叔是什么意思,不敢乱说。
“本王倒是不知道血衣卫的办案手法如此温和,血衣卫平时要都这样审案,那这些刑俱都是摆出来吓人的吗?”九皇叔指了指刑架上那些五花八门,甚至还透着血味的刑具,眼中一片冷冽。
“咚……”陆少霖倒抽口气,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请九皇叔恕罪,下官知错!”
“陆大人,平时是怎么审案的今天也怎么审,不要因为本王在的原因就破坏了血衣卫的规矩,要是皇上知道了可要责怪本王了。”九皇叔不轻不重道。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陆少霖背后全湿。
九皇叔这是在警告他,血衣卫是给皇上办事的,不是给皇后办事的。
陆少霖惶恐叩头,“下官明白,下官这就重新审理此案,只是……血衣卫审案向来血腥,九皇叔和安平公主是否要移驾?”
这是打预防针了,当然陆少霖更希望这两人赶紧走,这样他办事也方便。
“无妨,本王今日就见识一下血衣卫的手段,可别让本王失望才好。”
安平公主想了想,也笑着道:“有皇叔在,安平不怕。”
说完,乖巧的上前,拉近自己与九皇叔的距离,借此告诉陆少霖,她是九皇叔的亲侄女,九皇叔就算帮也应该是帮她这个侄女出头。
“下官遵命。”陆少霖颤颤抖抖站起身来,心里的苦仅次于他不太行的那事。
看着跪在九皇叔面前的凤轻尘与钱进,陆少霖那张脸更加的扭曲了,这要对谁用刑呀?
这个问题陆少霖也不知道,他索性不想,把这个难题丢给下面的人。
属下是干什么用的?背黑锅外加卖苦力的。
“用刑!”陆少霖了威严十足的指挥着官差,那气势比九皇叔还要足。
官差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希望陆少霖能给点提示,把哪个架上刑架。
哪知陆少霖极度光棍,抬头看天。
陆少霖靠不住,两官差希望能从九皇叔与安平公主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又不敢直视皇室中人,只好……
一咬牙,上前将凤轻尘架了起来。
凤轻尘没有反抗也没有去看九皇叔,她知道剩下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
九皇叔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就在官差准备将凤轻尘四肢束起来时,九皇叔这才不急不缓道:“陆大人,本王很怀疑你这个血衣卫总指挥使是怎么当上的。”
“嗡……”
陆少霖只感觉头皮一紧,就好像被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样,哆哆嗦嗦抖动着,“九,九皇叔息怒!”
可惜九皇叔根本不搭理他,继续悠闲的喝茶,一副我什么也没说,我就是来喝茶的从容样。
陆少霖的额头满是汗珠,却不敢去擦,转身就对官差厉呵道:“你们怎么办差的,让你们把犯人架上刑架,你们怎么把凤姑娘给架上去,还不快将犯人钱进押上去。”
“是,是,属下愚钝,请大人恕罪!”两人连忙告饶,在陆少霖不耐烦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将凤轻尘放了下来,连番作揖告罪。
凤轻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从九皇叔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今天安全了,听到九皇叔直接的维护,心中似有一道暖流滑过。
事情的发展和安平公主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安平公主气得生生将指甲掐断了,可脸上却不敢流露丝毫。
看着凤轻尘站在那里半天不跪,安平公主有气没地方撒,朝着凤轻尘厉喝道:“凤轻尘谁让你站的,还不跪下!”
凤轻尘翻了翻白眼没有辩驳,正准备跪下,九皇叔突然开口道:“安平,别妨碍陆大人审案。”
此时,犯人钱进已经被绑到刑架之上。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即使害怕也不敢叫出声来,只是整个身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弓了起来。
“九皇叔,您看这先用什么刑具?”陆少霖被九皇叔一呵,胆子更小了。
哪知九皇叔压根儿就不给他好脸色,冷冷道:“这也要问本王?你这个血衣卫指挥使是怎么当的?”
陆少霖一脸痛苦,心中暗道:“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不满意吗?”
“要不?先用鞭行?”陆少霖不敢擅自做主,再次问道。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
陆少霖亲自动手,拎起鞭子就朝钱进身上的抽。
“啪,啪……”
一鞭一鞭抽下去,完全没有皮开肉绽,也没有血流出来,可钱进一个大男子汉却是痛得凄厉惨叫。
“啊……”
“啊……”
这就是鞭行的奥妙所在,一鞭下去只留下一道红印,可里面的肉全烂了,那种痛苦简直让人想死。
一连十鞭后,陆少霖已经有些气喘。
“大人,我招,我招,是凤姑娘,是凤姑娘指使我刺杀公主的。”犯人钱进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
“继续打。”九皇叔命令道。
“是。”陆少霖喘了口气,继续抽打下去,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凤轻尘别开了眼,不忍心看。
“凤轻尘,给本王看着。”
凤轻尘连忙回头,却发现九皇叔根本没有看她,不过她还是按照九皇叔的命令,盯着。
又一个十鞭过去,陆少霖累的满头大汗,钱进依旧一口咬定是凤轻尘。
陆少霖懒得理会,又去拿铁梳,准备用梳刑。
“我招,我招呀,大人呀,我招呀。”钱进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含着鼻涕与泪道。
“好,是谁指使你刺杀公主的?”陆少霖将铁梳在钱进面前晃了晃,威胁意味十足。
钱进颤抖了下,眼中闪过一抹悲凉,闭上眼皮道:“凤姑娘,是凤姑娘!”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陆少霖要还是不明白九皇叔的意思,那他这个血衣卫总指挥使就真得不用干了。
可就在此时,九皇叔又开口了:“陆大人,血衣卫办案不能屈打成招,用刑得有度,要让犯人自杀就不好了。去,先把他的舌头剪了,免得他咬舌自尽。”
噗……前半句还算人话,可后半句怎么那么怪?
剪舌头?
凤轻尘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再次偷偷打量九皇叔。
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九皇叔为她出头,不遗余力;难过……这个时代的暴行,实在太可怕了。
人命低贱至此。
“是,九皇叔!”陆少霖却没什么感觉,在血衣卫剪舌再正常不过。
两个官差上前,干脆利索将钱进的下颚卸了,拿出一把生绣的铁剪。
恶……凤轻尘一阵反胃,想要闭眼,九皇叔却是神机妙算一般,在她闭眼前道:“凤轻尘,睁大眼睛看着。”
“是,九皇叔。”凤轻尘应了一声,强力压下那种反胃的感觉,睁大眼睛。
她明白九皇叔不是为了折磨她,九皇叔是要她明白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看清这个世界的权贵手段。
这对她有好处。
“呜呜呜……”钱进被人压着,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呜声,他看向安平公主的方向,眼中一片悲凉,无声的哀求着。
铁剪“咔”的一声张开,凤轻尘的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重重的吸了口气,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
凤轻尘明白,如果今天不是九皇叔来了,那被鞭打、被剪舌的就是她。
“咔嚓……”官差一个用力,铁剪收拢。
血注从钱进的嘴里飙射而出,哪怕是被绑在刑架上,钱进还是极其狰狞的扭动着身躯,刑架随之晃动,一声一声,呜呜的叫着……
凤轻尘连忙伸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舌头是被剪,而不是被拔,钱进现在还是能说话的,只不过每说一句,都带着锥心刺骨般的痛。
陆少霖又再问了一遍,是什么人指使他刺杀凤轻尘。
钱进犹豫了下,嗷呜嗷呜的叫着凤轻尘的名字,那眼中的怨毒足已让凤轻尘死上千万遍。
九皇叔再次开口道:“陆大人,听闻血衣卫的刽子手对凌迟的刑罚很是精通,能令犯人在身上的肉全被割下来后,还吊着最后一口气,是吗?”
“回九皇叔的话,是的,下官正准备对这钱进施以凌迟刑法,刽子书很快就会过来。”陆少霖一点就通,完全不需要九皇叔多言。
“陆大人这个提议甚好。”九皇叔点了点头,一脸赞赏。
“九皇叔……”安平公主讷讷的开口,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九皇叔淡淡看了一眼安平,道:“怎么?安平怕了吗?别怕,有皇叔在。”
“皇叔,我……”安平公主有苦说不出。
九皇叔手指轻敲扶手,“安平,本王听说你带了百年人参和太医来是吗?”
“回皇叔的话,是,是的。”安平公主有种不好的预感,九皇叔这是针对上她了。
“安平果然聪明,既然如此就让太医带着那百年人参进来,免得钱进死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可就不好了。”九皇叔挥了挥手,示意跟在他身边的太监亲自去办。
这是不容安平公主拒绝了?安平公主手中的帕子已经扭曲成了麻花状。
“安平别怕,有九叔在。安平要是害怕见血,本王就让他们准备烙铁,割一块肉马上就用烙铁烙上,这样就不会见血。”九皇叔一脸平静的说着比凌迟更加残酷的刑法。
凌迟与烙刑,这犯人得受双重痛苦。
“九皇叔请放心,下官已经准备好了。”陆少霖连忙拍马屁,将活揽了下来。
凤轻尘心中那叫一个佩服,果然恶人还要恶人磨,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不多时,郐子手与烙铁便已准备完毕,太医也跟着进来,两人一脸小心的跪在九皇叔面前。
九皇叔点了点头,“别把人弄死,此人乃刺杀公主的主犯,他要是死了,本王拿你们是问。”
“是,是是是!”太医与刽子手连连磕头。
钱进已经吓破胆了,连忙摇头,那恶人脸早就被可怜样给取代了,忍着锥心刺股般的剧痛,含含糊糊道:“我招,我招,是公……”
安平一脸紧张,正准备上前呵斥,九皇叔却比她更快一步。
“啪!”茶壶盖飞了过去,直接打在钱进的嘴里。
凤轻尘离得近,她听到钱进牙齿被打落的声音,而茶壶盖刚好卡在钱进的嘴里,不进不退。
“先用刑,本王现在还不想听。”九皇叔一个冷眼扫向陆少霖,骇得陆少霖除了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九皇叔发话,钱进今天这一顿刑罚是怎么也少不能免了。
刽子手先从钱进的手臂开始,一刀下去,一片透明的薄肉便从钱进的手上割了下来,随即又用烙铁烙在伤口上。
钱进嘴里发现低低的哀鸣声,痛苦的扭动身体,无声哀求。
空气中焦糊的烤肉味让凤轻尘几欲作呕,没有任何的犹豫,凤轻尘上前一步,想要替钱进求情,可是凤轻尘还未开口,便听到九皇叔的声音。
“凤轻尘,本王给你一个忠告。”九皇叔看向凤轻尘,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所谓黑与白,对与错,不过本王口中的一话句而已。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别乱出头,无权无势者的命,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凤轻尘怔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朝九皇叔拜谢道:“民女受教了,多谢九皇叔赐教。”求情的话,凤轻尘再也说不出口。
行刑仍在继续,刽子手仍然是割一刀便烙一块红铁,钱进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凤轻尘头皮发麻,却咬牙忍着,可安平公主却受不了,行至一半,安平公主差点吐了出来。“皇叔,我怕。”
九皇叔看了安平一眼,抬了抬手,“停。”
刽子手立刻顿住,钱进终于不用再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陆少霖接着命官差把钱进押了下来。
此时的钱进,就如同一只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被折磨的已经彻底麻木。
不需要九皇叔多言,陆少霖马上命人将钱进嘴里的茶壶盖取了出来。
“犯人钱进,是谁指使你刺杀公主的?”陆少霖再次问道,心中也暗暗担心,这钱进会不会榆木脑袋不开窍,把不该说得全说了,那样的话,他们在刑罚室的人都要为之陪葬。
好在,陆少霖的担心是多余的,钱进刚刚差点说漏嘴,已经受了责任,现在打死他也不敢咬出安平公主。钱进磕磕绊绊道:“小人没有刺杀公主,小人是刺杀凤姑娘的,失手后心怀怨恨,这才拉凤姑娘下水,想借此陷害凤姑娘……”
很好!
九皇叔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陆少霖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案子终于可以结掉了。
钱进的话让大家皆大欢喜,陆少霖当场命人将供词写好,双手承到九皇叔的面前,恭恭敬敬道:“请九皇叔过目。”
“不必,”九皇叔抬手拒绝,“事关公主的安危,交给公主。”
凤轻尘低头,掩去眼中的窃笑。九皇叔这是诚心要呕死安平公主,要安平公主亲自为她开罪。
不过,她喜欢。
“安平谢谢皇叔。”安平公主气得全身直颤抖,却不得不照办。
不管怎么说,今天九皇叔都替她与母后保住了颜面。今天这事要是将母后与她牵扯出来,就算把这里的人全杀了也隐瞒不了这个丑闻。
安平公主将供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得不说血衣卫真是人才济济呀。
钱进不过几句话,血衣卫的人却将其写成,钱进爱慕凤轻尘身边的丫鬟婉音,在婉音死后为报复凤轻尘便策划了这起谋杀。失败后自知难逃一死,钱进丧心病狂的拉凤轻尘下水。
很荒诞的供词,就如同钱进指证凤轻尘买凶刺杀安平公主的一样,可偏偏这将会成为事实,成为结案的真相。
安平公主深吸口气,平息心中的怒火,说道:“既已查清,陆大人,让犯人画押。”
完全不假借侍卫之手,安平公主将手中的供词重重甩到了陆少霖的脸上。
陆少霖有苦也不敢说,当下只能点头哈腰的退下,抓起钱进的手,在供词上按下手印。
然后这案子就结了。
“不用留活口。”九皇叔开口,决定了钱进的命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钱进不死,这案子就不算真正的结。
“是。”陆少霖二话不说,朝着钱进心口就是一刀。
“噗嗤!”刀拔出来时,血注飙射而出,陆少霖经验十足的避开,竟是没有沾到一滴血。
而钱进,眼中透着解脱:在血衣卫活着比死更痛苦。
“安平,案子已结,随本王回宫。”九皇叔站起身来,不容拒绝道。
九皇叔亲自坐镇审理凤轻尘刺杀安平公主一案,现在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凤轻尘是清白的,陆少霖便没有理由扣押凤轻尘。
不需要凤轻尘开口,陆少霖立刻安排人护送凤轻尘回府,并和凤轻尘约定好,让凤轻尘有事就去找他,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一定帮忙。
不是陆少霖好心,而是他还需要蓝色小药丸。
第十二章 当众打脸
凤轻尘从血衣卫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一直在外为凤轻尘奔波的宇文元化、苏文清与周行,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凤府。
看到完好无损的凤轻尘,宇文元化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轻尘,你确定你真是从血衣卫出来的吗?”宇文元化围着凤轻尘转圈圈,血衣卫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堂了,凤轻尘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居然还完好无损?
“你,你在血衣卫大牢没有受刑?”苏文清与周行也反应了过来,嘴巴张得那叫一个大呀。
凤轻尘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我不信,凤轻尘你在骗我们吧?又或者说你不是凤轻尘?说,你是什么人假扮的?”宇文元化指着凤轻尘,一脸戒备。
凤轻尘好气又好笑,拍掉宇文元化的手指,“你们瞎说什么呢,我是凤轻尘,如假包换的凤轻尘。至于在血衣卫没有受刑,那是我命好。”
是的,她命好,遇到求医无门的陆少霖;她命好,遇到了九皇叔。
在三人的期待目光下,凤轻尘将这几天在血衣卫大牢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只说替陆少霖治了一个隐疾,所以陆少霖没有给她用刑,具体什么病没有言明。后来安平公主要对她用刑,恰好撞上九皇叔出现,最后在九皇叔的帮助下,无罪释放。
虽然凤轻尘最后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可听着凤轻尘那一波三折的牢狱经历,三人还是抹了抹汗。
虽然平安出来了可凤轻尘这几天,过得真不轻松。
“原来是九皇叔救了你,这就难怪了。”宇文元化了然点头,“放眼东陵,除了皇上也只有九皇叔能救你,我之前也想过找九皇叔帮忙,不过没有找到人。”
“不对,九皇叔怎么会出手救你呢?你和九皇叔有交情?”宇文元化万分不解,如果九皇叔和凤轻尘有交情,那天凤轻尘跪在城门口时九皇叔怎么不出手?
交情?在皇宫时九皇叔送了她一件衣裳,这个算不算?
不算,至少九皇叔不会因为这个而救她。
凤轻尘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和九皇叔有交情,至于九皇叔为什么要救我,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宇文元化摆明不信,想要再问却被苏文清打断了,“轻尘,你知不知道,你从血衣卫出来后,京城又流传出了一起关于你的流言。”
宇文元化一听,不再纠缠九皇叔的事,点头附和道:“是的,凤轻尘你可能又有麻烦了。”
“啊?又有关于我的流言?”凤轻尘心有不安,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苏文清轻叹了口气,“今天下午,有关你以医术为名骗人敛财的流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瞬间在皇城流传开了。。还说他们原本是不相信你的,可看到王家大张旗鼓说你能治好大公子的眼睛,他们便信了。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就有数百人站出来说你骗了他们的钱,甚至还有人说用了你的药后,病人病情加重,还有人因此而死。”
“怎么会这样?”凤轻尘一脸震惊,“短短半天就流言肆起,这是要陷害我与王家?让我们无法在京城立足?”
“对,对方就是要害你与王家。本来流言没有这么严重,可谢家家主突然公开放出话来,说你根本不懂医术,当初替谢家二夫人治伤时差点害死了二夫人,幸亏谢家及时请了致仕在家的袁御医,这才保住了谢二夫人一条命。袁御医也说,看了谢二夫人的伤势后,可以肯定你根本不懂医术,不过是借医行骗罢了,谢家还说他要告你。”
凤轻尘无力的叹了口气:“谢二夫人呢?”
她的病人才有说话权。
“不知道,谢二夫人一直没有出面。”苏文清也没有隐瞒。
“至少我的病人没有抹黑我,这就足够了。”凤轻尘苦中做乐,勉强一笑。
宇文元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凤轻尘,你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谢二夫人。你现在必须离开皇城,这里已经没有你可以立足的地方,我安排你去边关,在那里有我的兄弟在,有他们罩着不会有事。”
“走?不,我不能走,我一走那倒霉的就是王家了,王锦凌帮我至此,我怎么可以辜负他的信任?”
“可是……”你不走,难不成你真能医好王锦凌的眼睛?
宇文元化与苏文清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你们不相信我?”凤轻尘一脸受伤,宇文元化与苏文清沉默片刻后说道,“凤轻尘,天下名医全都断言,要王锦凌的眼睛复明除非是奇迹降临。”不是他们不信,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
“奇迹降临吗?”凤轻尘站起身来,直视宇文元化与苏文清,掷地有声道:“你们就等着我创造奇迹吧!”
话落,转身就走,留下宇文元化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凤轻尘这次气狠了。
第二天一大早,凤轻尘向周行交待一声,便准备出门找王锦凌商量手术一事,不想刚开门就看到宇文元化带着一队人伍守在凤府外。
“宇文将军,你这是要……”凤轻尘走上前去,一脸不解地看着一身正装的宇文元化。
“凤轻尘,本将军奉命保护你。”宇文元化站得笔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奉命?奉谁的命?”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命令得动宇文元化?
“皇命!”宇文元化应得干脆,可却让凤轻尘更加不解,“皇上怎么会派你来保护我?”
“你与王家联手骗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皇后主张杀你,九皇叔则请皇上给你一个机会。”宇文元化说得简单,可话中的意思却很清楚。
九皇叔又帮了凤轻尘一次,凤轻尘心里暖暖的,“九皇叔真是好人。”
“好人?”宇文元化很怀疑。
“怎么?你不认同。”
“不,九皇叔是好人。”宇文元化嘴角微抽,说着违心的言论。他很怕凤轻尘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忙命令手下牵过两匹马来,“走,本将军护送你去王家。”
可就在这时,一小兵行色匆匆奔上前来,对着宇文元化低头说了几句。
宇文元化的脸色瞬时变了。
“死了?”
“死了?谁死了?”凤轻尘一怔,连忙问向宇文元化。
宇文元化叹了口气,“凤轻尘,你还记得救你的孙家大小姐吗?”
“孙翌谨?”凤轻尘愣愣点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宇文元化,你说孙翌谨死了?她的伤根本不会致命,不……是因为我,因为我对吗?”
凤轻尘踉跄后退,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孙翌谨,孙翌谨死了。
那个纵马飞扬的少女死了,因为她?
“凤轻尘,你别这样,她的死和你无关。”宇文元化看着凤轻尘一副悲伤到极致,却无法宣泄的样子,莫名觉得心疼。
这个女人看似冷清,其实很善良。
“无关,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她的伤我早看过了,我可以保证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有生命危险,在这个时候死也太巧合了。”凤轻尘咬着唇道,泪水在她的眼眶打着转,“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自责,愧疚,后悔。凤轻尘恨死自己了,没有实力,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要连累别人。
她好没用。
凤轻尘双手环抱,蜷缩在地,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宇文元化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孙翌谨的死的确和凤轻尘脱不了干系。可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如果凤轻尘就此被打垮,她就一点机会也没了。
好在,凤轻尘没有让宇文元化失望,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凤轻尘已重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道:“走吧。”
宇文元化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叹了口气。
有大军护行,凤轻尘一路畅通,只不过坐在马背上的她,再也没有了此前的自信飞扬,浑身上下都透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这股冰冷无形中又衬得她更加的冷艳。
“这女人莫非是铁打的?怎么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西陵天磊与西陵瑶华混在人群中不解道。
“应该是冷血无情才是,这样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哪里好。”瑶华不屑撇嘴。
“你这是嫉妒,皇妹!”西陵天磊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意,似乎有警告的味道。
瑶华的身子不由得一僵,低声道:“皇兄,我……”
“瑶华,记住你的身份。本宫虽是你的皇兄,但也是西陵太子。”丢下这么一句话,西陵天磊转身离去,临走前不忘遥望凤轻尘一眼。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凤轻尘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转身寻找视线的源头,却只看到一个蓝色的背影。
那人是谁?
“怎么了?”宇文元化发现凤轻尘不对劲,上前寻问。
凤轻尘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连累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再连累王锦凌。”
“嗯。”宇文元化不好多说什么。
凤轻尘在凤家没有受到流言的侵扰,本以为事情不怎么严重,可看到王家大门前的情形后她才知道,不是流言不严重煽动注言的人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在针对王家与王锦凌。
王家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几乎水泄不通,一个个又哭又骂,不停的嚷着王家是骗子,谋财害命。
如果不是王家的家丁够强悍,这些人怕是早已冲进王家大院。
“宇文将军,这事官府不管?”凤轻尘双手紧握成拳,可见气得不轻。
“管,怎么管?有哪个敢管?”宇文元化一脸嘲讽,这是王、谢二家之争,普通人哪敢插手。
“宇文将军也不敢管吗?”凤轻尘扭头看向宇文元化。
宇文元化没好气的瞪了凤轻尘一眼,“这个时候,我能不管么?”
宇文元策马上前,抽出腰间的佩刀,冷冷呵斥:“住手!”
“唰”的一声,闹事的人立刻噤声,齐齐望向宇文元化,宇文元化刀尖一指,“拿下!”
“是。”士兵上前,可闹事的人哪个肯依,一个个拼命反抗,大喊大叫:“大人,小人冤枉呀,小人冤枉呀,王家与凤轻尘联合行骗,他们谋财害命!大人可要为小人做主呀!”
“做主,本将军今天就给你们做主,闹事者全部拿下送血衣卫审理,反抗者杀无赦!”宇文元化乃征战沙场的武将,他没空和这些人叽叽歪歪。
什么?血衣卫?
闹事的人瞬时惊惶无措,一个个傻愣在原地,宇文元化手下的人趁机上前,三两下便将王府门口的混乱状况扫清。
“清理干净了,我们进去。”宇文元化与凤轻尘翻身下马。
而王家家主王肃得到消息后,早就亲自出来相迎,不过王肃眼中只有宇文元化,至余凤轻尘吗?
王肃只给了她几个冷眼,如果不是有宇文元化在,她连王家门都进不得。王家今天的麻烦,全拜这个女人所赐。
凤轻尘自知理亏,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跟在宇文元化的身边,默默的踏入王府。
一番寒暄过后,凤轻尘在宇文元化的周旋下,上前给王肃行礼。王肃看在宇文宇化的面子上,勉强受了一礼后冷言道:“凤姑娘,我王家不欢迎你。”
凤轻尘只当没有听到,径直道:“王大人,我此次上门,是想要替大公子医治双眼。”
王家不待见她,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不用了,我王家请不动凤姑娘。”王肃一口拒绝。
“王大人,事关大公子双眼能否复明,还请王大人你慎重。”凤轻尘一脸无奈,发生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慎重?我之前就是太不慎重,才会同意锦凌的提议,让你为他医治双眼。凤姑娘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王家,我王家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么。”王肃一甩衣袖别过脸去,不看凤轻尘。
凤轻尘也不生气,好言劝说道:“王大人,王家要挽回名声,让我医治大公子的眼疾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大公子的眼睛好了,流言自可轻易破解,届时王家遇到的难题也就不存在了,王大人你一再拒绝,只会让王家的名声更加不堪。”
“那又如何?我王家的事自己会解决,不劳凤姑娘担心。凤姑娘不必多说,我不会同意让你医治锦凌的眼疾。”王肃依旧拒绝,态度强硬。
宇文元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皇上搬出来,王锦凌来了。
“父亲,我同意,我相信凤轻尘,她一定可以医好我的眼睛。”在王七的陪同下,王锦凌优雅的走入室内,那闲适的样子,令人丝毫看不出他有眼疾,更看不出他有被这件事打击到的样子。
王锦凌,这人天生就是一个贵公子,哪怕是粗衣陋室,也不掩那一身风华。
朝宇文元化问好后,王锦凌便在凤轻尘的对面坐下,“轻尘,看到你平安从血衣卫出来,我总算是安心了。”
“凤轻尘,这几天我大哥都快担心死了。”王七一脸责怪望向凤轻尘。
凤轻尘要是再不出来,他大哥都要去找安平公主了。
“锦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凤轻尘面有愧色。
“你没事就好。”王锦凌暖暖一笑,无视王肃的不满,直接对凤轻尘道:“轻尘,这件事情我们王家听从你的安排。”
王锦凌此言一出,王家主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反驳,可见王锦凌在王家的地位有多高。
“有锦凌这话我就放心了。”凤轻尘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锦凌,今天晚上我就可以为你医治双眼,明天王家就能对外放话,十天后你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
“十天?”王锦凌手指微曲,饶是再怎么淡定,此时也不免激动起来。“十天后我的眼睛就能看到东西?”
“短暂的可以,要休养三个月才能正常视物。”凤轻尘肯定道。
“你确定十天就够了?”王锦凌的父亲激动的问道。
“我确定。”凤轻尘想也不想就道。
“好。”有凤轻尘这句话在,王锦凌的父亲不再反对,凤轻尘与王锦凌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确认无误后,凤轻尘与宇文元化告辞离去。
当天晚上,王锦凌在王七的陪同下悄悄来到凤府,王锦凌的父亲原本也要来,可他一来就容易引人注意,他只能在王家等消息。
“轻尘,你真的能医好我大哥的眼睛?”王七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当然可以。”凤轻尘推开王七,“别挡我的路,我要给你大哥上药。”
王锦凌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其实很紧张,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扶手。
凤轻尘自己心里也很紧张,而且她的压力比所有人都大,只是她习惯高压的工作,即使紧张到胃痛也不会流露出来,不仅如此她还能反过来安慰旁人。
一切准备就续后,凤轻尘把王锦凌带到手术室,给他进行麻醉,然后把王七、苏文清等人全部赶出去,让他们在外面等。
“我们不能进去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王七举手发誓,凤轻尘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坚定的否绝:“不能。”
手术房内,凤轻尘一个人有条不紊为王锦凌做眼角膜移植手术。工作量非常大,凤轻尘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从手术开始时起她的脑子和手就没有停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埋头工作的凤轻尘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全身绷得紧紧的,直到缝上最后的一记针线,将王锦凌的眼睛包扎好后才敢松懈下来。
“成功完成。”凤轻尘打了一个响指。
凤轻尘略作休息,趁着王锦凌输液的间隙,将室内的可疑物件全部收了起来,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输液结束后,凤轻尘将身上的手术袍脱下,确定自己和进来时没有两样,这才推着王锦凌走了出去。
“门开了,凤轻尘出来了!”宇文元化、苏文清与王七同时上前,“情况怎么样?”
“很成功,你们不用担心。”凤轻尘一脸笑容,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帮我把锦凌推到厢房,让他好好休息。”
“我来,我来!”王七挤上前去,抢到了送王锦凌的工作。当天晚上,在他的再三恳求下,凤轻尘同意他留下来照顾王锦凌。
第二天,王锦凌刚醒来,消息就传到王家,王家立刻动手,把消息散播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让京城上下全都知道凤轻尘医好了王锦凌的眼睛,十天后王锦凌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
“医好了?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皇后与安平公主傻眼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真的,十天后本宫定要拆穿凤轻尘的假面!”
有这种想法的绝不止皇后与安平公主两个,那些收到消息疯狂赶来的名医几乎没有一个肯相信,他们等着十天后打王家与凤轻尘的脸。
十天时间一晃便过,一大早王锦凌的房间就挤满了人。
苏文清、王七、周行、宇文元化,谢家老三凭借与王七的关系跟了进来。
谢三很尴尬,谢家对凤轻尘做的那些恶心事,他知道可他插不上手。他今天一大早赶过来就是想缓和一下矛盾,可惜效果不太好,连王七都不太找搭理他,他只能窝在角落里。
不过,想到凤府门外的一干名医、神医都只能在外面等着,谢三心里又舒服了一点。
要知道,现在整个皇城都在关注王锦凌的眼睛能否复明一事,就是宫里那几位也派人盯着呢。
地下赌局快疯了,赔率一天一个样,到今天,赌凤轻尘能治好王锦凌眼疾的赔率,由一赔十变成了一赔二。
王肃进来,向宇文元化行过礼后,快步走到王锦凌床前,“锦凌,感觉怎么样?”
“父亲放心,我的眼睛没事。轻尘说我的眼睛恢复的很好,很快就能看到了。”王锦凌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此时,哪怕恬淡如他也没办法保持平日的冷静。
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闻过花香,却不知道花的颜色;他听过海浪的声音,却没有见过大海。而今天过后,他什么都能看到,这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凤轻尘于他,有再造之恩。
“那就好,那就好。”王肃点头,整个人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喃喃自语。
众人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弄,变得更加紧张,王锦凌甚至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王肃越来越心急,看时间快到了凤轻尘却没有来,王肃朝王七命令道:“老七,去看看,凤姑娘怎么还没有来?”
王肃对凤轻尘倒是越发的客气了。
“好,我这就看。”王七也是一个心急的,转身就往外走,刚好和走进来的凤轻尘撞了个满怀。
凤轻尘矮,一头撞到王七的胸膛,鼻子生痛。
“这是怎么了?”凤轻尘揉了揉鼻子,眼泪差点出来了。
王七才不管她,拉着她就往房间走,“凤轻尘,快快,快给我哥解开绷带,看看我哥是不是真能看见。”
“什么叫是不是真能看见?就凭你这句话,下次找我看病加三成诊金。”凤轻尘不客气道,同时朝角落里的谢三道:“那谁,把帘子拉上,大公子的眼睛不能受强光刺激。”
她恶心谢家,谢三送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锦凌,放轻松点,我替你解开绷带,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到了。”凤轻尘拿出医用剪刀,直接从两边剪开。
“这么简单?我也会。”王七在一边嘀咕,却被他爹狠狠敲了下,“闭嘴。”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在场众人一一屏住呼吸,眼眨也不眨。门外的将士也一个个将脖子伸得老长,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锦凌,你别紧张,绷带我已经解开了,你慢慢地睁开眼来,刚开始可能会有些刺痛,你不用担心这都是正常现象。”凤轻尘的声音不温柔,但奇异的安抚王锦凌那颗忐忑的心。
“好……”
王锦凌深深吸了口气,一点一点睁开眼睛,可刚挣开一点,又立马闭了起来。
“大哥?”
“锦凌。”
宇文元化与谢三也冲了上来,“王锦凌,怎么样?你的眼睛能看到吗?”
王锦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直视凤轻尘,“凤轻尘,你和我想像中的一样美。”
视线转移,落到王父与王七的身上,他们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的样子倒影王锦凌的瞳孔中……
“大哥你能看到,你真的能看到了吗?”王七嘴巴大张,眼泪从他的眼角滚滚而落。
这一天,对于王家来说,意义非凡。
“嗯。大哥能看到了,七弟长得真好。”王锦凌的眼角湿润,清贵优雅的世家公子此时怎么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喜悦,他轻拍着王七的肩膀,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激动。
“父亲,我能看到看,我的眼睛终于得获光明了!”王锦凌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终于等来这一天。
“锦凌,你真得能看到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王家家主王肃,老泪纵横,他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心中的郁气与这几天的烦躁,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宣泄。
王肃双手颤抖,紧紧地握着王锦凌的双手。
王锦凌的眼睛不像以前一样暗淡无关,也不像以前一样没有焦距。此时,他的眼睛明亮至极,瞳孔中倒映着他人的影子。
“好好好,这实在是太好了,锦凌你是有福的,我们王家也有福了!”王肃激动地拍着王锦凌的肩膀。
王锦凌一直舍不得眨眼,双眼贪婪的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以前,他只知道蓝天、白云,而今天终于看到了,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不懂。
凤轻尘能理解王锦凌此时的心情,可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外面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在等着他们。
“锦凌,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凤轻尘上前,不太好意思地打断了王家人温馨相处的画面。
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他们“出丑”。
王肃与王七当场愣住,王七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声音,他们把这事忘了。
王锦凌懊恼的一拍额头,“很抱歉,我太高兴了。等我,我换件衣服就出去。”
凤轻尘点头,在外面等王锦凌。
凤轻尘一直都知道王锦凌是个美男子,钟灵俊秀,淡泊宁静,可看到重获光明、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的王锦凌,她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一袭冰蓝的丝绸锦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雪白的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温雅的笑容,似乎能包容你所有的任性与刁蛮,和城外初见一样,淡然脱俗,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的,那双眼睛不一样了。
那双眼睛以前暗淡无光,可现在却流动着醉人的温柔与自信光芒。画龙点睛,现在的王锦凌就是那点上了眼睛的龙。
“凤轻尘,别花痴了。”王七不高兴的嘟嚷道,他哥哥的确是优秀,可也不至于看痴了吧?
一般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羞得抬不起头来,凤轻尘却大大方方,毫不尴尬,“看美好的人与物总会让人心情大好,你大哥长得好看,我多看一眼又怎么了?”
眼睛是心灵之窗,现在的王锦凌不再是陋室中那与世无争的公子,而是王家清贵无双的大公子。
“轻尘说的有理。”王锦凌淡然一笑。
凤轻尘别开眼去不再看王锦凌,而是朝宇文元化等道:“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出去,宇文将军,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你。”
“放心,不会出事,我已经派人将王锦凌复明的消息传回宫里,有九皇叔在没有人敢捣乱。”宇文元化的眼中透着一股杀气。
有宇文元化这话,众人全都放心了。
凤轻尘、王锦凌、王肃、王七与宇文元化五人,大步朝外走去,刚走到前庭就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喧嚷声。
“凤轻尘,你不敢出来见人吗?”
“骗子,凤轻尘就一骗财害命的女骗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以为有宇文将军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实在天真,这下认栽了吧?”
“老夫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相信一小丫头能医好大公子的眼睛,真是白白浪费时间!”
“这凤轻尘说不定早就跑掉了,害我们在这里白等这么久!”
……
这十天,凤府的人紧张,外面的人也紧张。而今天,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宇文将军,让你的人开门。”凤轻尘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就如同当日她拔枪杀人一般。
宇文元化扬手,两旁的士兵冲上前去,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感。他们很期待,期待外面那些人看到王家大公子双眼得治的傻愣样。
“吱呀……”声响起,凤府紧闭的大门,在万众的期待下打开。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吵闹的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不需要宇文元化吩咐,士兵整齐有序的冲了出去,替凤轻尘与王锦凌开路,隔开涌上前来的人群。
当然,有名望的人,比如幕名而来的玄医谷主,谢家请的那个袁太医,还有一些自称大夫的人,都被请到了最前排。
“可以出去了。”宇文元化看到外面没有人闹事,朝凤轻尘点头,自觉地退到一边。
凤轻尘与王锦凌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艳高贵,两人携手走来,般配至极。
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过了数秒后才有人开口道:“你们快看啊,快看大公子的眼睛。大公子的眼睛真好看,像星辰一般明亮。”
两人同步往外走去,王肃慢了一步跟在后面。
随着凤轻尘与王锦凌越走越近,门外的人也越发的激动,玄医谷主有特别的优待,离得最近。当王锦凌走进时,他那双看尽生死,历经苍桑,早已波澜不惊的眸子,猛地睁大,眼中尽是狂喜。
“好了,真的好了。王公子的眼睛好了,凤轻尘真治好了大公子的眼睛!”
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是震撼!是惊疑,亦是肯定!
玄医谷主惊跳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却用着比年轻人还快的速度,朝凤轻尘与王锦凌冲来。
士兵本想阻拦却被宇文元化阻止了,其他人有样学样却没那么好运,全部被拦在台阶下。
有玄医谷主替凤轻尘证明,足以。
“大公子的眼睛复明了。”
这句话,就如同巨石,砸入围观的人群中,砸入暗流汹涌的波澜深处。
流言,被摆在面前的事实打破。
“啊……”
“真的治好了?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围在凤府外的人,除了皇后的人大多都是参与了赌局的人,而下注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赌凤轻尘医不好。
所以,今天注定会很多人要卖妻卖儿。
赌,害人!
想从凤轻尘身上赚钱,难!
玄医谷主从来没有把凤轻尘当成骗子看,他很客气的说道:“凤大夫,可不可以让我看看王公子的眼睛。”
身为医者,他不在意这里的暗潮涌动,他只在意凤轻尘是怎么医好王锦凌的。
众人唏嘘,一脸羡慕地看向凤轻尘,一句凤大夫,可算是奠定了凤轻尘在杏林界的地位。
“当然可以。”凤轻尘抬手,一派大师风范。
身后立马有人搬来两把椅子,王锦凌坐下,玄医谷主却怎么也不肯坐。上前后,先是替王锦凌切脉,确定他脉相平稳,又动手查看了王锦凌的眼睛。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王公子的眼疾完全好了,只要好好休养,最多三个月就可以和常人无异。”玄医谷主激动得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摆。
对此,凤轻尘表示理解。眼角膜移植搁现代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在医学还不发达的古代,算是一个医学奇迹了。
她改变了王锦凌的命运,还有可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这就是医生的成就感。
玄医谷主的话将袁太医等人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扫没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公子的眼睛根本无法治,妖术,你一定是用了妖术,你这个妖女,你是妖女!”袁太医似乎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指着凤轻尘大骂“妖女”。
其他闹事者见状立刻跟风,大声嚷着要烧死凤轻尘这个妖女,甚至有几个过激的直接往前冲去,好在宇文元化的手下不是吃素的,把众人死死格挡在台阶之下。
王锦凌欲起身为凤轻尘解释,却被凤轻尘拦了下去:“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凤轻尘起身,走到袁太医面前,极尽嘲讽道:“我终于明白袁太医为什么只能与谢家之流混在一起。袁太医的医术好不好我不清楚,但袁太医的医德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此前你造谣说我是骗子,说我与王家合谋谋财害命,现在我医好了王公子的眼疾,你又改口说我是妖女,用妖术治病。袁太医,你这般陷害我到底是何居心?”
凤轻尘素手一指,气势惊人。袁太医一惊,后退数步,未战先怯,“凤轻尘,你休要污蔑老夫。”这话说得那叫个底气不足,站在袁太医身旁的人惊觉情况不妙,连连往后退去,以免被其牵连。
凤轻尘眼眸一转,看到袁太医喘不过气的样子后,知道这袁太医的身体估计不怎么好,既如此那就别怪她赶尽杀绝了。
凤轻尘毫不客气逼近一步,“污蔑?我污蔑你什么了?袁太医是没有和谢家人搅在一起?还是没有说我是骗子?又或者袁太医你没有说我是妖女?”
凤轻尘所说全是事实,袁太医气得直喘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凤轻尘步步逼近,“我一直都不明白什么叫同行相嫉,今天总算是见识了,袁太医你这是嫉妒我比你年轻,嫉妒我医术比你好吗?”
“凤轻尘,你少血口喷人。”袁太医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却只说出这么一句。
“我血口喷人?”凤轻尘冷笑,“我说过袁太医你是骗子还是妖怪?还是我说过袁太医你医死了多少病人?不对,就算我说你医死病人那也肯定是真的。袁太医,扪心自问这些年有多少病人,冤死在你的手上?”
行医数十年的大夫,总会遇到医不好的病人,死在大夫手上的病人,不一定是大夫医术不好,也有实在无法救活的。
大夫是人不是神,所以,袁太医注定吃哑巴亏。
“我……”袁太医整张脸都惨白了。
医死病人这不算是什么,用药不对,诊断错误,都会让病人丧命。一年“医”死几个病人再正常不过,可被凤轻尘当众点出来事情就不对劲了。
“我想起来了,林大人的母亲可不就是被袁太医活活医死的吗?”
“不止呀,不止呀,周员外的儿子,好像也是请袁太医看病,然后就那么死了。”
“我的娘呀,这真是一个黑心肝!”
“还说人凤大夫是骗子,我看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大骗子,骗财害命,难怪被人从太医院赶了出来。”
“这黑心肝的,就应该送去血衣卫呀,免得他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
也不知道是哪个开了头,看热闹的人纷纷说出自己知道的,与袁太医有关的不良事情。
利用流言,她凤轻尘也会。
“你,你血口……”袁太医越听越生气,一张脸胀成紫红色,跟没煮熟的猪肝似的,“咚”的一声猝然昏倒,不省人事,口角歪斜,身子抽搐……
“啊……”突然而来的变化把众人吓得不轻。
“这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不会就这么气死了吧?”
“肯定是装病,怕凤大夫继续说出他的丑事。”
……
众人纷纷向前涌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士兵连忙阻拦,不让外人靠近。
凤轻尘一眼就明白了,“袁太医中风了,你们别碰他。”果然是恶有恶报,送上门来给她打脸。
凤轻尘上前,蹲在袁太医身边,确定袁太医有救后,凤轻尘抬头对众人道:“袁太医人品虽差,可我却不能见死不救。”
凤轻尘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取出里面的长针,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袁太医十个手指刺去,直到见血。
紧接着她又用力拉扯袁太医的耳朵,直到耳朵血红,又在两耳的耳垂部位,各刺两针,流出两滴血为止。
放血救命法是中风急救招,效果绝对有保证。
看到这样的情况,围观的人议论声随之小了许多,一个个看着凤轻尘,就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事实上也是,这些人根本不认识凤轻尘,他们大多数只是听信流言。
这段时间,凤轻尘堪比风云人物,坊间关于凤轻尘的流言,各种版本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各种流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流言终是流言,能在这种情况下出手医救袁太医,凤轻尘她能坏到哪里去?
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人悄悄地后往退去,他们自知没有机会,想要趁机跑路。宇文元化眼尖,朝着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力,侍卫飞速上前,将那几个悄悄拿下。
放血之后,袁太医的嘴不再歪斜,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
“动了,动了,袁太医动了。”眼尖的人看到袁太医的动作,立刻大喊。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凤大夫好厉害呀,居然把袁太医救活了!”
“凤大夫真是好心肠,要换我,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袁太医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凤大夫真是菩萨心肠,好人呀!”
言论一面倒,指责凤轻尘的人,现在全都站在凤轻尘这边大骂袁太医。经此一事,袁太医的名声是彻底臭了,今生今世都无法在皇城立足。
在士兵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的袁太医,听到众人的指责后嘴唇直哆嗦,再无脸丢在这里,猛地推开侍卫,跌跌撞撞便往外冲。
剩下的几位大夫看到袁太医的下场,根本不敢开口,混在围观的百姓中,在侍兵的引导下快速的散去。
凤轻尘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最高兴莫过于王家,王家终于洗清了和凤轻尘联手骗钱的丑闻。
王家正门大开,铺十里红布迎王锦凌回去,同时郑重地邀请凤轻尘前往,却被凤轻尘拒绝了,理由是她有要事要办。
十天了,她终于可以去祭拜孙翌谨了!
凤轻尘不知道孙家在孙翌谨死的事情上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哪怕孙家说她是杀人凶手,她也无法辩驳。
听到凤轻尘要去孙家,王七与宇文元化表示要陪她一同前往。
他们这是去给凤轻尘撑腰,免得凤轻尘在孙家被人欺负了。
凤轻尘明白这两人的心思,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孙家虽然没有王、谢二家的底蕴,但也是名门世家,七进大院气派无比,可此时却透着浓浓的萧条感,下人个个面如菜色,来来回回,一副匆忙的样子。
凤轻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解地看向宇文元化与王七,两人也是摇头。这十天他们都被关在凤府,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下人的带领下,三人在偏厅等侯,可等了一刻钟都没有等到孙家人出来。
“孙家到底怎么回事?”王七不满道。
如果是凤轻尘一个人来,孙家让她等还能理解,可有他与宇文元化陪同,孙家还敢让他们等这么久,实在诡异。
“再等等,也许被什么事情缠住了。”凤轻尘的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砸东西和骂人的声音。
“什么人,居然在孙翌谨丧期闹事?”凤轻尘脸色一变,起身道:“我们出去看看。”
半路上遇到孙府的下人,凤轻尘忙寻问对方,这才知道原来是之前定亲的赵家上门索要聘礼。
“赵家太过分了!”王七与宇文元化义愤填膺。
凤轻尘三人一踏灵堂,便看到赵家的下人正挥着棒棍朝孙家的人打去,孙家几个仆人都被打倒在地。凤轻尘忙喊道:“住手。”
“住手?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赵家的事?”赵家的仆人一顿,看到凤轻尘一个弱女子走出来,不仅没有停手反倒嚣张上前,抡起棍子就朝凤轻尘的脑袋砸去,幸亏凤轻尘反应够快避开了,不然今天铁定见血。
“赵家有胆,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打人。”王七与宇文元化二话不说,拿起棍子就冲入战圈,看到赵家人就打。
王七与凤轻尘只能自保,可宇文元化不同,他可是征战沙场的猛将,这点人手根本不够他打,不过数息时间,宇文元化已把赵家的凶仆全部打趴下。
“啪。”宇文元化一棍子正中对方脑门,血飙射而出。赵家主事人赵山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恼火的大吼:“大胆,你们孙家人好大的胆子,连我赵府的人也敢打。”
“不,不是……”孙家主事者正要解释,宇文元化丢了棍子上前道:“不是孙家人打的,是我宇文元化打的。”
“宇文将军?”赵山一愣,被宇文元化身上的杀气震得后退两步。
“没错,就是我,赵家要找我麻烦吗?”宇文元化极为嚣张道。凤轻尘与王七亦丢掉手中的木棍,站在宇文元化身旁,“还有我王锦寒,赵家要找我王家麻烦吗?”
“不,不敢,”赵山脸色难看,这两家赵家都得罪不起。柿子专挑软得捏,赵山的视线落在凤轻尘身上,“你又是谁?”
“凤轻尘。”凤轻尘上前一步,赵山本能的后退一步,“你,你就是那个凤轻尘?”
“没错,我就是那个凤轻尘。”凤轻尘后退一步,站到宇文元化身旁,赵山却不敢上前,一双倒三角小眼死死盯着凤轻尘,“凤轻尘,很好,很好。”眼中的怯意,在得知凤轻尘的身份后消退。
凤轻尘在桃花宴上得罪了镇国公府的武安郡主,而赵家依附镇国公府而活,现在凤轻尘就在他面前,赵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赵三一改刚刚的退让,强势道:“宇文将军,王公子,两位身份贵重,我赵家不敢得罪,但我赵家也不是吃素的,宇文将军与王公子打了我赵家人,总要给个理由。”
“孙家是我宇文元化罩的人,这个理由够吗?”宇文元化冷眼扫向被赵家人砸坏的灵堂,眼中隐隐有杀意喷薄而出。
赵山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强自镇定道:“宇文将军,此事错不在我赵家,我赵家出了大把聘礼,现在他们孙家拿不出新娘,难道不该退还聘礼吗?”
“他胡说,赵家的聘礼我们早就还了。”孙家大公子不甘受辱,道:“他们是要强娶我小妹,请宇文将军为我们做主。”
“听到没有?孙家已经把聘礼还给你了,还不快滚。”宇文元化双手紧握成拳,十指咔咔作响,赵山吓得脸色发白,双腿直打抖,“宇文将军你别乱来,我赵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今天要是打了我,镇国公府不会放过你!”
“镇国公府?我会怕他?”宇文元化原本不想出手,可赵山把镇国公府搬了出来,他还非打不可了。
“咚!”宇文元化一拳打在赵山的鼻梁上,打得赵山当场鼻血飞溅,栽倒在地。
“还不快滚。”宇文元化在半空挥了一拳,拳头带风,吓得赵家打手脸色发白,一个个连滚带爬往外跑,可跑到一半却被宇文元化叫住,“记住,孙家是我宇文元化罩着的,谁敢再动孙家我就灭了谁。”
“是,是是是,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赵家打手哪敢城墙,飞快地奔出孙家大宅。
在宇文元化的强势介入下,孙家的危机得以解除,可即便如此,孙家人也没有给凤轻尘三人好脸色,只是将三人带入内堂,允许他们给孙翌谨上一柱香。
凤轻尘半点不打打折,恭恭敬敬的给孙翌谨磕了三个响头,孙家人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凤姑娘,谨儿的死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孙父面露老态,眼眸平淡无神,没有一丝斗志。
怎能不放在心上?
凤轻尘心里微酸,垂眸不语。
而孙老爷想到惨死的女儿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当下灵堂内一片死寂。
宇文元化见状,开口打破沉默道:“孙老爷,我看大公子身材魁梧,是块习武的料,不知令公子有没有参军的想法?我宇文家的军队虽不敢说是九州大陆第一军队,但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孙家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在京城立足。凤轻尘就算可以照顾孙家一辈了,孙家的人也不会接受。
清流傲骨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般,宁可站着死,绝不趴着生。
“可以吗?宇文将军,你真的肯收我?”孙家大公子一脸激动问道。
他从小喜武不喜文,出身书香世家他是异类,再加上孙家败落,皇城中没哪个将军肯收他。
“当然,三天后你去兵部报道,我自会交待下去。”宇文元化行事说话,都有军人的果断干练,说收就收。
“多谢宇文将军,宇文将军对孙家的恩情,孙家永生不忘。”孙家大公子马上叩谢。
见此情况,王七也向孙家二公子抛出橄榄枝,邀请孙二公子去王家学堂上课,一年后由王家出面,举荐他参加科考。
王家的名声如日中天,有王家作保,孙二公子就是交白卷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有宇文元化与王七出面,无论是赵家还是镇国公府,短期内都不会再找孙家麻烦,不过,他们仇恨的对象,肯定会指向凤轻尘。
可她凤轻尘会怕吗?连皇后与安平公主都敢得罪的人,还怕一个镇国公府?
第十三章 被逼进宫救洛王
从孙府回来已是夜幕时分,周行早早的准备好了晚膳,菜色十分丰富,可见周行花了大心思,只是凤轻尘心情不好,草草扒了一碗饭便放下了碗筷。
周行不知道要怎如何安慰凤轻尘,只能默默地陪在凤轻尘身边,凤轻尘不希望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别人,在外院转了一圈便准备回房休息,周行担心凤轻尘执意要送,凤轻尘没有拒绝。
一踏入她住的小院,凤轻尘就发现了异常,空气中有淡淡血腥味,很淡,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
凤轻尘秀眉微蹙,转身,无事人一般将周行支,然后将小院的门关上。
“出来。”凤轻尘猜测来人极有可能是蓝九卿,所以不怎么担心。
“凤姑娘好敏锐。”西陵瑶华搀扶着身受重伤的西陵天磊走了出来,手中的剑很不客气地直指凤轻尘。
“你们是谁?”居然不是蓝九卿,凤轻尘脸色一变,后退一步,悄悄的握紧手枪。
“凤姑娘我们见过,城外王家马车,怎么就忘了我?”西陵天磊伤得不轻,说话时一直在咳,甚至咳出血来,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高贵之气。
“就是你害我从马车上摔下来的?”蓝九卿的敌人,凤轻尘虽然对蓝九卿没有什么好感,可对面前这两人更加没有好感。
“上次是意外,误伤了凤姑娘实在抱歉。”西陵天磊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可神情依旧高傲。
凤轻尘只当没有看到,指了指抵在她心口处的剑道:“既然上次是意外,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先把剑移开行吗?我讨厌被人用剑指着。”没有人会喜欢生命被人威胁。
“你有讨厌的权利吗?”西陵瑶华一个用力,剑尖距离凤轻尘的心口更近,凤轻尘脸色微沉,“我数三声,如果你不把剑收起来,就别想我替他医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伤到了肺叶,再拖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敢威胁医生,真是活腻味了。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西陵瑶华握剑的手微抖,却不敢真伤了凤轻尘。
凤轻尘冷哼一声,“你们是谁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们既然来求医就得按我的规矩办,放下你手中的剑,不然我不介意再多收一个伤患。”
“凤轻尘,你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伤我?”西陵瑶华手腕一动,剑尖后退三寸,又再次刺向凤轻尘,这一次绝不是威胁,而是实打实的刺过去。
凤轻尘手腕一动,手枪隔着衣袖对准西陵瑶华的小腿,刚想扣下去,西陵天磊突然开口:“够了,住手。”
“哥……”西陵瑶华猛地收剑,差点伤到自己。
西陵天磊瞪了瑶华一眼,扭头对凤轻尘道:“我妹妹任性惯了,凤姑娘别往心里去。我们兄妹二人遭遇奸人陷害身受重伤,因身份问题不好去医堂,还请凤姑娘出手相救。”
凤轻尘点了点头,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态,“我是大夫,病人上门我自然会医治,不过我要的诊费可不低,你的伤一千两。”
“医好我大哥的伤,别说一千两,一万两我也给你。”西陵瑶华很不耻凤轻尘死要钱的行为。
“姑娘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说要给一万两,我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对了,姑娘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说的是黄金不是银子哦?”凤轻尘心情很好,有白痴送上门来她不敲诈都对不起自己。
“一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西陵瑶华气的吐血,西陵天磊的伤越来越重,整个人都靠了西陵瑶华的身上,根本支撑不住。
“抢没救人安全,要是能抢到一万两黄金,我何必当大夫?”凤轻尘笑得无赖,在西陵瑶华生气前说道:“姑娘,救人要紧,我没空陪你玩。你把人送到小木屋去,至于哪间小木屋想必你们很清楚。”
转身离去,根本不把面前这两人放在眼里。
“大哥,凤轻尘这个女人太狂妄了。”西陵瑶华气得直跺脚。
“她有狂妄的本钱。”西陵天磊的眼神一直落在凤轻尘的身上,久久没有收回。
西陵瑶华气的快要吐血却也只能忍着,谁让她需要凤轻尘救她大哥呢?
凤轻尘打开小木屋,将两人迎入木屋的外间,示意西陵瑶华将人放到小床上。
西陵瑶华虽然不是什么弱女子,但扶着一个大男人还要顾忌他的伤实在吃力,可是凤轻尘天生不懂得怜香惜玉,任西陵瑶华大汗淋漓,任西陵天磊的伤口中再次拉开、出血,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你根本没有大夫的医者仁心,你是个虚伪的女人。”西陵瑶华将西陵天磊放好后,喘着粗气讽刺道。
凤轻尘连眉都不皱一下,将小床四个轮子打起来,“好了,你可以出去筹诊费,天亮前我要是看不到诊金的话,我就将他的伤口弄回原样。”
“凤轻尘,你敢!”
西陵瑶华握剑的手一动,凤轻尘转头看了她一眼,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的命比我金贵,这位姑娘,如果你不想看着他死就麻烦你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你居然敢命令我,你找死。”身为西陵国的公主,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想听我的命令,就麻烦你把这个人也带走,我不救不肯合作的病人。”凤轻尘强硬道。
西陵瑶华还想再说什么,西陵天磊却呵斥道:“出去,按凤姑娘说得办。”
西陵瑶华愣了下,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凤轻尘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在人走后,便将西陵天磊推入内间。
“这位公子,我不收你诊金,我也不会将你的事泄露出去,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你那刁蛮的妹妹离我远一点。”
西陵天磊想了想,笑道:“好。”
他有些明白蓝九卿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的原因了。她够真,不像时下的女子,带着温柔的面具,却行龌龊之事。
凤轻尘慢悠悠的将内间的灯点亮,灯亮后,西陵天磊这才看清屋子的摆设。
这屋子对他来说,很简单,很普通,他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凤轻尘宝贝的,甚至动用宇文元化的大军来防守。
凤轻尘将西陵天磊的疑惑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多了份防备,她可以肯定这个人男人对她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凤轻尘假装不知,从容自若的从手术台上取出一支麻醉剂。
“这是什么东西?”西陵天磊一脸戒备,如果不是伤的太重,他绝对不会来找凤轻尘。
“麻沸散。”凤轻尘一脸严肃道,浑身散发着这个时代的女子没有的干练与自信,“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至于你和那什么之间的恩怨我也没有兴趣参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你选择来找我就请相信我,相信我身为大夫的道德和原则,别说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就算我们之间有仇只要你躺在这里,我就会倾尽全力救治你,这是身为大夫最基本的原则。”
在西陵天磊的注视下,凤轻尘一边说一边将麻醉剂注入西陵天磊的体内。
西陵天磊发乎本能的抗拒,可当他看到凤轻尘眼中的坦荡与冷静时,选择了顺从。“凤轻尘我信你,别辜负我的信任。”
“你还不值得。”凤轻尘唇角轻微,带着一丝嘲讽。
麻醉起效果后,凤轻尘开启智能医疗包,替西陵天磊检查,诚如凤轻尘之前所判断的那样,西陵天磊伤及肺叶,失血过多,这绝对是个大手术,病人急需输血。
凤轻尘替西陵天磊检查后发现他是B型血,将上次未用完的O型血拿了出来,替西陵天磊输血,同时将手术器具一一摆了出来。
凤轻尘专心的给西陵天磊清理伤口,上药、缝合,根本没有发现,西陵天磊中途竟然醒了。
皇家子弟,每一个都是被毒喂着长大的,别说麻醉剂就是一般的毒药,也奈何不了他们。
西陵天磊醒来的刹那全身冰凉,第一反应就是杀了凤轻尘,可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而凤轻尘接下来的动作,几乎让西陵天磊不敢眨眼。凤轻尘拿着各种冰冷的刀具,在他身上刺来刺去,他却没有想过凤轻尘是在害他。
因为握刀的凤轻尘,身上似散发着极其神圣的光芒,刀在她手不是杀人的利器,而是救人的圣物。
可惜西陵天磊没能坚持到最后,虚弱的身体再加上对凤轻尘的放心,哪怕麻醉剂没有起效,他也昏迷了过去。
处理完西陵天磊的伤口时,天已破晓,凤轻尘疲累的打了个哈欠,好像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才熬一夜就支撑不住,看样子得好好的锻炼锻炼。
收拾好手术室,凤轻尘拿起消炎、止痛药,将西陵天磊推了出去。
没有意外,西陵瑶华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
凤轻尘很累,当下也没有心情陪小女生玩,忽视西陵瑶华眼中的冰冷杀意,凤轻尘将手中的药递给她,“他没事了,白色盒子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另外一种一天一次,一次一粒,你现在可以把人带走了。”
凤轻尘压根儿没有留西陵天磊的打算。
“你确定我大哥没事了?他怎么没有醒?”西陵瑶华黑着一张脸,像个女煞神。
“痛昏了过去,你最好找两个大汉抬他走,别让他的伤口裂开。”凤轻尘又打了个哈欠,一脸困意。
“不可能,我大哥绝不会痛昏过去。”西陵瑶华根本不信,要不是西陵天磊警告过她不能再对凤轻尘出手,她恐怕早就动手杀了凤轻尘。
“有什么可不可能的,你自己看他有没有气?别说这么多废话,没断气就把人带走,两个时辰后自然会醒。”凤轻尘不耐烦道。
西陵瑶华气得咬牙却只能忍着,拿出一片叶子吹了声,黑暗中出现两个大汉,两人朝西陵瑶华行了个礼后,便将西陵天磊抬走。
西陵瑶华临走之前丢下一句话:“凤轻尘,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再见时我要你跪在我脚边。”
“是吗?”凤轻尘应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
人走后,凤轻尘便将手术室的门锁好,接着冲了个冷水澡,把自己冷的直哆嗦,爬床上就睡着了。
就在凤轻尘好眠时,东陵皇宫的御医们却是彻夜未眠,东陵子洛和九皇叔外出时遇袭,东陵子洛为救九皇叔被箭射杀,正中大腿上动脉部位。
众太医面对这伤束手无策,箭拔出来众太医没有把握能止得住血,可不拔出来,东陵子洛就没有恢复的可能,拖的越久伤害越大。
“废物,一群废物,本宫留你们何用?”皇后震怒,拿起茶杯就朝主治的林太医砸去。
林太医额头鲜血直流,连连磕头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一滩血水流在汉白玉石上,鲜红刺目。
“饶命?医不好洛王的伤留你何用,来人,拖去砍了!”皇后头顶上的金步摇在颤抖,眼睛深陷,一脸疲态。
东陵子洛是她的希望,绝不能有事,更不能废了。
“张太医,医好洛王殿下,本宫重重有赏。”皇后娘娘随手指向跪在角落里的一个老太医。
至于医不好,下场和林太医一样。
“是,皇后娘娘。”张太医有气无力道。
东陵子洛的床边围满了人,光是太医就五六个,什么办法都想了,可伤口依旧控制不住,不停的往外冒血,东陵子洛整张脸比纸还白。
皇后急得都快把指甲拧断了。
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可坐在外面的九皇叔却丝毫不受影响,任由身边的宫女、太监、太医来来去去,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九皇叔的冷血无情还真是到了人神共愤的境界,要知道东陵子洛今天可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太子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急速行走令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副病弱样。挥退请安的宫女,太子径直走到九皇叔面前,“九叔,七弟他没事吧?”
“你希望他有事?”九皇叔眼眸轻抬,眼神凌厉。
“九叔,他是我皇弟。”太子低头,不敢与九皇叔直视。
九皇叔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他死不了。”会不会废掉就不好说。
“是,九叔。”太子松了口气,面露担忧的坐在九皇叔身旁,可实际上却是漠不关心,东陵子洛不管是死或废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屋内凝重的气氛,除了九皇叔外所有人都跪下迎接。
“皇上……”皇后担心了一个晚上,此时见到皇上到来,眼泪立马飙了出来,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梨花带泪的韵味。
“洛儿怎么样了?”明黄的朝服衬得皇上气势十足,高高在上的态度与冷漠的语气,让人没法相信他是真的关心东陵子洛。
“皇上,太医说洛儿要是再醒不过来,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皇后几乎哭倒在皇上的怀里。
皇上心疼的拍了拍皇后,然后将几个太医叫来寻问,得到的结果是:要么废了东陵子洛的腿,要么就死。
“一群废物,来人,把这群废物都给朕拖出去砍了!”这就是帝王,一声令下,死伤无数。
众太医面如死灰却不敢求饶,皇上对洛王的喜爱众人皆知,太子的脸上闪过一抹伤心,然很快便隐了下去,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父皇的漠视。
御林军将太医们往外拖,宫女与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一个个低着头,盯着脚尖,就怕一个倒霉自己也被拖出去。
“皇上。”
就在这个时候,九皇叔站起身来,殿内诸人都因为他的举动而停了下来。
“九弟?”
“九叔?”
皇上与太子齐齐看向九皇叔,众太医已被侍卫拖至殿门口,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喜?难道有救了?
可随即又死寂下来,九皇叔出了名的冷血无情,怎么可能会救他们。
九皇叔视若无睹,他虽然是和皇上说话,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任何人。“皇上,洛王的伤不能再拖,臣弟斗胆请皇上下旨宣凤轻尘入宫一试。”
皇上还没有开口,皇后就率先拒绝道:“九皇叔,不必再说,本宫绝不同意。”
之前,九皇叔便提出让凤轻尘进宫给东陵子洛医治,被皇后驳回。
九皇叔没有理会皇后,静静的站在那里,立场坚定。
“凤轻尘?她行吗?”皇上知道九皇叔不会胡乱开口。
“不知道。”九皇叔的回答相当不负责任,这世间,敢这么和皇上说话的只有九皇叔一人。
皇后将脸上的狰狞压下,冷冷道:“九皇叔,子洛可是为了救你才生死不明的,你怎么可以把子洛王交给一小女子,凤轻尘她有这个本事吗?”
在皇后眼中,凤轻尘对东陵子洛是有怨恨的,就算凤轻尘有这个本事,皇后也不愿意让凤轻尘为东陵子洛医治,她怕凤轻尘利用这个机会害死洛王。
凤轻尘一条贱命不值钱,可洛王不一样。
皇上没有理会皇后,眼神凌厉看向九皇叔, “九弟,你为何对凤轻尘刮目相看?”
“凤夫人不错。”九皇叔终于正眼看向皇上,一脸坦荡。
这一次皇上没有多想,金口一开,“宣凤轻尘进宫。”
皇后脸色惨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上的旨意已下,这不是她可以改变的。
睡得正香的凤轻尘,很不幸的被人从被子里强拉了起来,此时太监与御林军已将凤府包围的水泄不通。
“各位官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周行的脸色很难看,瘦弱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凤轻尘可在?”太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行松了口气,知道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可是凤轻尘有什么事?
周行正想问,那太监却是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周行没法,连忙将凤轻尘给请了出来。
凤轻尘原本还有几分起床气,可看到这个阵仗后,马上清醒了过来,心中一个激灵,默默的想着,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是凤轻尘?”太监尖着嗓子,傲慢问道。
“民女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凤轻尘行了个礼,衣袖一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落到了太监的手里。
太监收了银子,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咱家姓郑。洛王殿下昨夜遇袭身受重伤,群医束手无策,九皇叔推荐你进宫为洛王医治。”
“洛王受伤了?”凤轻尘惊呼了一声,昨晚她才救了个受伤的人,今天又传来洛王被刺,难道洛王的伤与昨天那个人有关?
凤轻尘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的麻烦就大了,她居然救了行刺洛王殿下的人。
“凤姑娘,你没事吧?”郑公公看到凤轻尘的脸色很难看,怕凤轻尘装病不进宫。
凤轻尘灿然一笑,掩饰自己的失神,“民女没事,民女只是担心洛王殿下的伤势,不知洛王殿下伤在何处?”
“大腿处。”郑公公倒是没有隐瞒,又道:“凤姑娘你最好快一点,洛王殿下的情况不太好,你是九皇叔推荐的人,出了问题九皇叔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凤轻尘连忙点头,“多谢郑公公提醒,我换件衣服就走。”
凤轻尘快如旋风朝内院奔去。
伤在大腿处,太医不敢动手肯定是伤到了动脉,一晚上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
凤轻尘收拾东西时,脑子里不停的闪出多种可能性,可是在没有看到实际情况之前,想再多都是无用的。
凤轻尘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也令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一些。
救急用的药物都准备好了,凤轻尘查看了三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旧不新的衣裳,凤轻尘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一件?
既然是九皇叔推荐的她,那么九皇叔肯定也在,她穿好看一点去见九皇叔,是不是会比较好?
凤轻尘打开衣柜,看到角落里几件贵重的纱裙,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九皇叔都看到了,现在再装扮也没用,再说那一层一层的纱裙根本不适合“工作”,也不太符合大夫的形象。
“嘭”的一声关上衣柜,凤轻尘提起药箱便往外跑。
救人如救火,御林军看到凤轻尘出来后,立刻请她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咦?凤家又出什么事了?”偶有路人看到,说了这么一声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凤轻尘被郑公公带到东陵子洛的宫殿后,在宫女的指引下,神色自若走了进去。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九皇叔,太子殿下。”在宫外,已有太监告诉她进来要如何行礼。
“免礼。”皇上大手一挥。
“谢皇上。”凤轻尘站起身来,却低着头不敢乱动。
事已至此,皇后也改变不了什么,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凤轻尘,不知道是希望凤轻尘医好东陵子洛的伤,还是医不好。
医好了,她欠凤轻尘一个天大的情;医不好,她损失一个儿子,也失去日后成为皇太后的可能。
皇后与凤轻尘之间的那点恩怨,皇上虽然没有插手却也很清楚,选择凤轻尘是无奈之举,同时亦因为凤轻尘是九皇叔推荐的人。
皇上一直抓不到九皇叔的把柄,现在有这么个机会送到面前,他怎么可能错过。凤轻尘医好东陵子洛那便算了,要是医不好这笔账肯定要算到九皇叔头上。
“凤轻尘,九皇叔说你精通外伤,你可别让朕失望。医好了洛王的伤,朕重重有赏,医不好你就不用再回凤府了。”皇上神色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敢小视。
凤轻尘的头埋的更低,言词却没有半分慌乱,“民女定会倾尽全力救治洛王殿下,现在可否先让民女看看殿下的伤势?”
凤轻尘知道九皇叔就在她的身旁,她很想扭头看一眼,可她知道不行!
“准。”皇上点了点头。
凤轻尘往内室走去,侧身时悄悄的打量了九皇叔一眼,却发现无论何时,九皇叔都是那副沉稳冷漠的样子,就在凤轻尘准备收回神线时,却对上了太子那隐含深意的一笑。
凤轻尘连忙低头,随宫女进入内室,太监宫女纷纷让开,侥幸留下来的太医们恨不得现在就走人,根本不会往前凑。
凤轻尘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奄奄一息的东陵子洛,眼中却没有半分得意与高兴。皇上会同意让她医治洛王,除了有九皇叔的推荐外,更多是因为没办法,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
东陵子洛的情况很糟糕,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箭头卡在要害处,轻易不能动。哪怕太医用人参吊着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口气。
凤轻尘眉头紧皱,根本不敢上前,九皇叔还真是看得起她,这伤就是她也没有把握。
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都看向凤轻尘等她的答案,偏偏她一动不动,最后还是皇后沉不住气,问道:“凤轻尘,你可能治?”
“晚了,如果早一点找我,我有八成的把握在不伤及洛王殿下性命的情况下将箭拔出,可现在……”凤轻尘叹了口气道:“洛王殿下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另外血流不止,小腿部位供血不足,极有可能会坏死。”
“凤轻尘,你什么意思?”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慌张与害怕,指甲掐入手心她却感觉不到痛。
凤轻尘没有理会皇后,蹲了下去,伸手按了按东陵子洛的小腿,“不太好办,我现在可以救活洛王,但这条腿会不会废就不好说。?”
“大胆凤轻尘,你这是推卸责任,治不好洛王本宫要你陪葬!”皇后大声呵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心中的后悔压下。
“皇后娘娘你就是杀了我,洛王殿下的伤也不会好半分。太晚了,如果早两个时辰把我找来,我保证可以医好洛王殿下。”凤轻尘不卑不亢,神色肃穆,又道:“皇后娘娘,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半分的私心,你不信的话可以询问众太医。”
皇后沉默,这些话太医早就说过。
凤轻尘转身,朝皇上跪下, “皇上,请恕民女无能为力,如果皇上要赐死民女,民女也无话可说,是民女学艺不精。”
明黄的衣袍轻动,头上的滚珠相撞,皇上怒了,只不过这怒火是针对九皇叔的,“九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知道凤轻尘医术极佳,为何不早早推荐?”
杀气一闪而过,九皇叔看得分明,却装作不知,“皇兄,臣弟之前就向皇后建议过,皇后不同意。”
“皇上,臣妾,臣妾。,臣妾……”皇后摇摇晃晃,似站不稳,她本就后悔,被九皇叔这么一说,好像害死东陵子洛的人是她似的。
“皇后,你糊涂!”皇上虽气,可却没有责骂皇后,毕竟这里最担心东陵子洛的人就是皇后。
“皇上,救救洛儿,臣妾不能没有他啊。”皇后双眼泛红,却忍着没有落泪。
慈母的柔情与一国之母的威严,此时拿捏的恰到好处。
“凤轻尘,你现在有几成的把握可以医好洛王?”皇上心中堵了一口气,却只能强压着。
今天的刺杀是精心安排的,本是想要试探九皇叔,却不想突然出现另外一批人马,破坏他的计划不说,还害得最喜爱的儿子生死不明。
一国之尊,吃了这么大个暗亏,这让他如何能平?如果东陵子洛死了,他绝对要九皇叔陪葬。
凤轻尘只道皇上是在意东陵子洛,略一沉思,道:“皇上,截了受伤的腿民女有七成……”
“不行。”凤轻尘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就打断了,东陵王朝的皇子,宁可死也不能废。
“凤轻尘,朕既要你保住洛王的命,也要你保住他的腿。”皇上不容拒绝道。
“皇上,民女做不到,洛王的伤拖得太久了。”凤轻尘一脸为难,不着痕迹的往皇后伤口洒盐巴,果然凤轻尘话一落,就看到皇后的裙摆晃动。
“凤轻尘,朕不管这些,朕现在命令你全力救治洛王不得有误。”皇上强硬命令道,眼神却是落在九皇叔的身上。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九弟有多么在意凤轻尘,会不会出面替她说话?
可惜让皇上失望了,九皇叔如同没有看到似的,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自成一个世界,不引人注目也令人无法忽视。
凤轻尘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可是东陵子洛的伤她真的没有把握。
九皇叔的态度很明朗,那就是不会帮她。
室内再度陷入沉默,凤轻尘“咚”的磕了个响头,“皇上,如果非要保住洛王殿下的腿,民女只有三成把握。如果皇上同意让民女救治,民女恳请皇上允许室内只留民女一人。”
“不行,本宫不同意。”皇后娘娘不相信凤轻尘。
“如果不行,民女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请皇上下旨处死民女。”明明是威胁的话,凤轻尘却说得无比悲凉。
“皇上,民女是大夫,凡事都会以病人为重。今天受伤的人要是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民女早就不顾一切的上前医治,要知道救人如救火,多耽误一刻洛王殿下就多一份危险。”凤轻尘再次提醒皇上,东陵子洛的病情一拖再拖,以至于伤势加重,这全是皇后的错。
“凤轻尘,你敢威胁皇上!”皇后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坚强,差点就被凤轻尘给戳破。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实话实说。”凤轻尘匍匐在地,身子微微的颤抖,无声的泄露她的恐惧与不安。
她其实是怕的,真的很怕。怕皇上逼她当着众人的面医治东陵子洛,怕皇上不给她机会直接就把她拖出去砍了。
她有为九皇叔牺牲的决心,可她也惜命。
凤轻尘可以肯定,一旦皇上下令杀她,九皇叔绝不会出言保她,就算九皇叔有心也无力。 此时此刻,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久久等不到皇上的答复,凤轻尘咬了咬牙再次劝说,“皇上,洛王殿下的伤不能再拖了,请皇上下旨。”杀我,或者是让我救东陵子洛!
凤轻尘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静待皇上的决策……
令凤轻尘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向九皇叔,“九弟,你怎么看?”
“皇上英明,皇上的决策定然是对洛王最好的。”九皇叔并不意外,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现在,急的人不是他。
“九弟,子洛是为救你而受伤,凤轻尘也是你推荐的,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想要撇清关系,没门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牺牲了一个儿子,他总得讨回一些好处。
“巨弟愚钝,皇兄要是认为凤轻尘医不好洛王,杀了她就是,左右不过一个女子。”平静的样子,就好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般。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凤轻尘还是心中一痛。
“好,那朕就……”皇上像是故意吊着人一般,说到这里硬是停顿了一下,“朕就给凤轻尘一次机会,朕相信九弟你,也相信你推荐的人。”
“凤轻尘,皇上信你,你可别令皇上失望。”九皇叔眼神一瞥,淡漠道。
“请皇上、娘娘与九皇叔放心,民女一定倾尽全力。”凤轻尘说不出“一定不让他们失望”的话,因为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很好,那朕就把子洛交给你了。”皇上转身,率先离去。
九皇叔与太子紧随其后,皇后特意慢了一步,以施恩的口吻道:“凤轻尘,只要你医好洛王殿下,前尘往事一笔勾消,本宫许诺他日洛王娶正妃后,你为侧妃。”
“谢皇后娘娘,”凤轻尘行了个大礼,“请恕轻尘不能远送,洛王殿下的伤要紧。”
语毕,也不管皇后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将屏风拉了过来挡住窗口与门,随后又将蜡烛点燃。
皇后娘娘气得差点吐血,在东陵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娘娘息怒,殿下的伤要紧,凤姑娘也是担心洛王的伤。”宫女连忙安抚皇后娘娘。
“走。”皇后娘娘一甩衣袖,宫女小心翼翼将门关好。
人走了,此时偌大的内室只余凤轻尘一人,凤轻尘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的弦,启动智能医疗包,替东陵子洛检查伤势。
诊断结果比凤轻尘预计的还要差,身体各项指数都低于平均值太多,心跳弱的几乎测不到,血压值更是低的可怕。
输血是必须的,东陵子洛是O型血。这个血型不用担心缺血,可是凤轻尘看着血库中仅剩的一袋O型血,有泪无处流。
“200CC的血,还不够塞牙缝。”在皇宫想要抽血那比登天很难,她只能另想办法。
凤轻尘启动智能,把需要的药剂与器具一一摆了出来。一刻钟后,凤轻尘这才给东陵子洛注射麻醉剂。凤轻尘不敢给他做全身麻醉,只能做局部麻醉,同时心中暗暗祈祷东陵子洛千万不要半途醒来。
麻醉药还没有起效果,200CC的血就先没了。凤轻尘将血袋拆了下来,又挂上输液瓶。
凤轻尘很忙却毫不慌乱,东陵子洛的床头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瓶、针剂,最为醒目的还是那把黑漆漆的手枪。
将手枪摆在桌上也只有凤轻尘才会想得出来,虽然顺手但终归还是招摇了一些。
半个时辰后,东陵子洛的脸色略微好转,凤轻尘摸了摸他的额头,可隔着手套不好确定,便直接用自己的额头轻碰之,“还没发烧真是幸运了,不过很快就会高烧。”
两人额头相碰,这对凤轻尘来说没有任何感觉。可是,深度昏迷的东陵子洛,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恢复了一点神智。
迷糊中,他感觉到有一张很漂亮的脸孔靠近,可是他手脚无法动弹,抓不到,只感觉那张脸靠近他的刹那,他全身都暖和起来,可惜的是时间太短,他抓不住。
东陵子洛不满的呢喃了一句,凤轻尘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
病糊涂了。
再三确定东陵子洛的身体可以承受拔箭带来的伤害时,凤轻尘将东陵子洛的裤子全部剪掉,露在外面的箭也剪断了。
这样的伤口,根本没有办法细细清洗,凤轻尘也没有那么好的心,打开一瓶消毒酒精,凤轻尘直接往东陵子洛的腿上淋。
伤口上的药物被酒精全部冲散,酒精渗入到伤口里,发出“嗤嗤”声,不过东陵子洛却是感觉不到痛。
一瓶酒精用完,凤轻尘便开始清理东陵子洛的伤口,以免有什么残余物,伤口清理干净后,凤轻尘用镊子撑开血肉,这才看清楚卡在肉内的箭镞。
凤轻尘的脸色一变,握着镊子的手一抖,镊子掉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箭镞上带着倒钩,这种箭镞凤轻尘曾在蓝九卿身上见过。这种倒钩特别折磨人,往外拔会扯下一大块肉,甚至扯破血管,令伤者血流不止而死。
东陵子洛伤的位置又特别麻烦,箭镞的倒勾正好卡在两条极细的血管之间,别说取出断箭了,哪怕是她轻轻一动,也会将血管钩破。
供血不足,大腿以下都会坏死,这种情况医生一般都会劝病人家属选择截肢,这是唯一可以保证病人安全的办法。
轻尘看着东陵子洛,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截肢是目前的最好办法,可却不能用,而取箭头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九皇叔,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凤轻尘叹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镊子捡了起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凤轻尘不再犹豫,深吸了口气,开始给东陵子洛拔箭镞。
各种型号的手术刀与镊子在她手上转来转去,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只有一道道残影变幻。
凤轻尘将伤口切到最大,把手指伸进去,想要将倒钩处的血管给移开,或者勾出来,先缝合。
可是,凤轻尘刚伸进一根手指,东陵子洛的伤口就开始噗哧噗哧的往外冒血,吓得凤轻尘连忙收手。
“这样不行。”凤轻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开始替东陵子洛止血。
血是止住了,可伤口依旧没有办法处理。
凤轻尘将手术刀放回铁盘,随后站起身来,看着东陵子洛那面露痛孔的俊脸,凤轻尘咬了咬牙。
拼了!
“东陵子洛你一定要坚持住,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
说完这话,凤轻尘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整个人就好像是机器一般。
一举一动,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凤轻尘再次拿起手术刀,蹲了下去,刀往伤口处一划。
“噗哧!”
血注飙射而出,溅了凤轻尘一脸,凤轻尘却像没有看到一般,眼不眨,手不停,手术刀如同会旋转一般,看似离开了东陵子洛的伤口,又好像是在里面一般,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
凤轻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多,混着脸上的血直往下流,百忙之中凤轻尘抬起胳膊,也顾不得衣服上是不是有细菌,就这么往脸上一抹,把挡住眼睛的血擦拭干净。
“是死是活就这一刻了,东陵子洛你可得给我挺住,这可悠关两条人命!”
凤轻尘手腕一动,只听见“啪”的一声,血管破了,鲜红的血从东陵子洛的伤口处喷涌而出,血红喷泉似的。
凤轻尘将手中的手术刀往角落抛去,同时飞快地将断箭取了出来丢在一旁。左手按住伤口,右手则去拿缝合用的针钱。
“没有手术助理真不是一般的麻烦,这么大的手术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该死的,别再给我添乱了。”
凤轻尘双眼通红似血,眼眸中闪着抹坚定的光芒,“天无绝人之路,我凤轻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就是外翻缝合嘛,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好。”
凤轻尘几乎把自己逼到了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手上的动作看的人眼花缭乱,针线来回穿梭,流血的速度渐缓……
最后一针,收线。
“成功了。”凤轻尘高兴的想要跳起来,做好这一步就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两根微小血管的缝合,微小血管在肉眼下根本无法缝合,必须利用显微镜,可是显微镜拿出来后放哪里?
凤轻尘的眼睛嘀溜了一圈,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凤轻尘没办法,只得自己坐上床,腿伸直,上面再垫上一个铁盘,保持平稳后将显微镜放在腿上。
试着动了动,确定显微镜不会晃动后,凤轻尘这才开始动手。取出更细小的针线,低下头神情专注的看着显微镜,双手则在血管上来回穿梭。
这是一个细致的活,容不得半点闪失。凤轻尘只要一动,显微镜就会移位,显微镜一动她肯定会失手。
东陵子洛好似身在梦中,恍惚间他看到一个女子,此时正极认真、极专注的看着他,就好像天地间只他一人。
他很想看清楚那个女子的长相,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那张脸在一片血红之中,模模糊糊……
凤轻尘的专注令她忽略了外界的一切,此时,屋外一闪而过的黑衣银面男子,将凤轻尘在显微镜下缝合血管的一幕尽收眼底。
“成功了。”凤轻尘双眼亮得有如星辰,虽然累可更多的却是满足,她感觉自己又进步了。
凤轻尘快速缝合好东陵子洛的伤口,可这不表示东陵子洛已脱离危险。
凤轻尘从智能医疗包里拿出葡萄糖继续给东陵子洛输液,同时又拿出开给东陵子洛的药,撬开东陵子洛的嘴巴,将药丸给塞了进去。
不用担心东陵子洛吞不下去,医生喂药都是好手,别说昏死了,就是死人凤轻尘也能让他把药丸给“咽”下去。
这些都是凤轻尘可以做到的,最最难办的是东陵子洛失血过多急需补血,而最快的补血办法是输血,可她的血库里根本没有血。
凤轻尘苦笑一声,无奈的伸出自己的左手,她正好是O型血。
凤轻尘没好气地爬上床,坐到东陵子洛的左侧,两人的左手并排放着,一根透明的管子将两人的手连了起来,血红色的液体从凤轻尘的体内流出,缓缓流入东陵子洛体内。
躺在床上,凤轻尘这才发现自己真得很累,精神极度绷紧造成身体加倍的疲劳,这个时候只要一放松,凤轻尘就再也不想动了。
凤轻尘知道这样是不行的,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凤轻尘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千万别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抽干了。
按她的身体抽400CC的血不会受什么影响,可依东陵子洛的情况400CC的血远远不够,再来个400CC还差不多。
不过,凤轻尘绝不会一次从自己体内抽800CC的血,她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小命,可不能因为东陵子洛而丢掉。
凤轻尘默算了下,600CC她应该可以承受,就是虚弱了一点,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
东陵子洛这个情况,容不得她为自己考虑太多。
凤轻尘闭上眼睛,开始掐算时间……
凤轻尘刚刚闭上眼睛,东陵子洛就睁开了双眼,抬头看着床顶,东陵子洛有片刻的空洞和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侧身看去,发现半躺在他身边的凤轻尘,东陵子洛整个人都懵了:凤轻尘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凤轻尘是想生米煮成熟饭,逼我娶她?
东陵子洛愤怒的想要杀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瞳孔猛地收紧,受伤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可是越想东陵子洛越是无法接受。
他受了很重的伤,这里是皇宫,凤轻尘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凤轻尘救了他。
太医都死光了吗?
东陵子洛比刚醒来时还要愤怒,可偏偏他除了脑子和眼睛外,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用眼睛死死瞪着凤轻尘,可闭目养神的凤轻尘根本不知道他醒了。
东陵子洛的身体有多虚弱,凤轻尘是知道的,东陵子洛能在这个时候醒来,完全是意志力在支撑。
凤轻尘一直在等,直到她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将针管拔掉,而这个时候东陵子洛已悄然闭眼。
凤轻尘翻身下床,刚落到地,凤轻尘便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似乎要往前栽倒一般。
凤轻尘连忙扶住床柱,忍过一波强过一波的眩晕感后,手脚麻利的将室内可疑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包括那把手枪。
东陵子洛醒了,他却不想见到凤轻尘,他还没有从凤轻尘救他的事实中回神。他怎么也不明白,凤轻尘怎么可能会救他?凤轻尘难道不恨他吗?
东陵子洛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凤轻尘救他的这份情他记下了,他东陵子洛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凤轻尘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后,再次用智能医疗包为东陵子洛检查了一次,确定东陵子洛暂时度过了危险期后,凤轻尘长长松了口气。
剩下的交给太医们就行,有太医出手东陵子洛的术后恢复不成问题。
凤轻尘毫不留恋,提起药箱就往外走。屋外太监与宫女正在不远处候着,看到凤轻尘出来立马涌上前来,“凤大夫,洛王殿下可好?”
“洛王殿下无事。”凤轻尘活刚落,太监与宫女便就一脸欢快,纷纷跑去向皇上、皇后禀报这个好消息。
凤轻尘刚走两步,就遇到急忙赶来的皇上,皇上怀疑道:“凤轻尘,你确定洛王无事?”
“回皇上的话,洛王殿下已经度过危险期,剩的还需请太医们确定,我只会医外伤。”凤轻尘微微欠身,没有跪下。
皇上难得没有挑凤轻尘的错,宣太医们进来给洛王诊治。门外,捡回一条命的太医们,一个个朝洛王的病房挤去,就怕慢了一步。
皇后看这个情况,一声告罪,也跟了进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众太医之首的柳太医出来,“请皇上与皇后娘娘放心,洛王殿下无性命之忧,只要好好调养,三个月后便无大碍。”
“好,很好,赏!”皇上一脸高兴,但眼眸深处却是震惊,不经意地看向九皇叔,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却发现他不喜不忧,似乎完全不在意。
这个九弟,还真是一冰人。
从九皇叔身上得不到消息后,皇上便将注意力放在凤轻尘的身上,“凤轻尘,洛王的伤群医束手无策你却医好了,朕很好奇你用的是什么办法?”
凤轻尘略微沉吟正准备回答,却见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凤轻尘站在皇上面前,杏眼一瞪,“大胆凤轻尘,皇上问话,还不快快跪下回答。”
跪?
用完就丢,还真是彻底。凤轻尘从善如流的跪下,道:“皇上恕罪,民女脑子有些恍惚,请皇上开恩。”
说完,又是一个大礼,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殿内,除了凤轻尘外其他人全都站着,皇后这是明摆要羞辱凤轻尘。
“朕恕你无罪,凤轻尘你明明是给洛王治病,怎么自己一身的血。”皇上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凤轻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想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皇后,还有袖手旁观的九皇叔,凤轻尘更加谨慎,略作思索后才道:“回皇上的话,民女身上的血是洛王殿下的。”
“怎么回事?”皇上沉声道。
凤轻尘却感觉后颈一凉,不会叫的狗才是最可怕的,皇上绝对是一个能背后捅刀子的狠角色。
吞了吞口水,凤轻尘好像被吓到一般,吞吞吐吐道:“回皇上的话,民,民女给洛王拔箭时血飙了出来,民女躲不过溅了一身。”
“拔断箭?连太医都不敢拔的箭,你是怎么拔出来的?”语气陡然一变,如同审问犯人。
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令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而一紧张就容易出事。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端起一旁的茶杯。
“九叔,你袖子上沾了东西。”得知洛王无事,太子的注意力就放在九皇叔的身上。
“是吗?”九皇叔垂眸一看,却是半片树叶。
这树叶,好眼熟?
太子抬头向窗外望去,九皇叔顺势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嘭”的声打断了太子的深思,也打破了皇上刻意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九皇叔身上,皇上一脸玩味道:“九弟这是怎么了?”
“乏了。”青肿的眼圈证明他所言无假。
“九弟辛苦了。”皇上淡淡点头,当下没再多言,明知是谎言,却无法拆穿。
待到皇上将注意力再次放到凤轻尘身上时,之前那令人紧张害怕的氛围已荡然无存,哪怕皇上再怎么施压也无用,凤轻尘已想好说词。
三分假七分真。
“回皇上的话,家父是武将,民女对剑伤、刀伤略有研究,洛王殿下的断箭,太医也能拔,太医不拔的原因是怕把断箭拔出来后血流不止。民女将断箭拔出来后,及时将洛王殿下的伤口缝了起来,这样便能保证洛王殿下的伤口不再出血。民女医术一般,只懂包扎外伤,如若没有众位太医之前的处理,民女就是把断箭拔下来,也没有把握能止住伤口的血。如若不是有皇上与娘娘在此坐阵,照拂洛王殿下,民女也不敢动手。”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允许外人观看?”皇上这是摆明了秋后算账。
“皇上,伤口缝合最忌讳分神,拔箭的过程凶险万分,不仅伤口被撕开,血更是如同泉涌,如果那时室内有人,见此血状定会出声甚至上前阻止。而一旦拔箭时被人打扰后果不堪设想,为避免意外民女这才斗胆请皇上与娘娘命其他人出去。”
“就这个原因?”皇上摆明不信,凤轻尘身子微颤,“还,还有……”
“还有什么?”皇上亦追问。
“还有……还有民女给洛王缝合用的线是羊肠线,民女怕皇上与娘娘会责罚民女。”嗡嗡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委屈,皇上期待了半天,没想到等到一个这样的答案,“什么是羊肠线,呈来给朕看看?”
“是。”凤轻尘万分听话,连针带线一起捧了上去,可皇上却是贪心不足,“把那药箱拿过来。”
不需要凤轻尘动手,太监得令上前将凤轻尘手中的箱子接了过去。里面只有针、线,一把手术刀,这把手术刀就是当初安平公主在血衣卫还她的那把,除此之外就是普通大夫常用的东西,没有半点价值。
全是没用的东西,皇上很失望,将缝合的针线与手术刀取了出来,拿着手术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
皇上突然大怒,刀尖指向凤轻尘,“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进宫居然敢带兵器,你想杀谁?”
怒火直冲凤轻尘而来,凤轻尘吓了一跳,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急忙解释道:“皇,皇上,这刀不是兵器,它是用来切除伤口腐肉用的,皇上您看这刀,刀柄长、刀片薄而细,这刀根本伤不了人。”
“啪”皇上将刀往地上一掷,“凤轻尘,你一个女子怎懂这些?”
皇上眼神凌厉的望向九皇叔,似乎在问,凤轻尘的医术是不是他教的?
可惜九皇叔根本不理会,皇上没有点到他的名,他是绝不会开口的,至于皇上要去查?
连他都查不到的事,皇上能查到?
“回皇上的话,这些都是我母亲教的。”皇上要问,就去找她死去的娘问,不过皇上恐怕找不到人,她死去的娘,为救他老婆尸骨无存。
不知道是不是凤轻尘的错觉,她刚提到死去的娘,皇上身上的杀气便好似减弱了几分,周遭的氛围也没有之前那般压抑了。
寻问无果,皇上没有再逼凤轻尘,而是转而看向九皇叔,似笑非笑道:“九弟你推荐的人很好,要是没有九弟的推荐,洛王这一次怕是度不过去了,九弟,你说朕要如何赏你呢?”
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连忙低头以示惶恐。
皇上话中的意思谁不明白,九皇叔平时虽然帮太子,可这一次却站在东陵子洛那边。
不说别的,只要九皇叔不推荐凤轻尘,东陵子洛这一次必死无疑,太子也就少了一个强敌。
只一句话,皇上就在太子的心中,埋下一棵怀疑的种子。
“臣弟惶恐,洛王乃臣弟之侄,为救臣弟生死不明,臣弟怎能袖手旁观?”九皇叔站起身来,身子挺得笔直。
钟灵俊秀,傲骨不凡,这就是九皇叔。
太子脸色难堪,皇上甚至是满意,“九弟不是说乏了嘛,子洛已无大碍,都散了吧。”
皇上往东陵子洛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凤轻尘,你救洛王有功,可用的法子却不入流,朕不罚也不赏,退下吧。”
“谢皇上。”凤轻尘松了口气,她从来没有奢望皇上会赏她,能活着出去就好。
凤轻尘正准备爬起来,耳边又传来皇上的声音,“柳太医,针钱与刀你收着,好好研究研究,朕不希望有下一次。”
强盗!
凤轻尘郁闷的想要吐血。
她救人不讨好也就算了,居然还抢她东西,太过分了!
凤轻尘郁闷至极,却也只能郁闷。
风轻尘从地上爬起来,因心中有气起来时稍微急了一点,凤轻尘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前栽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九皇叔就在她的面前,几乎鬼使神差的,凤轻尘没有去找东西扶,而是放任自己往前栽倒。
心中隐有莫名的期待,可就在凤轻尘倒下的那一刻,九皇叔身形一闪,避开了。
咚……
凤轻尘硬生生摔倒地上……
第十四章 洛王求娶九卿求救
凤轻尘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凤府,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听周行说是太子派人送她回来的,太子的人走之前特意交待了周行一句,说她进宫陪贤妃聊天,不小心落水了。
周行是个通透的,听到这话连连点头,不着痕迹暗示来人,凤府就他们姐弟二人,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凤轻尘进了宫。
凤轻尘醒来后,周行也没有问她进宫做了什么,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说道:“姐姐,谢家的请柬,请你参加谢家举行的诗会。”
凤轻尘看都不看便道:“不去,大公子来了吗?”今天是王锦凌来复检的时间。
“来了,大公子在西院等你。”周行无奈,只得把请柬收了起来。
“跟大公子说一声,我稍后就过去。”凤轻尘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决定先沐浴更衣,她这样子根本无法见人。
等到凤轻尘收拾好自己时,辰时已过,凤轻尘怕王锦凌等急了便加快脚步,刚走近便听到悦耳的琴声,琴声空灵悠扬,宛若仙乐,凤轻尘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
踏入院子时,就看到王锦凌正坐在树下抚琴,举止优雅、神情闲适,令得原本破落的院子,生生多了几分华贵之气。
凤轻尘入,琴音止。
“我来的不是时候。”凤轻尘尴尬的站在原地。
“来的刚刚好。”王锦凌站起身来,专注地看着凤轻尘。
不知道什么原因,王锦凌的眼睛复明后,似乎比一般人要亮上几分,当他看你时,那眼中的专注与温柔,令人无端沦陷。
凤轻尘垂眼,避开王锦凌的眼神,神色自若朝王锦凌走去,“没打扰到你就好。”
“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何来打扰之说?要说打扰也是我打扰了你。”王锦凌收回眼神,示意凤轻尘坐下。
刚落坐便有美婢奉上茶水,当然这美婢是王家带来的,与凤轻尘无关。
“大公子这样的客人,我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只是我这府上太旧了,实在不敢请大公子来。”凤轻尘笑着打趣。
“轻尘,你知道我从不讲究这些。”哪怕眼睛复明了,他依旧是那个陋屋一间的王锦凌。
“是我俗气了。”凤轻尘自嘲一笑,将手上的工具包打开,“时辰不早了,我先给你检查眼睛,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说完,倾身上前……
淡淡的药水味扑面而来,王锦凌闭上双眼,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凤轻尘的身影,心中一动,王锦凌鬼使神差道:“轻尘,我娶你可好?”
求娶的话脱口而出,说完王锦凌自己都愣住了,可他并不后悔。凤轻尘更是当场呆滞,原本检查王锦凌眼睛的手,往下一滑,变成放在王锦凌的脸上,一时间忘了收回。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抚摩情人的脸,两人之间原本单纯的医患关系,此时变得暧昧起来。
两人靠得很近,只要吸一口气便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四周的温度似乎也陡然提高,王锦凌直直凝视着凤轻尘,眼也不眨。
凤轻尘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来,避开王锦凌的视线道:“锦凌你说什么玩笑话,你知道的我不为妾。”
不管如何,美男的魅力还是无边的,无关喜欢,被一个家世好、长相好、个性好的男子求亲,心跳不加快那是骗人的。
“轻尘,娶为妻,纳才是妾。”王锦凌知道凤轻尘这是变相的拒绝,心里有些不甘。
他第一次产生娶妻的想法,他愿意与凤轻尘携手到白头。
“锦凌,你是王家大公子。”凤轻尘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这个时代的婚姻与爱情无关,对于世家公子来说婚姻是责任,他们的婚姻是合两姓之好,王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不可能是凤轻尘这样无根无基的孤零女子。
“可我也是王锦凌。”这话,王锦凌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
如果他的眼睛没有复明,也许他还可以说娶凤轻尘,现在不可能了!
长长的睫毛轻颤,掩去落寞。王锦凌知道,他与凤轻尘此生绝不可能,就算王家愿意,依轻尘的个性也不会嫁入规矩森严的王家。
气氛有点尴尬,凤轻尘脸上的笑容也挂之不住,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锦凌,你的眼睛恢复的不错,这几天还是那样,少用眼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放下茶杯,转身而去。
凤轻尘自以为大方,实则是落荒而逃,王锦凌哈哈大笑,一扫刚刚的落寞。
“锦凌,你不厚道。”凤轻尘停在门口,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
他开口求娶也许与无爱情无关,是她想太多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的心动,她自恋了。
“我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王锦凌笑的灿烂,和他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有些不同。
“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是,都是我的错。轻尘,你就当我没有说过,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王锦凌不无感慨道。
开口求娶的确是冲动了,而他很多年都不曾这么冲动过。
凤轻尘用力点头, “我们更适合当朋友,或者说我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娶回家。”
“娶你,压力太大了。”王锦凌点头附和,借此化解彼此间的尴尬。
“是我嫁给你的压力更大好不好,你看看你,长得比我美,气质比我好,脾气比我好,家世什么的就不说了,光站在你面前我就无地自容。”
“男子不应该用美来形容。”在眼睛没有复明前,王锦凌的眼中根本没有美丑。
“可我说的是事实,你不能否认。王家玉郎,花为容月为貌,风姿卓绝。等你正式出现在京城社交圈时,定会引无数少女倾心,到时候王家玉郎可别迷了眼。”凤轻尘笑着打趣道。
玉郎,是对男子的美称,只有长相出色、才华不凡的男子,才会称之为玉郎,王锦凌当得起。
“每次和你聊天都很快乐,果然我们还是适合当朋友。不过我不能久留你了,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早点回去休息,可别把我医好了你自己又病倒,这可会砸了你凤大夫的名声。”王锦凌的关心,也带着别样的体贴。
前一秒谈婚嫁,后一秒言欢笑,他们两人都理智的可怕。凤轻尘点了点头,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王锦凌虽好,却终究不是她的良配。
发生这样的事后,凤轻尘好几天都躲着王锦凌,可是王锦凌的眼睛还没有好,他还要来凤府复诊。
这一天又是王锦凌复诊的时间,王锦凌早早到了凤府,见到凤轻尘进来便主动开口,言谈中都透着他没有把那天之事记在心上,也暗示凤轻尘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都有这个意思,气氛顿时融洽起来,不复之前的尴尬,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他们都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凤轻尘替王锦凌重新上药,不厌其烦的再三交待要王锦凌静养。
王锦凌没有半丝的不耐烦,含笑应着。
直到凤轻尘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时,王锦凌这才道:“轻尘,我听说谢家给你下了帖子,请你参加诗会。”
凤轻尘一顿,随即想到王、谢二家是姻亲,谢家要开诗会王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有这么回事。”
“你不打算去吗?”王锦凌没有插手凤轻尘私事的意思,这只是关心。
“不打算去,我应付不来那种场合。”凤轻尘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擅长交际的人。
“应付不来就更要去,我们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活着就难免与人打交道,你要学着和那些人周旋,利用这些场合宣扬你的名声。”类似这样的宴会,凤轻尘能拒绝一次,不能拒绝两次。
凤轻尘要学会给自己积攒资本。
王锦凌知道九皇叔与宇文元化待她不一般,可再不一般也有他们鞭长莫及时.后宅女人的手段不比男人差,尤其是凤轻尘与安平公主交恶,如果能得到王、谢等世家夫人的支持,那怕是公主想再动凤轻尘也得掂量一下。
日后,凤轻尘哪怕是出席皇宫等宴会,若有这些夫人相肋,安平公主也不敢再随意如何她。
名声,对于女子来说至关重要。
凤轻尘知道王锦凌说的很对,可是,“锦凌,谢家针对我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曾说过除非谢家求我,不然我绝不踏入谢家半步。”有些坚持,有些原则,绝不放下。
王锦凌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谢家,她是不会轻易进去的……
王锦凌无力扶额,“轻尘,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看帖子的内容?”
“是。”没打算去,看那个干嘛?
王锦凌摇头轻笑,说道:“轻尘,这次诗会在百草园举行,百草园是谢夫人娘家的园子,和谢家无关,而且这一次的诗会我也会参加。”
有王锦凌参加的话,凤轻尘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京城的贵女们看到王锦凌在,再凶悍也会变得温柔小心,绝不会把自己恶毒的一面表现出来。
这下凤轻尘没了不去的理由,只能应下,“我一定去。”
谢家会邀请凤轻尘参加诗会是有原因的,谢家出了个贵妃娘娘,可贵妃娘娘入宫七年却无所出,这些年谢家什么名医、偏方都试了,可就是没有用。
谢家上下全都急得团团转,本以为谢贵妃此生求子无望,可凤轻尘出现了。谢家原本是不相信凤轻尘的,可看到凤轻尘真的医好了王锦凌的眼睛,谢家又想一试。
凤轻尘说她能医好谢二夫人的不孕症,说不定也能医好谢贵妃的不孕症。不管怎么样,谢家都想试一试,先和凤轻尘把关系打好,反正他们损失的也就一张帖子罢了。
凤轻尘知道谢家人的打算后,一度不想参加诗会,可想到王锦凌的劝说,凤轻尘又忍住应了。
王锦凌说这个诗会对她有好处,她相信王锦凌。
决定去参加诗会后,凤轻尘便不再纠结这件事,很快就把此事抛在脑后,趁这两天没事,凤轻尘把周行找来,和他商量一下修整凤府的事。
王家的诊金奉上了,之前还在赌场赢了一笔,如今凤轻尘手上有不少银子,别说修整凤府就是把凤府推倒重建,凤轻尘手上的银子也够。
手上有钱心里不慌,周行知道凤轻尘不缺钱,他也真心把凤府当成自己家,便下决心要把凤府修得符合凤轻尘的心意,可是……
凤轻尘不缺钱但缺人,凤府上下就他们姐弟两个人,就算手上有银子没人办事也不行。
就在凤轻尘思索着要找谁帮忙时,宇文元化找上门来。
凤轻尘二话不说,立刻便让周行找宇文元化帮忙,宇文元化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我要修房子,可周行说人手不够,我问你借几个人。”凤轻尘又重复了一遍,宇文元一听拍胸脯保证,“我手下别的不多就是人多,你要多少人都行。”
“周行,听到没,千万别和宇文将军客气。”最大的问题解决,凤轻尘很高兴,周行怕宇文元化反悔,连忙点头。
“凤轻尘,人我借你了,正好我也要找你帮个忙。”宇文元化完全不吃亏,当即就要把人情讨回来。
“说吧,什么事?”凤轻尘也知道宇文元化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大方的开口。
“爽快,”宇文元化一拍大腿,正欲开口却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发生什么事了?”
宇文元化反应最快,等凤轻尘与周行回神时,宇文元化已经冲到了大门口。
此时凤府大门口站了两排侍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台阶上,看到凤轻尘过来后,朝她行了个礼,恭敬道:“凤姑娘,洛王殿下有请。”
东陵子洛派人来请凤轻尘,凤轻尘根本没办法拒绝,在周行和宇文元化担忧下,凤轻尘随洛王府的管家走了。
洛王府位于秣陵大街,和王谢等世家住的乌衣巷隔着两条街。乌衣巷住着王、谢、温等世家,而这一片则全是亲王、郡王府,甚至四大国公府也在此地建府,只见得豪宅林立,庭院重重,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九皇叔的府邸。
可惜九王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凤轻尘也只能远远地遥望。
来到洛王府,凤轻尘还没来得及观赏府内景观便被人急匆匆请到主院。
一群太医正簇拥在东陵子洛的房间里,个个面露急色,看到凤轻尘的到来则齐刷刷冷哼了声,纷纷无比嫌恶似的避开,眼带挑剔与不屑。
同行相忌,这一点凤轻尘很明白,她原本还想找几个太医学中医,这下看来是难了,她已得罪了整个太医院。
“轻尘见过洛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凤轻尘没去看东陵子洛,而是直接双膝跪地行礼。
“起来。”东陵子洛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听得出来,好转不少。
凤轻尘默默站起身来,垂眉敛目,倒不是她恭敬,而是她懒得去看东陵子洛。
“凤轻尘,本王的伤口是你处理的?”不知为何,东陵子洛很不喜欢这样的凤轻尘。
和低眉顺眼相比,他更喜欢凤轻尘与他针锋相对的那一面,至少那是真实的她。
“是。”凤轻尘惜字如金,干脆利索。
“你是怎么给本王处理的伤口,不过一天时间全裂开了。”东陵子洛极度不满的道
“不可能。”凤轻尘根本不相信,“让我看看。”
凤轻尘大步上前,伸手想将东陵子洛身上的被子掀开。
“大胆。”丫鬟上前制止,却是被东陵子洛给挥退了,示意她们出去。
凤轻尘一心想着东陵子洛的伤口,也没在意这些,掀开被子就看到伤口果然变样,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至极。
伤口上的绷带与药全部掉了,她缝合的线也被剪断,上面还有几根新线与针孔,看样子是太医拿她留在皇宫里的针线给东陵子洛缝合,结果弄巧成拙了。
凤轻尘气的直磨牙,扭头对着太医们就开骂:“这是哪个混蛋做的,嫌洛王命太长了是吧,谁准你们随便动我缝合发好的伤口,不懂你们不会先在动物身上做实验嘛,直接对伤者下手,你们嫌伤者命太长吗?”
“凤轻尘,这伤口是你处理的。”东陵子洛靠在床头,眼神微闭,掩去眼中的不满。
出了事把责任推给别人,他又多了一个讨厌凤轻尘的理由。
“是我处理的不错,可现在这个样子却不是我弄的。洛王殿下,谁把你弄成这样你找谁去帮你复原,我不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凤轻尘快要气死了,如果这不是洛王府,如果东陵子洛不是当朝皇上的儿子,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东陵子洛摆明不信她,如果不是这样,又为何会将她缝合好的伤口全部剪开?
既然不信她,何必再找她,又何必在处理不了时,复又想到她?
这些人把她凤轻尘当成什么了?
“洛王,请你另请高明。”凤轻尘转身就走,东陵子洛厉呵:“凤轻尘,站住!”
凤轻尘脚步一顿,看到门外带刀带枪的护卫后,咬牙切齿停了下来,转身道:“民女在。”
“去准备一下,替本王把伤口包扎好。”东陵子洛不顾凤轻尘难看的脸色,直接下令。
凤轻尘眉头一皱,没有动,而是沉默地看向东陵子洛,好半晌才道:“殿下,要我包扎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替你包扎伤口时,不希望有外人在场,更不喜欢被人打扰。”
“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在你眼中还有没有洛王殿下?”东陵子洛还没有开口,那群太医就开始指责凤轻尘。
凤轻尘没有理会太医,看着东陵子洛道:“在这一点上我绝不让步。我绝不会将缝合之术教给一群看不起我,还想算计我的人。”
“你,你这女子实在无知,难道你不知道医术博大精神,为医者本就应该互相学习,取各家长处吗?你将缝合之术外传只会造福更多的人。”一白胡子太医气得脸色发青,义正词严指责凤轻尘。
“是吗?不知这位太医如何称呼?”凤轻尘踏前一步,客气地问。
“老夫姓胡。”胡太医以为凤轻尘怕了,傲气更甚。
“原来是胡太医,失敬失敬,不知道胡太医您最擅长什么?”凤轻尘笑意不达眼底,隐隐有寒霜密布。
胡太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一脸自得道:“老夫最擅长接骨,我胡家的接骨术若称第二,天下再无人敢称第一。”
“原来是家传接骨术,不知道能否请胡太医试范一下,让我等也好观摩一二,日后也能成为一代接骨大师。”凤轻尘浅笑盈盈的走上前去,站在胡太医的面前,一副虚心求学的样子。
试范?胡太医看着凤轻尘就像看白痴一样,正想开口时,凤轻尘又道:“胡太医,我是诚心想学,还请胡太医倾囊相授,不要藏私才好。”
胡太医一听怒了,反讽道:“倾囊相授?凤轻尘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胡家的接骨术是什么人都可以学的吗?”
语毕,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想要辩解一二,却对上凤轻尘那双似能洞悉一切的眸子,胡太医顿时语塞,只一张老脸青白变幻。
“胡太医,你老悠着点,可别中风了,要中风了你可没有袁太医那么好的运气。”凤轻尘很“好心”提醒,随即又冷眼扫向其他众太医,不无讽刺道:“各位太医能进太医院,定是身有所长,也有你们的不传之秘技,劳烦各位太医在逼我这个弱女子时,想想你们自己是如何防止别人偷师的。”
“你你你……”
众太医被凤轻尘说得面红耳热,偏偏找不到话反驳,只得干巴巴丢下一句:“唯小人与小女子难养也。”
凤轻尘当作耳边风,朝东陵子洛道:“洛王殿下,如果你同意的话,还请殿下准许我回凤府准备一下。”
洛王府并没有说请她来干嘛,她来的时候没带带药箱。
东陵子洛的眼神落在自己的伤腿上,无奈闭眼,“去吧。”
“洛王,我们这里有针线,不需要凤姑娘再跑一套。”众位太医是铁了心和凤轻尘作对。
“对不起,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稀罕。”凤轻尘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在众太医的目送下,潇洒离去。
不尊师重道,不敬老尊贤,众位太医气的直颤抖,异口同声道:“洛王……”
正想借题发挥,却见东陵子洛沉下脸色,冷声道:“出去,本王不想看到你们!”
凤轻尘有智能医疗包在,完全不需要回凤府,回凤府不过是一个掩饰罢了,毕竟她无法解释如何凭空拿出一堆器具来。
在回凤府的路上,路过药房,顺手买了一个药箱与一些中医要用的东西,放在里面撑门面。
回到家,和周行打了声招呼后,直奔自己房间,这才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急救用药,提着药箱又往洛王府赶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也没有烦人的太医在,东陵子洛把人全都支走了,凤轻尘也不奇怪,这本就是她提的条件。
简单地行过礼后,她就将衣袖扎了起来,同时把头发也盘了起来,接着净手,带上医用手套。
东陵子洛一直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眼中闪过一抹惊奇。
这个女人,好像变了一个人:干练、精明。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想到凤轻尘救自己怕事,东陵子洛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凤轻尘,本王纳你为妃,你以后不用再抛头露面。”
“什么?”凤轻尘手上拿着麻醉剂,在东陵子洛说话间,已经注射了下去。
只是局部麻醉。
“什么东西?”东陵子洛吃痛,伸头望去,凤轻尘将衣袖上的带子抽开,宽大的衣袖挡住了小小的注射器。
“洛王你说什么?”凤轻尘一边将麻醉剂注射下去,一边转移东陵子洛的注意力。
“本王纳你为妃。”东陵子洛重复道,眼神落在凤轻尘身上,完全忘了脚上的伤。
纳?凤轻尘嗤笑一声,“洛王,娶为妻,纳为妾。洛王殿下你这是要纳轻尘为侧妃?”
“是。”
难不成,你凤轻尘还想当洛王正妃?
简直是痴心妄想。
以前不可能,现在更加不可能……
凤轻尘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洛王,我不愿为妾。”
“不愿为妾?难不成你还想当我的洛王妃?”东陵子洛没好气道。
“我从不敢妄想。”凤轻尘转过身去,将针管放好,随后拿出一把小镊子,准备替东陵子洛将伤口上的断线清理出来。
“知道自己是妄想就好了,凤轻尘,依你的身份连侧妃都不够资格。”东陵子洛气恼的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敢高攀。殿下,我要替你清理伤口,不得分心。”说完就闭口不再言语。
“你……”东陵子洛伸手指了指凤轻尘,却见凤轻尘完全没有放在心下,气的别过脸去。
凤轻尘根本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东陵子洛不过是心血来潮一提,就算她答应了,皇后那关也过不了。
凤轻尘俯身趴在床头,光线很暗,她挑了几根断线出来后,发现特别伤眼,只好侧坐到东陵子洛的旁边。
东陵子洛扭头看到了这一幕,正想呵斥凤轻尘失礼,可到嘴的话,在看到凤轻尘那专注的眼神和一丝不苟、谨慎入微的神情后,噎了回来,不上不下的,就这么干憋着……
不知是麻醉的效果,还是美人养眼,直到凤轻尘将东陵子洛的伤口清理干净时,他都没有察觉到。
“殿下,伤口包扎好了,这几天少吃腥辣、油腻之类,伤口尽量不要碰到水,三天后我会来给你换一次药,这几天可能会有一些不便,还请殿下将就……”
医生的习惯就是碎碎念,也不管东陵子洛听没听到,凤轻尘还是把注意事项一一细说了遍。
如果隔以往,东陵子洛绝对会不耐烦的打断,可今天不知为何,听到凤轻尘这些琐碎的叮嘱,心里头暖暖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他想这些琐事,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细细叮嘱他,要他照顾好自己。
这一刻,他忘了那个叫西陵瑶华的女子,忘了那个高贵风华的女子,也忘了他见到西陵瑶华时那一瞬间的心动。只留下,这个让他感觉到温馨与小幸福的凤轻尘。
凤轻尘没有东陵子洛那么“多愁善感”,交待完毕,收拾东西就走人。
东陵子洛想要开口留人,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轻尘离开,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三天后她还会再来。”
完好无损的回到凤府,宇文元化与周行都没有问凤轻尘在洛王府遇到了什么,只高高兴兴地说要大吃一顿,好好庆祝庆祝,凤轻尘也就依着他们。
宇文元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坛酒,硬拉着凤轻尘陪他喝,凤轻尘拗不过他,只好作陪。 好在这具身体的酒量还不错,结果宇文元化喝高了,凤轻尘依旧清醒的很。
喝醉后的宇文元化像是一个孩子,拉着凤轻尘不停的倾诉,说他在外带兵有多么的辛苦,他一个人扛着宇文家有多么的累。
而皇城那些只会握笔的文官,又如何地苛刻军响,他的兵如何地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也就一件单衣,一碗稀粥。
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伤残者也拿不到足够的抚恤金。
“凤轻尘,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他们在京城风花雪月,我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可结果呢?我们抛头颅、洒热泪,换来东陵安定,却得不到应有的荣誉,甚至连生活都没有保障。”
说到这里,宇文元化直接哭出声来,“凤轻尘,这一次回来我是够资格封爵的,我原本也想着封爵了,我肯定可以为将士们多争取一些钱财,让他们的付出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可结果呢?皇上他竟然猜忌我,把我困在京城,不准我再带兵打仗,他怕我功高震主,他怕我把这天下给抢了。”
“哈哈哈……凤轻尘,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皇上他不关心在战场上伤残的士兵也就罢了,还防着我一武将会反他。”
“宇文元化,这话别乱说。”凤轻尘吓得小心肝直跳,连忙朝周行使了个眼,让他赶紧上前帮忙,把宇文元化的嘴给堵上。
可宇文元化趴在凤轻尘的肩膀上,任周行怎么拉他也不肯放手,幸亏凤轻尘不是赢弱娇女,否则还真会被他给压倒。
“凤轻尘,我好苦,我真的好苦。三十万大军,今上只给我三万士兵的粮草与兵器。一年的粮草还不够一个月用,这么点东西,你让我怎么对得起那些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你让我怎么和他们交待?”
宇文元化人前一副刚强英武,此时则卸下了他所有的保护膜,他和普通人一样需要倾诉需要理解,当下抱着凤轻尘悲恸大哭,将心中的压力与无助宣泄出来。
超过十倍的军响之差,别说宇文家本就清贫,就算宇文家再有钱也只能填补一时,而填补不了一辈子。
这一招真狠。
没粮草、吃不饱,宇文元化手下的兵,还会听他的吗?
“凤轻尘,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二十七万人的吃食呀,全压在我身上,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们活活饿死的画面,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他们全心信赖的眼神。凤轻尘,你帮帮我,你这么聪明,帮帮我好不好?”
宇文元化无助的哀求着……
帮?她该怎么帮?
凤轻尘没有吭声,深吸口气,与周行两人半拖半抱的,将宇文元化拖到凤家的客房,收拾好醉鬼后,两人累出了一身大汗。
“姐姐,你要帮他吗?”刚出来周行就问了这个问题。
凤轻尘很好笑的道:“周行,你从哪看出我能帮他?”
“可是宇文将军向你求助,不就是因为你可以帮他吗?”周行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凤轻尘就像一个宝藏,身上有挖不完的秘密。
“宇文将军是喝醉了才会说这些,这件事应该困扰他很久了,他压在心里难受,借着酒意将心里的苦闷宣泄出来,他只是想找一个人说一说,懂吗?”凤轻尘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周行,别想太多,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你就当作没有发生,我不希望日后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对于周行,小事上凤轻尘全然相信,可大事上她却担不起这个风险。周行的身份是个秘密,而有秘密的人都很危险。
“放心,我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这是周行的承诺。
“我会永远记着你的话。”凤轻尘大步离去。
月色倾泄而下,洒在她的身上,周行站在原地目送,就在他准备离去时,却发现他身后有人。
“宇文将军,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周行吓得往前一蹦,连拍心口。
这男人还真是神出鬼没,不是喝醉了嘛,怎么一点酒气也没有。
“在你看凤轻尘看到失神时。”宇文元化上下打量着周行,凛冽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看穿:“周行,你到底是谁?”
“你今晚喝醉装疯,就是想要试探我的身份?”周行防备道。
“你到底是谁?”宇文元化上前一步,以绝对的强势压制周行。
周行扛不住这股杀气,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宇文将军你别吓唬我,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恶意。”至少对你们没有恶意。
“你不是东陵人。”身为将军,对于这些总是特别的敏感。
他担心周行是细作,可看周行今天的表现又不像。
周行点头,直认不讳道:“我确实不是东陵人,但请宇文将军放心,我对东陵没有任何企图,也不是什么奸细,如果我是的话就绝不会留在凤府。”
宇文元化打量着周行,只见他一脸坦荡,并没有什么异常,点了点头,道:“凤轻尘信你,我也就信你一回。”
“那么宇文将军你呢?今天喝酒装疯,又有什么企图?你真认为轻尘可以帮你?”两个男人都想保护凤轻尘,却又互相防备。
“我的事与你无关。”宇文元化虽然相信周行却不喜欢周行,转身就走
周行快一步挡住,“怎么与我无关?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就会连累轻尘被皇上记恨,你这是陷她于危险之中。”
“轻尘?怎么?不再叫姐姐了?”宇文元化戏谑的看着周行。
周行别过脸去,语气很生硬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与凤轻尘有关的事情,就都是我的事,周行,你配不上凤轻尘,劝你别痴心妄想。”宇文元化警告道。
“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了?”周行不甘示弱的反讽道,身上隐隐有股子寻常人没有的尊贵气息。
“周行,不管你信与不信,在我眼中凤轻尘从来都只是朋友。”他早已认定凤轻尘是九皇叔的人。
无意与周行多谈,宇文元化大步离去……
月光下,周行站在那里,目送着宇文元化回房,摇了摇头,也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都走光了,还要继续看?”蓝九卿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向同样躲在暗处的凤轻尘,银面下是一抹赞许的笑。
“你说,我身边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不简单?”凤轻尘对蓝九卿的出现,并不惊讶。
她之前就看到了,蓝九卿没有刻意瞒她。
“你也不简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道理,我管他们简不简单,他们没有害我之心就足够了。”凤轻尘很用力的点头。
无论宇文元化还是周行,他们两个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她。想开了,凤轻尘懒得纠结,这才想到,面前这个男人怎么又来了?
“你又来干嘛?受伤了?”
“没有!”蓝九卿郁闷的几乎吐血,他像是三天两头就受伤的人吗?他来找她就一定得是受伤求医吗?
“你没受伤来找我干吗?蓝九卿,没事的话别老烦我,我没闲功夫陪你玩。”凤轻尘立马拉下脸来,严词拒绝。
蓝九卿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她虽然不是受世俗礼教约束的女子,但并不表示蓝九卿可以不尊重她,任意轻薄了她。
重点是,她对蓝九卿没有别的想法。
蓝九卿的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正常起来,面无表情道:“凤轻尘,我救过你一次,你欠我一个情。”
“你要我还人情?好呀,我记得你要我去替你救一个人,救谁?”凤轻尘知道蓝九卿说的是,她去皇家别院上的路上,他帮过她一次。
蓝九卿摇了摇头,“我不要你帮我救人,我要你借一样东西给我。”
月光洒在那银白色的面具上,蓝九卿整个人好似被一层寒光给笼罩了一般,生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借什么?”凤轻尘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这比救人容易。
“你在皇家别院杀人的武器,借我。”
“什么?”凤轻尘张大眼睛,连连后退,直至退到墙壁上这才回过神来:“你,你,你都看到了?”
蓝九卿沉默的点头。
凤轻尘脸色微变,声音有些颤抖,“除了你之外,我身边还有没有监视我的人?”
凤轻尘将手放到身后,暗暗启动智能医疗包,准备将里面的手枪取出来。
杀了他,杀了这个知道她秘密的男人。
蓝九卿,别怪我,我不想杀你,是你先惹上我的,我只是自保。
手枪悄无声息的落到凤轻尘手上。
很细微的动作,可却没有逃过蓝九卿的那一双锐眼,就在凤轻尘准备拉开保险之时,蓝九卿忽地一声冷笑,大步上前,动作快的猝不及防,硬生生将凤轻尘扣在墙壁与他之间。
“凤轻尘,奉劝你别和我耍花招。”杀气,从蓝九卿身上喷涌而出。
“你卑鄙。”凤轻尘无法动弹,只能干瞪着蓝九卿,不动声色将手枪收了起来。
“凤轻尘,你不用藏着,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蓝九卿左手撑在墙面上,右手则扣着凤轻尘的腰。
“放手。”凤轻尘心知不妙,一个矮身,快速出手,手肘朝蓝九卿肋骨处一个撞击。
“很悍,可惜你今天遇到的人是我。”蓝九卿右脚一抬,轻而易举将凤轻尘的手撞了回去。
“咚!”凤轻尘跌回墙面,蓝九卿不依不饶,直接压了过来,目标则是凤轻尘横在两人之间的手。
不,我的手。
凤轻尘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当即就想收回双手,来不及了……
她又不敢喊出声来,她知道自己一喊出来,就会惊动周行与宇文元化,到时候死的就不只她一个人。
“放你一马。”蓝九卿生生改过方向,直接撞在凤轻尘身后的墙面。
“咚!”的一声巨响,凤轻尘可以肯定,蓝九卿的腿淤青了。
凤轻尘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放过了她,正想说谢却发向自己被蓝九卿扣住了,背后是墙壁,前面是蓝九卿,她无处可逃。
“凤轻尘,别再和我耍花招,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男人特有的霸道与狂妄,不知为何,凤轻尘总感觉这味道很熟悉。
可蓝九卿却不给她多想的机会,直接动手将她手中的手枪夺了过来。
“这东西怎么用?”蓝九卿倒是个不耻下问的,自己摆弄了两下找不到诀窍后,直接拿抢顶着凤轻尘的脑袋。
“你别乱来。”被人拿枪指着,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教我怎么用。”蓝九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凤轻尘抬眼,看着额头上的手枪,终于妥协,“你先把它收起来。”
她很怕枪走火呀,她要是死到自己的枪口下,那就悲剧大了。
“教我怎么用。”蓝九卿毫不妥协。
凤轻尘想也不想就摇头,“教不了,你要杀谁,我帮你,就当我还你救命之恩。”
“凭你?天真。”蓝九卿直接否决。
“别看不起我,这东西就算你会用,一时半会也用不熟练,你应该急着去办什么事吧?带我去,我会替你保密的。”
说话间,凤轻尘右手飞快地袭向蓝九卿,生生从他手中把枪夺了过来,“蓝九卿,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人,我们知道了彼此的秘密,这样谁也不用担心会被出卖。”
“你的手很灵活。”蓝九卿并不懊恼,反倒很佩服。
这样的手,也许很适合杀人。
“一般一般,东陵第三。”凤轻尘晃了晃手中的枪,“蓝九卿,你今天要杀的人有几个?”
凤轻尘估摸着她的子弹够不够用。
“你很上心?”
“我要收买你,帮你办好这件事,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利益交换,就是这么现实,她与蓝九卿便是这样的关系。
“你认为我会被你收买掉?”蓝九卿不屑冷笑,他以为凤轻尘不天真了,原来还是这般的天真。
“不会,但你不会泄露我的秘密。我帮你办成这件事,权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之前她是慌了,所以才想着杀人灭口。
杀蓝九卿?别说她没这个本事,就算真杀了,苏文清也不会放过她。
“你很聪明。”这是蓝九卿对凤轻尘的评价。
凤轻尘歪唇苦笑,“不聪明我一个孤女怎么活的下来,蓝九卿,我不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要我帮你杀几个人?”
如果是闯千军万马,那她就趁早死心,把手枪的用法交给蓝九卿,就当从来没有这把枪,反正蓝九卿也只能用这一次。
“十个,我要你杀十个武林高手。”这一次蓝九卿很干脆。
也许,他应该与苏文清一样,相信这个女人一次。
十个人,她不怕。
“没问题,到时候你掩护我,我保证一个不少的解决掉。”
“凤轻尘,大话谁都会说。”蓝九卿知道这把武器的杀伤力,可看到凤轻尘那一脸轻松的样子,他还是不太相信。
“我会用事实证明,蓝九卿快点儿走,再不去天就亮了,没听说过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嘛。”不是凤轻尘好战,而是天亮了她要做什么都不方便。
“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蓝九卿就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女人。
“不怪,你记得埋了我就行,我可不想暴尸荒野。”有了共同的秘密,彼此的距离也会拉近。
“既然急着找死,那就走吧。”蓝九卿揽上凤轻尘的腰,运起轻功,踏月而去。
凤轻求虽然早有准备,可在“飞”起来的那一刻,她还是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呼出声,双手更是紧紧的抓着蓝九卿衣服。
天啊,原来轻功这东西真这么好用。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凤轻尘感觉自己真的飞了起来,接下来要去杀人的那种紧张感,此刻随之减弱了不少。
蓝九卿低头,看到凤轻尘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暗自道了声“怪女人”。
两人很快便已出城,蓝九卿吹了声口哨,一匹黑得发亮的骏马顷刻间从林中跑了出来。
“只有一匹马,你与我共骑。”
“好。”出门在外只能将就,再说蓝九卿也不是问她意见,而是告知她。
轻功卓绝就是好,蓝九卿完全不需要马蹬那种东西,抱着凤轻尘轻松的跃上马背,姿势那叫一个帅呀。
可惜,没有人为他喝彩。
凤轻尘还没坐稳,蓝九卿就策马狂奔。由此可见,他很急,他急着去救人。
“嗯……”凤轻法感觉自己晚上吃的饭,喝的酒全都要颠出来了,胃里难受的要死,这个状态可不适合火拼。
“蓝九卿,你慢一点,让我坐好,这样我很不舒服。”
“女人,你真麻烦。”蓝九卿没好气道,却也顺从的放缓速度,将凤轻尘抱稳,免得她再被颠簸。
抹黑赶路,凤轻尘根本不知道她与蓝九卿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在一路前行,前行……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某山脚停了下来。
“走,跟我上山。”
“上山?现在?”凤轻尘看着这黑漆漆的一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根本看不清路,这该怎么走?
蓝九卿懒得回话,抱起凤轻尘就往山上奔,两人几乎是脚不沾地,直奔山顶,其人轻功之好可见一斑。
未几,远远的,只见山顶有一小茅屋,小茅屋灯火通明,走近便看到外面站着八个大汉,里面的情况则看不清楚。
蓝九卿与凤轻尘隐在一块石头后面,蓝九卿指着小茅屋道:“这八个我会解决,你要杀的十人在里面。”
凤轻尘早已冷静下来,听到蓝九卿的话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动手吧!”
干脆利落的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你有几分把握?”蓝九卿相信凤轻尘,但里面那个人是他生死相交的兄弟,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但不可以拿兄弟的命去冒险。
“你掩护我,不让我被他们近身的话,我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这是她的弱点,一旦被人近身,她毫无反击之力。
“好,凤轻尘我信你。”蓝九卿独自从石头后走出来,朝着小茅屋大步而去。
“什么人?”守卫的人也不是菜鸟,蓝九卿一现身他们就发现了,两人冲进屋内报告,两人去拿门上的火把,其余四人则虎视眈眈盯着蓝九卿。
“取你们性命的人。”蓝九卿提剑上前,凤轻尘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招的,她只看到一片血光在她眼前快速飞过。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她耗费心力才能抢救一条人命,可是现在呢?只要轻轻一个抬手,就可以结束掉一条性命。
六个守卫瞬间倒地,蓝九卿闯入茅屋。
“蓝九卿,你终于来了。”一苍老冷厉的声音响起。
“夜城好大的胆子,告诉夜叶,这笔账我蓝九卿迟早会连本带利讨回来!”蓝九卿的声音中,有着按捺不住的怒火。
凤轻尘在蓝九卿进去后,没过久久便跟到门口,悄悄往里面一看:茅屋正中央,有一圆形转盘,一男子全身赤裸呈大字状绑在上面,手上、身上,都扎着小匕首,血一直往下落,而圆盘还在转啊转……
不过,这不是凤轻尘关注的重点,她要关注的是屋内的十二个人,那里面有十个人的命由她来取。
杀人,虽说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是被逼无奈,像今晚主动杀人,凤轻尘还真是生平头一回。
凤轻尘屏住呼吸,躲在角落,静等机会。
不得不说老天在帮她,此时,里面的人正站成一排与蓝九卿对峙,双方气氛很是紧张,随时都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就是活靶子,她要连打靶都做不好就不用混了。
这么好的机会凤轻尘当然不会错过,在比划了几次后,确定她要是连续开枪的话,至少能击中五个,不过她也要从门的这一边,走到那一边……
而就在凤轻尘想着这些的时候,蓝九卿也在心中盘算着该何时动手。两人第一次联手,默契这种东西还真是半点都没,蓝九卿更习惯独自一人。
“啪!”凤轻尘拉开保险。
蓝九卿暗道一声不好。
这个凤轻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足,都还没有开始就自己个的暴露了行踪。
“什么声音?”果然,夜城十人杀气陡增,提刀就准备先下手为强。
可是,晚了!
凤轻尘的枪从暗处伸了出来。
“嘭……”扣响扳机。
“这什么声音,蓝九卿你跑上来放爆竹吗?吓唬谁呢?”夜城的人嚣张的道,可下一秒只感觉眉心一痛。
“噗……”一朵血花,从他的眉心处绽开, “咚”的一声倒地而亡。
漂亮!
蓝九卿在心中暗暗赞道,同时亦开始行动。
“怎么回事?”夜城的人慌了,连忙抬头。
这个时候,凤轻尘已经从门背走出来,双手握枪,一脸凝重,杀气十足。
凤轻尘没有理会他们,连扣扳机,同时飞快的往另一侧跑去,趁机躲在门后。
冰冷的手枪,如同黑洞瞬间吞噬了夜城五人性命,手枪所指之人应声倒下。
“嘭……”
“嘭……”
一连五枪,枪枪命中眉心。
没办法,当年打CS的后遗症,凤轻尘觉得拿枪杀人最快速最有效的就是暴头,一枪毙命,省时省事,绝对不用担心那人还能站起来反击。
夜城五个高手瞬间倒地,他们马上慌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同时朝蓝九卿发起攻击。
战斗由凤轻尘拉开了序幕。
眨眼间消灭对方五个主力,蓝九卿应对起来也就容易许多,可凤轻尘却犯难了。
之前人家是靶子站在那里任她打,现在是活动的她根本不敢乱开枪,就怕不小心射中蓝九卿或者浪费子弹。
凤轻尘咬了咬牙,决定冲进去,现在她与蓝九卿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她只能选择为蓝九卿拼命。
凤轻尘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发现他们打的正欢,蓝九卿以一敌七虽处下风,一时半刻却死不了。
凤轻尘也不犹豫,看中一个空子闪身就往里面冲,无法豪气万千的狂乱扫射枪枪致命,但至少也可以趁机放倒一两个人。
可她低估了武林高手的敏锐反应和夜城的人对她的防备,她刚提脚就被人发现,一枚小飞刀朝她脑门飞射而来……
在战场上的经历让凤轻尘学会临危不乱,条件反射性的往下倒,避开攻击。
“咚!”的一声,凤轻尘护住要害,倒地的那一刻,在原地一滚,顺手又朝目标放了一枪,不过因为没有瞄准,只击中了对方的大腿。
蓝九卿不是一个心善的,见此情况手中的寒剑一挑,中弹那人随之倒地。
这一次算是完美配合。
可惜凤轻尘一点也不高兴,在倒下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战场,飞来的那是刀不是手榴弹,她往地上倒什么呀,她直接闪开就行了,这么一摔真是痛死她了。
凤轻尘在原地滚了三圈后才停下来,正准备起身却发现刚才进来通报的那两人,似乎认定她是一颗软柿子,拎着刀就准备来宰她。
蓝九卿也发现了,他自然有能力护住凤轻尘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要看凤轻尘到底有没有与他共进退的能力。
有这个能力的话就不需要他保护,没有的话他保护也没有意思,早死早超生。
没有让蓝九卿失望,就在那两人距离凤轻尘十步之远时,被她一枪打中心口而死。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枪的杀伤力,对她手中的枪防备太低。
凤轻尘站了起来,朝着蓝九卿挥了挥手枪道:“蓝九卿,你给我小心一点,别撞上来。”
子弹不长眼,这群人打来打去的,她真是眼花,凤轻尘也不挑要害了,只求能击中对方就好。
“嘭,”一枪打在肺部,就算一时死不了,可还有蓝九卿在,蓝九卿顺手补上一剑。
夜城的人也不是笨蛋,接连吃几个亏后,剩下的三人都学聪明了,“大家小心一点,避开那个臭女人发来的暗器。”
于是……
“嘭!”一枪打空了。
意料之中。
这些人都是辨音识位的高手,要躲开子弹并不难,只不过他们一心二用,既要避开凤轻尘,又要应付蓝九卿,难免吃力。
凤轻尘看着蓝九卿以一敌三,稳占上风,也不着急,挑了个安全的位置,随时准备放冷枪。
可不想,夜城的人完全误会了。
“去,杀了那个臭女人,她的暗器用完了!”三人中的头头上前挡住了蓝九卿的攻击,对同伙下令道。
夜城十大高手,以步惊云为饵诱蓝九卿前来,可结果呢?
没有活捉蓝九卿也就罢了,没有揭开他的面具也就罢了,可要是全军覆没了,这个面子夜城丢不起。
“好。”
在同伴的掩护下,剩下的二人抽身而退,扭头去“杀”凤轻尘。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嘭……”凤轻尘毫不费力的开枪,一枪将朝她扑来的那人击毙,同时朝左侧跑了一步,再次开枪,击中另一人手腕。
趁你病,要你命。蓝九卿果断出手,一剑刺中对方心口,夜城另一人立马扑上前来,哪知凤轻尘早已走近,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枪。
“轰!”脑袋裂开,脑浆飙射而出,蓝九卿脸连忙抽剑,飞身退开,以免沾上这恶心人的东西,趁机看了凤轻尘一眼,却发现她连个眼都不眨。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动手救人时是那般的认真与虔诚,而杀人时又是这般的冷血无情,这个女人太矛盾了。
“摆平了,蓝九卿我欠你的救命之恩还清了。”凤轻尘将还冒着烟的手枪收了起来。
这东西杀伤力太大,她真怕蓝九卿心动,然后杀人越货。
“嗯。”蓝九卿应了声,也不多说。
凤轻尘看着蓝九卿朝圆盘上的祼男走去,知道那是他要救的人也不多问,径直走到另外一头,将打空的那枚子弹捡起来,同时拿出手术刀将尸体里面的子弹取了出来,免得落到有人心手上用以陷害她。
绑在圆盘上的祼男是蓝九卿的好友,天下第一庄庄主步惊云。
蓝九卿将步惊云从圆盘上解救下来后,正想替他找一件衣服遮体,却看到凤轻尘正在近乎虐尸的动作。
“凤轻尘,你要做什么?”这女人该不会有分尸的爱好吧?
“取暗器。”凤轻尘头也不抬,专心的挖着子弹。
眉心的子弹还好,麻烦的是刚刚打爆脑浆的那一枚,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再加上脑浆飙了一地,看也看不清。
步惊云走过来时,恰好看到凤轻尘握着一把小刀,在脑浆里翻来翻去。
“九卿,这女人是谁?”步惊云脸色惨白,他想吐。
这是女人吗?太太太……有胆了。
“你不用知道,把衣服穿上。”不知为何,蓝九卿就是不爽凤轻尘看到步惊云的裸体,直接从一边的尸体上扒了件衣服丢过去。
凤轻尘早就知道步惊云的情况,当然不会抬头去看,只埋头全神贯注找子弹。
好不容易找出那颗沾满脑浆的子弹,凤轻尘松了口气,擦干净,收好,站起身道:“可以走了吗?”
很明显,她没兴趣问今天的事情。
“他身上有伤,替他看看。”蓝九卿挡在凤轻尘面前道。
步惊云的伤看着吓人,实际上并不严重,至少没有伤筋动骨,这样的伤只要止住血,依习武之人的恢复能力,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
所以凤轻尘根本没有开启智能医疗包,只用绑在脚上的应急用具替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后续处理等下山后再说。
步惊云几次想要开口和凤轻尘攀谈,却在凤轻尘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下打住了。而等他看到凤轻尘比大夫还要专业的包扎手法后,步惊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大夫?”
“嗯。”凤轻尘惜字如金,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不开口,眼神也很正,除了伤口外哪也不看。
哪怕面前这男人身材很不错,凤轻尘也没有一点感觉。
蓝九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步惊云努力找话说:“刚刚看你杀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杀手呢,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
凤轻尘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步惊云,“刚刚看到公子赤裸裸的挂在圆盘上,我还以为公子是兔儿爷呢,横竖怎么看都不像高手。”
“什么?兔儿爷?你说我是免儿爷?”步惊云气得直接跳了起来,幸亏凤轻尘反应够快,用力将他又按了下去,“给我坐好,别乱动。”
步惊云怎么能不乱动,这悠关他的名声,“九卿,你快和这姑娘说说我是谁?兔儿爷,我哪里兔儿爷了?”
“嗯,”蓝九卿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步惊云以为蓝九卿会替他澄清,可等了半天蓝九卿也没有开口。
“九卿,你帮我解释呀!”步惊云急了,这蓝九卿关键时刻掉链子呀,太不可靠了,没看到他对这个姑娘有好感嘛。
“解释什么?”蓝九卿扫了眼眼凤轻尘,发现她根本没有半点的好奇心。
“解释我不是兔儿爷呀。”步惊云的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可蓝九卿却是听出来了,然而越是如此他越不会解释。
“这需要解释吗?”
“当然……”步惊云一顿,很肯定的点头道:“当然不需要,我又不是兔儿爷,对吧九卿?”
“嗯。”蓝九卿淡淡应了声,步惊云一脸高兴,可惜凤轻尘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将绷带打了个结,后退一步:“可以走了。”
说完,直接走到门口等两人,摆明了不想和蓝九卿与步惊云有过多的交集。
步惊云碰了一颗钉子,半天没有回过神,讷讷问道:“九卿,这姑娘是谁?怎么这么的……”
蓝九卿认识的人步惊云都认识,唯独这姑娘他没见过。
“凤轻尘。”蓝九卿也没隐瞒,很大方的回答道,说完便往外走去,反正步惊云的伤没事。
“什么?她就是凤轻尘?你巴巴的跑上前去帮忙,却不让她知道的那个姑娘?”步惊云郁闷坏了。
他好不容易看一个姑娘顺眼,居然是蓝九卿喜欢的人。
“你走不走?”蓝九卿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很不给面子的问道。
步惊云磨磨蹭蹭往外走,边走边指控蓝九卿,“我是伤患。”
“伤患?好理由,步惊云让我看看你到底伤到什么地步?”蓝九卿冷笑一声,将门柱上的火把取了下来,朝茅屋上方潇洒抛去。
“轰,”屋到瞬间就烧了起来。
“蓝九卿,你谋杀!”屋内步惊云猛地跳了起来,蓝九卿却不给他面子,捡起一枚石子,朝着里面的油灯屈指一弹。
“咚……”的一声,灯油波在地上,木制的房子,根本经不得半点火星,小茅屋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凤轻尘默不作声地看着,半点也不担心茅屋内的步惊云,蓝九卿拼死拼活来救他,可不是为了烧死他。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对方选择在这个小茅屋又准备这么多火把,估计是想把蓝九卿与那个叫步惊云的男人烧死。
步惊云?
好熟悉的名字。
凤轻尘正努力想着,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时,蓝九卿将她凌空抱起。
“走。”
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带着她朝山下飞奔而去。
“啊……”凤轻尘吓得尖叫,连忙抱紧蓝九卿,生怕自己掉下去。
“你也会怕?”蓝九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放缓速度。
“我也是人。”好不容易地,凤轻尘适应了这速度,这才松开抱着蓝九卿的手。
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过分!
蓝九卿没有说话,只在凤轻尘松手时加快速度,同时暗暗松开手来,凤轻尘感觉身子往下一滑,连忙反手再次紧抱住蓝九卿。
蓝九卿这才满意的再次放缓速度。
身后传来步惊云骂骂咧咧的叫嚷声,蓝九卿没听到似的,带着凤轻尘下山,翻身上马,原路返回,气得步惊云在后面直跳脚。
破晓时分,蓝九卿将凤轻尘送回凤府,离开时从怀中掏出枚令牌递给她,“凤轻尘,有事拿着它去找苏文清,我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这是蓝九卿的认可。
令牌看上去有些陈旧,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上面只刻了一个字:九,而背面什么都没有。
只一眼,凤轻尘就明白这块令牌价值不凡,连连摆手,“不必,我用不上。”
“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收回,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不要你就丢了。”蓝九卿将令牌轻轻一弹,直接落到凤轻尘的手里。
“蓝九卿,我已经替你救了一个人,我们互不相欠。这令牌太贵重了,我收不起。”凤轻尘见蓝九卿要走,连忙上前挡住他的去路,将令牌递到蓝九卿的面前。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代表了蓝九卿,别说丢了,就给外人看她都不敢。
“互不相欠?那是你认为的。”蓝九卿看着倔强的凤轻尘,也不多言,直接甩开她的手,翻墙而去。
“蓝九卿……”凤轻尘想要追,可看到高高的墙头,凤轻尘默默退下。
只能等下次还了!
第十五章 诗会遇狼群
诗会前一天,王锦凌邀请凤轻尘一同前往却被凤轻尘拒绝了。和王锦凌一同出现压力太大,王锦凌乃全京城女子的梦中情人,凤轻尘不想成为全京城女性的公敌。
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凤轻尘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掐着点出门,奈何天不遂人愿,马车在城外出了故障。
“小姐,现在怎么办?”车夫不安的问道,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怎么办,把马身上的绳子解开,我骑马去。”凤轻尘确定马车无法修复,便不再做无用的努力。
“可这马没有马鞍与马蹬,小姐你要怎么骑?”
“一样可以骑,慢一点就行了,解开绳索。”凤轻尘庆幸她今天穿得衣服并不复杂,不然她根本上不了马。
车夫不敢不从命,乖乖上前,可就在此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什么人来了,这么大阵仗?
马蹄声越来越近,尘土飞扬,凤轻尘连忙站在路边以免被撞死,或者被这漫天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
骏马开道,侍卫守护,能摆出这排场的不是皇子皇孙就是权贵大家,凤轻尘默默避开,可不想前行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咦?”凤轻尘愣了下,却见一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拱手道:“凤姑娘,九皇叔有请。”
九皇叔?凤轻尘美丽的黑眸载满不可置信的惊诧之情。
好美的姑娘,太监感觉自己的心嘭嘭直跳,连忙低头, “凤姑娘,别让九皇叔久等。”
“是。”凤轻尘鬼使神差的应下,随太监上前。
九皇叔并未露面,而是坐在马车里,凤轻尘来到马车旁,还未开口便听到九皇叔淡淡道:“上车。”
显然,九皇叔知道凤轻尘此时的处境。
“多谢九皇叔。”凤轻尘压下心中的悸动,用平静的声音道。
九皇叔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可以乘坐上九皇叔的马车,没想到她居然有机会与九皇叔共坐。
她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凤轻尘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在太监的帮助下,凤轻尘登上马车,拉开车门,瞬时惊呆了!
她一直都知道九皇叔长得很好看,可此时看到九皇叔头靠陶枕,半卧在塌上专注看书的画面,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公子无双!
凤轻尘看得眼都直了,怎么会有人好看到这个地步?
“看够了没?”九皇叔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令凤轻尘口干舌燥。
听九皇叔的语气没有嫌恶之意,凤轻尘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九皇叔的仙人之姿,我这辈子都看不够。”
这算不算另一种告白?
凤轻尘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子了?
九皇叔眉毛微挑,书上的手放在一旁,抬头看向凤轻尘道:“不丑。”
凤轻尘很美,不似时下女子的娇小瘦弱,她身形颀长,皮肤白皙,淡淡一笑,艳丽飘逸,举手投足风华无双。
凤轻尘今天的这身打扮简单而大方,浑然天成的高贵之气尽显其傲骨不凡。通身没有一件名贵饰品,可却有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贵气,放眼整州大陆这样的女子也不多见。
“坐。”九皇叔无意与凤轻尘多说,继续看书。
凤轻尘不敢打扰九皇叔,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车厢内的空间很大,凤轻尘与九皇叔一人占一半还空出许多,马车继续前行,凤轻尘没有说她要去哪,九皇叔也没说要送凤轻尘去诗会。
小小的马车内,一人看书,一人看人,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让九皇叔惊讶的是,凤轻尘身上没有任何的脂粉香味,这令他心情大好。
突然,马车一颠,凤轻尘一个没坐稳,朝着九皇叔的方向扑去。
“啊……”凤轻尘吓了一大跳,惊慌的不知所措,九皇叔不喜人碰,她要摔在九皇叔身上,会不会被踹下马车?
谁料想九皇叔如同提前准备好似得,就在凤轻尘向着他身上栽时,突然将陶枕往凤轻尘的面前挡去。
“坐好!”隐含斥责与不满。
“是!”凤轻尘趴在陶枕上,眼中闪过一抹委屈,九皇叔肯定以为她是故意的,可她真的不是。
闷闷的趴在陶枕上,凤轻尘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九皇叔的唇抿成一条线,车夫前来告罪,九皇叔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凤轻尘不敢和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打量九皇叔,只能偷偷的窥探……
目光灼灼,似乎要将九皇叔吃了一般。在这样的视线下,九皇叔根本没法看书,但脸上却不流露半分,只一副“认真”的专注样,这令凤轻尘窃喜,以为九皇叔没有察觉到她在偷看。
百草园中,群芳盛开,争奇斗艳,而穿梭其中的女子,却比花还要娇艳动人。
锦衣华服,珠宝玉石,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说得就是东陵的贵女、美妇。
她们娇美动人,姿态优雅,才华不凡,可偏偏少了一份风骨,要是不看脸的话,远远望去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百草园中,夫人、小姐们占据一边,公子少年们占据一边,中间虽然没用屏风隔开,但谁也不会乱走,偶有眼神交流,虽不至于遮遮掩掩,却也不敢明目张胆。
哪怕是男女同席也不见半分失态,东陵世家的教养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诗会虽未开始,但人已来得差不多,只有谢家的公子、小姐与王锦凌还未到场。
诗会的主人,谢夫人身着宝蓝色宫裙,层层叠叠似有数十层,可却飘逸优雅、丝毫不显臃肿,与头上的黄金发饰极配。
荥阳郑氏与谢家向来交好,郑氏夫人长相讨喜,俏立在谢夫人的身边笑盈盈道:“今天的诗会可真是热闹了,还是谢夫人您面子大,大公子可从不曾出现在谁家的诗会上,今天这可是头一回。”
明明是奉承的话,却说得一脸坦然,令得谢夫人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大公子说的便是王锦凌,而东陵能当得起大公子之称的,只有王锦凌一人。
大公子这个称呼,说明王锦凌不仅仅是王家大公子,同时也是东陵整个世家的大公子,这份尊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可不是,听说大公子眼疾好后,邀请他的帖子雪花飞似的涌进王府,可大公子一个也没接,只有谢夫人的诗会才肯捧场。”旁人跟着附和,却没有点明这诗会本身就是为了王锦凌而操办的。
“好诗,好诗,谢三公子当得起桃花公子之称,你这一首咏桃诗,真是妙极。”入口处一阵喧闹。
“是谢家公子与小姐,真乃人中龙凤也。”身边的夫人们笑着赞道,而小姐们却一个个伸长脖子。
“不过是会写几个字,哪得你们如此夸赞?”谢夫人一脸谦虚,体贴的对着身边的姑娘们道:“都去玩吧,别把时间浪费到我们这群老太婆身上。”
谢三来了,王锦凌也快到了,众位小姐早已心花怒放,推辞一番后,一个个直往门口涌去。
果然没有料错,谢三还未踏进百草园,王家的马车便到了,以谢三为首的世家公子们纷纷外出迎接。
车门打开,王锦凌半个身子探了出来,瞬时引来众人异口同音的高呼:“玉郎,玉郎……”
玉郎,这个称呼让王锦凌突然间想到凤轻尘,她也曾笑着唤他:王家玉郎。
凤轻尘不是第一个说他是玉郎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却是令他最无难忘怀的一个。
王锦凌面带笑意,眼若星辰,黑亮的眸子载满醉人的温柔,最是那一袭月牙白长袍,衬得他更是俊美不凡,俊逸洒脱。他站在阳光下,身上似有一层金光笼罩。
谪仙之貌,此言不假。
前一秒还算出众的世家公子们,此时站到王锦凌的身边顿时相形见绌。凤轻尘说王锦凌是众星拱月的“月”一点也没有错,王锦凌身边的人哪怕光芒再甚,这一刻也沦为捧月的“星”,此时的他,被众人簇拥着进百草园。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在王锦凌迈步而入的那一刻,有位大胆的小姐高声诵读《白石郎曲》中的句子,借此来赞美王锦凌。
“多谢温小姐。”王锦凌朝着女子温润一笑。
“啊,玉郎看我了。”那女子一声惊呼,脸颊血红,竟是晕了过去,身边的人连忙扶住,笑闹一番。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说的不仅仅是女子。
就在王锦凌踏入百草园门槛时,有人突然高声出声道:“赋诗,赋诗,大公子可不能坏百草园的规矩。”
百草园诗会,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写一首咏花的诗。
百草万花,这百草园中收尽天下名贵花种,百草园的诗会以花为主。
王锦凌是知道规矩的,当下也不推脱,待人送来笔墨纸砚后,提笔挥毫……
王锦凌的字飘逸大气,一看就知道练了多年,想到此前王锦凌双眼失明,却写得一手好字,众人连连佩服。
“好,好诗好字,好一个岁寒三友,大公子高才。”
王锦凌淡笑不语,宠辱不惊,众人又夸了几句后,便簇拥着他往园中走去。
王锦凌刚踏进这百花园,便开始暗暗寻找凤轻尘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凤轻尘,正想询问王七凤轻尘在哪,突然听到园外有人高呼道:“九皇叔到!”
九皇叔?
全场为之一静,众人愣在当场,你看我我看他,一度怀疑自己幻听了。
九皇叔从来不曾参加过皇宫宴会之外的聚会,他今天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参加诗会?难道这一次的诗会真得不同以往吗?
众人的眼睛倏得一亮,尤其是诸贵女们,想到九皇叔的天人之姿,眼中春情荡漾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哪怕只看一眼也能留下无穷无尽的回忆与追味。
众人又是纷纷出来,可一出来他们便傻眼了,九皇叔正站在马车边上,搀扶一个女子下车?
被九皇叔搀扶下车的女人是谁?
那装扮,那气质……
“凤轻尘?怎么会是她!?”
不知是谁叫了一句,众人忘了给九皇叔行礼,一个个望着凤轻尘直发愣。
“她这身打扮,真……”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一个“美”字已不足以形容凤轻尘此时的姿态。
凤轻尘的美不是外表而是那份气质,令她即便站在九皇叔的身边也不失色。
凤轻尘不似时下的女子衣着繁琐,凤轻尘以紫衣为衬,外罩一件红色纱裙,裙摆宽大却不拖地,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半丝的装饰,只在腰间系上一条极宽的黑色腰带,纤腰立现,简洁大方。
凤轻尘身上的衣服衣袖宽大,一动那衣袖便如同湖水起波般的涟漪重重,层层叠叠,看上去潇洒而雍容。长发没有盘起也不是披散,而是用一条黑色的发带束起,额前没有梳刘海,饱满光洁的额头袒露在外,一缕青丝垂于左胸,偶有风过,发丝飞舞,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替她将这缕青丝束好。
肆意风流,名士风范,这样的气度,东陵世家有很久未曾见到了。
对于众人的惊艳,九皇叔似乎很满意,丢下一句“别丢本王的脸”便踏上马车,完全无视身后众人。
九皇叔虽然只露了一面,可他带来的震撼绝不亚于原子弹,众人全都懵了,连凤轻尘没有赋诗便进了百草园也没有发现。
王锦凌是少数清醒的那个,为了不让那些贵女们为难凤轻尘,暗暗朝王七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凤轻尘带走。
王七是个精明的,一入百草园就把凤轻尘拉到人群外,“凤轻尘,走,我带你去逛百草园。”
凤轻尘也不愿意成为众人讨伐的对象,很是配合的离开。
王七一路上给凤轻尘介绍百草园的种种布局,各色花卉,两人越走越偏,渐渐远离人群喧嚣,王七指着百草园北边的山头道:“我听说今天淳于郡王在那个山头打猎。”
“淳于郡王,他谁呀?”凤轻尘怎么也想不起淳于郡王是谁,反倒猜测九皇叔会出现在这里,莫非就是应淳于郡王之约?
“淳于郡王是皇上的亲侄子,他父亲很早就死了。他从小养在宫中,前不久才分府出去,一直荣宠不衰很得皇上的欢心。”王七说到淳于郡王时,非常不自在。
凤轻尘有印象了,连连点头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皇上唯一还活着的侄子,皇上居然没有杀他?”其他侄子与兄弟都被皇上或明或暗咔嚓了。
“咳咳……据说,淳于郡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是皇上和廉王妃生的。”王七附在凤轻尘耳边小声道。
凤轻尘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王七一脸八卦,却再三交待凤轻尘:“你别去外面乱说呀,这也只是传言,毕竟皇上独独留下这么一个侄子,实在让人起疑,再加上当年廉王妃与皇上也确实有些不清不白。”
“真的呀?皇上居然……”凤轻尘啧啧摇头,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一声狼嚎。
“嗷呜……”声音响彻云霄,凤轻尘与王七都来不及反应,便听到“咚咚咚”的野兽奔跑声。
“狼群,啊……好多狼呀,救命呀,救命呀。”
“狼,是狼,好多狼呀,快过来。”
远处有人高声大喊,凤轻尘脸色一变,拉上王七就逃:“是狼群,王七快跑!”
“狼群?百草园怎么会有狼?”王七吓得脸色发白,六神无主,只能被凤轻尘拉着走。
“不知道,你大哥在哪?我们去找他。”凤轻尘脚下生烟,跑得飞快。
“汇文阁,那里……”王七指了一个方向,凤轻尘看了一眼,松开他的手,“你跟上。”
带着一个大男人凤轻尘根本跑不快,松开王七后,凤轻尘的速度瞬时提高,王七虽然吓得慌了神,可跟在凤轻尘身后跑还是会的。
刚跑到他们聚会的地方,便看到此时现场一片混乱,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狼群,见人就扑,扑倒就咬,整个百草原瞬间变成了野兽的斗场。
王七刚抬头就看到一匹灰色的大狼,正将一个红衫少女扑倒,张嘴就咬断了那少女的脖子,少女甚至连呼救都来之不及。
大灰狼咬死人后并没有立刻分食,而是继续朝下一个目标进攻。王七只瞧得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幸亏凤轻尘反应快,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你大哥在哪?”
王七一惊,连忙打起精神,眼珠一转指着牡丹园的方向大喊道:“我大哥在那里!”
“走!”凤轻尘的脚比脑子反应更快,拉上王七便朝王锦凌所在处跑去。
王锦凌此时正被三头灰狼拦下,好在王锦凌不似其他人一般,看到饿狼就吓得乱跑乱蹿,相反,他非常镇定的站在原地,与面前的灰狼对峙。
凤轻尘距离王锦凌十步远时,看到王锦凌湿透的后背,心中明白王锦凌不是灰狼的对手,只是心中无畏,凭着一股子气势压制住了狼的凶性。
凤轻尘很怕那三头灰狼会突然发疯,忙抽出绑在小腿处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将宽大的衣袖与裙摆割掉,只见前一秒还飘逸出尘的裙装,此时变为干练合身的短装,雪白手臂袒露在外,不过此时没人注意到这个。
除去碍事的衣服后,凤轻尘握刀上前,同时对王锦凌道:“锦凌不要担心。”
“轻尘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很危险。”王锦凌不敢回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可面上却没有一丝惊慌。
“放心,我能保护自己。”凤轻尘握着匕首缓步上前,看到那三头灰狼渐露不耐,凤轻尘飞快地上前将王锦凌推开,“快走!”
“嗷呜……”到嘴的猎物没了,三头灰狼愤怒嘶吼,猛地扑向凤轻尘。
“轻尘小心!”王锦凌踉跄一步,幸亏王七反应快,一把抓住王锦凌。
中间的那头灰狼忽地张开大嘴,朝着凤轻尘的脖子处咬去,凤轻尘心头嘭嘭直跳,脑子里却想起自己曾听说到的杀狼的法子。
“咔……”手中的匕首从狼嘴划过,凤轻尘只感觉手腕一酸,匕首险些飞了出去,可凤轻尘却不敢停手,因为左右两侧的两头灰狼宛若约好了似的,同时朝着凤轻尘扑来。
凤轻尘将匕首转到左手上,她趁着左右两头灰狼扑上来之际,一个用力划破中间那头灰狼的肚子,因为用力过猛,肠子之类一股脑的飙射而出,而那头灰狼也软软的往下滑去。
而这么一个瞬间,左右两头灰狼已然逼身而来,凤轻尘明白这个时候必要有所牺牲,右手不能受伤,那就左手吧。
匕首再次回到右手上,凤轻尘不顾左边扑来的灰狼,只尽力避开要害,一个跳跃将右边的那头狼扑倒。
“咚,”的一声,一人一狼摔倒在地,厮打起来。
左边那头灰狼扑空,立刻折了回来再次朝凤轻扑去,尖锐的狼牙对上凤轻尘白皙的脖子。
凤轻尘左手揪住地上的那头灰狼脖子处的毛发,将匕首死死的插在狼的咽喉处,见左边那头灰狼再次扑来,也顾不得狼爪伤人,直接与近身的那头灰狼一个就地滚……
“嘶啦……”左边的灰狼扑上前来,张嘴一咬却是咬在右边那头狼的脖子上。
“自相残杀,怪不得我。”凤轻尘顾不得身上被狼爪抓出来的血痕,握着匕首往下一滑,只见压在凤轻尘身上的那头灰狼瞬间便被开膛破肚,手法之熟练就是法医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当然,此时此刻凤轻尘要感激,当年身为法医的师姐无情的蹂躏,若没有法医师姐的调教,她下刀也不会这么精准。
不过凤轻尘并没有就此放松,因为左边那头灰狼没有咬到人,正不依不饶的再次朝着凤轻尘扑来。
凤轻尘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狼尸推开,又被扑倒,而右手上的匕首也被狼尸压住了,唯一能动的就是左手,可这却阻止不了那朝自己咬来的血盆大口。
就在凤轻尘以为今天要大出血时,只见一个黑影急速闪过。
“噗哧……”一声,血淋淋的狼头“啪”的落到她身旁,血也喷了她一身。
“呕……”
饶是凤轻尘再大胆,这一刻还是被吓住了,连忙推开身上的狼尸站起身来。
“你没事就好。”握着剑的王锦凌脸色泛白,明明虚弱的不行,却依旧站得笔直。
“我没事,多谢。”凤轻尘这才回过神来,关键时刻是王锦凌拿剑过来了。
“我应该谢谢你。”想到凤轻尘刚刚与狼博杀的画面,王锦凌的眼眸暗了暗,父亲说这个女子配不上王家,现在看来怕是他配不上凤轻尘。
凤轻尘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想要将脸上的血与狼毛擦拭干净,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她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池里泡过一样,血水顺着发丝“嘀嗒嘀嗒”往下落。
“我这有帕子,你先用。”王锦凌拿出一块蓝色的帕子,递到凤轻尘面前。
凤轻尘抹了把脸,帕子便鲜红的无法再用,想来王锦凌也不会再要,便随手丢了。
此时,百草园的护卫已经来了,有护卫动手,狼群已不成危险。
凤轻尘暗暗松了口气,危机解除她就不用冒着暴露的风险动用手枪了。
凤轻尘发现现场有不少人被狼群咬伤了,想起自己身为医生的职责,凤轻尘忙问道:“锦凌,这一次的意外死伤了多少人?”
“暂时还没统计出来,狼群出现在人群密集地,受伤的人应该很多。”王锦凌指向左侧的汇文阁,“伤者全部安置在那里。”
凤轻尘点了点头,又问道:“百草园有没有大夫?伤势重的人多吗?”
“百草园没有大夫,伤势严重的有好几个,怕是等不到大夫来。”王锦凌知道凤轻尘想要做什么,可他不赞成,“轻尘,这些人你要医好了还好,可一旦有谁出事,你就难逃庸医杀人的罪名。”
“可我是大夫,我不能见死不救。”也不得不救,京城有不少人知道她会医术,这个时候她要不出手,要有人因重伤而死,说不定就会怪到她头上来。
王锦凌无奈,只得点头,“我陪你一起去。”有事,他至少可以帮凤轻尘承担。
“好。”凤轻尘没有拒绝,拍了拍手道:“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清理一下。”
凤轻尘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外面那件纱裙脱了,把长发盘了起来,又从智能医疗包里拿出急救用的器具与药剂。
凤轻尘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被狼爪抓了几道口子,凤轻尘简单的消毒、上药后,便将伤口包扎了起来,想了想又吃下两片消炎药。
看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凤轻尘犹豫了下,又拿出两盒消炎药与几支破伤风针。
虽然此举很冒险,可人命关天凤轻尘不敢胡来。再说了,有些事情她终是要慢慢露出来的,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偷偷摸摸的救人。
凤轻尘找到个水果盘子,把药剂与器具摆放好后,便与王锦凌一并往汇文阁赶去。
凤轻尘的人才刚到,谢三就冲上前来,拉起凤轻尘便往里走冲,“凤轻尘,你终于来了,快,快救救我妹妹,她恐怕不行了。”
谢三的妹妹被狼咬伤了脖子,血一直不停的往外喷,身上也被狼爪抓伤,浑身上下血流不止,瞧来好生恐怖。
凤轻尘蹲下身,将托盘放在地上,朝谢三道:“去,拿几坛烈酒来,要最烈的那种。”
凤轻尘没有拿双氧水与生理盐水出来,那个太占地方,她不好解释。
“好,我这就去。”谢三转身往外跑去,拿来浓度最高的美酒。
凤轻尘打开酒坛,酒香味瞬时飘逸而出,凤轻尘用手指沾了一点尝味,确信这个浓度用来清洗伤口足够。
带上医用手套后,凤轻尘开始清理谢三妹妹的伤口,烈酒碰到伤口,痛得谢三妹妹大声吃痛。
“好痛,好痛,哥哥,爹娘,救我!”谢三妹妹痛得打滚,连忙闪躲,不肯让凤轻尘碰。
“按住她。”凤轻尘脸色一凝,语气很严肃地吩咐道。
“好。”谢三相当听话,当下不顾妹妹哀嚎,死死把人按住。
谢三妹妹又哭又叫,凤轻尘不予理会,很快伤口便被清理干净,然后发现伤口上居然有一颗狼牙。
凤轻尘神情严肃,拿出注射器给谢三妹妹打破伤风针。
“凤轻尘,你这是……”谢三看着凤轻尘的举动,有些不解的开口询问。
“闭嘴。”凤轻尘瞪了谢三一眼,吓得他不敢再问。
注射完毕,将针头与针管分开放好,凤轻尘将嵌在肉里的狼牙拔了出来,随后将狼牙四周的血肉刮拭干净,止血上药,缝合伤口。
看着凤轻尘在肉上穿针引线,众人惊得不行却又不敢问,谢三妹妹在凤轻尘拔出狼牙时就痛得晕了过去。
谢三妹妹身上还有抓伤,凤轻尘用烈酒清理后,上药、缝合。当然,凤轻尘用的是可以融合的钱,日后不需要拆线。缝合好伤口后,拿出消炎药递给谢三,“取两粒,喂她吃。”
回头,发现王七与其他几个贵公子跟在身后,却没有王锦凌的身影,凤轻尘猜王锦凌应该是去查狼群的事去了。
至于王七?凤轻尘看他闲得慌,便让他把没有受伤的人组织起来,帮伤势不重的人清理伤口。
谢家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他们只需要做紧急救治,凤轻尘只说一遍这些人就会了,轻伤就不用再麻烦凤轻尘出手。
有人帮忙,凤轻尘瞬时轻松了不少,该缝合的就缝合,不该缝合的凤轻尘也不浪费时间,让王七几个人包扎。
在众人惊叹与佩服中,凤轻尘将所有伤者的伤口全都处理好了,没有人因伤势过重而丧命。
为最后一个伤者包扎完后,凤轻尘长长松了口气,起身时不知是因为蹲太久还是累着了,竟然有几分眩晕,幸亏王七眼疾手快将人抱住,“凤轻尘,你没事吧。”
凤轻尘站稳身形后挪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没事,蹲太久了,有点累。”
凤轻尘弯腰准备将地上的托盘拿起来,王七快她一步,“这些东西是……”王七自认见识多广,可凤轻尘托盘里面的东西,他却是一样未曾见过。
“替我收好,回头送到凤府,别让外人拿走了。”今天这么乱,就算有心人士看到又如何,她往智能医疗包里一丢,谁也找不着。
更何况消炎药与破伤风针都用完了,就算落到谁手里也查不出什么来。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我!”王七自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用一块布遮住了拖盘,转身就走。
这个男人,还真细心。
伤者已无大碍,凤轻尘身上又是血又是汗难受得紧,便想出找水清洗一下,哪知她一踏出文汇阁又被人给拦住了。
“凤姑娘,被咬伤的人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死?会不会发狂咬我们?”
“凤姑娘,他们会不会变成狼人?”
这些人有受伤者的家人,也有纯粹担心自己安危的人,凤轻尘被他们围在中间,扯着嗓子回答了几句。
“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变成狼人。等到大夫来后确定无碍就可以各自回家。”
“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去凤府找我,我很少出门。”
凤轻尘说得嗓子都疼了,可这些人仍不放过她,七嘴八舌问着相同的问题。凤轻尘正想不管不顾把人推开,王锦凌适时出现,把凤轻尘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呼,幸亏你及时赶来,否则我会被那群人烦死。”走出汇文阁后,凤轻尘大大的松了口气。
“就知道你不耐烦这些。”王锦凌一脸宠溺,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劝你来参加这诗会。”
“这又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应该说幸亏你把我劝来了,否则我也没有机会一展所长。”无论如何,她今天替那些受伤的公子、小姐处理伤口,足已让那些世家记下她的人情。
她不奢望这些所谓的世家接纳她,只求这些人别暗中害她就成。
“是呀,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就得葬身狼腹了。”王锦凌看着凤轻尘的眼眸,多了几分深意,可惜凤轻尘浑然不觉,“可别这么说,异地而处你也会救我的,再说我也不是没有把握就傻傻的往上撞,我是可以肯定自己不会有事才冲上前去的,你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逞英雄。”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王锦凌真怕凤轻尘为救他而出事。
凤轻尘不想再听此类的感谢之话,忙叉开话题道:“对了锦凌,狼群的事情有眉目了吗?”相比起来,她更关心这件事。
“查出来了,狼群不是针对我们的,我们只是被殃及的鱼池。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王锦凌的眼中闪过一抹森冷杀意。
凤轻尘只觉头发一麻,看向王锦凌的眼神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怎么,吓到你了?”王锦凌拍了拍凤轻尘的肩膀,“轻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并不只有愚善。”
“没有,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王锦凌杀气腾腾的一面,要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
王锦凌苦笑一声,“轻尘,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我只想在城外的那间陋室安度此生,可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能逃避。那些人想要伏击九皇叔与淳于郡王我不管,也管不了。可用狼群咬杀世家公子小姐,栽脏给九皇叔与淳于郡王,激起皇室与世家的仇恨,我便不能不管。”
“伏击九皇叔?”王锦凌说了一堆,凤轻尘却只听到这么一句,“锦凌你说今天狼群的事情,是有人和九皇叔过不去?”
“是。”看到凤轻尘紧张不安的样子,王锦凌有些后悔提起九皇叔。他怎么忘了凤轻尘是九皇叔送来的,凤轻尘与九皇叔的关系不一般。
凤轻尘后退一步:“不行,我要去看看,王锦凌,九皇叔在哪?”
凤轻尘像是失了魂一样,拉着王锦凌的衣服,急切的问道。
“轻尘,你……”
“告诉我,九皇叔在哪?淳于郡王,王七说淳于郡王在那个山头打猎,那九皇叔肯定也在那里。”凤轻尘自问自答,松口王锦凌的衣服,旋身朝百草园另一头跑去,三两步就不见踪影。
“凤轻尘,你去哪……”
王锦凌连忙追了上去,却见凤轻尘骑了一匹马冲了出来,王锦凌只得避开。“凤轻尘,你去哪……”
“我要去找九皇叔。”凤轻尘策马狂奔,没有理会身后的王锦凌。
“凤轻尘,不能去,那里危险……”王锦凌急得大喊。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王锦凌,如果你有危险我也会去。”
“驾…!”凤轻尘抽了一鞭,那马跑得更快,扬尘而去。
凤轻尘没有告诉王锦凌,九皇叔是特别的!
第十六章 因为我喜欢你
百草园的世家公子小姐被狼群袭击,而与百草园相隔一个山头的九皇叔与淳于郡王,不仅要面对狼群的攻击,还有死士的伏击。
淳于郡王邀请九皇叔来打猎,原也带了不少侍卫,可那些侍卫早就被一波接一波的狼群给冲散了,此时只有几个亲卫护在淳于郡王与九皇叔左右。
“皇叔,我们来比谁射杀的狼多。”淳于郡王面对狼群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的大叫,整一个纨绔大少。
“嗖……”箭飞出正中狼喉,淳于郡王得意大笑,不顾狼群涌来又再次开弓。
九皇叔皱了皱眉,指着身边的侍卫道:“你们几个过去保护郡王,别让他出事。”
淳于郡王被皇上保护得太好,面对狼群与死士的攻击,他只当是游戏,不仅不配合侍卫撤退,反倒不顾危险的上前“大展身手”,把身边的侍卫折腾得够呛,几乎有一半的人手因为他的任性而死,可他却浑不在意。
“可是,王爷……”您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本王无事。”九皇叔策马往高处走奔去,不见丝毫惊惶,与淳于郡王不识人间疾苦的玩闹样相反,九皇叔进退有度。
他的坐骑也不似一般战马,在狼群的攻击下不仅没有恐惧情绪,反倒四蹄沉稳,矫健如初。
“是!”侍卫看到九皇叔这边确是没有大碍,而淳于郡王身边的护卫正一一倒下,不得不过去支援。
九皇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些死士,嘴角扬起一抹冷厉的笑意。
“驾!”扬鞭,拉缰,胯下的骏马生生调头,自上而下朝着狼群冲去。
“九皇叔!”侍卫脸色大变,连忙追上前去,可他们的马面对狼嚎直吓得腿软,哪敢正面与狼群对上,待到他们将马头调转时,九皇叔早就扬尘而去。
“皇叔……”淳于郡王也吓坏了,立马丢掉手中的弓箭,策马上前,“驾驾驾!”
九皇叔的坐骑前蹄一扬从众狼群的头顶直接跃了过去,后蹄落下时“吧唧”一声,将正欲跃起的饿狼踩中,直接把狼脑踩碎了。
“子淳,本王断后,你尽快回宫!”九皇叔如同背后长眼一般,喝住欲上前来的淳于郡王。
“不行,侄儿不能任皇叔你一个陷入危险之中,皇叔,我来帮你!”东陵子淳也就是淳于郡王一扬马鞭就往前面跑,却被狼群给拦截住了。
而这个时候,伏杀的死士不再理会淳于郡王,而是抽身追着九皇叔而去。
不知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别之物,他们所到之处,狼群主动避开不敢上前。九皇叔回头看到这个情况,当即明白这些灰狼是被人圈养的。
为了杀他还真是煞费苦心,九皇叔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策马朝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身后的死士一吹口哨,数十匹俊马从林中跑了出来,一人一骑,追着九皇叔而去,一前一后往森林深处跑去。
凭着对血腥味的敏锐嗅觉,凤轻尘在天黑之前赶到九皇叔与淳于郡王出事的现场,可此时除了满地的尸体之外什么也没有。
被狼咬死的战马、侍卫,还有被侍卫杀死的灰狼,横七竖八堆积在地,凤轻尘检查过后,发现现场无一活口,顺着地上的痕迹,凤轻尘发现他们全往密林深处走了。
夜晚的密林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凤轻尘不明白九皇叔为什会选择往密林里跑,可既然九皇叔去了密林,那她也只能跟上。
不过,进密林前凤轻尘还是做了一些准备。她的智能医疗包是为军医准备的,行军用的装备虽然不能和军用物品相比,但也不少、不差。
凤轻尘从智能医疗包里取出一个大背包,将应急用的药剂全塞进去,考虑到到密林里虫蛇甚多,又放了一支血清。药剂与器材放好后,凤轻尘又拿出指南针、帐篷、应急用的太阳能灯、火柴还有调味等用品,最后则是防身用手枪。
外出用的登山包被塞得满满的,凤轻尘掂了掂重量,确定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便背在身后,骑马沿着九皇叔一行人留下来的痕迹追了过去。
马儿跑了不到千米,她看到一具狼尸横躺在路中央,再往前走了百米左右,又看到两具侍卫的尸体与三具狼尸。
侍卫的尸体被狼群咬得面目全非,不用下马检查凤轻尘也可以肯定他们死透了,她没有停留继续策马往密林里面跑。
一柱香后,凤轻尘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道:“郡王小心……”
除此之外还有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凤轻尘顺着声音找去,借着微弱的光芒,远远便看到两人、两狼正在对峙,血腥味扑面而来。
“嗷呜……”二头狼不耐烦的嚎叫。
“畜牲!”侍卫气急败坏大骂。
走近时,才发现是两个侍卫正护着一紫衣男子与两头灰狼博杀。
两头灰狼看上去很狼狈,狼毛沾了血和土粘在身上,看上去就像癞皮狗,而侍卫更惨,身上的衣服已辨别不出颜色,手上的刀一直在滴血,仔细看便会发现他们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紫衣男子情况稍好,左手臂被狼咬下一大块肉,血肉外翻,看上去很吓人但不会致命。
凤轻尘猜那紫衣男子应该就是淳于郡王,果然那两个侍卫且战且退,眼见自己不敌时,伤势较严重者咬牙道:“郡王,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再往里走,属下断后,你与程述先走!”
这侍卫是准备牺牲自己,可淳于郡王却不肯, “我不能丢下你们,皇叔还在树林里等我去救!”
“不自量力的笨蛋。”听到淳于郡王的话,凤轻尘猜想这一路上惨死的侍卫,怕是大半死于淳于郡王的任性。
凤轻尘向来不喜欢这种拎不清又自以为是的人,可想到他的身份,凤轻尘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见死不救。
“驾……”凤轻尘扬鞭策马,加速朝淳于郡王三人的方向奔去。
“救兵来了!”淳于郡王脸上一喜,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凤轻尘意气风发,拔枪射杀灰狼的画面。
“嘭……嘭……”凤轻尘虽不是神枪手,但近距离却能做到百发百中,枪声响起两头灰狼应声倒地。
而这声响也惊到了林中的飞鸟,受惊的小鸟扑扇着翅膀展翅高飞,飞鸟与凤轻尘背道而行,在群鸟的衬托下,策马向前的凤轻尘就好冲出鸟群的凤凰一般,踩着五彩祥云逆风而至。
东陵子淳看得双眼眨也不眨:这姑娘好美。
“噗通……噗通。”东陵子淳突然按住自己的心口,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来。女神,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当凤轻尘走近,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时,东陵子淳只觉得一股股的热流朝着脑门涌,他完全无法思考,双眼粘在凤轻尘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傻了?”凤轻尘斜了东陵子淳一眼,翻身下马朝两个侍卫走去。
两个侍卫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上前,报拳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两位官爷不必客气,请问两位官爷是不是九皇叔的侍卫?”这两人的伤势虽重但不致死,凤轻尘现在只担心九皇叔的安危,没空管旁人。
“姑娘是……”两个侍卫不无戒备的看着凤轻尘,握刀的手紧了紧。
“我是凤轻尘,凤将军的女儿。”凤轻尘爽快的报了名字,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便特意提了一句凤父。
“原来是凤姑娘,失礼了。”两侍卫仔细看了看凤轻尘的样貌,想到之前的惊鸿一瞥,没有怀疑。
“两位官爷多礼了,两位可知九皇叔在哪里?他有没有危险?”凤轻尘问得又急又快,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两个侍子哪能不知凤轻尘的那点小心思。
在东陵,像凤轻尘一样爱幕九皇叔的女子多的是,可九皇叔从来都不假辞色,严禁任何女子靠近。
两个侍卫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九皇叔的下落告诉凤轻尘时,回过神来的东陵子淳为了在心目的女神面前表现,立刻道:“九皇叔独自进了林子,我们也正在找他。”
“独自进了林子?”凤轻尘脸色一变,转身就朝自己的马跑去,却被东陵子淳拉住,“凤姑娘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九皇叔。”凤轻尘用力甩开东陵子淳,却不想用力过度,看着高大威武的淳于郡王却像柔弱的小白花一样摔倒地上。
“郡王,你没事吧?”侍卫连忙上前,责怪地看了凤轻尘一眼,“凤姑娘,郡王不能有事,九皇叔就是为救郡王才孤身闯入密林引走刺客的。”
九皇叔牺牲这么大也要救的人,凤轻尘哪能不救?
生生止住脚步,凤轻尘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我是大夫。”
凤轻尘认命的蹲下身为东陵子淳检查身体,东陵子淳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短暂眩晕,等侍卫按凤轻尘的要求把他拖到一棵大树下时,他已经醒了过来,“我怎么了?”
“你受伤了,我现在替你清理伤口。”凤轻尘从背包里拿出药剂,同时吩咐侍卫生火。
林子太暗,她看不清。
两个侍卫虽然受了伤,可他们没有东陵子淳娇贵,很快就捡来枯枝,在东陵子淳身旁生起一堆火。
借着火光,凤轻尘开始替东陵子淳清洗伤口,消毒水碰到伤口,冒起白泡,嗤嗤作响,东陵子淳痛得差点跳起来,却被凤轻尘一只手按住,“别动。”
“不动,我不动。”女神的手呀,东陵子淳心神荡漾,双眼直冒红桃桃,完全忘了疼痛这回事。
凤轻尘不知道东陵子淳在想什么,见他这么配合心情勉强好转几分,快速清洗完伤口后,她开始给东陵子淳缝合。
凤轻尘怕东陵子淳乱动,特意让侍卫过来帮忙按住他,东陵子淳却是不肯,“你尽管动手,我不会动的!”
东陵子淳话说得大义凛然,可当凤轻尘一针扎下去时,他痛得猛然甩手,要不是凤轻尘反应快就打到她脸上了。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凤轻尘手心朝上,手上捏着一根针,神情肃穆的站在火堆旁,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原就明亮的五观越发耀眼。
东陵子淳看痴了,侍卫什么时候按住了他都不知晓,直到凤轻尘又一针扎下去,东陵子淳这才反应过来。
“啊……”东陵子淳一声惨叫,全身颤抖,两侍卫听得心惊肉跳,凤轻尘却是个冷血的,“按住他,不许他动。”
连看都没有再看东陵子淳一眼,只全神贯注的将伤口处的皮肉拉紧,一针一针缝合。
东陵子淳痛得全身痉挛,不停的挣扎,幸亏两个侍卫力气够大,硬是将东陵子淳按得死死的,不让他再动弹半分。
东陵子淳全身湿透,脸色发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待到凤轻尘将伤口缝合好时,东陵子淳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两个侍卫感觉特别丢脸,郡王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动,结果呢?
凤轻尘检查了一番,确定东陵子淳只是痛晕过去便不再管他,拿出消炎药给东陵子淳喂了两粒,又让两个侍卫各吃两粒。没办法,她没空给这两个侍卫处理伤口,九皇叔在她心中最重要。
凤轻尘快速收拾好东西,背起背包,走之前对两个侍卫道:“两位官爷,天色已晚,你们最好尽快带郡王出去。”
“凤姑娘不出去?”
“我是来找九皇叔的。”凤轻尘利落上马,朝两个侍卫挥了挥手,朝密林深处奔去。
密林深处没有路也鲜少有人踏入,九皇叔走过的地方,树枝与草都会有被踩踏的痕迹,凤轻尘只要顺着痕迹一路往前就好。
有户外照明灯又有明显的痕迹,凤轻尘这一路追得并不费劲。林中偶有小动物出没,却没虎、狼、豹等攻击性强的野兽,这令凤轻尘大大地松了口气。
凤轻尘一路顺着痕迹往密林深处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此时皓月当空,应该是深夜了。
一路追来凤轻尘又累又饿,马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颠的人几乎散架,大腿内侧也因为骑马时间太长而磨得生痛,凤轻尘难受得紧,只凭着心中的一股信念在强撑。
凤轻尘坚信,只要她再坚持一下,她就一定能找到九皇叔,只要九皇叔没事她怎样都好。
凭借这股信念,凤轻尘一路向前,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而随着她的走近,味道越来越浓。
凤轻尘想九皇叔应该就在不远处,当下顾不得坐下之马疲惫无力,凤轻尘扬起鞭子猛抽,催促它快一点,再快一点。
顺着血腥味一路往前,凤轻尘跑出林子,来到一块平地,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呵斥声:“什么人?站住!”
凤轻尘放缓速度,定晴一看,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却不知那人是敌是友。
“你是谁?”凤轻尘下马,举着照明灯大胆上前,手上的枪已拉开保险,她刚走两步就感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手上的灯被打落,落在地上瞬间熄灭,凤轻尘想也不想就开枪。
子弹离膛,飞速往前,却没有如预定的那般射中对方,而是“当”的一声撞上对方的长剑。
火花闪现,凤轻尘感觉有人靠近,再次举枪,却见那人突然收起攻势,“凤轻尘,你胆子很大。”
离得近了,凤轻尘这才听出这是九皇叔的声音,面上一喜,高兴的惊呼道:“九皇叔,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和凤轻尘的欢喜相反,九皇叔神色淡漠的站在原地, “凤轻尘,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在百草园遇到狼群袭击,听说你与淳于郡王在这里狩猎,我担心会出事,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凤轻尘自动忽视九皇叔语气中的冷意,一脸欢喜道。
“帮忙?就凭你?自以为是。”九皇叔没有半丝感动,在他眼中凤轻尘这种行为太白痴了。
一个只会添麻烦的女人。
“九皇叔,我是大夫,我刚刚在路上遇到淳于郡王,他的伤就是我包扎的。”凤轻尘轻声解释,她虽是女子可并非一无是处,她来这里不会给九皇叔添乱。
“淳于郡王?他人呢?”九皇叔转过身来看着凤轻尘。
“淳于郡王的伤已经被我包扎好了,侍卫带着他出去了,应该不会有危险。”凤轻尘飞快说道,终于换来九皇叔的一声轻“嗯”,可凤轻尘还没来及高兴,就听九皇叔说道:“凤轻尘,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回去。”
“回去?好,”凤轻尘傻傻的转头,走了一步又回头,小心翼翼道:“那个,九皇叔你还有事要办吗?”
“本王的事也是你能干涉的?”九皇叔声音一沉,凤轻尘吓得一惊,“不,不是。我,我不认识路,让我留下来行不行?”情急之中,凤轻尘找了个非常蹩脚的理由。
九皇叔根本不信,“你能找到这里,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凤轻尘,本王讨厌愚蠢的女人,也讨厌太过聪明的女人。”
“我没有。”不知为何,凤轻尘突然觉得好委屈,心里堵得难受,“九皇叔,我不蠢也不聪明,我只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办事,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我担心你。而我想要留下来也是因为担心你。我以性命起誓,不管今晚看到什么我都不会对第三个说。”
凤轻尘不知道九皇叔为什么不走,但九皇叔不走她也不走,她真得喜欢这个男人,她想走进这个男人的世界,而这是第一步。
“留下来?留下来添乱吗?本王没兴趣带一个累赘。”九皇叔一脸嫌弃道。
“我不会是累赘,我有自保的能力。”从来没有人说她是累赘,九皇叔是第一个,可她偏偏气不起来。
“自保的能力?就凭你刚刚射杀本王的小玩意儿也想自保?天真。”九皇叔眼眸一扫,落在凤轻尘的手枪上,凤轻尘条件反射性的缩手,往身后隐藏。
“本王对你的东西没兴趣。”九皇叔冷哼一声,明显不高兴了。
凤轻尘有些尴尬,不由自主往后移了移步子,讷讷道:“刚刚是意外,我不知道是你。”
凤轻尘悄悄藏起手枪,捡起摔在地上的应急灯,拍了两下应急灯又亮了,灯光直指九皇叔的脸。
强光下,九皇叔那张俊美如天人的脸此时煞白煞白的,不过只一眼九皇叔就伸手挡住了眼睛,“凤轻尘,你找死!”
凤轻尘连忙移开灯光,“九皇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再有下次本王杀了你。”强光刺得九皇叔双眼隐隐生痛,要不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凤轻尘,九皇叔早就灭了她。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凤轻尘快吓哭了,偷偷看了眼九皇叔,小声提醒道:“九皇叔这里一地的尸体,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换,害怕你就滚。”九皇叔刚降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往上冒,吓得凤轻尘差点摔倒在地,转念想到九皇叔这话中的意思,凤轻尘双眼一亮,欢快道:“九皇叔,我不怕。既然九皇叔不走,那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好方便你休息。”
听到九皇叔同意让她留下来,凤轻尘一扫之前的疲累,整个人充满干劲,欢天喜地跑来跑去,屁颠屁颠挑选适合休息的地方。
凤轻尘挑了一个距离尸体稍微有点远的地方,将背包里的帐篷铺在地上,好方便九皇叔坐着休息。
她倒是想把帐篷支起来,可她怕九皇叔不高兴,她的来意已经足够明显,万一九皇叔以为她要利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机会勾引他那就惨了。
反正生了火也不会太冷。
凤轻尘熟练的凑集枯叶与枯枝,很快就升起一堆火。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堆,凤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四周洒上一些防蚊虫的药水,同时压一压血腥味。
九皇叔冷眼旁观,等凤轻尘将一切打理好后,一点也不客气地在火边坐了下来。
“九皇叔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喝的。”凤轻尘将背包放在一边,拿着手枪与应急灯就往林子里面蹿,并不认为她为九皇叔准备这些有什么不对。
九皇叔没有阻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凤轻尘,“凤轻尘,你到底是什么人?本王越来越好奇了。”
九皇叔闭上眼皮,将眸中的深思敛去,长长的睫毛轻颤,明明是无意识的举动,却好看的令人口干舌燥。
火光照映在九皇叔的脸上,让他苍白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不少。浮光萦绕在他周围,如同圣光普洒将九皇叔笼罩其中,与尘世隔离。
超然脱俗的气质,再加上无人可及的高贵与俊美,有那么一瞬间,凤轻尘以为面前的九皇叔是天人下凡,正准备羽化飞升。
凤轻尘左手拎着条手臂粗细的蛇,右手抓着一把芦苇,愣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直到九皇叔开口:“看够了吗?”
没看够!
咳咳……凤轻尘惊了一跳,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口水呛住了,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偷偷看了眼九皇叔,发现九皇叔双眼紧闭,凤轻尘假装刚刚的事没发生过,厚颜道:“九皇叔我抓到了一条蛇,我们烤着吃行吗?”
“嗯。”九皇叔依旧没有看凤轻尘,这让凤轻尘轻松不少。
凤轻尘献宝似的将手上的芦苇杆奉上,“九皇叔,芦苇杆中间有水,要是渴了你从中间割断就可以喝。”
怕九皇叔不知道怎么喝里面的水,凤轻尘特意示范了一次。
“你懂得很多。”九皇叔眼也不眨地看着凤轻尘。
“我……”面对九皇叔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凤轻尘吓了一跳,手中芦苇杆险些掉落在在,幸亏九皇叔眼疾手快接住了。
手指相碰,九皇叔略带冷意的指尖划过凤轻尘的指腹,凤轻尘只感觉指尖一麻,连忙缩回手去,急急解释了一句:“我小时候曾听父亲说过这些,刚刚在外面试了。”说完,转身便去处理那蛇,再不敢偷看九皇叔。
凤轻尘很讨厌蛇,可想到九皇叔大半天没有吃东西,而她又找不到其他的猎物,当下也只能将就。
带上手套忍着恶心,凤轻尘将蛇皮剐了,将蛇肉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用削好的树枝串上,拿出包里的盐巴,挑了离九皇叔最远也就是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抬头看到九皇叔正在喝芦苇杆里面的水,明明是一根草,九皇叔硬生生喝出了琼浆玉液的味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九皇叔,哪怕是处在荒郊野外凤轻尘也觉得幸福。
不多时,火上传来蛇肉的袅袅香气,凤轻尘熟练的翻转着,时不时洒两个盐,握着五六串蛇肉也不见她将蛇肉烤焦。
一条蛇,大半入了九皇叔的肚,九皇叔绝不承认凤轻尘烤的肉很好吃,他只承认他饿了,所以吃得多了点。
吃饱后,倦意寒意一扫而清,九皇叔心情渐好,冷硬的面部线条稍稍柔和几许,可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凤轻尘几次想要找话说,可每每看到九皇叔那紧抿的唇,到嘴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几次下来,凤轻尘果断放弃和九皇叔聊天培养感情的打算。
两人静坐,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不尴尬,反倒有着说不出来的契合,凤轻尘见状索性不想开口搭腔的事,以免破坏气氛。
皓月当空,夜色迷离,气氛宁静而安详。要不是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凤轻尘几乎有岁月静好的错觉,直到一阵叮当作响的银珠碰撞声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凤轻尘一个激灵,睡意顿消,握着枪就站了起来,“九皇叔,有人来了。”
“嗯。”九皇叔轻应一声,缓缓起身。
凤轻尘猜想九皇叔应该知道来者是谁,可凤轻尘依旧不敢放松,将枪藏在衣袖里,凤轻尘踱步至九皇叔身后,以便有危险时可以快速上前保护九皇叔。
不多时,只见远处一个亮光正向二人靠近,忽闪忽闪,再近一些,凤轻尘这才看清那是四个做女婢打扮的妙龄女子拎着宫灯前行,而她们身后则是一个身着红纱,凹凸有致的大美人。
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就是她行走时腰间银珠相碰而发出来的,银珠在夜色下异常的夺目,宫灯照在上面折射出一道道刺目的光线。
伴随着这一行人的到来,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股的香甜味,将浓郁的血腥被压了下来。
走近后,凤轻尘这才发现那红纱女子不仅身段美,长像也是极美的。丹凤眼、柳叶眉、瓜子脸、樱桃嘴,五观精致的不似真人,行走间娉婷婀娜,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仕女。
她身后则是一群精干稳重的护卫,在冷硬的护卫衬托下,红衣女子更显柔美。凤轻尘可以断定这个女人非富即贵,而这个女人眼中隐含的情意和看到她时的震惊,让凤轻尘明白,这个女人可能喜欢九皇叔。
看到九皇叔毫不设防,凤轻尘终于明白九皇叔之所以留下来,想必是为了等待这个女人。
悄悄地将枪收了起来,凤轻尘默默地后退数步。心里又酸又涩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九皇叔不是她的,她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凤轻尘才明白什么叫最酸的不是吃醋,而是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
有别于凤轻尘的黯然神伤,红纱女子最初的震惊过后,脸上的笑意不变,看到凤轻尘退到一边,红纱女子的眼中多了一抹深意。
距离九皇叔十米远时,红纱女子停了下来,她身后的侍卫搬着一把玉椅上前,放在红纱女子身后。
红衣妩媚,在白玉的衬托下只见女子娇美如花、艳丽飘逸。所有人都站着唯独她一人坐下,更显出她的不凡,可同时也让人无法喜欢。
比如凤轻尘,比如九皇叔。
红衣女子坐下,眼眸从九皇叔身上扫向凤轻尘,在凤轻尘身上停留半秒复又落到九皇叔的身上。
很明显,红衣女子是在等九皇叔开口,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九皇叔说话,红衣女子脸上有了几分恼意也有几分无奈,咬着红唇楚楚可怜道:“九皇叔,绾绾来了这么久,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吗?”
绾绾,南陵苏家的嫡长女苏绾,姑姑是南陵皇后。
“东西呢?”九皇叔抬头,却没有看任何人。
“难道九皇叔心里只有那死物?绾绾千辛万苦给你带来,你就不心疼下绾绾吗?”苏绾娇嗔道。
她并不是真得生气,不过是女人讨好男人的手段,很普通的手段,但由苏绾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做出来,的确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自找的,怨不得人。”心疼?九皇叔冷笑,因她一句话,他在这里等半天,还妄想他心疼。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苏绾想要用这种方法证明她的特别,只会适得其反。
“好嘛,绾绾就是自找的,谁让是九皇叔你呢。”苏绾嘟囔着,樱桃小嘴红艳动人,说不出来的诱惑风情,可偏偏无人欣赏。
苏绾也不气恼,起身,莲步轻移,径直朝九皇叔走去,“九皇叔,你要的东西。”
一个蓝色的布包,里面有什么看不出来,九皇叔拿到手后道:“你可以走了。”典型的过河拆桥,却让人无法讨厌,因为他是九皇叔。
“九皇叔不看看里面的东西吗?”苏绾的桃花眼闪呀闪,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本王相信苏家的信用。相信苏家不会让本王在荒郊野外白等半天。”九皇叔说得轻松,苏绾却是全身一寒,怯怯地看向九皇叔,心里却暗暗后悔,把九皇叔约在这里是不是错了?
可事已至此,她再解释都没有意义,现在她只能祈祷表哥只是想要恶整九皇叔,没有别的打算才好,不然得话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夜城。
苏绾不敢再作停留,朝着九皇叔福了福身准备告退,临走前看到凤轻尘,苏绾身形一转,走到凤轻尘面前,“这位姑娘是……”
“凤轻尘。”凤轻尘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凤轻尘?没听过,我是南陵苏绾。”凭着女子与生俱来的的直觉,苏绾深信凤轻尘对九皇叔有着和她一样的企图,所以她不喜欢凤轻尘。
“南陵苏绾?我也没听过。”同样,凤轻尘也不喜欢苏绾。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苏绾一脸温柔,可眉眼间傲气十足。
她有骄傲的本钱。
凤轻尘神色平淡,以主人公的姿态道:“欢迎。”
凤轻尘隐约记得,东陵的皇上好像要过寿辰,苏绾肯定是以贺寿的名义来的。
苏绾矜持一笑飘然离去,“九皇叔,后会有期。”
苏绾无限眷恋的看了一眼九皇叔,撇去苏家的利益不谈,苏绾对九皇叔是有情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落花也不止苏绾这一朵。
苏绾如同来时一般,走得不急不缓,莲步从容优雅,那满天的香气也随着消散。
苏绾已走,九皇叔与凤轻尘当然不会再多呆。
九皇叔不是笨蛋,苏绾把见面的地方定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送东西给他,肯定还有后招,安全起见他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清理干净。”九皇叔指着那一地的尸体,命令道。
“啊?”凤轻尘一愣,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把这些烧了。”九皇叔再次重声道。
“你让我清理这些尸体?”凤轻尘傻愣地看着九皇叔。
九皇叔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属下?还是玩物?
“九皇叔果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夜空中,一道男声响起,“姑娘不如跟我好了,我夜叶就是再不济也不会让姑娘你手上染血,处理这些肮脏事。”
夜叶,夜城少城主,苏绾的表哥踏着月色而来,一脸轻蔑的看着九皇叔。
“夜叶,果然是你。”九皇叔不着痕迹挡在凤轻尘的身前。
“英明神武的九皇叔不是早猜到了么,如果不是我,苏绾又怎么会约你在这,狼群又怎么会出现?”夜叶漫不经心上前,而随着夜叶的走近,空气中再次升腾起一股浓郁的花香。
“哈啾。”浓香刺鼻,凤轻尘实在受不了,同时有些不解。夜叶看上去阳刚英武,不像是个娘娘腔,怎么这一身香味比苏绾身上的还要浓?
“怎么,这香味不好闻吗?”夜叶一脸可惜的摇头,“这花香可是我特意为九皇叔准备的,九皇叔居然不喜欢。”
“少废话。”九皇叔屏住呼吸,抽出腰间的长软剑。原来,九皇叔腰间那根精致的腰带就是他的武器。
“唰”的一声,暗劲灌注,软剑瞬时变直,剑尖直指向夜叶,“夜叶,要战便战,不战便滚。”
“战当然是要战的,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将你引到这里怎么可能不战?啧啧啧……要是让人知道尊贵不凡的九皇叔居然会武,惯用的武器还是长软剑,你说会怎么样?”
“死人,是不会泄秘的。”九皇叔提剑上前,夜叶拔剑相迎。
“当!”软剑与夜叶手中的名剑相碰,剑弧四起,嗤嗤作响,闪出一串串刺眼的火光,眨眼便是几十个交锋。
“九皇叔,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这样的男人配不上绾绾。”夜叶一脸狂妄道。
“苏绾?原来夜少主费这么多的心思,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九皇叔语气轻蔑道,同时更加厌恶苏绾此人。
女人果然是麻烦。
“什么叫为了一个女人,那个人是绾绾。九皇叔,绾绾是我的。”夜叶见九皇叔剑招凌厉,心中万分不解,明明有消息证实九皇叔对香味过敏,今天他与苏绾都熏了浓香,九皇叔怎么不受影响?
“苏家不会再将嫡女嫁入夜城的,夜叶,本王劝你趁早死心。”九皇叔并没有对夜叶下杀手,夜城主就夜叶一个儿子,夜叶要死在这里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就算我娶不到,我也绝不会让绾绾嫁给你。”夜叶被九皇叔说中心事,心中烦躁,剑招随之凌乱。
九皇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苏绾那样的女人送他暖床他都不屑,还娶?夜叶脑子进水了。
九皇叔懒得同夜叶多说,剑招越发凌厉。凤轻尘本想帮忙,可是两人的速度太快、身法太乱,凤轻尘根本看不清。
听着夜叶的话,凤轻尘猜想九皇叔要她清理这些尸体,应该是不想令外人知道他所用的武器。
地上那一堆尸体伤口细长而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死于什么武器之下,九皇叔要毁尸灭迹再正常不过。
凤轻尘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只道这九皇叔也太闷葫芦了,有什么事他就不能说明白一点吗,说一半留一半的她怎么懂呀。
要毁掉伤口很容易,凤轻尘趁九皇叔与夜叶打得正欢时,拿出浓硫酸淋在尸体上。
恶臭味与空气中的花香混和,那味道令人作呕。
“九皇叔你的女人真恶心。”面对九皇叔越发凌厉的攻势,夜叶有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发现九皇叔还是受香气影响的,结果一股臭味传来,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九皇叔哪里会给他机会,长软剑缠在夜叶的剑上,往上轻轻一挑,夜叶的长剑被打飞,夜叶连连后退,九皇叔强势追击。
“噗哧!”九皇叔手中的剑尖刺入夜叶左肩,夜叶痛闷一声,不退反近,长剑刺透夜叶的背,两人的距离拉近,夜叶身上那浓的让人作呕的香气扑面而来,九皇叔只感觉手中的力道渐失。
“嘭!”夜叶借机飞速出手,一掌击中九皇叔,九皇叔跌倒在地。
“虽然受了伤,但总算知道了你的弱点,九皇叔,我不客气了。”夜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朝九皇叔逼身而去。
他要杀了九皇叔。
凤轻尘回头便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拔枪就开。“嘭……”
可惜没打中,夜叶避开了。
“什么东西?”夜叶这才正眼打量凤轻尘,可惜凤轻尘站在暗处,夜叶站在火光处,夜叶根本看不清。
“要你命的东西。”凤轻尘又开了一枪,夜叶再次避开,转头发现成人腰粗的大树被炸开,而空气中则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东西的杀伤力夜叶看到了,他要是没受伤兴许还有一博之力,现在吗?
“九皇叔,算你命大。”夜叶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离去,临走前不忘再次表明自己的目的,“九皇叔,绾绾是我的人。你要敢碰她,我就率着夜城的铁骑踏平九王府。”
“苏绾?本王不屑。”九皇叔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丝毫不显羸弱。
夜叶很想回头给九皇叔补一剑,却忌惮凤轻尘手中杀伤力超大的暗器,只得不甘的退去,心中暗自后悔没有多安排一些人手。
可惜机会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夜叶刚走,凤轻尘便启动智能医疗包上前为九皇叔检查伤势。检查结果出来后,凤轻尘彻底的囧了。
果然是人无完人,她此前把九皇叔当成神看,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九皇叔也是人,一个普通的人。
九皇叔他对花香过敏。
如果不是九皇叔看她的眼神太过冰冷,凤轻尘真想哈哈大笑出声。
“凤轻尘,想笑便笑。”九皇叔黑着一张脸,耳根微红。
“我,我,我不笑。对香味过敏很正常,真的很正常。”凤轻尘拼命的压着笑意,努力摆出严肃正经的样子,可惜不怎么成功。
九皇叔斜睨凤轻尘一眼,“扶本王起来。”这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呆,尸臭味与恶俗浓郁的花香混在一起,那味道说不出来的恶心。
凤轻尘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连忙扶着九皇叔上马。她原本是想给九皇叔打一针,免得九皇叔太难受,可她看到不舒服的九皇叔“柔弱无助”只能依靠她,凤轻尘果断“忘记”这件事。
两人共乘一骑,借着月光与应急灯,不急不缓的顺着原路往密林外走去。
虽说中间隔了一个背包,但这也是两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凤轻尘有点激动,同时亦后悔干嘛背一个碍事的破包,不然她就可以与九皇叔近距离亲密接触了。
九皇叔要是知道凤轻尘在想什么,他恐怕会一脚将之踹下去,这女人的想法太邪恶了。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林中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还有火把在晃动。
凤轻尘一惊,连忙拉住缰绳不敢再往前走。
“将军,这里有马蹄印,九皇叔肯定是往这个方向走了。”
“走,追过去。”
“是宇文元化。”知道来人是谁后,凤轻尘大大的松了口气。
安全了!
可随即又不安地看向九皇叔,九皇叔会不会因为援兵来了,不需要她就杀她灭口呢?
“噗通噗通。”凤轻尘小心肝直跳,可又不敢问出来。
“想什么呢,坐好!”九皇叔突然睁开眼睛,那黑眸犹如黑色的水晶一般,深邃而神秘,令人深深沉醉。
凤轻尘根本就没有防备,就这么一眼,心神便被九皇叔捕获,怎么也收不回来。
凤轻尘的呆样取悦了九皇叔,九皇叔伸手敲了敲凤轻尘的额头。
“啊,痛……”凤轻尘连忙捂住额头。
不得不说,九皇叔下手太没有分寸了,好痛呀。
凤轻尘万般哀怨的看着九皇叔,这是谋杀!
看到凤轻尘红肿的额头九皇叔有几分尴尬,连忙别开脸,“坐好,见到宇文元化就说我们遇到了夜城少主,那些人死在了夜城少主手上。”
凤轻尘面上一喜,知道九皇叔这是不会杀她面口了,整个人随之放松起来。
“知道了。”尾音拖得老长,隐隐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九皇叔也不点破,假装没有听到,一手抱着凤轻尘一手拉开缰绳,策马朝宇文元化所在疾驰而去。
“啊……”
凤轻尘身子一僵,低头看向那横在腰间的大手,惊的忘了呼吸。
九皇叔抱了她,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的九皇叔抱了她!
好大的惊喜呀!
凤轻尘傻笑,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就好像在梦中一样。
九皇叔的唇角亦微微上扬,策马的速度放缓不少,让这个傻妞太容易满足了,让她多乐呵一下。
凤轻尘晕了,幸福得晕了。整个人好似置身云端,做着极尽奢侈豪华的公主梦。什么才子佳人,天赐绝配,比翼双飞……此类字眼一一袭上心头云里雾里完全没有真实感。
他们是怎么遇到宇文元化,又怎么回到凤府的凤轻尘一点印象也没有。更不记得在九皇叔抱她下马时,她看到宇文元化时,乐呵呵对宇文元化与一干士兵道:“宇文元化,九皇叔抱了我哦,我决定三天三夜不洗澡不换衣服!”
噗……众人大笑,一扫疲态,促狭的看着凤轻尘,在九皇叔带着警告与寒意的眼神下,硬生生的憋住了。
宇文元化扶额,他怎么就认识了凤轻尘这样的女人?简直没脸见人。
宇文元化赶紧的把这个女人塞到马车里,同时又对众将士下了禁口令,绝不允许今天的事情外传。
同一时刻,城中的王、谢、李、杨、郑、卢、温等世家,正在商讨联名上书状告东陵皇室一事。
谢家主张将百草园被狼群袭击的事情推到九皇叔的身上,说是九皇叔引来狼群,放任狼群下山祸害普通百姓,残害无数世家公子小姐惨死。
这一提议即刻得到王家之外的所有人同意。狼群是什么人放入百草园的他们不管,他们只知道把这件事情推到皇室头上,皇室为了平息世家的怒火,一定会对世家做出一些补偿。
世家这几年被打压得实在严重,他们需要一个机会,而眼前就是。
王锦凌同样在等机会,可他不同意把罪名扣到九皇叔头上。如果要为狼群一事找个背黑锅者的话,他宁可去找淳于郡王。
九皇叔看着不理俗事,但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王锦凌不想与九皇叔对上。
可是,王锦凌的提议被其他人否定了,理由便是皇上宠爱淳于郡王却忌惮九皇叔,只有把事情推到九皇叔头上,才能达到他们最想得到的利益。
王锦凌孤掌难鸣,谢、李几家等则连夜写好折子上奏,上报给皇上。
事实上,他们的推测是对的,皇上看到世家联名的折子,冷笑: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雷霆雨露皆君恩,九皇叔刚回到皇城,就面临皇上的雷霆——之怒!
第十七章 天牢一日游
宇文元化把凤轻尘送到凤府时天色将亮,凤轻尘睡下不到一个时辰便醒了,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眼睛贼亮,整个人神采飞扬,精神十足,完全看不出她昨天与狼博斗,还跑了一晚上的山路。
没办法,架不住人家心情好,心情愉悦,自然看什么都顺眼。
至于九皇叔过敏起疹子一事,她丝毫不担心。九皇叔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肯定早就备了方子。
中医医治过敏起疹子的效果更好,毕竟人家是由内到外的调理。
凤轻尘一路哼着小调往外走,刚出门就遇到周行,“姐,谢家人找你。”
“谢家?谢家谁找我?”凤轻尘心情好的听到谢家人也没怎么生气。
“谢二夫人。”周行相当不耻凤轻尘因为一个男人,时而心情好时而心情坏的没出息样,可他人微言轻说了也不管用。
“请她小木屋去。”谢二夫人的来意,凤轻尘不用也知道。
谢家人虽然不厚道,可她答应了帮谢二夫人医治她的不孕症就不会反悔。前世那些轰炸式的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让凤轻尘明白,对于女人来说孕育孩子不仅仅是责任,拥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对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为母则强,由此可见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就是再气谢家也不会拿谢二夫人出气。
周行知道凤轻尘心中有数,也不多言,很快便将谢二夫人请了进来。
小木屋外间,完全按现代坐诊医生的习惯布局,谢二夫人进来后,凤轻尘率先开口道:“二夫人,请坐。”
“凤大夫。”谢二夫人勉强的笑了笑,看向凤轻尘的眼神带了歉意。
凤轻尘知道谢二夫人的担心,直接道:“二夫人你放宽心,我与谢家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既然答应给你治病就不会反悔,更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谢二夫人松了口气,忧虑散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凤大夫的医者仁心令我敬佩。”
“二夫人言重了,没什么仁心不仁心的,我只是做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凤轻尘上下打量了一下谢二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二夫人最近养得珠圆玉润,这样的身子才健康,适合孕育子嗣。
谢二夫人矜持的点了点头,刚刚进来时那个叫周行的少年便已说了,凤轻尘不上门诊治,诊金因人而异,换言之同病不同价。
“不知凤大夫要收多少诊金?”谢二夫人其实很担心凤轻尘说出一个天价来,更担心凤轻尘说出一个极低的价钱。高了负担不起,低了又失面子。
凤轻尘手指轻敲着桌面,“二夫人放心,我不是无良的大夫不会漫天要价,二夫人诊金是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这么少?”就在谢二夫人诧异时,她身后的丫鬟惊呼出声。
凤轻尘只觉得好笑,向来只有嫌诊费高的病人,没没会嫌诊费少,这\谢二夫人想必是担心自己收少了钱会不尽心,或者降了她的身份。凤轻尘有些后悔开低了价,不过话已出口,再改也不可能。
“二夫人别嫌少,我收诊费因人而定,这个诊费也只有二夫人才能拿得到。当初我默默无闻时,二夫人却相信我愿意让我医治,我记夫人的这份情,日后有与二夫人相同症状的人就不是这个价了。”
凤轻尘一度怀疑自己不是医生而是商人,看人开价,唯利是图,要是面对九皇叔,她能有这份冷静与从容就好了。
凤轻尘无比郁闷,她可以和任何人周旋,哪怕面对威严的皇上也能保持理智,可偏偏九皇叔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她失去理智。
谢二夫人听到凤轻尘的话,既高兴又失落。高兴凤轻尘是个念旧的人,可同样她也明白,此事过后她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情份可讲。
“按照凤大夫的意思办吧。”谢二夫人将苦涩咽下,谢家人做的糊涂事苦果却要她来咽,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她一个依附家族而活的妇人能做什么?
“好。”凤轻尘点头,“二夫人同意就好,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和谢二夫人说。”
“什么事?”
“二夫人,你这算是女人的毛病,在检查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身体上的接触,还请二夫人不要在意。”说起这个时,凤轻尘不争气的尴尬了下。
西医对妇科的检查从来都是不含蓄的,她要替谢二夫人医治,就一定得详细检查。
“无妨,你我同为女子没什么好在意的。”同为女子,谢二夫人倒不觉得尴尬。
“二夫人能这么想就好了,二夫人请。”凤轻尘起身,示意谢二夫人跟她去内室,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这二夫人接受能力强一点,别把她当成女流氓才好!
老天爷没有听到凤轻尘的祈祷。
“啊!”谢二夫人大叫一声,拎着裤子惊慌失措地从手术台上滚了下来。
“不治了,凤大夫我不治了。”谢二夫人满面潮红,顾不得此时有多狼狈,只连连摇头。
这是什么治病,这明明就是……
二夫人实在说不出口,要不是凤轻尘是个女子,她早就羞愧的撞墙自杀了。
凤轻尘左手拿着扩宫器,尴尬的放在半空,“二夫人,我是大夫,请相信我,我没有亵渎之意,这只是例行检查。”她还没有开始动手检查呢,只想放一个扩宫器进去罢了,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嘛。
“可是,可是那东西……”谢二夫人还是连头,双手紧紧拉着裙子。
“这是检查用的辅助工具,没有别的用处,我必须把你的子宫撑开才能伸手进去。”凤轻尘再次将检查的重要性重复了一遍,同时声明这是必须的。
“二夫人你且放心,我带了手套绝对不脏,不会引起其他的妇科疾病。”凤轻尘假装不懂谢二夫人的尴尬,顾左右而言他。
谢二夫人一张脸几乎能滴出血来,咬着唇,摇头。她不接受这种污辱人的检查,这样的检查大多是宫里的老嬷嬷检查进宫的女子是不是处子,身上是否有异味,而且就算老嬷嬷检查,也不会像凤轻尘这样直接把手伸进去,往她下身塞东西。
“凤大夫,我,我不治了。”谢二夫人万般艰难道,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检查。
“不治?二夫人你确定真不治?你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就因为这个而不治?就因为这个而放弃?你不会后悔吗?二夫人我们同是女子,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凤轻尘想不明白,她一黄花大闺女都不在意,二夫人你一已婚妇人在意啥。
“我想要孩子,可是……”谢二夫人一脸挣扎,凤轻尘叹了口气,“二夫人,你就当这是普通的检查,对于我来说检查你那里,和检查你的耳朵、眼睛是一样的,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凤大夫,可不可以让我再想想。”谢二夫人咬着唇,犹豫不决。
“可以。”凤轻尘放下东西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谢二夫人。
一刻钟,想要孩子的决心战胜了心中的羞怯,谢二夫人接受凤轻尘的检查,而接受过后对凤轻尘提出的手术谢二夫人也没有反对。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谢二夫人实在不想放弃,她太想拥有一个孩子了。
谢二夫人前脚刚走,宇文元化后脚就来,看到凤轻尘便嚷道:“凤轻尘,你把谢家二夫人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凤轻尘不解地看着宇文元化。
“我刚看到谢二夫人飞似地往外跑,你又和谢家闹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凤轻尘满头黑线,“我有那么能惹事吗?是谢二夫人上门求诊,我答应给她医冶。”
“你答应了?怎么可能,你不是很讨厌谢家吗?”宇文元化一脸不解,谢家怎么敢一边让二夫人上门求治,一边对九皇叔下黑手?难道谢家不知道凤轻尘昨天为了九皇叔独闯密林吗?
凤轻尘没好气的白了宇文元化一眼,“讨厌谢家是我个人的事,但身为大夫我也有自己的原则,谢二夫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病患,而且还是我早就答应为其医治的病患,哪怕我再讨厌谢家,只要我答应过给谢二夫人医治就一定得做到,这是原则问题。”
宇文元化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九皇叔被关入天牢的事情。”
“什么?”
“哐当^”凤轻尘惊得后退数步,撞在身后的架子上,架上摆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凤轻尘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宇文元化,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被关入天牢了?”
“九皇叔,昨天我刚护送九皇叔到府上,就遇到拿旨抓人的禁卫军。九皇叔连王府大门都没踏进去便被禁卫军带进宫去,今早收到消息,九皇叔被关进了天牢。”宇文元化一大早来找凤轻尘,就是告诉她这个消息。
“怎么会这样?”凤轻尘傻眼了,九皇叔身上的过敏症怎么办?
“唉,九皇叔这次被人坑了。”宇文元化叹了口气,不等凤轻尘多问,就将谢家等世家联名上折子状告九皇叔的事情说了一遍,“以谢家为首的几大世家,把错全部算在九皇叔的头上,这一次皇上怕是不会轻饶九皇叔。”
“这完全是莫须有,九皇叔也是受害者!”凤轻尘听得怒火中烧,谢家太过分了。
宇文元化不置可否冷笑,“莫须有又如何,只要皇上相信就可以了。”
“皇上他……”
“别奢望皇上了,没有他的同意九皇叔又怎么会入狱?”对皇上宇文元化是越来越失望。为集中皇权皇上什么都可以牺牲,凡是影响到他权利的人都会被一一铲除。
“皇上是要借此置九皇叔于死地吗?”光凭这件事就想要九皇叔的命,似乎不太可能。
宇文元化嗤笑一声,“皇上倒是想,可他没有证据,九皇叔说昨晚遇到夜叶,皇上现在正派人去夜城取证呢。对了,你昨天晚上和九皇叔在一起,你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忽略了和九皇叔一起的凤轻尘,九皇叔自己不提,皇上与谢家也装作不知。
“我说发生了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凤轻尘很清楚,这个时候皇上根本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他们在意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也是,你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而且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皇上与世家都不会错过。”九皇叔倒下皇上与世家都能得利,谁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凤轻尘脸色凝重,皱眉道:“宇文元化,你能不能派人提前找到夜叶,夜叶的供词很重要,出不得一点差错。另外,你能不能安排我去见一见九皇叔,不见到九皇叔我们在外面干着急也没用。”
“我已经派人去寻夜叶的下落,至于见九皇叔我恐怕做不到。”打入天牢的犯人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没法见。
就在凤轻尘失望时,宇文元化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凤轻尘眼睛一亮。
“淳于郡王。”这件事情的主角之一,但同样被人忽视了。
“他?”凤轻尘对淳于郡王的印象,停留在他痛晕过去的孬样。
“就是他,皇上最宠爱的侄子,他对皇上的影响力很大,比之洛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宇文元化说得肯定,可凤轻尘不太相信皇家有亲情,“如果皇上真得那么喜爱他,昨天去做诱饵的就不是淳于郡王了,要知道当时淳于郡王差点没命。”
宇文元化嘲讽道,“这个你就不懂了,不下重饵怎么能钓到大鱼。皇上对淳于郡王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些都与你我无关,我们只要知道皇上是真的很宠淳于郡王,哪怕淳于郡王做出什么事来,皇上看在这份‘宠爱’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试一试。”凤轻尘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从淳于郡王身上下手。
凤轻尘回房换了一件衣服,然后从智能医疗包里取出医治外伤所需要的药物,装在小布袋里缠在脚上。
宇文元化给凤轻尘安排了一辆马车,亲自护送凤轻尘前往淳王府。马车停在郡王府侧门,宇文元化指着侧门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道:“淳于郡王因为受伤没有回宫,这几天都住在郡王府,那个婆子是我的人,你上前说文老爷让你来的就行了。”
文老爷,宇文元化的化名。
“没想到你在郡王府也有探子。”这皇城每一个人都是人精,凤轻尘告诉自己,千万别小看了任何一个。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者,打探不到什么切实的消息。要说探子我府上更多,说来说去还是你那里舒服,家里就你与周行两个人,虽说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累了点,可至少安心。你不知道我在家里都不敢睡死更不敢喝酒,就怕睡着后不小心说什么梦话、醉话惹出事来。”所以,宇文元化有事没有事就爱往凤轻尘的家里跑。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些你自己慢慢感慨,我先下车了。”凤轻尘完全不同情宇文元化。
不知是宇文元化安排得当还是郡王府的守卫太松懈,凤轻尘很容易就进了郡王府的后院。
所谓后院就是给女眷住的,东陵子淳还未成亲女人却不少,侍妾、通房、美姬加起来几十人。
“姑娘,老婆子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郡王住在清延院,姑娘想去那里最好还是借哪位夫人的名号去。”婆子只是一个看门的,能送到这里已是不错,凤轻尘当然明白。
“多谢大娘。”凤轻尘点了点头,缓步朝内院走去。
来到内院,凤轻尘以太医院医女的名义向内院夫人借针线,说是要给淳于郡王缝合伤口。那群夫人原本不信,可听到凤轻尘将医理说得头头是道后,便渐渐打消了怀疑。
成功借到针钱后,凤轻尘又说淳于郡王想要喝汤,哪位夫人准备了她可以帮忙带进去,这下众位夫人高兴疯了,哪还有空管凤轻尘是不是不对劲,连忙献上自己亲手煲的汤,让凤轻尘务必亲手送到郡王面前。
拎着汤盒,凤轻尘大摇大摆朝清延院走去,被侍卫拦下也不惧,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食盒,说自己是奉命来送汤药的。
凤轻尘手中的食盒有郡王府的标志,侍卫盘问两句便放行了。
东陵子淳看到凤轻尘出现一阵狂喜,可当他听到凤轻尘的来意时,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般,当场蔫了,“对不起,这个我帮不上忙。”
“郡王言重了,是我鲁莽。”凤轻尘虽然失望,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强求,正欲告辞却看到东陵子淳手臂上的伤沾了水。“郡子,你的伤口怎么沾了水?”
“你说这个?昨晚沐浴时不小心碰到了水,没事的。”东陵子淳为了在女神面前逞强,疼也不说。
“伤口沾了水,好不了。”凤轻尘上前,二话不说就将东陵子淳拆开,发现伤口被水泡肿了,凤轻尘的脸色随即难看三分,“郡王,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将东陵子淳训了一顿后,突然想到自己昨晚忘了交待注意事项,便讷讷闭嘴,默默的替他将伤重新上药包扎。
东陵子淳原本还嫉妒凤轻尘对九皇叔的上心,可看到凤轻尘对自己也这般的关心,东陵子淳傻呵呵直笑。为了在凤轻尘面前表现,东陵子淳给凤轻尘指了一条路,至于能不能行就得看凤轻尘的本事了。
“多谢郡王。”凤轻尘朝东陵子淳道谢,又再三交待东陵子淳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告诉他三天后会来替他复查。
婉拒了东陵子淳派人送她出府的好意,凤轻尘原路出了郡王府,此时宇文元化正在马车上等她。
“怎么样?”宇文元化急忙问道。
“淳于郡王拒绝了,不过他给我指了一条路。”总体来说还是有收获的。
“什么路?”宇文元化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凤轻尘进天牢?
“孙正道。”
“新任太医院院首孙正道?这倒是个好人选,只怕皇上不会给九皇叔宣太医。”宇文元化一点就透。
“总得要试上一试,既然淳于郡王点了他,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凤轻尘靠在马车上,回想着东陵子淳看自己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那眼神,怎么好像是对自己有意思来着?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想太多。
淳于郡王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看上自己,她的名声早就坏透了,普通人家都看不上,更勿论这位备受皇上宠爱的淳于郡王。
宇文元化看到凤轻尘时而忧心时而摇头的样子,只当她在想如何劝说孙正道,便没有再开口。两人低调的来到孙正道府上,同样是走侧门。
“凤轻尘,这一次你要自己想办法进去,我在孙府没人。”宇文元化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凤轻尘为九皇叔四处奔走,皇上就是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他不行,他是握有兵权的大将军。
凤轻尘也没有指望宇文元化,看到又是停在小门处,嘀咕了一句:“你还真是走侧门走出习惯了。”
“我也想正门,可就怕你进不去,赶紧的,我还要帮你拦下宫里的探子,免得你偷进郡王府的消息传进宫中去。”宇文元化没好气道。
“你以为我们能瞒得住吗?”凤轻尘下马车前朝宇文元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宇文元化气恼得回瞪一眼,“能拖一时是一时,晚死总比早死好。”
把凤轻尘赶下马车后,宇文元化不等他便命车夫赶紧离开。
凤轻尘刚走到孙府门前,正准备拿手术刀撬了门栓进去,谁想那门自动打开了。
“咦?”凤轻尘愣了一下。
“咦什么咦,还不进来。”此时一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站在门内,冷着一张脸看着凤轻尘。
男子身穿藏青色常服,高高瘦瘦,一副严谨的样子,看上去很像一个做学问的。
凤轻尘看到这个情况,猜想应该是东陵子淳事先通知了孙府,闻到面前这人身上的那股子药香味后,当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遂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恭敬的行了个礼,“见过孙太医。”
“别跟我玩这套虚的,你的事情郡王已派人和我说了,要我帮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孙正道冷着一张脸,完全不拿正眼看凤轻尘。
“孙太医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事,绝不推辞。”凤轻尘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她早有心理准备。
“收我儿子为徒。”孙正道说得干脆,可凤轻尘却吓了一大跳,“孙太医,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你当我闲得没事干?”孙正道瞪了凤轻尘一眼,黑着脸道,“我儿子孙思行仰慕你的医术,他要拜你为师,学外伤清理与缝合之术。”
堂堂太医院院首的儿子却要拜一个小丫头为师,想想都觉得丢人,孙正道越想越气。
“只学缝合伤口罢了,不需要拜师,我直接教他就好。”凤轻尘回答道,可孙正道却不同意,“没有师徒之名,怎么可以将你的秘技学去?”
“不过是缝合伤口罢了不算什么秘技,令郎现在哪里?我这就去教他,保他一刻钟就会。”缝合伤口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凤轻尘相信只要看她做一遍,孙太医与他儿子都能学会。
好大的口气。
孙太医审视地看着凤轻尘,心中暗想这凤轻尘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厉害,儿子的选择可能是正确的。心思一转,孙正道对凤轻尘道:“这个不急,凤姑娘如果有空,可否帮老夫一个忙?”
“孙太医尽管开口,凡是我能做到的定不推辞。”孙正道突然客气起来,反倒令凤轻尘心生不安,可此时容不得她退缩。
九皇叔还在大牢里受罪。
“凤姑娘爽快,老夫也不拐弯抹角。我夫人这些年疾病缠身,我想请凤姑娘为我夫人诊治。”孙正道这也算是试一试凤轻尘。
给孙夫人医病?堂堂太医院院首都无法医治的病,那得多麻烦?
凤轻尘暗自担心却不能拒绝,在孙正道的带领下,凤轻尘来到孙家内院,站在门口就听到屋内妇人喊痛的声音,孙正道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板着脸道:“夫人的疼痛还没有缓解?”
“时好时坏,现在稍好一些。”丫鬟低头道。
孙正道应了声,并不惊慌,显然这不是孙夫人第一次发病。
“去,把大少爷叫来,就说凤大夫来了。”孙正道这是存了让自家儿子来看准师父本事的心,要是凤轻尘医术不好,孙思行自然不会再坚持拜她为师的想法。
自古只有师父考徒弟,哪有徒弟考师父的?凤轻尘知道她这个师父就是当上了也没什么威严可讲。
听孙夫人疼的厉害,凤轻尘想要先进去给孙夫人检查,却被孙道阻止了,“等我儿子过来。”
凤轻尘这是求人办事的,当下也只能忍了,好在孙府不大,孙正道的儿子孙思行很快便到。
孙思行年约二十左右,面目白皙,不是病弱的白皙,而是久不见阳光造成的,看到凤轻尘后,眼神瞬时狂热起来,眼里是满满的崇拜的敬佩。
他进来后,先是给自家父母请安,接着便朝凤轻尘行了个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凤轻尘吓了一跳,忙上前把孙思行扶了起来,“孙公子客气了。”
“咳咳,思行,先让凤大夫给你母亲诊治。”孙正道深觉儿子丢人,懒得看他。
孙思行脸红,默默地站在孙正道身后,不敢在孙正道面前表现出对凤轻尘的崇拜。
凤轻尘暗自笑了一声,随孙正道与孙思行一同时去,为孙夫人诊治。
凤轻尘进去时,孙夫人正痛得冷汗淋漓,一张富态的脸此刻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孙正道与孙思行一脸担忧,恨不得以身代之。
凤轻尘上前为孙夫人诊脉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心里大至已有定论,见孙夫人一直捂着肚子,便请孙正道与孙思行先行出去,她要请孙夫人脱掉外衣给她检查。
孙正道和孙思行没有多想,两人在室外等着,凤轻尘安抚了孙夫人几句后,便请她解带宽衣,而她则借机打开智能医疗包,从中挑了几盒孙夫人可能会需要的药。
孙夫人身上只余肚兜,“凤大夫,这样可以吗?”
凤轻尘转身点头,“可以。”
凤轻尘上前为孙夫人检查,同时暗中也用智能医疗包检查,结果和她判断的一样,孙夫人是急性胆囊炎发作。
“孙夫人,可以穿上衣服了。”凤轻尘收回手,待孙夫人穿好衣服后,便请孙正道与孙思行进来。
凤轻尘将自己诊断的结果告诉两人,孙正道连连点头,“不知凤姑娘可有医治之法?”
“有,不过我现在只能用药物压制,要根治还要等孙夫人不痛了才能动手。”摘除胆囊炎只是一个小手术,凤轻尘不认为有多难。
“还请凤姑娘救我夫人。”孙正道双手作揖,朝凤轻尘行了个大礼,凤轻尘虚托一把,“孙太医客气了,我一定会尽力的。”
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凤轻尘接着从智能医疗包中拿出解痉镇痛一类药物,压下了孙夫人的疼痛,三两下就把孙正道给震住,而孙思行本身就佩服凤轻尘,这下更是非拜师不可。
孙正道对凤轻尘也由之前的冷漠变成佩服,只不过孙正道要内敛许多,但也足够让凤轻尘头大。
被病人家属感谢佩服她习以为常,可被同仁当成偶像,还是她也佩服的杏林高手,凤轻尘就只感觉羞愧了,过分解释只会被当成自谦,凤轻尘索性不说话。
投桃报李的道理孙正道是明白的,当下便告诉凤轻尘,“九皇叔在天牢似有异状,皇上早晚会下旨命太医前去诊治。如果我猜得没错,皇上十有八九会派我前去,到时候凤大夫与我一起去就行。”
“孙太医带我进去会不会给你惹麻烦?”要是孙正道出了事,她欠孙家的人情就大了。
孙正道摇头道:“凤姑娘不必挂心,老夫向来醉心医术,从不参与政事,我把凤姑娘带进去只是给九皇叔看病。再说,凤姑娘要是能进去,要么就是皇上默许的,要么就是九皇叔别有安排。”
太医是一个高危行业,天天游走在贵人之间,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
太干净了不行,不干净又不行。这个分寸孙正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他胆大细心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可孙思行不行,孙思行太单纯了,他是一个好大夫但绝做不了好太医。所以孙思行说要跟凤轻尘学医,孙正道最初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太坚持。
凤轻尘这才放心,知道一时半刻进不了宫,话题一转便带到孙夫人的病症上,,而凤轻尘的医治办法就是……
“开膛?切除?凤姑娘,你有几分把握?”大夫果然是大夫,接受能力比一般人高了许多,听到凤轻尘的医治手法后,孙正道不仅没有跳起来,反倒是皱眉沉思。
他也曾想过这个办法,可惜他只有一成的把握。
“七成。”
“如果不开膛呢?”孙正道行医,讲究一个稳。
“孙大夫你应该明白,尊夫人的病情很不乐观,如果不开膛将坏死的部分切除,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药石惘然。”凤轻尘并没有危言耸听,孙夫人的病用药无法根治,不然孙正道也不会找上她。
孙正道犹豫片刻便答应了,接着便和凤轻尘讨论起手术方案,孙思行见状参与进来,遇到不懂也不装懂,直接询问凤轻尘。
凤轻尘发现孙思行虽然没有外科手术经验,但每每都能问到点子上,这下凤轻尘的兴趣也来了,毫不吝啬的将一些手术事项与技巧告诉孙思行。
孙思行越听越佩服,更加坚定了拜师的决心,凤轻尘也觉得这孙思行是个学西医的料子,当下更加热情,此时孙思行在她眼中已成了后备手术助理。
孙正道听到二人的交谈,越听越是震憾,听到凤轻尘所说的那些消毒、刀法、止血、血管处理、人体内器官,越听越着迷,不停的点头,时不时补充上一两句。
孙正道什么人?他是中医大国手,他虽然没有学过西医,但医学素养却不是凤轻尘可以比拟的,凤轻尘越听越欣喜,问得问题也是越来越多。
三个人,小范围的展开了一场中西医交流会,咳咳,估计这应该是史上最早的中西药交流会了,如果后人知道,应该会感激凤轻尘与孙正道为医学事业所做的卓越贡献。
凤轻尘与孙正道也因此而成了忘年交,三个人聊得不亦乐乎,直到皇宫来人宣孙正道进宫,三人这才恍然发现,天黑了……
责怪下人为何不提醒他们,下人委屈的站在一边,他们都叫了几十遍了,可这三人却像是魔怔似的,根本不予理会。
“思行,带你的小师父去换衣服。”孙正道是个细心的人,既然要带凤轻尘去,就不能让人在明面上抓住把柄。
凤轻尘换上医女的衣服与孙正道一同进宫,两人刚进宫就被带到天牢,说是九皇叔病情加重。
凤轻尘心“咯噔”直跳,心中暗道皇上阴险,九皇叔的过敏症及时治疗并不会有事,但拖久了说不定真会致命。
凤轻尘刚踏入天牢就发现不对劲。
浓香扑鼻,整个天牢香气肆溢,她真的是到了天牢而不是怡春院?
皇上你还能再坏一点吗?
“哈啾。”凤轻尘鼻子一痒,孙正道脚步一顿,回头道:“没事吧?”
“没事。”凤轻尘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沿着狭长而幽深的小道走到天牢最深处才停下,狱卒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得了九皇叔同意后这才打开牢门。
牢房也是有等级的,血衣卫那种是最可怕的,而天牢则是待遇最好的,因为天牢关的多是皇亲国戚。
孙正道与凤轻尘进去后,牢门再次被锁上,狱卒则退了下去,完全没有监视的意思。
牢房干净整洁,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与四把石椅,桌椅都无法移动,边角磨得很圆滑,防止犯人自杀。
桌上有茶水点心,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远远就能闻到被褥上的熏香。监牢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凤轻尘与孙正道进来时,九皇叔正靠在石床上,慵懒闲适的样子就像是在自己家,哪怕牢里再暗也掩不了那一身旷世风华。
孙正道上前,半蹲在九皇叔面前替他诊脉。
“本王的病情如何?”九皇叔睁开眼来,整个人瞬间就像是鲜活了一般,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病态。
装,真能装!
这个男人太擅长伪装了,要不是凤轻尘知道九皇叔的真实情况,一定会被他骗了。
孙正道心眼透亮,一搭脉就知道九皇叔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严重,可看九皇叔似乎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孙正道只说,“九皇叔您着凉了,待下官开个方子。”
“嗯。”九皇叔应了一声,挥手示意孙正道离他远点儿,看他挥手的力道完全不似病弱无力。
“过来。”九皇叔的眼神落到凤轻尘身上,双眼染上复杂之意,他没有想到第一个来见他的人居然会是凤轻尘。
“是。”凤轻尘松了口气,悄悄的将注射器与药剂藏在衣袖里。
“本王渴了,给本王倒杯水。”九皇叔命令人起人来那叫一个自然。
凤轻尘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九皇叔却道:“喂本王喝。”
不知情者还以为九皇叔在调戏小医女呢,可凤轻尘知道九皇叔肯定有原因,凤轻尘刚上前就被九皇叔拉入怀里。
饶是凤轻尘早有准备,此时也吓了一大跳,“九皇叔?”杯子里的水洒出大半,溅在九皇叔的身上。
“别动,让本王抱一抱。”
九皇叔身上独有的竹香味扑面而来,凤轻尘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发现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抱着她的男人会是那不喜与人接近的九皇叔。
孙正道绝对是个上道的,见此情景自动背过身去,慢悠悠的写着药方,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凤轻尘,本王能信你吗?”九皇叔在凤轻尘的耳边低声道。
凤轻尘只觉得耳根痒痒的,身子轻颤,想也不想就道:“绝不辜负你的信任。”
“嗯。”
本以为九皇叔会交待什么重要的事给她做,结果九皇叔只应了一声,这让凤轻尘有些失望,可她更多的还是担心九皇叔的身体健康问题。
“九皇叔,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来,我现在就给你。”凤轻尘挣扎了一下,示意九皇叔放开她,可九皇叔却抱得更紧,“别动,让本王再抱一下,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前一句凤轻尘听着心颤,可后一句出来,凤轻尘只觉得苦涩。原来,她的用处就是给九皇叔静心。
不过,她有更好的东西,“九皇叔,伸手。”
“嗯?”九皇叔抬头,两人面对面靠得极近,鼻尖相触,气息交融。
男子芝兰玉树、清冷尊贵;女子明艳动人、自信从容,此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比……
孙正道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有着片刻的怔忡,他不想打扰这一对璧人,可天牢不是他们能久呆的地方,凤轻尘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和九皇叔相互凝视上。
“咳咳。”孙正道出声提醒,凤轻尘一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顺势滑出,幸亏九皇叔反应快接住了。
“你怎么带进来的?”九皇叔很诧异的看着手上的药膏与香包。
进出宫门都有侍卫检查,凤轻尘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带东西进来,不简单。
“不能说,说出来以后就没法再用了。”凤轻尘接过注射器,直接在九皇叔手臂上注射,又指着药膏与香包道:“能带进来的东西不多,药膏抹在身上,香包里面是薄荷叶可以提神。”
凤轻尘不等九皇叔问话,又道:“宇文将军他很担心你,他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她这是提醒九皇叔有什么需要宇文元化做的赶紧说给她听,免得他们在外面着急,胡乱出力给九皇叔帮倒忙。
九皇叔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针眼,虽说他不知道凤轻尘给他扎了什么,但不得不说凤轻尘确实有本事,一针下去他身体瞬时舒服许多,而薄荷香包也足够提神。
凤轻尘虽然行事鲁莽但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与其冒险不如就信这个女子一次。
“把这东西交给宇文元化,他自然知道怎么做。还有,你别私下偷看。”九皇叔把昨天晚上从苏绾手上拿到的东西递给了凤轻尘。
“一定送到,我不会看。”凤轻尘接过东西,转身走到角落。
孙正道上前,这才与九皇叔谈起病情来。
凤轻尘站在死角背对着九皇叔,滴滴声响起,九皇叔与孙正道却是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凤轻尘将东西放了进去,摸了摸镶嵌在手臂上的智能医疗包,心想要是没有这个东西,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看完病后,孙正道与凤轻尘便要离去,孙正道除了药方什么都不能留下。离去前凤轻尘看着九皇叔欲言又止。
九皇叔似乎察觉到了凤轻尘的担心,薄唇轻启:“本王不会死在这里。”
这么一个冷情的人,却注意到凤轻尘的担心,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话落,不仅是凤轻尘,就连九皇叔自己也愣了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了?
九皇叔还没有弄懂自己的心思,凤轻尘却是先一步回神,“愿九皇叔安康。”便与孙正道一同离开。
刚出天牢,两人便被太监带至偏殿,检查随身之物后才能离去。进宫的时候也检查果,但没有这次严格。
在宫女的要求下,凤轻尘脱掉外衣与鞋袜,身上只有贴身的衣服,宫女连凤轻尘的头发都没有放过,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没有查到问题自然没有理由扣人,凤轻尘与孙正道顺利出宫。
凤轻尘出宫后与孙正道一同回孙府,刚到孙府门口便看到王家的马车侯在那里,车夫见到凤轻尘后连忙上前来请,“凤姑娘,大公子有请。”
凤轻尘知道王锦凌找她定是有要事,便和孙正道告罪了一声。
“去吧,去吧,明日我再让那不孝子前往凤府拜师。”孙正道那张严谨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凤轻尘知道孙思行这个徒弟她是推不掉的,反正她也需要手术助手,当下便点了点头,道:“顺便带两具死刑犯的尸体过来,我还要考验令公子。”
“要死尸做什么?”孙正道责怪似的瞪向凤轻尘,这个女人真不知好歹,他儿子那样的好徒弟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我自然有用,孙太医要是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一起去。”凤轻尘故作神秘道,眼中带着促狭笑意。
知道九皇叔不会有事凤轻尘心情极好,不过心情再好让孙思行去解剖尸体的事也是不能更改的。
第一天,得露两手震一震孙思行,不然以后孙思行不把她这个师父当回事就悲剧了。
说完,凤轻尘便不再理会孙正道,转身朝王家的马车走去。凤轻尘本以为王锦凌在王家或者在哪等她,却不想王锦凌此时就坐在马车里。
“大公子?”丰神俊秀,雅致温润,不过一天不见,凤轻尘觉得王锦凌越发的好看。
王锦凌将手中的书合上,抬头,未语先笑,倒了一杯茶递到凤轻尘面前,“九皇叔还好吗?”
王锦凌不用查也知道凤轻尘定是在为九皇叔奔走,他早在百草园就发现了凤轻尘对九皇叔的不一般,心里微涩,面上却不流露半分。
他不是凤轻尘的良配,但他希望凤轻尘能有一个好归宿,而九皇叔不适合轻尘。
“不太好,不过不用担心,他应该有法子。”凤轻尘抿了抿茶,将唇沾湿。
“你要相信九皇叔,他在那里不会呆太久的。”王锦凌一向看好九皇叔,而就是因为太看好,所以他才不希望凤轻尘栽在九皇叔身上,九皇叔心怀天下,做他的女人会很辛苦。
“确实,那个地方也不适合九皇叔。”九皇叔那样的人就应该是金堂玉马,高床软枕,这才对得起他的身份与风华。
王锦凌摇头轻笑,轻尘实在太偏心了,这世间会有人适合呆在天牢里吗?不过王锦凌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缠的打算,话锋一转,道:“轻尘,百草园被狼群袭击一事,你觉得还有没有文章可做?”
王锦凌相信凤轻尘能明白,皇上与谢家要的不是真相,那同样他们也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这是一场角力,皇上与九皇叔的角力,谢家与王家的角力。真相是什么他们都不在意,只要谁占了上风,谁摆出来的就是真相。
凤轻尘抬头,迎向王锦凌那双内敛却凌厉的眸子,很是不解道:“锦凌,你想做什么?还有你怎么会想着帮九皇叔?”王锦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吗?
“我不想做什么,也不是想帮九皇叔,我只是在为王家考虑,九皇叔要是因此倒了,皇上就少了一个劲敌,他便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对付我们这些世家,而王家则首当其冲。在东陵最忌惮我们这些世家的就是皇上,世家势力过大最受掣肘的也是皇上。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世家根深蒂固,而皇上又得依靠我们办事,依皇上的行事原则早就对我们出手了。谢贵妃入宫数年,为何久久无法孕育子嗣?真的只是身体的原因吗?”
王锦凌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又道:“轻尘,谢家的事你千万别插手,后宫事非太多,谢贵妃只要怀孕了,无论她怀的是什么,最后生出来的都只会是儿子,而谢家也一定会联合其他几家将这个孩子推上皇位。”
谢二夫人一入凤府,王锦凌就明白谢家打的什么主意,可惜宇文元化比他快了一步,把凤轻尘给带走了。
王锦凌靠在软塌上,眼中满是无奈与疲倦,当初在小木屋时的淡然悠闲悄然不见,凤轻尘感觉心里酸酸的,“锦凌,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杂务中。”
王锦凌的眼睛要是治不好,他便永远是那个独守木屋,悠然田园的大公子,而不是眼前这个肩负王家兴衰的继承人。
“傻轻尘,你想太多了,这本就是我的责任,我很庆幸自己能够遇上你。”琉璃般透亮的眼眸含着笑意,眸中则是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脉脉情深。
凤轻尘不敢与王锦凌对视,以喝茶避开王锦凌的眼神,王锦凌也不以为意,“轻尘,我一出生就注定了我是王家大公子,此前哪怕是身患眼疾,我也接受了王家大公子该有的教育。因为我的眼疾,七弟替我承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我不能因此而抛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我在享受家族带来的尊荣时,也要为这份荣华而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对你的拒绝我能理解,因为王家的媳妇不好做,可天家的媳妇更不好做,尤其是你之前还是洛王的未婚妻,大婚时又发生那样的事情,九皇叔就算再喜欢你他也不可能会娶你为妻。”
王锦凌叹了口气,他终是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他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这有违他平日的作风。
他只是怕凤轻尘越陷越深,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然浮出水面,王锦凌不希望凤轻尘卷入这冷血无情的皇家纠纷中去。
凤轻尘本以为自己会伤心难过,可听到王锦凌的话后她才明白,原来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九皇叔,她只想着用自己的方法去喜欢九皇叔,让那个人眼中有她就行了。
凤轻尘一脸坦然道:“锦凌,你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九皇叔。”
“也罢,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既然凤轻尘没有这个心思,他就不用担心凤轻尘会越陷越深,他出手也毫无顾忌。“轻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她就知道王锦凌来找她绝不会是闲聊。
“肃亲王翟浩。”言词中隐含恭敬。
“……”凤轻尘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肃亲王?”在东陵还有人不知道肃亲王翟浩?
凤轻尘尴尬道:“我之前的情况你也是明白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关于肃亲王的记忆。
王锦凌摇了摇头,说道:“肃亲王翟浩是先皇的义弟,东陵唯一一个异姓王。”
“肃亲王深得先皇信任。”凤轻尘终于明白这个人的份量有多重了。
“没错,肃亲王戎马一生,是先皇最为信任之人,同时亦是皇上最敬重的人,皇上到现在还叫他一叫翟皇叔,只不过肃亲王不是贪恋权势之辈,在皇上皇位坐稳后,除了亲王位身份外什么官职也没挂,无官一身轻,和九皇叔差不多。”王锦凌对肃亲王很是推崇,位极人臣却能急流勇退,这不是随便谁就能做到的。
虽说无官在身,可说话却是极有份量,凤轻尘明白王锦凌的意思。
“肃亲王有什么病?”凤轻尘问得直接,王锦凌非要她去看,除了这个还会是什么?
她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医术,不然依她的身份,要见肃亲王无疑于痴心妄想。
“据说是牙痛,痛了整整二十年。”说到这里,王锦凌也颇为同情。
这些年肃亲王为了治好牙痛,一口牙几乎被拔光了。
“牙痛?”凤轻尘眨了眨眼,很是为难的看着王锦凌,“我不是牙医。”
“这个不重要。”
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肃亲王府,凤轻尘不去也要去……
第十八章 风起云涌定乾坤
肃亲王府坐落在京城西郊,占地极广。乃是先皇亲赐,由肃亲王亲自选址,工部耗时三年才建成。
天黑,凤轻尘看不清肃王府的全貌,远远望去只觉肃王府大的看不到边际,凤轻尘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无奈的道:“王锦凌,你这是先斩后奏,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万一我医不好呢?”
王锦凌笑而不语,看着炸毛的凤轻尘,眼含宠溺。他希望凤轻尘永远能保持住这个样子,不要卷入皇权斗争,不为九皇叔而迷失自我。
王锦凌率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外,他知道凤轻尘一定会下来。
“锦凌,我真的不会医牙。”凤轻尘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王锦凌伸手,凤轻尘自然的将手放到王锦凌的手中。
冰凉如玉,纤细无骨,王锦凌心口一热,别开脸去,“放心,一切有我。”
声音略有几分低沉,凤轻尘的注意力放在与王锦凌相握的手上,下车后想要抽回却被王锦凌反手握得更紧,“天黑,跟紧我。”
凤轻尘想说她不喜欢被人握着手,再说肃亲王府到处灯火通明,哪里会看不清路,可看到王锦凌那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后,凤轻尘就没有再多作挣扎。
直到踏进肃亲王府的花厅,王锦凌这才松开凤轻尘的手,安慰道:“轻尘不必担心,尽力就好,我说过一切有我。”
两人刚刚坐下没多久,只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踏着月色走了进来。
器宇轩昂,威风凛凛,不怒而威,比起宇文元化,这个男人更像是武将,似乎只要他往战场上一站,就能镇住三军。
“锦凌兄。”男子进来后很热情的和王锦凌打招呼,没有半分的虚伪客套。
“世子爷。”王锦凌与这个男人面对面站着,一文一武,平分秋色。
“别世子世子的叫了,直接叫我名字行不行。”翟东明,肃亲王嫡子,未来的肃亲王。
翟东明在王锦凌面前完全不摆世子的架子,凤轻尘则好以整暇,一边品茶一边听着两人寒暄,从他们的交谈中她感觉到两人的交情非常深厚。
寒暄过后,王锦凌转入正题道:“东明,这位就是帮我医好眼疾的女神医,凤轻尘凤大夫。”
“凤大夫?”翟东明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番凤轻尘,脸上就差写“不相信”三个字。
在世人眼中,能称“神医”的人至少也得满头白发古稀之年,凤轻尘实在太年轻了,重点是她还是个女人。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以外表看人的很多。医好王锦凌,在很多人眼中那是她凤轻尘运气好
凤轻尘并不在意,这种不信任的眼神她见多了,落落大方站起身来,盈盈一拜,“世子爷。”
“免礼。”对于凤轻尘的识实务,翟东明很满意,他不希望因为这个女人,让他与王锦凌之间产生间隙。
王锦凌脸上的笑容不变,可看向凤轻尘时却隐含歉意,凤轻尘浑不在意的笑了笑,这又不是王锦凌的错。
“东明,肃亲王的牙痛好些了吗?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让轻尘去看看如何?”王锦凌知道翟东明不相信凤轻尘,便用自己做保。
听到这话,凤轻尘要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当初在医治王锦凌眼疾时也是这样,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只有他信她。
只凭一面之缘,王锦凌甚至没有“见”过她却坚信她,这份信任令凤轻尘无法不感激。
既然王锦凌开了口,翟东明就是再不相信凤轻尘也得给她一个机会。
翟东明命下人和肃亲王禀报了声,得到肃亲王的同意后,这才把凤轻尘带到老爷子面前。
肃亲王翟浩,马上打天下的一号人物,那一身的威严之气,就是身为他孙子的翟东明也是敬畏的,可凤轻尘站在肃亲王面前,却不见有半分的局促与惧色。
不是凤轻尘胆大,实在是凤轻尘上辈子见的军官太多了。
她不知道见过多少的军方首领,军人身上的那股子血性与杀气她早就司空见惯,完全没有压力,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很亲切。
肃亲王身上的峥嵘之气,还有历经岁月沉淀的稳重与威严,不是宇文元化可以比拟的,这种气势凤轻尘只在现代几个开国将军的身上感受到过。
不过,现代那些开国将军年岁已高,对小辈也非常好,除非给人下马威,或者有心震震谁,不然他们不会任杀气流露。
明显,肃亲王在给凤轻尘下马威。
凤轻尘行过礼后,不等肃亲王开口就站起身来,浅笑盈盈的看着肃亲王,似乎感觉不到这室内沉闷的气息。
一柱香后翟东明都一身是汗,可凤轻尘却依旧如顾,笑颜如初。
“你不怕我?”肃亲王虽年近六十却不见老态,双眼凌厉而矍铄,被他的眼睛盯着,比被猛虎盯着还要可怕。
传闻,肃亲王当年在战场上,就这么一瞪,生生把敌方将领吓得坠马而亡。
“为什么要怕?王爷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凤轻尘声音不大却清朗明快,这令肃亲王明白面前这个小女娃是真的不怕他,不是装的。
“有意思,这年头找不到几个不怕我的,九小子是一个,你与锦凌算两个。”肃亲王呵呵一笑,室内让人窒息的低压瞬间消失。
九小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说九皇叔,放眼九州大陆,敢这么叫九皇叔的人真不多。
翟东明暗暗松了口气,悄悄站直,却不想他的小动作被肃亲王看了个正着,“没出息的臭小子,还不如个丫头。”要知道,肃亲王释放出的大部分压力都是针对凤轻尘的。
“爷爷,我这不是尊重您嘛。”翟东明一个铁骨铮铮的大汉,在肃亲王面前却乖得像小猫。
翟东明的父母早逝,他是肃亲王一手养大的,而且肃亲王信奉棍棒教育,翟东明实在怕这个爷爷。
“咳咳……”凤轻尘轻咳一声,“世子爷,我更敬重王爷。”
“啊?”翟东明没想到凤轻尘会这么说,一时想不到话来辩解。
肃亲王一看怒了,“去,绕王府一百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滚回来。”
“是。”翟东明苦着一张脸,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跑,只不过出去之前也不忘恶狠狠瞪凤轻尘一眼。
凤轻尘抬头望天假装没有看到,心中却是暗道,不知肃亲王王府到底有大,一圈下来有没有一千米?一百圈下来……咳咳,凤轻尘突然发现,翟东明今天有得受了。
凤轻尘相信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跑,因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心硬,居然不开口替他求情?”肃亲王的牙依旧痛,可他却是不着急,也不流露出半分情绪。
“王爷说笑了,民女自知身份卑微,哪有给世子爷求情的资格。”
“噗……”王锦凌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凤轻尘也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肃亲王也是愣了,“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把身份卑微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果我给你一次替世子求情的机会呢?”
这倒不是肃亲王有意刁难凤轻尘,而是医者可以杀人于无形,不考验一二肃亲王哪里敢用?
“不求。”凤轻尘果断拒绝。
“为什么?”肃亲王语气缓和了不少,可凤轻尘却能感觉到这话里的隐隐杀气。
凤轻尘脸色不变,淡定道:“世子爷不需要别人为他求情,再说了就算我替世子爷求情,王爷也不会免了世子的处罚,求情无用何必开口。”
“你不曾开口,又怎知求情无用?”肃亲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凤轻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军令如山。”
“好,好一个军令如山,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娃竟然能有这般见识,不错不错。”肃亲王双眼猛地睁开,眼神凌厉锋芒,似能将人看穿看透一般。
凤轻尘心中一怔,脸上的笑意是却不变,只在心中暗道,这肃亲王还真是只老猛虎,她要胆小一点估计直接就被他吓死了。
处惊不变,宠辱不惊!
肃亲王点了点头,慢慢收回神线,同时开口道:“听说你的医术不错,过来给我看看,这牙痛折磨了我二十几年,如果不是这牙痛,我说什么也不会回京。”
“是,王爷。”凤轻尘暗自松了口气,终于取得肃亲王暂时的信任了。
凤轻尘与王锦凌刚踏入肃亲王府,皇上就收到了消息,“老九,这可是你逼朕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朕杀鸡给猴看了。”
“来人。”皇上站了起来,“去,宣左相太和殿议事。”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九皇叔身在天牢,因为浓郁熏香无法入睡,那么整个人皇城的人都得乖乖地陪着。
肃亲王府内,凤轻尘检查出肃亲王的病因却犹豫着要不要说?因她一说出来就要得罪很多人,而且还会害死人。
“轻尘,你直说无妨,王爷不会责怪于你。”王锦凌开口道,好让凤轻尘免去后顾之忧。
“说吧,小丫头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事关自己的病情,肃亲王怎么可能不担心?
知道无法避免,凤轻尘便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王爷,我怀疑你不是牙痛,而是脸痛。”
在西医中,脸痛也叫三叉神经痛,是一种发生在面部三叉神经分布区内,反复发作的阵发性剧烈神经痛。
“你说什么?”肃亲王脸色一沉,杀气十足。
凤轻尘就知道说出来的结果会是这样,叹了口气道:“王爷,这点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断定,王爷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着以指尖在脸颊处轻按,是不是疼痛加剧?”
脸痛,又号称天下第一痛,发作起来能把人生生痛晕过去,肃亲王还真是硬气,脸痛发作他居然还能谈笑自如,让凤轻尘万分佩服。
肃亲王将信将疑,伸出手指轻按。
“嘶……”亲王痛的抽气,额头直冒冷汗,眼中却是杀气腾腾,“脸痛,果然是脸痛!”
肃亲王又按了几处,脸色更加难看,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凤轻尘。
“庸医,庸医害人。来人,给我把那群庸医拖出去斩了!”肃亲王怒火中烧,一拍桌子猛地站起,好不吓人。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可因为肃亲王的起身而显得小了许多,凤轻尘更是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她看到肃亲王怒火中烧,只得硬着头皮跪在他面前,“王爷息怒。”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结果会这样。
“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本王痛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间有八颗牙齿被拔,凤轻尘你看看本王的脸。”肃亲王指着他左边深陷的脸,眼中怒火更是无法宣泄。
此时此刻,只有杀戮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怒火。
看着肃亲王瞬间充血,没有丝毫理智的双眼,凤轻尘当然明白此时的肃亲王是多么的狂躁与暴怒,可要因此而处死数十几个大夫,这代价未免太大。
大夫的价值在于治病救人,培养一个大夫不容易,皇室中人不缺大夫,可是市井百姓呢?
在这个医疗资源严重缺乏的时代,凤轻尘很清楚一个大夫代表着什么。
她做不到眼睁睁任由肃亲王斩杀那些大夫而无动于衷,“王爷,请您消消气,您这样只会加剧脸痛。”
世人总是先关心自己,听得凤轻尘这么一说,肃亲王也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更痛了,再加上王锦凌也在一旁劝说,肃亲王便强压怒气又坐了回去。
“王爷,请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马车上取药。”说着给王锦凌暗使眼色,让他好好劝说肃亲王。
马车停在王府内院并不太远,凤轻尘跑到马车前,打开车门便毫无形象地跳了上去。好巧不巧的,此时翟东明正在外院狂跑,听到声音便轻跃到墙头上,却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
“这姑娘真是彪悍。”翟东明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无限佩服王锦凌,这么彪悍的姑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的。
脸痛,西医只能用卡马西平止痛,想要根治只能用微血管减压术。
凤轻尘跳进马车后,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止痛药,本想多拿几片,可看到九皇叔要她带给宇文元化的东西,又将多余的药放了回去,然后跳下马车。
翟东明有幸再次见到凤轻尘粗鲁的一面,暗暗道:“不得不说这身手还算矫健,比一般闺阁女子强很多。”
凤轻尘返回内室时,肃亲王的火气已经消了许多,凤轻尘暗暗朝王锦凌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
凤轻尘将药片递给肃亲王,“王爷,可要请大夫验药。”
“这是什么药?”肃亲王看着这白色的药丸,很是不解。
“我特制的,用来止痛效果极佳,今天去给孙太医的夫人看病时便放了两片在身上,白天给孙夫人服用了一片。”事实上凤轻尘撒谎了,孙夫人与肃亲王用的并不是同一种止痛药,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希望肃亲王多一份安心。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没有胆子害我。”肃亲王拿起药片就往嘴里丢,许是这几年药喝多了,还没吃到药味便吞了下去。
“这药丸倒是方便。”肃亲王赞许点头。
冷静下来后,听着王锦凌的劝说,肃亲王心中还是蛮喜欢凤轻尘的,在他的狂怒之下能保持冷静的人真不多。
凤轻尘笑了一声,并没有借机卖好,而是趁肃亲王心情好,建议肃亲王让太医给他施针,用针灸缓解疼痛。毕竟止痛药也不是瞬间就能起效的。
“你倒是会做好人。”肃亲王冷哼一声,听不出喜怒。
“我是希望王爷能尽快摆痛疼痛。”凤轻尘垂眸,并不掩饰自己的私心,王锦凌见状也帮忙说了几句好话,肃亲王虽然沉着脸可还是应了。
太医进来后凤轻尘也不藏私,将要点详细说了一遍,太医连连点头,得肃亲王同意后才敢给肃亲王施针。
针灸和止痛药双管齐下,待到太医施完针时,肃亲王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不痛了,凤轻尘你很不错,本王记住你了!”
每次发作都要痛上两三天,这是第一次才一天就不痛,这怎么不叫肃亲王高兴?
“是王爷福星高照,我不敢居功。”凤轻尘也是松了口气,她真没想到针灸的效果这么好,这么快,她也算是占了太医的便宜。
“你也别谦虚,我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病痛解除,肃亲王周身的怒气散进,看到颤抖的太医尚在,肃亲王也没有那种要吃了对方的凶样,只冷冷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太医一惊,猛地跪了下去:“是臣学艺不精,恳请王爷饶命。”
“饶命?拔了本王那么多颗牙齿,你凭什么让本王饶你?”肃亲王一想到自己快被拔光的牙齿就有杀人的冲动,可想到王锦凌的劝说,想想还是算了。
“凤轻尘,既然你替他们求情,我就看在你能止住本王病痛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你说出一个处置的法子,我满意了便不杀他们。”
“王爷,这……”凤轻尘一脸为难。
这叫她怎么说?说轻了肃亲王不满意;说重了太医们肯定恨死她了。
“凤轻尘,我可是给了你机会,你赶紧的说个法子出来,再磨蹭我就下令杀了他们。”肃亲王坏心威胁道。
凤轻尘无奈,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道:“王爷,几位太医虽然误诊了您的病情,但他们的医术不容置疑的,王爷既然要处罚众位太医,不如就让他们发挥自己的长处造福于民。”
“哦,如何造福于民?”凤轻尘的话对了肃亲王的胃口。
“军中大夫少,他们的医术也比不上几位太医,不如把几位太医送到军中,让他们为国家效力。”情急之中凤轻尘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锦凌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是个好法子,本王准了。”肃亲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凤轻尘,“回去安心睡觉,本王明天会上早朝。”
多余的话不用多说,肃亲王直接让管家送客,王锦凌与凤轻尘相视一笑,强压下了心中的喜悦。
凤轻尘几乎是从肃亲王府飘出去的,她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锦凌,今天的事,我代九皇叔谢谢你。”
王锦凌一怔,随即若无其事道:“不必,今天的事情我并不是为了帮谁。”
王锦凌站在阴暗处,凤轻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她听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锦凌……”凤轻尘低低唤了声,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轻尘,你是你,九皇叔是九皇叔,我不喜欢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带你来见肃亲王并不是为了帮九皇叔,肃亲王地位超然,与他结交对王家也是有好处的。”
王锦凌是什么人,他哪里会不知道凤轻尘的想法,既然凤轻尘不希望两人走的太近,那他就再退一步,只希望凤轻尘与九皇叔也别走得太近。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肃亲王哪里会给我机会。”凤轻尘不再提九皇叔的事。
“明珠本就不应该蒙尘,是你自己有这个能力,如果你没这个能力,我就是硬把你捧上去也没用。”王锦凌自然上前,握着凤轻尘的手扶她上马车。
王锦凌将凤轻尘送进凤府后,看到宇文元化在,当下猜到这两人应该还有事情要谈,他不方便久留,不待宇文元化多说就识趣的离开。
“我就说你这是去哪了呢,大半夜还不回来,原来是与王锦凌在一起。”宇文元化没啥好气的道。
九皇叔的牢狱之灾就是世家的手笔,所以,宇文元化看到世家的人就没有好气。
“事情与锦凌无关,王家现在还没有控制世家的力量,你别牵怒别人。”凤轻尘为王锦凌辩了一句,却让宇文元化更不满,“你到底帮谁呢?”
“我只是在说实话。”王锦凌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亏得九皇叔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帮着外人。”宇文元化指着凤轻尘的鼻子怒气冲冲道,“凤轻尘,你要搞清楚,要不是王锦凌那群人暗中作祟,皇上哪有本事寻到九皇叔的错,甚至还把他打入天牢?”
“我说了,这件事情与王锦凌没有关系。九皇叔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肃亲王答应出面保他,只要九皇叔能从天牢出来,皇上就占不了上风。”凤轻尘没好气的拍掉宇文元化的手。
宇文元化也不生气,一脸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肃亲王会替九皇叔出面?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我与王锦凌大晚上的到哪儿去了?”凤轻尘没好气道。
“你们去找肃亲王了?你们居然说服了肃亲王?天啊,太厉害了!早知道你们能说服肃亲王,我还让你进宫去见九皇叔干嘛,真是浪费时间!”宇文元化高兴得直拍桌子,凤轻尘不由白了宇文元化一眼,宇文元化毫不在意,一脸兴奋道:“王锦凌这小子不错。”
“你还真是善变。”和宇文元化这人生气只会气死自己个。
宇文元化呵呵一笑,并不和凤轻尘争辩,他知道九皇叔不会出事也就安心了,打了个哈欠道:“好了,既然没事了,我就在你家凑和一晚,明天还得上早朝呢。”
“等等,九皇叔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凤轻尘将蓝布包递给宇文元化。
“给我的?”宇文元化一愣,睡意全消,郑重地接了过来,嘀咕了一句,“你居然能从天牢里面带东西出来?你是怎么办到的?”
凤轻尘正想随意搪塞一句,宇文元化突然脸色大变,怒道:“凤轻尘,你有没有看过这里面的东西?”
宇文元化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凌厉,杀气腾腾。凤轻尘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九皇叔不许我看,我给你的时候上面的蜡印还在,再说我一出宫门就遇上王锦凌,哪有机会看?”
“没有就好。”宇文元化点了点头,将东西往怀里一塞,“凤轻尘,这两天没事不要出门,这东西你就当从来没有看到过,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说完,快如旋风般地冲出凤府。
翌日,天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有大雨降下,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凤轻尘心里烦躁,她很担心九皇叔,也担心王锦凌的安危。
凤轻尘几次想要出去打探消息,可每每想到宇文元化的警告,再加上原本说好今天上午来的孙思行一直没有来,便明白外面很不安全。
为了不给宇文元化添乱,凤轻尘只能生生忍着,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直到下午,王七一脸疲倦的来到凤府,凤轻尘这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
今天,东陵王朝的早朝格外热闹,久不上早朝的肃亲王突然出现在大殿,提出百草园被狼群袭击一事有很多疑点,请皇上重新查办此案,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应该先把九皇叔放出来。
皇上正准备同意时,左相朱杰突然上前报,说宇文无化与南陵勾结意图谋反。同时指出,当初宇文元化能大败南陵实乃对方刻意为之,是为了给宇文元化添战功,并且拿出宇文元化与南陵皇室来往的信笺。
宇文元化跪在大殿直喊冤,皇上震怒,当场命禁卫军前去查抄将军府,结果在府中找出一件龙袍,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消毁的信笺。
御林军将“证据”呈上时,皇上气得全身颤抖,直问宇文元化还有什么好说的。
宇文元化继续喊冤,只说是有人栽赃,可证据确凿,甚至左相还带来宇文元化的几个亲信。那几个亲信义正言词指证宇文元化与南陵勾结,并且声言如若他们不肯叛国,宇文元化就要诛杀他们全家,他们不得不与宇文元化虚与委蛇,等待机会揭发宇文元化的真面目。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宇文元化完全没有反手之力,只能任左相摆出人证与物证。
左相朱杰乃皇上心腹大臣,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宇文元化叛没叛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铁证如山,皇上绝不会放过宇文元。
可就在皇上下令将宇文元化拿下时,宇文元化“惊惧万分”“颤颤抖抖”的爬了起来,然后“很不小心”的将放在怀中的东西露了出来,好巧不巧落到了肃亲王的脚边。
这绝对不是意外,这是有预谋的。皇上脸色一变,正准备示意太监去捡时,肃亲王却先一步捡了起来,“什么东西?”
刚一展开,肃亲王脸色大变,将脚边的几封信也捡了起来,在皇上的注视下,一一拆开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上前就朝左相朱杰重重踢了一脚,“混账东西!”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肃亲王杀气腾腾走到皇上面前,将手上之物朝皇上的御案狠砸,“自己看!”
“皇叔,你且息怒!”皇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先行安抚肃亲王。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群乱臣贼子将先皇的皇陵打开,将先皇的尸骨挖出来吗?看着这群乱臣贼子引兵入关,毁我东陵基业?”
肃亲王说到最后已然是老泪纵横,皇上飞快的查看手上的信件,同样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生生吐出一口血来,而此时皇上看向朱杰的眼神,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随后,皇上金口一开,说左相朱杰通敌卖国、污陷忠良,灭九族。
至于宇文元化与九皇叔,自然没事了。
肃亲王对皇上又说了一句:“皇上,你可别令先皇失望。”然后亲赴天牢将九皇叔接了出来,并把九皇叔与宇文元化带去了肃亲王府。
至于从宇文元化怀中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除了皇上、肃亲王与宇文元化外,外人并不知晓。
直到很多年后,凤轻尘才知道,原来那东西是皇上指使左相朱杰与南陵皇室勾结,污陷宇文元化、栽赃九皇叔的一些内幕。
朱杰本是皇上培养的一颗棋子,受皇命假意与南陵勾结,可朱杰与南陵皇室打上交道后,居然真的心生叛意,给南陵皇室去信一封,说之前的事情是受东陵皇上指使,所给出的消息七分真三分假,此次附上东陵军事机密、军事地图,甚至是先皇陵墓图以表忠心。
堂堂帝王指使下臣勾结敌国污陷忠良,这事不是做不得,但传出去那可就将东陵皇室的脸面丢尽了,难怪肃亲王气得不行。
幸亏这信笺被九皇叔截了下来,否则东陵皇室这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不得不说皇上这一招够狠,如果他真的成功了,不仅可以借南陵之手除去宇文元化,还能让朱杰得到南陵的信任。
到时候,朱杰就是一个最好的反间谍,可时刻监控南陵的动向,甚至在两国交战时为南陵提供错误情报。
可惜皇上看错了人,好好的一步棋硬生生被他走臭,布局多年却便宜了别人,皇上不气得吐血才怪。
不过,这些凤轻尘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听到九皇叔与宇文元化无事后,凤轻尘脸上的笑就像乌云散去的天空,明媚而灿烂。
左相叛国,除朱氏一族外,凡是与左相有所来往的官员,都在清洗的范围之内。
虽说皇上在这件事情上丢了面子,可终归还是揪出了国之蛀虫,避免了东陵的一场浩劫。
皇上当天晚上召宇文元化入宫,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朱相的身上,为表示对宇文元化的信任,钦点宇文元化全权负责审理左相的案件。
这段时间宇文元化忙得脚不沾地,天天带着一大群兵在皇城蹿来蹿去,今天抄这家,明天抄那家。
宇文元化毫不手软,充分展现军人的强硬作风,借这个机会将皇上安排在军中的一些钉子,还有朝堂上九皇叔指名要清除的人,全部清了个干净。
短短七天就斩了上万个人头,刽子手累得双臂无力,连握筷子的力气都没了。国库也大有收获,当然吃得最饱的还是宇文元化。
叛国者抄家灭族,朱相家抄出来的银子比国库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宇文元化毫不客气顺了小额,然后把大头交上去。
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宇文元化这段时间虽然很忙却忙得高兴,私底下甚至还曾同九皇叔言,这样的事情要多来几次就好了。
反正,经此一事皇上表面上对他荣宠不断,实际上却是恨他入骨,左右讨不得皇上欢心,他索性张狂到底,只要九皇叔不倒皇上就奈何不了他。
可宇文元化高兴了,整个皇城却不安起来,每每听到官兵的脚步声就吓得双脚发软,生怕被宇文元化扣上个左相同党的罪名。
一时间,宇文元化的风头无人能及,虽说百草园被狼群袭击一事现在还未查清,可却没人敢再提半句,就怕撞枪口,这个时候就算是世家也要暂避其锋。
整个皇城上空都被浓浓的血气笼罩着,皇城人人自危,因着左相叛国一事,谢二夫人的手术又往后推了,宇文元化虽然没有对谢家出手,但依附谢家的一些官吏却狠狠遭殃,谢家人这段时间几乎闭门不出。
外面的血雨腥风虽然与凤轻尘无关,但这段时间凤轻尘还是选择闭门不出,她不是宇文元化,她没有张狂的本钱。
凤轻尘窝在凤府,和周行商量整修凤府与新建病房的事情。
规划好后,凤轻尘准备去买材料,还未踏出凤府的大门,却见宇文元化的副将,带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而来,最后停在凤府门口。
“这些是……”凤轻尘指着那一车一车往府里运的材料,很是吃惊,更吃惊的是这些材料中,居然还有数十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凤姑娘,末将奉大将军之命将这些材料给你送来,大将军说凤姑娘还缺什么尽管提,他会尽力替凤姑娘找来,就算大将军找不到也有人能找到。”副将一身簇新的戎装,神采飞扬,看他的样子定是受了重用。
有人?
这是要用重礼酬谢她?
凤轻尘脸上的笑容僵住,“不用了,替我转告宇文将军这些足够了。”
她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谁的回报,就好比她开口替肃亲王府的太医们求情一般。
九皇叔既然要给,要将两人的关系撇清,她亦会如九皇叔所愿。
心口虽痛,但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九皇叔借宇文元化之名,成车成车的往凤府送东西,可人却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给凤轻尘带来一句话,凤轻尘的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每每看到堆在院子的材料,心就一揪一揪的隐痛。
凤轻尘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正好孙正道带着孙思行上门拜师。这是之前就约定好的事,凤轻尘并没有刁难孙思行,很爽快地就收下了这个徒弟。
为了不让自己想九皇叔,凤轻尘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教导孙思行身上。第一天就给孙思行上了一堂解剖课,此后每天都给孙思行布置大量的功课,用兔子、青蛙给孙思行练手。
这段时间,不仅孙思行忙得团团转,就是凤轻尘自己也忙得没有时间想东想西。直到宇文元化来告诉凤轻尘,他请旨去驻守边关,皇上同意了,可能永远不会回京城。
“为什么?”凤轻尘愣住了,九皇叔与宇文元化不是占了上风吗?怎么宇文元化还要离京?
“我离开京城,对所有人都好。”宇文元化轻笑,却笑得很勉强。左相叛国一事的内幕他一个人扛了下来,他留在京城只会不断的提醒皇上他曾犯过的错。
凤轻尘黯然不语,什么也没有问,只说:“走的那天告诉我,我去送你。”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凤轻尘送走了宇文元化。然而没过两天,凤轻尘又收到王锦凌离京游学的消息。
凤轻尘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王锦凌与宇文元化一样不得不离京,只不过王锦凌不像宇文元化那样牵连过深,他只需要出去避避风头就好。
凤轻尘让人转告王锦凌,她去给王锦凌送行,可王锦凌拒绝了。
“我不喜欢离别,等我回来时记得去接我就好。”这是王锦凌的原话,凤轻尘尊重王锦凌的意见,在王锦凌离京那天,站在凤府最高的亭子上,送别王锦凌……
第十九章 遭算计半夜被掳获
宇文元化与王锦凌离京三天后,接替宇文元化职务的人定了下来,那人就是肃亲王世子翟东明。
翟东明的任职是在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至少翟东明上任后,没有人敢借机闹事,表达不满,京城又回到原有的稳定与平静。
宇文元化与王锦凌同时离京,对大部分来说并不影响,可对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报复凤轻尘的好机会。
京城中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宇文元化与王锦凌就是凤轻尘的最大靠山,现在宇文元化与王锦凌都离开了京城,凤轻尘又成了任人欺凌的孤女。
在桃花宴上被凤轻尘洗涮的,无法在京中立足的镇国公之女武安郡主,便迫不及待想要动手,可不等镇国公府的人出手,凤家就传出凤轻尘被劫的消息。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负责皇城治安的翟东明耳朵里,翟东明道:“凤轻尘不会是被朱相余孽劫走了吧?”
结果真让翟东明那个乌鸦嘴给说中,凤轻尘就是被朱相余孽,也就是南陵的暗探掳走了。
“王爷,暗卫传来消息,南陵探子果然动手将凤姑娘掳走,我们的人一路跟随,且沿途留有记号,这次定能找到南陵三皇子的老巢。”来人跪在九皇叔面前信誓旦旦道。
“出兵!”九皇叔眼中闪过一抹担忧,随即又被冷意取代。
凤轻尘醒来时发现自己双眼已被遮住,被人扛在肩膀上一路前行,七转八绕的凤轻尘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哪里,只知道一路上风呼呼的吹着,冷得人打颤。
“嘭……”没有任何预兆,扛着凤轻尘的人把她丢到地上,幸亏凤轻尘反应够快,双手护着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虽然狼狈得狠可总比脸着地、狗吃屎的趴在地上好看。
“哈哈哈……”凤轻尘毫无形象的样子惹得室内诸人大笑。
“凤轻尘,初次见面你让我很惊讶。”一略有几分阴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嘲笑。
“多谢夸奖,可我没有见你的打算。”凤轻尘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根本不敢扯掉自己眼睛上的黑布。
“不想见我?你以为你说了能算?”
凤轻尘只觉得手腕一痛,下一秒便跌入一男子的怀抱中,男子的身上似有淡淡的龙涎香味,凤轻尘愣了下,眼睛上的黑布便被人取走了,凤轻尘连忙闭紧双眼,可对方却不放过她,捏着她的下巴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不要。”
“我数到三,你不睁开眼我就吻你,吻到你睁开眼睛为止。”略有薄茧的指腹在凤轻尘的唇上摩挲,暧昧而轻佻。
凤轻尘一阵恶寒,不得已只得睁开眼来,面前的男子皮肤白皙,像是长年不见日光的样子,细长的丹凤眼弥散着冷冽的寒光,五观偏阴柔但却不显女气。
只是,这男人似乎与周行长得很像很像,凤轻尘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我?凤轻尘你的好奇心太重了。”男子的手在凤轻尘的肩膀上轻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凤轻尘,留下来给本公子暖床,本公子就可以告诉你我是谁。”
“我不会暖床,我只会治病,公子似乎受伤了,要不我先替公子把伤口包扎一下?”凤轻尘抬手挡在两人中间,阻止男子靠近。
清白没有性命重要,但也不能丢得不明不白。
“受伤?你从哪看出本公子受伤?”男子放在凤轻尘腰间的手加重了力度,凤轻尘只感觉呼吸一窒,男子靠得更近。
凤轻尘近乎贴在对方的身上,“我对血腥味很敏感,公子虽然用了奇香,可依旧掩不住那血的味道。”
男子审视凤轻尘,在确定她没有撒谎后,这才笑着道:“外界传闻凤轻尘擅长医治外伤,此言果然不假,今天本公子就给你个机会,你要是将本公子的伤医好了,本公子带你回南陵。”
“南陵?你们不是朱相党羽?你们是南陵的人?”凤轻尘倒抽了口气,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群人更不会放过她了。
果然,美男突然掐住凤轻尘的脖子,“你很聪明,可是太聪明的人都不会长命。”
“是你告诉我的,我没有想过知道。”凤轻尘无力辩解,她敢打赌这男人是故意泄露自己身份的。
“那又如何?你以为到了这里,我还会放过你吗?凤轻尘,你说我是把你带回南陵好,还是就地杀了你好?”男子的手滑到凤轻尘的脖子上,在凤轻尘颈脖间来回摩挲,凤轻尘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公……”
话未出口,耳边忽地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一灰衣大汉急匆匆跑了进来,“三殿下,不好了,东陵的人杀了上来!”
“东陵的人?怎么可能?谁的人马?”男子掐着凤轻尘脖子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凤轻尘此时已经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张嘴吐气。
“属下无能,看不清楚。”灰衣大流一脸羞愧,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还有打斗声,灰子大汉忙道:“三殿下他们杀进来了,殿下快走!”
“是你,凤轻尘是你把那些人引来的对不对?”南陵三殿下南陵锦凡,也就是掐着凤轻尘脖子的男子,一个用力将凤轻尘拎了起来。
凤轻尘双脚悬空,面色发紫,连连摇头:不是她,她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外面那些人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这个据点在东陵数十年都没有被人发现,我刚把你抓来就有追兵追来,你说不是你那会是谁?”南陵锦凡再次加重力道,凤轻尘只觉得眼前一黑,此时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殿下,你快走,我们断后,这女人杀了她吧?”灰衣大汉一脸焦急,南陵锦凡却不慌不忙,“杀她?不,我要带着她,她可是我的保命符。东陵人来得这么快,想必是怕她死在这里。”
南陵锦凡将凤轻尘轻轻抛向空中,然后揽腰抱住她,“凤轻尘,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不然的话我要你生不如死!”
南陵锦凡抱着凤轻尘在密室里七转八转,终于来到马厩,从里面牵出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然后将凤轻尘丢了上去,接着自己翻身上马。
“凤轻尘,你最好乖乖配合,我死了我手下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如若你能让我们两个人都活着出去,我就不计较今天的事情放过你。”
“说话算话?”不管是不是真的,她此时得都只能配合。
“我南陵锦凡说话算话。”
“我凤轻尘也不是一个没有信用的人。”凤轻尘应得爽快,南陵锦凡冷哼一声,“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我活着回到南陵,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要死在这里,你就准备承受南陵的怒火!我倒想看看东陵王朝会不会为了你,而与我南陵皇室为敌!”
南陵锦凡策马朝下山的路奔去,可那里已经被东陵的人马发现了,两边人正在混战,不用往前看,南陵锦凡也知道肯定是东陵人占了上风。
“凤轻尘,暗中的人可真是把你利用的彻底,连下山的路都堵住了,你最好祈祷你有价值,不然的话你只能陪我一起死。”南陵锦凡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凤轻尘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背后布局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那人绝不可能因为她而放过南陵锦凡。
凤轻尘悄悄的将手放在智能医疗包上,她不能把活命的希望放在一个利用她的人身上。
南陵锦凡看到出路被堵,不仅没有让马停下来,反倒一扬马鞭:“驾!”
骏马嘶吼了一声,全力奔跑起来。
“放箭,是南陵三皇子!”东陵的将士远远看到南陵锦凡的身影,大喜。
弓箭手立刻张弓射箭,却被副将呵斥住,“住手!你们没看清他怀里的人是谁么,王爷说了,不得伤害凤姑娘!”
副将狠狠甩了弓箭手一巴掌,策马上前挡在路中央,“三皇子,把凤姑娘留下,我等放你下山。”
“哼,想要凤轻尘?可以,你们通通给我滚下山去。”南陵锦凡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不可能,你把凤姑娘留下,我们放你一马。”副将挡在道路中央半步不让,他不敢伤凤轻尘,却也不肯为了凤轻尘而放过南陵锦凡。
“你们东陵人狡诈的很,我放了凤轻尘还能活着下山吗?”凤轻尘是南陵锦凡的保命符,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开。
双方僵持不下,南陵锦凡一个用力让凤轻尘与自己贴得更近,近乎呢喃道:“凤轻尘,你说是哪位王爷用你引我上钩又舍不得牺牲你?”
“我,我不知道。”凤轻尘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心里已有怀疑的对象,可是她不敢往那人身上想。
“你知道的,凤轻尘你想不想回去问问那人,为什么要把你当成诱饵?”南陵锦凡咬着凤轻尘的耳朵,旁若无人说着,不等凤轻尘回答,南陵锦凡又道:“可是,你没有机会。”
“啪!”南陵锦凡猛抽跨下的骏马,骏马吃痛,前蹄一扬,纵身往前跃去,直接从副将的头顶上跃了过去,而前面则是悬崖!
“啊……”饶是凤轻尘再胆大,此时也忍不住尖叫起来,可她怕吓到马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放心,死不了,记得抱紧我。”南陵锦凡松开凤轻尘,双手猛地一扯缰绳,只见骏马生生转了一个方向,马一颠簸,凤轻尘险些要掉下去,连忙侧身抱紧南陵锦凡。
“哈哈哈……”南陵锦凡得意大笑,“咚”的一声,骏马稳稳落地,沿着下山的小道疾驰而去。
“追,快追!”东陵的士兵动作很快,可因为不熟悉路,冲在前面的几个人直接掉下了悬崖,甚至凤轻尘都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声。
南陵锦凡胯下的骏马脚程极快,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把身后的追兵甩开了,凤轻尘知道,接下来的路她只能靠自己了。
凤轻尘双眼微闭,靠在南陵锦凡的怀里休息,可南陵锦凡却见不得她放松,“凤轻尘,知道我为什么命人掳走你吗?”
南陵锦凡不需要凤轻尘回答,自问自答道:“我的人从九王府得到消息,说你是九皇叔最重视的女人,当初九皇叔被关进天牢,他将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明交给了你。凤轻尘,依你的聪明,你应该明白这个消息是谁给我的,怎么样?被自己喜欢的人利用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凤轻尘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冷,像是针扎一样,脖子似乎正被人狠狠扼住,她痛到无法呼吸。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九皇叔不喜欢她,于九皇叔而言她不过是一个爱慕他的女子,爱幕九皇叔的女子千千万,他怎么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可她的心仍旧不争气的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南陵锦凡看到凤轻尘陷入悲伤,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笑意,这下他不用再担心凤轻尘再耍花招了。
他发现,这女人不吃什么恐吓调戏之类手段,可一提九皇叔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样子九皇叔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低。
南陵锦凡这步棋走得相当的妙,果然,接下来的路途中凤轻尘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逃跑的问题,不是她不想而是心不受控,她的脑子里全是九皇叔。
在南陵锦凡与凤轻尘下山后,九皇叔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生平第一次发火,“本王要你们保证凤轻尘的安危,结果呢?你们居然让南陵锦凡把人带走了。”
“王爷息怒,属下无能。”汇报的人吓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息怒?你们要本王如何息怒?本王不养无能之人,传本王令,今晚参加行动的人回来后全部军法处置。”
留下这话九皇叔甩门往外走,门外的太监被九皇叔的怒火吓得僵了下,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
“备马,本王要出城。”
九皇叔策马出城,却不想刚到城门口就遇到刺客伏杀,九皇叔身边的护卫虽然个个精锐,但人不多。
虽然援兵及时赶到可九皇叔却受了伤,在侍卫死劝下不得不重返王府,皇上得到消息后一连派了三个太医到九王府,同时派一队兵马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南陵锦凡与凤轻尘下山后,半路遇上好几拨人,要不是南陵锦凡机警,他们早就被人发现。
凤轻尘此时已从被九皇叔利用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她趁着南陵锦凡没有防备之时,暗暗拿出藏在衣袖中的手枪,一点一点将保险打开,伺机而动……
南陵锦凡不知道凤轻尘早已恢复正常,对凤轻尘的防备渐弱不少,或者说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都看不起女人,认为女人大多感情用事。
南陵锦凡为了不被东陵士兵发现,不停的往树林深处冲去,不知是林中的野兽被惊吓到还是南陵锦凡的运气好,一路上他们居然没有遇到虎狼等猛兽。
夜色渐浓,凤轻尘一路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在没有脱险之前,南陵锦凡也没有丢下凤轻尘或者直接杀了她。两人就这么拖着,直到黎明冲破黑暗,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凤轻尘知道现在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三”
“二”
……
凤轻尘默默地倒数着,就在她暗暗数到“一”而准备出手时,南陵锦凡突然位住缰绳,骏马一声嘶鸣猛地停下。
凤轻尘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枪塞回衣袖里,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南陵锦凡发现了吗?
“什么人?出来?”南陵锦凡对着林子大喊,同时抽出佩刀,不知来者何人,南陵锦凡也就没有把刀架到凤轻尘的脖子上。
“呼……”凤轻尘暗松了口气。
林中安静至极,就在凤轻尘以为南陵锦凡多心时,忽地一道黑影从树上掠下,飞鹰捕兔般扑了过来,长剑将南陵锦凡手中的刀格开,一把抢过他怀中的凤轻尘。
一切发生的太快,凤轻尘只感觉自己凌空飞起,随即又跌入一个温暖柔的怀抱里,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落到地上,正想抬头查看是谁救了自己,南陵锦凡突然策马而来。
“蓝九卿,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撞上你,外界传闻你为凤轻尘屡屡插手东陵事务,这话果然不假。”
蓝九卿,怎么会是他?
凤轻尘抬头,因身高的原因她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与脸上的半块银质面具。
“传闻南陵三皇子美貌冠绝天下,这话果然也不假。”蓝九卿抱着凤轻尘微微侧身,给南陵锦凡留下条路,摆明我只要救人没有与你交手的打算。
南陵锦凡本就没有与蓝九卿动手的打算,能用凤轻尘把蓝九卿吸引过来令得南陵锦凡心情大好,至少这凤轻尘不是毫无用处的。
“蓝少侠你过奖了,锦凡一直都很仰慕蓝少侠,今日在此邂逅蓝少侠也算是锦凡运气好。锦凡一直希望能与蓝少侠共事,不知蓝少侠对一品的大将军之位可有兴趣?”南陵锦凡抛出最大的诚意,邀请蓝九卿。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蓝九卿有将帅之才,乃各国都极力想要笼络的人才,可惜他不为任何人所用。
“多谢三皇子厚爱,可惜我习惯了闲云野鹤不受束缚的生活,再说我是东陵人,三皇子放心用我?”因为有面具的遮挡,没有人能看到蓝九卿说这些话时是什么表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是真心欣赏蓝少侠,蓝少侠你不妨考虑一二,你虽是东陵人但却身处江湖,你并没有为东陵做事。而且东陵名将这么多,蓝少侠你在东陵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可我南陵不一样,我南陵正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南陵锦凡很清楚,像蓝九卿这种侠名在外的人一旦为他所用便不会再生二心,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蓝九卿根本不会认他为主。
“多谢三皇子厚爱,我暂时还没有出仕的打算。”蓝九卿很干脆的拒绝,同时很“好心”的提醒道:“天色已亮,三皇子你手上没有保命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屡屡被拒绝,南陵锦凡的脸色很难看,南陵锦凡的个性一向如此,不能为己所用之人杀了就是,可估算着自己与蓝九卿的实力,南陵锦凡觉得一旦动起手来,他完全没有胜算。
现在凤轻尘在对方的手上,他想要抢回来也不太可能,看样子今天这个亏他是吃定了。
南陵锦凡神色阴冷道:“蓝少侠,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拒绝我。”话落,眼神复又落到凤轻尘身上,“凤轻尘,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希望下一次你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然后南陵锦凡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我不知道我下一次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但我知道你的好运用完了。”就在南陵锦凡离去的那一刻,凤轻尘猛地挣开蓝九卿的怀抱,举枪对准南陵锦凡,“嘭”的一声,子弹离膛而出。
南陵锦凡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后当即侧身避开,可他还是低估了子弹的速度,子弹从他的肩膀堪堪擦过,火辣辣的灼痛瞬时传遍全身。
“这是什么暗器?”肩膀被削掉一大块肉,直接露出了白骨。
南陵锦凡回头望去,却发现又有一枚“暗器”打了过来,南陵锦凡本能的举刀格挡,不想那一个黑点直接穿过钢刀。
“好厉害!”南陵锦凡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看到凤轻尘手中的暗器一直对着自己,南陵锦凡知道今天讨不得好,当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捂着伤口先走人。
“凤轻尘,这笔账我会和你算清楚的!”
“驾!”南陵锦凡不顾肩膀上的伤口,猛地抽打胯下骏马,落荒而逃。
“算你跑得快。”凤轻尘刚想打第三枪就看不到了南陵锦凡的身影,只得恨恨把枪收了起来。
“蓝九卿,多谢你的搭救之恩。”知道来救她的人是蓝九卿后,凤轻尘说不出来是惊喜还是失落。
“顺路而已。”蓝九卿看到凤轻尘情绪低落,并没有多说,而是将外衣披在凤轻尘身上,然后将凤轻尘送到城门口,留下一句:“凤轻尘,你又欠了我一个救命之恩。”便离开口了。
凤轻尘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苦笑,没有九皇叔,她身边还有一群好友,这样就足够了。
城门口处,进出城的百姓早已排好长队,凤轻尘披着蓝九卿的外套混在人群里并不醒目。
在众人的等待中,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守城的小兵打了个哈欠,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排好队,把路引与碟牌拿出来。”
小兵哈欠连连,揉了揉眼睛,等到他们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凤轻尘时,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没有自己没有眼花后,小兵眼前一亮连忙上前。
可凤轻尘完全不给对方八卦的机会,小兵还未开口,她便上前一步低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凤轻尘,让我进城。”
声音不大,刚好够两个人听到,凤轻尘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小兵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怎么的,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凤轻尘,随即大声道:“凤轻尘,是凤轻尘,快,快去告诉翟将军,凤轻尘回来了!”
“什么?又是凤轻尘?怎么又是这副样子?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呀?”进出城的人一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真的是凤轻尘啊,她居然穿了身男人的衣服!”
“凤将军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真是丢尽我东陵人的脸啊,一次两次,这都第三次了,就算她不在乎的自己的贞洁,也得在乎我们东陵的名声吧,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东陵的女子都这般没脸没皮呢。”
进出城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对着凤轻尘指指点点,刻薄之话一筐一筐的往外掉。
没想到又引起了轰动,凤轻尘没好气的瞪了小兵一眼,冷厉道:“我可以进城了吗?”
“可,可,可以!”小兵知道自己坏事了,吓得直哆嗦。
“肃亲王世子带的兵果然能干。”凤轻尘嘲讽一声,便往城内走去。
“不是吧,凤姑娘这么嚣张,上一次在城门口打人,这一次居然威胁守城将领,如果我东陵的女子都学她那不得大乱?”
“有娘生没爹养的小野种,幸亏她没有嫁给洛王啊,要是这样的女子都能嫁入皇室,可真是丢尽我东陵的颜面。”
“凤将军死后定然不会瞑目!”
越来越刻薄的谩骂声传入耳中,凤轻尘原本不想理会,可这些人却不停的提及她的父母,凤轻尘怒火中烧,转身呵斥道:“闭嘴!
眼神所过之处议论者当即闭嘴,凤轻尘冷笑一声,“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我父母一句不是,我杀了你们!”
“杀我们?凤姑娘你还真敢乱说,你都敢了还怕我们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养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贱东西,要是我女儿早就一巴掌打死了。”城门口一卖梨的大婶朝凤轻尘吐了口唾沫,一脸刻薄道。
众人瞬时倒抽了口冷气,大婶身边的人纷纷退开,那大婶却犹不知,拿起一个梨咬口,继续骂道:“有些人就像这梨子,看着好看,却是有钱就能摸,有钱就能吃,比窑子里的妓女还不值钱。啧啧啧,有个将军爹又如何,还不是出身卑贱,以为比我们高贵了,可骨子里下贱着呢!”
“说得很好,继续说。”凤轻尘站在那大婶的面前,虽说和对方一比她更显得娇小,但那股气势却让人不敢忽视。
卖梨的大婶一口梨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吓得双腿直哆嗦,却不怕死的继续道:“怎么了?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我就骂一个下贱的东西难道也犯法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凤轻尘没有说话,只冷冷盯着那位卖梨大婶,眼神有如实质,卖梨大婶吓得双腿发软,索性往地上一坐嚎叫了起来:“贵族千金要杀人,贵族千金要杀人啊,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呜呜呜呜……”
一哭二闹三上吊,卖梨大婶这么一嚎,围观的人顷刻间多了起来,一个个指着凤轻尘,虽碍于她的强势不敢多说什么,但眼中却是散发着不可掩饰的鄙夷之情。
“哥,你说凤轻尘的命怎么这么大,落到南陵锦凡的手中也能完好无损的逃回来。”同一时间,同一间茶楼,西陵瑶华与西陵天磊又坐在那里看戏。
“南陵锦凡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他看不起凤轻尘这样的弱女子,栽在她手上实属正常,可惜的是朱相余孽全毁了,我们之前的计划也不能用了。”西陵天磊的眼神落在凤轻尘披的那件外衣上,那是谁的衣服?
“哥,你说凤轻尘这次会不会吃这个闷亏?”西陵瑶华指着被人围住的凤轻尘,幸灾乐祸道。
“不会,凤轻尘从来不吃闷亏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她的心不善。”西陵天磊的话刚落下,忽听凤轻尘高喊道:“来人呀。”
“凤姑娘?”守城小兵连忙上前。
凤轻尘指着嚎叫的卖梨大婶道:“我怀疑这个人是朱相案余孽,把她抓起来。”
“朱相案余孽?”小兵倒抽口气,凤姑娘好可怕,这罪名一扣下去这大婶可就不用活了。
“对。”凤轻尘毫不犹豫的点头,至于冤不冤枉关她什么事?既然敢指着她的鼻子骂,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要明白祸从口出。
卖梨大婶也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朝着凤轻尘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人,你污陷好人,你胡说八道,你不得好死……”
好在守城小兵身手够快,立刻把人拦住,可卖梨的大婶依旧破口大骂:“冤枉呀,冤枉呀,大人我冤枉呀,是这个死了爹娘的女人冤枉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难怪你爹娘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好恶毒啊……”
卖梨大婶自以为自己是清白的,上头又有人,她根本不怕凤轻尘的指控,越骂越起劲,围观的人却是悄悄的后退,他们虽是普通百姓,却不像这个妇人一样愚昧,他们都很清楚和朱相案扯上关系的后果。
清白?进了大牢谁管你清不清白。
“哼,”凤轻尘冷笑一声,“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下去。”
“是,只是这妇人不像……”小兵愣神,这个泼妇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朱相余孽?
“不像?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如果你们审不出来,就把她丢血衣卫去,我想陆大人应该很乐意帮你们的忙。”凤轻尘冷冰冰下令道。
“是,是是是!”小兵马上将人拖走。
那大婶一听慌了神,连忙说自己是清白的,可却没有人理会她,“凤姑娘我错了,我嘴贱,求你菩萨心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卖梨大婶此时真的慌了,连连向凤轻尘求饶。“凤姑娘我真的是冤枉的,是有人给我钱,让我在这里等你,要我看到你就骂,官爷你们相信我呀!”
“闭嘴。”卖梨大婶被小兵堵着嘴巴拖了下去,城门口又恢复安静,凤轻尘扫向围观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咄咄逼人,但却让众人心底发寒,连连摇头,纷纷后退。
“没有就给我滚。”
“是,是,是……”
人群第一时间散开。
凤轻尘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委屈,无视路人的指指点点,一步一步朝凤府走去。
城门口的混乱虽有人提起,可有翟东明在事情并没有闹大,凤轻尘被掳一事上头直接当做不知道。
南陵锦凡那个变态下手很重,凤轻尘虽然没有破皮流血,可身上到处是暗伤,在孙思行的强制要求下,凤轻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养伤期间,每天看着周行那张脸,凤轻尘几次想问他和南陵皇室到底有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她说过只要周行不背叛她,她就不管周行的秘密。
得知凤轻尘受伤,王锦凌、王七甚至东陵子淳都有上门前来探望,不过凤轻尘没有见。对于那晚失踪的事,不管什么人问凤轻尘都只说自己什么也不清楚,一醒就在城门外。
凤轻尘并不是包庇南陵锦凡,而是在她回来后,京城并没有任何关于南陵暗探落网的消息,凤轻尘猜测那件事十有八九是九皇叔私底下的动作。
九皇叔虽然利用了她,可凤轻尘却没有想过要报复,她心里就是再不舒服也不会出卖九皇叔。
在凤轻尘养伤的这段日子,九皇叔没有派人来问一句,更没有半句解释,凤轻尘最初还有期待,直到她收到南陵苏绾到了东陵的消息后,凤轻尘这才彻底死心。
于九皇叔而言,她不过是另一个苏绾,利用完了就可以丢了,至于她心里高兴与否,那就与九皇叔无关了。
继南陵苏绾到达京城后,西陵的磊太子、瑶华公主还有各城使者也一一进城,为皇上祝寿。
放下心事后,凤轻尘的伤好得很快了,身体刚好凤轻尘就跟孙思行商量给他母亲动手术的事。孙思行没有意见,和凤轻尘约好时间后便回府去接自己的母亲来凤府。
凤轻尘早早的到了小木屋,将手术所需用品一一准备好,为了不让孙思行起疑,凤轻尘便没有用麻醉药而是用麻沸散取代。
至于其他一些器具与药剂孙思行全都见过,凤轻尘也不用担心暴露什么,再三确定没有问题后,凤轻尘将手术室的灯点好,把九皇叔上次送来的夜明珠一一摆上,手术室瞬间亮了数十倍。
“真不明白你送我这些夜明珠到底什么意思,我原本以为你对我也有意思,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凤轻尘对着夜明珠喃喃自语,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擦了许久才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不愿意再呆在这个房间,凤轻尘将手术室锁好后,准备去外面等孙思行,不想孙思行没有等到,南陵苏绾与西陵瑶华公主却是联袂而来。
皇上寿辰将至,各国使者纷纷前来东陵为皇帝祝寿,凤轻尘早在前两天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快地找上门来。
苏绾凤轻尘是认识的,至于瑶华公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来找她看病的那对兄妹,那妹妹应该就是瑶华公主,那么她那天救得人不就是西陵的太子么?
凤轻尘直接愣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前还是直接退回去算了。
瑶华公主与苏绾同时发现凤轻尘的存在,两个女人如同约好一般,几乎同时看向凤轻尘,而她们的眼神都很不善。
“你就是凤轻尘?初次见面,凤姑娘果然不凡。”苏绾这话明显是在暗示凤轻尘她不会承认两人此前见过。
“本宫一直很仰慕凤大夫的风采,今天总算见到了。”瑶华公主换了个说法,可话中的意思却是一样一样的,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虚伪的女人。
不需要理由,凤轻尘就不喜欢这两个女人,可就算她再不喜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凤轻尘从容的走进花厅,朝两人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眼角一颤,发现这两个女人居然毫不客气将大厅的主位给占了,凤轻尘轻笑一声。
这还真是半点不拿自己当客人,看着两女身后又是护卫又是宫女的,凤轻尘撇了撇嘴,最后挑了最末的位置坐了下去。
一个位置能代表什么呀,这些女人净争一些虚乎的东西。
凤轻尘屁股刚沾到椅子,瑶华公主身后的宫女,便上前指着凤轻尘大喝道:“大胆,公主面前哪有你坐的位置,还不快上前拜见公主,公主殿下没有开口赐坐你就只能跪着。”
气势很足,可她又不吓大的,无视宫女与侍卫那杀气十足的眼神,凤轻尘很淡定的继续坐着,“公主?公主在哪?我怎么没有接到旨意,说有公主莅临凤府的事情?”
“凤轻尘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瑶华公主在此,你居然敢无视,你可知藐视公主按罪当诛!”那宫女气的不轻,瑶华公主也是眉头轻皱,隐含不悦,苏绾则心情大好的坐在一旁看戏。
“知道,可那又与我何干?”凤轻尘一脸无辜,瑶华公主的侍女怒极反笑,“无关?我家公主出使东陵,你对我家公主不敬就是对西陵大不敬,你破坏了两国邦交,杀了你都是小事!”
“没错,瑶华公主此次来凤府代表的是西陵。凤姑娘对瑶华公主不敬就是对西陵不敬。”苏绾一脸戏谑望向凤轻尘,胆敢觊觎她看上的男人,凤轻尘简直找死。
“凤轻尘你听到了吗?本宫代表的是西陵,你最好掂量了一下,有没有胆与我西陵为敌。”瑶华公主声音轻柔,高傲地看着凤轻尘。
凤轻尘轻笑一声,嘲讽的道:“瑶华公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西陵的公主并不是我东陵皇室的公主。你一西陵公主来我东陵的地盘叫嚣什么,我东陵的子民为什么要给西陵的公主下跪?难道东陵已经沦为西陵的附属国了吗?”
西陵瑶华脸色一变,连道:“凤轻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东陵与西陵两国友好,本宫代表西陵出使东陵,你以礼相待本是应当。”
“然后呢?”凤轻尘上眼睑微微轻抬,眼中带着些许的嘲弄与轻蔑。
真当她是白痴,什么都不懂吗?
西陵的瑶华公主喜欢东陵子洛,大婚那一日她那般狼狈的出现在郊外,有五成的可能会是这个女人下的手笔。她与西陵瑶华是天生的敌人,她即便跪地求饶饶西陵瑶华也不会放过她,既如此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凤轻尘,对公主行跪拜之礼是最基本的礼仪,你还不跪下?”瑶华身后的宫女再次喝斥道,凤轻尘却连个眼皮都没有抬。
周行不在这里,依周行的谨慎与小心,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搬救兵了,只是不知道他搬来的救兵是谁。
“大胆凤轻尘,你竟敢藐视公主。来人,给我拿下,如有反抗就地处决。”瑶华公主的宫女直接代替主子朝侍卫发令道。
“是。”侍卫拔刀上前,凤轻尘半点不怕,脸上依旧挂着盈盈笑意,嘲讽的看着西陵瑶华,她敢肯定,这个女人一定不敢当众杀她。
果然,就在侍卫距离她只有一步时,西陵瑶华开口道:“住手。本宫很敬佩凤姑娘的医术,你们不得对凤姑娘无礼。”
西陵瑶华双眸含笑地看着凤轻尘,一副我很欣赏你,愿意为你破例,你应该感到荣幸的样子。
凤轻尘垂眸,看着绣花鞋上的图案直发呆:并蒂莲,也不知道原主当时是以什么心情绣这朵并蒂莲的。
“凤姑娘,本宫能叫你轻尘吗?”瑶华公主一脸亲切,与她的宫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公主喜欢就好,一个称呼罢了。”凤轻尘不甚在意道,西陵瑶华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孙正道夫妻与孙思行来了。
瑶华与苏绾没有为难孙正道一家人,孙家三口进来见礼后,凤轻尘就让孙思行把他父母安置到小木屋去。
待到孙家人下去后,凤轻尘顺势站起身来,摆出送客的架势,“公主,苏小姐,我还有要事要忙,招待不周敬请见谅,恕我不能远送了。”
“凤姑娘你要忙的事,是不是要给孙太医的夫人开膛?”苏绾一脸好奇的问道。
早就查清楚了,她还能说不是吗?凤轻尘很干脆的承认道:“是的。”
“不知道我们可否观摩?”苏绾终于不再闲坐,看似寻问实则是逼凤轻尘妥协。
同一时刻,瑶华公主的眼神也是凌厉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凤轻尘。花厅的气氛顷刻间变得凝重起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逼我?凤轻尘冷笑,当初她进宫医治东陵子洛时都能拒绝旁人观看,这两个异国女子算什么东西?
凤轻尘正要拒绝,孙思行突然走了进来,按规矩见礼后,对凤轻尘道:“师父,一切准备妥当了,不知你何时可以过去?”
这是第一次,凤轻尘觉得呆呆的孙思行很可爱:“我这就过去,公主、苏小姐失陪了。”
凤轻尘直接将两人丢下,这一刻饶是医学呆子孙思行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师父,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人家心存恶意你再讨好也没用,索性傲气一点。”凤轻尘虽然背对着瑶华与苏绾,可声音却不小,两女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身后的侍卫也一副磨刀霍霍准备宰人的凶样。
凤轻尘倒是希望他们动手,奈何这两女却都硬生生忍住了,直到她踏出门槛时,瑶华公主才示意侍卫拦住凤轻尘,“凤轻尘,今天你那开膛术,本宫看定了。”
苏绾见状也是站起身来,“我与瑶华公主意见一致。凤轻尘你今天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你医治孙夫人的过程我们看定了。来之前我与瑶华公主特意进了趟皇宫,得东陵皇上的同意后我们才来凤府。你说我与瑶华公主不是东陵人,你不跪可以,那么东陵皇帝的旨意你也敢不从吗?”
拿皇上压她?可惜你们拿不出圣旨,凤轻尘转身道,“皇上的旨意我自是不敢违背,可我没有收到圣旨,恕我无法满足二位的好奇心。救人如救火,还望二位能有一点点的慈悲心,别耽误我救人,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误了大夫救人就等同于杀人。”
“没收到圣旨?你是说我在骗你么?笑话,我堂堂苏家嫡出大小姐,会骗你一个小孤女吗?凤轻尘你要明白,我与你就是云与泥的区别,我还不至于没出息的去骗你!”
苏绾一边说一边走到凤轻尘的面前,轻蔑的打量凤轻尘,“凤轻尘,我苏绾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你那开膛术我看定了,还有九皇叔我也嫁定了,你好好表现,也许我一时心软会准你入府为妾。”
“准我为妾?先别说你嫁不嫁得了九皇叔,就算你能嫁给九皇叔那又如何??我凤轻尘不给人当小妾。”凤轻尘心中恼火,也不知道周行找的救兵什么时候到,这两人女人实在让人恶心。
“不为妾难不成你还想为妻?就凭你凤轻尘?这是我在东陵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苏绾适时掩面而笑,当成笑话回头对着瑶华公主说了起来。
“不想为妾?这恐怕由不得你。”瑶华公主别俱深意的看了凤轻尘一眼。
太子哥哥已经决定,四国选妃东陵就是凤轻尘,依凤轻尘的身份只能为妾。
“我不想嫁,谁也勉强不了我。”凤轻尘站在门口,眼神冰冷,西陵瑶华心中一骇,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待到西陵瑶华反应过来时,顿时恼羞成怒,“来人,将凤府包围起来,护送凤姑娘去小木屋。”
“是!”西陵的侍卫行动迅速,眨眼的功夫便将凤府大厅围了起来,八个侍卫站在凤轻尘面前,“凤姑娘,请……”
“师父。”孙思行呆呆地看向凤轻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没事,我们走。”凤轻尘拍了拍孙思行的肩膀,并没有愤怒。九皇叔曾经说过,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什么阴谋诡异都是徒劳,既然西陵瑶华动用武力,那她也没有必要和对方硬碰硬。
“我还当你多有骨气,也不过如此。王家大公子说你有名士风范,本宫还以为你威武不能屈,原来也是个怕死的,怕死好!”西陵瑶华嘲讽道。
“公主,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凤轻尘在心中默默咒骂周行怎么还不来,她都快被人逼上手术台了。
“本宫一定能笑到最后,都是死人嘛,没看到凤大夫累了,把凤大夫抬过去。”西陵瑶华的话刚落下,侍卫立刻动手,可就在此时,门外忽地响起一道厉呵声:“住手!”
紧接着“嗖”的一声,一枚利箭飞射而来,正好射在站在凤轻尘左侧的侍卫的右手腕上。
“啊!”受伤的侍卫惨叫一声,“保护公主。”
“护驾,有刺客!”
西陵侍卫如临大敌,当即将西陵瑶华护在中央,同时将大刀架到凤轻尘与孙思行的脖子上。
寒光闪闪的大刀架在脖子上,却没有吓到两人,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想知道是谁这么嚣张。
翟东明!
凤轻尘笑了,不愧为是肃亲王的孙子,这一箭射得正好。
翟东明大步走进来,一脸正气的道:“刺客?公主说笑了,东陵国泰民安,绝不会有刺客,就算有刺客也不会刺杀公主你。杀了公主你半分好处也没有,有脑子的刺客都不会大费周章,浪费人力物力的去杀一个小公主。”
翟东明站在凤轻尘身侧,这时也不忘扬了扬手中弓箭,表示刚刚射箭的人是他。
“世子你什么意思?”西陵瑶华想笑,可却笑不出来。
“表面意思,公主听不听得懂都没有关系,只要公主知道这是东陵就好。”如果说凤轻尘还要顾忌彼此身份差异,那翟东明完全不用。
“世子,这就是你们东陵的待客之道?对邻国公主出言不逊,你有何居心?”越是尊贵的女子越是骄傲,翟东明三言两语便把她说得愚昧无知,西陵瑶华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
“公主将大刀架在我东陵百姓的脖子上,又是何居心?”翟东明指着被侍卫押着的凤轻尘与孙思行,眼中带着玩味的笑。
西陵瑶华眼神一闪,笑道:“一场误会,本宫正要去观摩凤姑娘不凡的医术。”
西陵瑶华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将人放开。
“公主你这是在开玩笑吧?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去观摩我的医术了?我师门有规定,能见识师门医术的人只有本门弟子,难不成公主你要拜我为师?可我目前为止还没有受过你的礼。”有靠山了就是不一样,凤轻尘拉着孙思行走到翟东明的身边。
“公主,苏小姐,你们要见识开膛术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先拜我为师。我要求不高,你们只需要三跪九叩就行,行了师徒之礼后一切好说。”有翟东明在,她怕谁。
“拜你为师,你是个什么东西?”瑶华公主忌惮翟东明没有开口,倒是苏绾气极之下怒骂道。
“我是人,难不成苏小姐你是东西?那你是什么东西呀?说出来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凤轻尘一脸戏谑,她的话刚落翟东明就笑了出来,孙思行见翟东明笑,也不再憋着,笑道:“师父,苏绾小姐怎么可能是东西,她不是东西好不好?”
“乖徒儿你真相了,苏绾小姐她的确不是东西。”凤轻尘一扫刚刚的郁闷,笑得灿烂。
“凤轻尘!”苏绾咬牙切齿,极力克制杀人的冲动。
“苏绾小姐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行告退,两位慢走。”这一次是真的送客,凤轻尘拉起孙思行就走人,头也不回。
翟东明这个人虽然不厚道,但也算讲义气,他绝不会放任这两女欺负东陵人。
“拦住她。”西陵瑶华下令。
“你敢。”翟东明扬了扬手中的弓箭,来凤府的只有他一个。
“本宫有什么不敢,本宫有你们东陵皇上的旨意,难不成翟将军你要抗旨?”西陵瑶华扶着身后宫女的手,强硬的对上翟东明。
西陵的侍卫将凤轻尘围住却不敢上前,他们不是公主,翟东明就算是射杀了他们也没有多大关系。
“皇上的旨意?在哪?”翟东明眼眸一暗。
“本宫与苏绾小姐得了皇上的口喻,皇上同意我们二人前来凤府观摩凤姑娘的医术,翟将军你不会认为本宫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吧?”西陵瑶华傲慢的看着翟东明。
翟东明面露犹豫,皇上正愁找不到肃亲王府的错,如果他今天执意为凤轻尘而对上西陵瑶华,那就是抗旨不遵。皇上要是揪着这个错而重责他,那爷爷为了保住他肯定要牺牲手中的权利。
“世子,如果你没别的话要说,本宫就与凤姑娘先走一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瑶华公主这可真是要气死翟东明。
翟东明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大亏,气得青筋凸起,猛地冲到瑶华面前,瑶华冷笑,“世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翟东明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瑶华一脸嘲讽,“没话说就滚!”
翟东明气得想要杀人,可就在此时,一道低略带冷傲的低沉声传来,“瑶华公主,翟将军没有别的话要说,本王有!”
众人顺着这个声音齐齐朝大门口望去,只见九皇叔在侍卫的簇拥下,不急不缓走了进来。
那气势、那风度,犹如帝王巡视。
“九皇叔!”
要说这一群人当中谁最震惊?自然要数凤轻尘,凤轻尘双眼瞪得滚圆,视线粘在九皇叔的身上半天收不回来。
九皇叔怎么会来?
翟东明一脸激动,越过瑶华上前给九皇叔行礼,九皇叔撇了他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九皇叔。”西陵瑶华与苏绾也上前见礼,她们身后的宫女与侍卫见此情况,亦纷纷行礼不敢再张狂。
唯有凤轻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异常突兀,九皇叔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道了一句“免礼”,便径直往里走,毫不客气的在主位上落座,西陵瑶华与苏绾一左一右坐在下首,其他人只能站着。
九皇叔坐下后也不问事情缘由,只冷声道:“瑶华公主,苏绾小姐你们远道而来,代表西陵与南陵来东陵为我皇贺寿,我东陵自当以礼相待。不过,我东陵以礼待客,还望两位也记得客随主便,别让主人为难才好。”
“九皇叔放心,南陵与东陵世代交好,以后也会一直交好下去。”苏绾一心想嫁给九皇叔,自然会给足九皇叔面子。
西陵瑶华则不同,她倾慕九皇叔的才华但心里只有东陵子洛,她要给九皇叔面子,那她西陵皇室的面子摆哪去?
西陵瑶华不客气的道:“九皇叔,在东陵你们皇上的口喻已经没用了吗?”一句话直指重心,眼神犀利似要将九皇叔的气势压下。
九皇叔面上半点波澜不起,缓缓说道:“东陵以礼传国,皇上的话我等岂敢不听,皇上的旨意是让瑶华公主与苏绾小姐,前来凤府观摩凤大夫的医术,可没有说让二位全程参与,瑶华公主不要假传圣旨。”
九皇叔咬字很轻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说在人心尖上,让人不由自主的战栗,略一停顿,九皇叔又道:“瑶华公主,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拿着皇上的口喻恣意行事、为所欲为,我东陵岂不是大乱?本王想你在西陵也不敢如此行事,如果是的话,本王倒是想要出使西陵了。”
警告、威胁,九皇叔话中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西陵瑶华在我东陵所做的一切,我九皇叔哪天到了西陵,定要加倍讨回来。
西陵瑶华脸上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她虽然早就知道九皇叔处处护着凤轻尘,可一向都是在暗处,却不想今天九皇叔会在明面上维护凤轻尘,甚至不惜拿两国来说事。
凤轻尘得九皇叔如此维护,她认栽。
西陵瑶华想要借端茶喝水的动作来平静自己的心情,却发现凤府的下人根本没有给她上茶。
手悬在半空,不得不又收了回来,西陵瑶华勉强维持风度,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是我心急了,还请九皇叔见谅。我在西陵听说凤姑娘医好了大公子的眼疾,甚是仰慕,此次前来东陵就是希望能够亲眼目睹凤姑娘的医术。听闻凤姑娘今天要给孙夫人开膛,便与苏绾小姐结伴前来,希望能看到凤姑娘的精湛医术,本宫与苏绾小姐都不是大夫,就算看了也不懂,绝不会让凤姑娘的医术外传,还请九皇叔成全。”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西陵瑶华不想轻易放弃,可惜她今天遇到的人是九皇叔,一个软硬不吃的主。
九皇叔点头,“瑶华公主与苏绾小姐如此仰慕凤大夫,那就更应该按照凤大夫的规矩办事,依二位对凤大夫的仰慕,凤大夫的要求二位应该不会拒绝吧?”
一句话便将主动权交给了凤轻尘,而凤轻尘也不是任人捏的主,今天有九皇叔压阵,凤轻尘有恃无恐。
苏绾与瑶华要能观摩手术可以,一切得按她的要求办!
第二十章 给天子骄女一个教训
凤府不大但很空旷,尤其是凤轻尘建小木屋的地方。凤轻尘建木屋时,特别考虑过隐私与安全,木屋四周没有建筑,树木全部被移植走,方圆二十米内没有遮荫处,夏冬两季走在这里,不是热死就是冷死,很不幸,现在就是夏季。
凤轻尘让人准备了五把木制椅子,放在小木屋右侧,“九皇叔,这个位置正对着木屋的窗户,到时候我会将帘子拉起来,坐在这里便可以将屋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正好满足瑶华公主与苏绾小姐的好奇心。”
椅子摆放的位置距离琉璃窗有五米远,坐在这里的确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但真正动手术时,她们就会发现自己只能看到凤轻尘与孙思行的背部。
九皇叔一直都知道凤轻尘很小心眼,可看到正当太阳摆放的椅子,九皇叔才明白,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心眼。
这是想要晒死他吗?
眼眸深处,是无人能窥的温柔。九皇叔面无表情的坐在中间,瑶华与苏绾虽然不满,但看到九皇叔都坐了下来,她们也就只能认了。
瑶华真的后悔死了,她干嘛要说出仰慕凤轻尘医术之类的话。现在好了,害得自己真是骑虎难下,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在九皇叔的身旁坐下,苏绾要在九皇叔面前装温柔扮体贴,好挽回印象,自然不会拒绝。
另外还有两把椅子则是为孙太医与翟东明准备的,孙正道的那张脸比瑶华与苏绾的还要难看。原本凤轻尘答应让他进去全程近距离观看,现在却被瑶华与苏绾给破坏了。
“九皇叔、瑶华公主、世子爷、苏绾小姐,你们请便,我先去忙了。”凤轻尘笑盈盈的朝小木屋走去。
为了凤府下人的安全,凤轻尘给凤府所有下人都放了假,包括周行。此刻,整个凤府一个下人都没有,这群王爷、公主想要拿凤府下人出气只能等下辈子。
“凤轻尘,水呢,你不让人给我们送壶水来?”其他人不好开口,翟东明可不会,他急匆匆赶来凤府可是为了给凤轻尘撑腰的。
“世子爷,非常抱歉,凤家的下人都休假了,我这边实在空不出手,有什么需要你请自便,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了。”凤轻尘满脸笑容,说完“嘭”的一声将木屋关住,顺便反锁。
“思行,换好衣服,检查你母亲的麻沸散是否起了作用。”凤轻尘一边换衣一边吩咐道。
“还不行,我试着用针扎了下,我娘还会有痛觉。”孙思行小脸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很紧张。
那就是麻醉效果还不够,凤轻尘点了点手,手脚利落的换衣服。
“趁麻醉还未起效,我给你讲解你母亲的病症。你母亲患得是急性胆囊炎,胆囊是位于右方肋骨下肝脏后方,也就是我们日常所说的苦胆,形状像梨。”凤轻尘在孙思行身上指出胆囊的位置,而孙思行也习惯了。
师徒二人走进手术室后,凤轻尘上前调整了手术台的高度,将手术台调至小腿处。
“师父?”孙思行一脸不解,师父不是说手术台的高度有明确的标准的吗?这个高度是最符合人体学的,把手术台放低岂不是加大了手术难度?
“怎么?你希望外面那些人看到你娘被我切开胸膛?”凤轻尘问道。
“当然不想。”孙思行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就很难看,他之前都没有考虑到过个问题。
“既然不想就按我说的办,思行我之前和你说过,手术台的高度非常重要,一个标准的手术台可以避免很多意外发生。现在我再教你另一点,那就是对于医生来说,什么地方都是手术台,只要病人有需要,哪怕是趴在地上你也要替病人完成手术。”此时的凤轻尘,严谨、冷静,身上隐隐有股子让人信服的威信。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我明白了,我会用心学的。”孙思行受凤轻尘影响,身子正了正,像个小学究一般。
凤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孙思行好学、聪明,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她好好雕琢,定能成为一代国手大师,成就绝对在她之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凤轻尘自认足够了解孙思行。孙思行是真正的一心扑在医学上。不像她,她的导师说她有学医的天赋,奈何她的心思太重,无法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医术里。
凤轻尘算了算时间,估计外面的人应该等急了,便起身将帘子拉起,正好看到九皇叔几个人坐在那里。
翟东明手上端着杯水,那个杯子好像是她房里的,凤轻尘忍不住摇头,这翟东明果然把凤府当他家了,还真不是一般的随便,幸亏她房间里现在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九皇叔五人坐在室外,透过琉璃窗可以看到身着怪异外衣的孙思行与凤轻尘,至于手术台上的孙夫人?
除非他们站起身或者走到窗子边上,否则什么都别想看到。而依这五人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瑶华与苏绾倒是想派侍女上前查看,奈何九皇叔气场太过强大,让她们二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凤轻尘转身,掩去嘴边的那一抹嘲讽的笑,要凑齐这五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今天就让他们好好晒晒太阳,看看能不能晒出古铜色。
“师父,麻沸散已经起效了。”孙思行朝凤轻尘点头,示意凤轻尘可以开始动手了。
“思行,手术时看仔细一些,同时也要注意听我的话,我需要什么器具你必须第一时间递给我。”凤轻尘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将屋内的灯光调低。
孙思行不是第一次进这间手术室来,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非常的精巧,完全不是常人可以想到的,“师父,你好厉害呀,你是怎么想到的?”
“其他几间手术室快建好了,你要喜欢师父就送你一间。”手术室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精心设计的,不求完美但求实用。
“思行,准备好了吗?”凤轻尘蹲了下来,严肃的问道。
“师父,我准备好了。”孙思行还有几分紧张,只是不敢让凤轻尘看到。
凤轻尘也不点破,孙思行比她当初强多了,“那我们开始了。”
衣服解开,凤轻尘拿起手术刀,在孙夫人胸膛处开出一个细长的手术切口。在凤轻尘下刀的那一刻,孙思行发乎本能的有种出手阻止的冲动,却被凤轻尘眼中的冷静与严肃吓住。
凤轻尘眼皮一抬,厉声道:“思行,集中精神别发呆,小号手术刀。”
“哦,好。”孙思行手忙脚乱,从手术盘里摸过一刀,想也不想直接将刀锋那头递给凤轻尘。凤轻尘脸色一沉,“孙思行,你的冷静呢?你的专业呢?你连拿刀都不会了吗?如果你无法冷静下来,现在就出去。”
凤轻尘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孙思行说话,孙思行一时间愣住了,凤轻尘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自己去拿手术刀,没有接孙思行手中的那把。
护士给主刀医生递刀,刀尖部分一定是对着自己的,一是方便主刀医师直接握刀节省时间,另一则是防止主刀医生的手被割伤。
幸亏这才是开始,凤轻尘还有精力去关注孙思行,要是手术进行中,凤轻尘没有多看直接握住刀尖,手肯定会受伤,到时候不仅仅是凤轻尘握不了刀,手术台上的孙夫人也会出事。
孙思行今天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接下来的手术中,凤轻尘直接当孙思路行不存在,虽然时间紧张,可凤轻尘依旧亲力亲为,孙思行彻底的被冷落。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做到,可是额头上的汗珠呢?
“擦汗!”凤轻尘厉声命令道
孙思行虽然正被凤轻尘精湛的技术吸引着,可却也随时留心注意凤轻尘的需求,收到命令立刻拿起了一旁的白布给她擦了起来。
“止血钳。”凤轻尘相信,同样的错孙思行不会再犯,而孙思行也确实没有令凤轻尘失望。
“手术刀!”
“清创,缝合。”
……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了,两个小时后,凤轻尘成功的将坏疽的胆囊摘除,将其放在一边的手术盘上。
凤轻尘松了口气,最后的缝合直接交给孙思行,“缝合。”
“是。”孙思行早就手痒了,听得自己能上手,没有半分的胆怯,反倒是一脸期待。
对于孙思行,凤轻尘还是很满意的,她让孙思行上手并不会就此放任,她亦会站在一旁盯着,这个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孙思行天天拿动物练手,缝合伤口完全没有问题,到孙思行收好尾时,凤轻尘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句:“很好!”
说完,转身朝着一边的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输液瓶还有抗生素。
屋外,瑶华与苏绾从上午坐到下午,又累又饿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此时看到凤轻尘站起身来,两女同时松了口气,本以为今天的磨难就这么结束了,不想凤轻尘又蹲了下去。
两人杀凤轻尘的心都有了,她们肯定凤轻尘是故意的,而九皇叔则是帮凶。
瑶华与苏绾在太阳底下坐了大半天,晒得几乎就要虚脱,几次提出不看要回去,九皇叔却不同意,“两位既是奉皇命前来就得有始有终,瑶华公主、苏绾小姐,你们二位不用着急,今日有本王陪着,哪怕晚些回宫也没事的。”
瑶华与苏绾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摸着自己晒伤的脸颊,瑶华与苏绾在心中将凤轻尘骂了几千遍。
输完液后,凤轻尘趁孙思行收拾手术室的空档,悄悄地看了一眼智能医疗包,上面显示下午三点,也就是说他们在手术室呆了将近四个小时,而外面那些人也足足晒了四个小时的太阳。
凤轻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报复手段,她凤轻尘向来有仇报仇。凤轻尘拉下衣袖将智能医疗包遮住,却见智能医疗包的液晶显示屏突然一闪一闪的……
不会晒坏了吧?
凤轻尘吓了一跳,紧盯屏幕,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显示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可屏幕闪完后,上面却是显示着:医德+1,共计2点。
医德?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智能医疗包还有这个功能?
凤轻尘脑子里闪过无数问号,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孙思行最终放了下来,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晚上自己回房后再琢磨。
因着突然出现的医德,凤轻尘也没了折腾九皇叔他们的心思,将手术室内可疑的东西全部锁起来后,凤轻尘示意孙思行帮她把手术台支起来,然后推着孙夫人出去。
刚打开门孙正道与翟东明便冲了过来,苏绾与瑶华虽然也急,但矜持为上,两人没有急着上前。
“怎么样了?”
“我夫人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孙太医你尽管放心,尊夫人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便能好转,孙太医麻烦你和思行一起将孙夫人送到客房,孙夫人还需要留在这里观察半个月,这段时间你们一家三口可以住在凤府,食宿自理。”凤轻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谢谢凤大夫。”孙正道有一堆的话要问,可看到儿子跟自己去了,也就不再缠着凤轻尘,他可不想掺和到这群女人的斗争里去。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瑶华与苏绾上前,一脸嫌恶道。
凤轻尘虽然脱了手术袍,可身上依旧有一股药水味。
“难闻吗?我觉得很好闻,至少比某些人身上的汗臭味好闻。”翟东明吊儿郎当道。
瑶华与苏绾立刻想起,因为凤轻尘的恶整,她们在外面晒了大半天,皮都晒脱一层。
瑶华公主沉着脸道:“凤轻尘,我们在外面坐了一天,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
“很抱歉,孙夫人动开膛术要解开上衣,有外男在我只好挡起来。我一时紧张忘记说了,还请公主见谅。不过公主不必生气,我把最重要的东西留了下来,好给公主您看,请公主稍候。”
凤轻室转身走进小木屋,从室内捧出一个托盘来,上面有白布盖着,出门时不知是双腿发软还是怎么了,凤轻尘双脚一软往前栽了下去。
“小心!”
翟东明与九皇叔同时伸手,凤轻尘反应极快,在摔下去的那一刻朝着翟东明的方向倒去,于是翟东明英雄救美成功,可是拖盘里面的东西却飞射出去,正好砸在苏绾的脸上。
“啊……”苏绾双手捂着脸尖叫。
凤轻尘靠在翟东明的怀里不屑冷笑,她还没泼硫酸呢,至于这么夸张么,好像被人强暴似得,不就是一个胆囊么,脸上没伤又毁不了容。
“苏绾小姐,实在抱歉。我一时失手,还请苏绾小姐见谅。”凤轻尘似笑非笑看着西陵瑶华,直把西陵瑶华看得冷汗淋漓,想到自己今天吃的各种暗亏,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没胆的女人!
“凤轻尘,这是什么?”苏绾的侍女已经上前,帮她把脸上的污秽擦去,可依旧掩不了狼狈,再美的女人晒一天太阳又弄脏了脸,也美不到那里去。
“这就是苏小姐你今天想要看到的东西,我从孙夫人体内摘出来的苦胆,可惜被我摔坏了,不然的话二位可以看个仔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凤轻尘好心的解释道,同时把孙夫人的病情简单的说了一下,重点提了一下孙夫人的苦胆是得了病的,要是苦胆破了,胆汁流出去会伤害心肺,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咚!”苏直接晕了过去。
西陵瑶华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可凤轻尘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蹲下身去将地上破裂的胆囊捡了起来,当然她手上带了手套。
“瑶华公主,你要不要仔细看看?”凤轻尘将破碎的胆囊递到西陵瑶华面前,还极度恶心的翻弄着。
西陵瑶华努力保持自己的风度,勉强扯了扯嘴皮,“多谢凤姑娘,本宫今天已经见识了凤大夫的医术。九皇叔,本宫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九皇叔同意,转身就走。
看着落荒而逃的西陵瑶华,和被下人抬出去的苏绾,凤轻尘嚣张大笑。
九皇叔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冷冷开口道:“凤轻尘,你满意了吗?”
凤轻尘脸色一变,立刻收起笑容,跪在九皇叔面前道:“民女逾越了,请九皇叔责罚。”
“哼。”九皇叔高傲地看了凤轻尘一眼,转身离去,不用看凤轻尘也明白他生气了,可生气又如何,她现在还需要在乎九皇叔会不会生气吗?
“凤轻尘你好样的,我服你了。”翟东明丢下这话,匆匆去追九皇叔。
凤轻尘跪在地上目送九皇叔,直到九皇叔的身影看不见后这才起身,结果起得太急双腿一软又跌了下去。
凤轻尘苦笑一声,双手撑地爬了起来,顾不得一身灰尘将小木屋反锁后便朝厨房走去。
凤府没有下人在,她要自己动手。
烧水沐浴后已近黄昏,凤轻尘饿得不行,拖着湿漉漉的长发再次来到厨房,看到厨房还有面粉,便和面檊成薄片,切成一片一片的当面条煮了起来。
当然她是好人,多煮了一些捞出来放在一旁,不管是孙思行还是周行,饿了都能吃。
凤轻尘不想一个人坐在饭厅里孤零零的吃饭,便端着面条回房去吃,却不想她房里居然正坐着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九皇叔?”
凤轻尘愣在当场,手一松,碗滑落,九皇叔反应极快,旋风一般上前,稳稳的接住,连滴汤都没有撒出来。
凤轻尘震惊于九皇叔的出现,完全忽视了九皇叔闪电般的动作。
“本王一日未曾用膳,你倒是有心了。”九皇叔知道凤府没有下人,这吃食定是凤轻尘自己做的,接过凤轻尘手中的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是九皇叔?
凤轻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九皇叔没有嫌弃,将碗里像面条又像面皮的东西全部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后,九皇叔身上的怒气消散不少,走到凤轻尘面前,放缓语速说道:“本事不大脾气倒是挺大,依你这惹祸的本事,本王真不知道你能活多久,这是本王的令牌,下次谁要欺负你,就给本王狠狠地打回去。”
九皇叔将一块玉牌塞到凤轻尘手里,转身走人。
上好的和田玉,正面雕着飞龙,反面则是一个大大的九字,凤轻尘知道这块令牌是九皇叔身份的象征,天下间只此一块,只是这块令牌……
凤轻尘抬头,掩去眼中的酸意,如果早一点给她,她也许会感动,现在给她只会令她觉得无力与好笑。
当然,她也不会矫情的将这块令牌还回去,西陵瑶华与苏绾在东陵的这段时间,这令牌关键时刻兴许便能救命用。
凤轻尘将令牌收了起来,看着桌上那空空如也的瓷碗,轻轻地咬了咬唇,默默地上前收拾起来。
是夜,凤轻尘给孙夫人做完检查后,特意去了一趟周行的院子,周行没有回来。
凤轻尘猜测苏绾来了,周行肯定会有所行动,只是这事她管不了也不能管,周行的身份是她不能碰的禁区。
回到房内,想到智能医疗包的变化,凤轻尘决定先弄清楚,这关乎自己生存的宝贝。
将门窗一一锁紧,凤轻尘盘腿坐到床上,再次启动智能医疗包,根据提示将里面的命令一一调了出来,直到翻到医德系统。
点开上面的医德点数,凤轻尘仔细查看上面的解说,越看越高兴。
医德点数可以兑换医疗器材与药剂,补给智能医疗包消耗的药物,不同的等级与医德点数可以兑换不同的物品。
一千点医德为一级,凤轻尘目前的医德点数是两点,连一级都够不上,只能算入门。
而入门级只能兑换寻常的感冒药、抗生素、消炎药、绷带、消毒水一类的东西,而两个点只能换十包感冒药。
“这兑换比例也太大了,医德要怎么攒?”凤轻尘看到那些让自己心仪的药品,至少都在一百点以上,郁闷了。
而累积医德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由智能医疗包检查的病人,智能医疗包会根据病症的难易程度,判断是否能够得到医德。
救一个人,最低是1点,最高是十点,而见死不救与医死人则扣二十点。
“太不公平了!”看完这个医德系统后,凤轻尘怒了,这不是逼人拼命工作嘛。
凤轻尘纠结的在床上直打滚,滚着滚着便沉沉的睡着了。
她累了!
深夜,蓝九卿与步惊云身着黑色夜行服,从苏府密室出来,两人很快就隐入夜色之中,悄悄来到东陵静月园。
静月园以前是西陵一个质子居住的地方,西陵人在这里建设了数十年,此地到处都是西陵的探子,这次西陵天磊与瑶华来东陵就住在这里。
步惊云负责放哨和解决外面的人手,蓝九卿轻巧的躲过暗处的侍卫,准确无误的找到西陵天磊的房间,推门而入……
“蓝九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等你很久了。”本该睡死的西陵天磊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见蓝九卿进来,西陵天磊冷笑一声,在床柱上一按,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蓝九卿脸色不变,游走在箭雨中。
“当当当……”
蓝九卿将箭雨一一格开,眨眼间就杀到西陵天磊的眼前,“天磊太子,得罪了。”
长剑横扫,将西陵天磊逼退,箭雨瞬时停了下来。
西陵天磊抽剑迎战,两剑相交,西陵天磊逼近蓝九卿,“蓝九卿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雇主的名字我不能泄露,龙脉地图交出来,我不会再找你。”蓝九卿一个用力将西陵天磊格开。
西陵天磊被逼的再次后退,“对方付多少钱,我十倍买你放弃这个任务。”
西陵天磊真的是被蓝九卿缠怕了,蓝九卿在暗他在明,最主要蓝九卿武功高强,几番交手他几乎没有胜算,要不是他手上人多,早就死在蓝九卿的手里了。
一个这么可怕的敌人,如果不能除去,就得尽力收买。
“对不起,我一次只接一笔生意,天磊太子要给我找生意,那就等我先完成这笔交易,到时候你可以再出银子,我也可以再帮你把龙脉地图取回来。”蓝九卿极度严肃的说着极度无耻的话。
西陵天磊气得险些吐血,“蓝九卿,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来人!”
可惜,外面的士兵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无一人回应。
“你还有帮手?”西陵天磊问道。
蓝九卿不屑道:“难不成天磊太子你真以为我独来独往,只有一个人?我偶尔也会改习惯的嘛”
蓝九卿手腕一动,将西陵天磊手中的长剑打落,剑尖直指西陵天磊咽喉,“东西交出来。”
“不在我身上。”西陵天磊一脸挫败,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蓝九的对手,却没有想到正式交手会败得这么快。
步惊云将屋外的暗卫与明卫解决完后,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脸上也带着一块银质面具,“跟他客气什么了,不在他身上,咱们就打到在他身上为止。”
步惊云动作很快,只见他身形一动,西陵天磊“咚”的一声跌倒在地,身下一滩血迹汩汩。
“啊!”西陵天磊痛叫一声,发现自己的脚筋被挑断了。
他废了!
“找死!”西陵天磊暴怒,“蓝九卿,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步惊云不屑冷哼,居高临下逼视西陵天磊,“天磊太子,识相的话就把地图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做梦。”西陵天磊咬牙切齿道。
“呵呵……”步惊云笑了,抬脚在西陵天磊的胯下比划了两下,“据说,有个弱女子曾一脚将调戏她的人命根子踢暴了,你说今天我要是这么一脚下去,天磊太子你还有救吗?”
“蓝九卿,你就不怕我西陵的报复吗?”西陵天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的冷汗不可遏制往下掉。
“怕呀,可前提是你能找到我们。”步惊云踩在西陵天磊的胯下,只要一用力西陵天磊就废了。
西陵天磊汗流浃背,却强自震定道:“你们算什么江湖高手,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我们不算江湖高手,那么你呢?一国太子却干着偷香窃玉,毁人清誉的勾当。”蓝九卿鄙夷道。
以前他不屑管凤轻尘的事,现在既然管了,自然不会放过当初害她的那些人。
“江湖传闻,蓝九卿对凤轻尘很特别果然不假,蓝九卿你今天要是不杀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凤轻尘。”西陵天磊威胁道。
“行,只要你有那个胆子,你伤凤轻尘一分,我会亲自从你身上讨回来十分,你应该明白我的手段。”蓝九卿的剑架在西陵天磊的肩膀上。
“我数三声,不交出地图我就断你一臂,再数三声不给,我就再断你一臂,我倒要看看西陵会不会为一废物太子出头?你的皇弟听到你废了的消息后又会有多么的高兴?”
蓝九卿不给西陵天磊说话的机会,直接数道:
“三,”
“二,”
……
“不用数了,”西陵天磊脸色极为难看打断道:“你们要的东西在枕头下面的铁盒里。”
龙脉地图要集齐九块才有用,用这么一块换他的命,值得!
“看好他。”蓝九卿朝步惊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东西到手就杀了西陵天磊。
蓝九卿向来不会做留活口这种蠢事,西陵天磊也明白这两个人不会放过他,就如同今日过后,他活下来也不会放过蓝九卿一样。
就在蓝九卿转身拿东西时,西陵天磊突然往后一倒,在地上打了一滚。
“啪!”按下一个机关,只见那张床突然往下陷去,蓝九卿堪堪握住铁盒,脚下悬空,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笔直往下坠落。
“九卿!”步惊云顾不得西陵天磊,连忙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走!”蓝九卿握着铁盒,脸上闪过一抹恼怒,这一次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西陵人在这里设了这么多的陷阱。
“想走?留下命来。”西陵天磊爬到角落,用力按向墙面上不起眼的凸点,只见如手臂般粗壮的铁棍从屋顶上直接砸了下来。
“九卿,小心。”步惊云连忙推开蓝九卿,自己却被那铁棍砸伤。
“哇……”的吐了口血,跌在蓝九聊的背上。
“笨蛋。”蓝九卿低骂一声,背起步惊云破窗而走。
而这个时候静月园外院的护卫闻声冲了进来,“太子殿下……”
“追,格杀勿论!”西陵天磊这一次是真正的怒了,蓝九卿与步惊云几乎毁了他。
“是!”
“太子殿下,你的伤?”
“宣太医,立刻进宫禀报东陵皇上,就说本宫遇袭,让东陵给本王一个交待。”发丝散乱,隐在暗处,西陵天磊俊美的脸上尽是阴毒。
整个静月园都闹了起来,皇上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当即下令封城查找刺客,同时派孙正道等人前来静月园为西陵天磊诊治,并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医好西陵天磊。
住在宫里的西陵瑶华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请旨要去静月园照顾兄长,皇上允了。
皇上命令一下,别说是夜里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执行,睡得正香的翟东明被挖了起来,黑着一张脸带兵全城搜索刺客的下落。同时,睡得正香的凤轻尘也被蓝九卿揪了起来让她给步惊云治伤。
“这次受伤的又是谁?”凤轻尘套了一件外衣,镇定地跟着蓝九卿走。
“你上次救的那笨蛋。”蓝九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凤轻尘嘟囔了声,她都快成地下黑医了,一天到晚净救些莫名其妙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惹上麻烦。
步惊云的伤在背后,很严重,甚至内脏都受损了,凤轻尘看得直皱眉,“很严重,需要静养。”
“简单处理就好了,我们不能久呆。”蓝九冷声否绝。
凤轻尘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准是干坏事了,也不多说,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
麻醉剂是肯定没法用的,凤轻尘原本担心步惊云受不住痛,可不想步惊云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脸平静。
凤轻尘一脸敬佩,抬头看向蓝九卿,却发现蓝九卿正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凤轻尘别扭的别开眼睛,起身朝左侧柜子走去。
借着柜子的阻挡,凤轻尘从智能医疗包中取出所需要的药片,将包装拆去,交给蓝九卿。
“白色的药丸一天三次,每次三粒;最小的那个一天三次,一次两粒;黑色的一天一粒。另外这些是给他用来外敷的药,你最好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他伤了内脏,得小心点。”
凤轻尘交待完后,将东西包了起来递给蓝九卿,不小心碰到蓝九卿那略显冰冷的手指,凤轻尘惊了一跳连忙后退。
蓝九卿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将步惊云扶了起来,“收拾好,别让人发现。”话落,两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着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蓝九卿,凤轻尘气得直咬牙,这个男人到底把凤府当成什么了,诊金不给也就算了,居然又给她麻烦。
凤轻尘飞快的收拾好手术室,又将屋外的脚印清除掉,回到房间没有多久,忽地听到孙思行在院外高喊:“师父,有官差找上门。”
麻烦来了!
凤轻尘知道这群人定是搜查蓝九卿与步惊云的,凤轻尘让孙思行开门让他们检查。
凤轻尘换好衣服出去时,正好遇上带兵进来的翟东明。翟东明一身铁甲,威风凛凛的站在凤府大厅,见到凤轻尘过来,沉声道:“凤轻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什么声音?”凤轻尘一脸茫然。
翟东明看到进屋查找的官兵没有发现异常,并没有多说,只是提醒了一句:“凤轻尘,最近皇城很不平静,你没事少出去走动,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好运的遇到九皇叔的。”
“多谢世子爷,我明白了。”凤轻尘一脸感激,令得翟东明心情稍好。
送走翟东明后,凤轻尘一时半刻也睡不着,得知孙正道今晚在宫里当值,便与孙思行一起去查看孙夫人的情况。
凤轻尘看到孙夫人一切安好后松了口气,手术后的二十四小时是危险期,度过了危险期孙夫人就不会有问题了。
折腾了大半夜,凤轻尘又累又困,便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可不想刚刚躺下,孙思行跑来把她叫醒,说是西陵太子被刺客伤了双腿,孙太医没有把握医好,便向西陵太子推荐了她,请她去静月园为西陵太子医治。
“你爹真不是个好人。”凤轻尘气得直磨牙,把火气直对孙思行,吓得孙思行小脸发白,讷讷不敢言语。
凤轻尘舍不得徒弟委屈,只好委屈自己,出声安慰孙思行道:“得了,又不是你的错,师父我脾气不好,不是真得在怪你。”
“师父,对不起。”孙思行一脸羞愧。
凤轻尘刚出门便看到两排虎视眈眈的侍卫,此时已将凤府大门挡住,知道对方是不容她不去。
凤轻尘提着药箱,在侍卫的护送下来到静月园,只是还未见到受伤的西陵天磊,就先被瑶华公主堵住了路,“凤轻尘,我皇兄乃西陵太子身份尊贵,今日你要是医不好我皇兄的伤,本宫定要你的命。”
“医不好就要我的命?那我不治了,公主,你还是另请高明。”凤轻尘二话不说转身走,却被侍卫挡住了去路,“大胆。”
西陵瑶华脸色一变,再次上前挡在凤轻尘的面前,“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你没有听到本宫的话吗?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将你乱棍打死。”
“打死我?”凤轻尘一脸嘲讽道:“如果公主你请我来就为了打死我,那你大可动手,我绝不还手;如果公主只是耍着我玩,那么请您改天,今天太晚了,我困了;如果公主是请我来给西陵太子医伤的,就麻烦你拿出请人的诚意来。”
“凤轻尘,你竟敢对本宫不敬!”瑶华公主也是出于担心西陵天磊的安危,这才想要提前警告凤轻尘,却不想凤轻尘比白天更强硬,气得瑶华公主差点忘了正事。
“公主加诸在我身上的罪名多得去了,不差这一条。公主你要是能做主就告诉我,你请我来做什么?要是不能,那就去问问能做主的人,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真当她大半夜很乐意来。
“你……”西陵瑶华一脸通红却不肯示弱,就在两人僵持间,西陵天磊身边的太监神色焦急的跑了过来,“公主,太子殿下问凤大夫怎么还没有到?殿下的情况很不好,急需凤姑娘出手医治。咦,凤大夫人来了,快,快随咱家进去,殿下在等你。”
太监伸手就拉凤轻尘却被凤轻尘避开了,西陵瑶华瞬间恼火,“凤轻尘,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皇兄的话吗?”
“听到了,可那又如何?”这女人这么白痴,凤轻尘真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栽在她手上了,显得自己更白痴了。
“听到还不快去,你们几个给我把她押进去。”西陵瑶华指向身后的侍卫,侍卫二话不说,扭住凤轻尘的双手,押着她朝着西陵天磊的宫殿走去,凤轻尘很配合。
进去后,看到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西陵天磊,凤轻尘笑了,果然是她上次救的人。是熟人就更好玩了,凤轻尘丝毫没有被人强制带进来的愤怒,一脸淡然。
“怎么回事?还不快放开凤大夫。”西陵天磊强撑着坐起身来。
“是!”侍卫松手退到一边,凤轻尘行了个礼,也退到一边
有这么多的太医在,西陵天磊的伤不会有事。
“凤大夫,西陵太子伤及筋脉,这么晚请你来,是因为你的缝合之术天下无人能敌,希望你能出手将西陵太子的筋脉缝合起来。”孙正道是推荐凤轻尘的人,他不希望凤轻尘在这里出事。
凤轻尘“哦”了一声,随即一脸歉意道:“今天恐怕不行。”
“什么意思?”众人还没有回话,西陵天磊就一脸厉色的看向凤轻尘。
这个女人竟敢使脸色给他看,他可没有忘记,蓝九卿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要取他的命。
“我刚刚受了惊吓心绪不宁,再加上你们西陵的侍卫下手太没有轻重,伤了我的双手,我现在又惊又惧、手也疼得厉害,实在不敢握针。缝合筋脉是个精细活,我可不敢拿殿下的身子骨开玩笑,还请殿下另请高明。”凤轻尘完全不把西陵天磊难看的脸色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西陵天磊一个冷眼,扫向押解凤轻尘的侍卫,侍卫不敢隐瞒,将门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报告给西陵天磊听。
西陵天磊脸色微变,怒道:“去,请公主过来。”
西陵瑶华忧心忡忡的走进来后,还没来得及问安,西陵天磊便下令道:“瑶华,给凤大夫道歉。”
“什么?让本宫给她道歉?”西陵瑶华凤眼一瞪,不可思议的看向凤轻尘,凤轻尘平静回视,嘴上却道:“太子殿下,民女惶恐。”
“瑶华,道歉。”西陵天磊沉下脸催促道。
“是,太子哥哥。”西陵瑶华一脸委屈,却不敢违背西陵天磊的命令,走到凤轻尘的面前,正准备福身道歉却不想凤轻尘快一步跳开,“公主你别吓我,我一介平民哪里受得起公主你的道歉。公主你是天上云,我不过是脚下尘,别说公主只是说我两句,就是公主将我打杀了,我也不敢喊冤。”
凤轻尘说的很快,可偏偏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在场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孙正道暗叹:凤轻尘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凤轻尘不仅手术刀利,嘴皮子功夫也不差,要是他儿子也能学到一二那就好了。可惜他那个呆儿子一心扑在医术上,完全不懂得人情事故。
“你既然知道当不起……”瑶华公主气愤的开口,可话说到一半便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谁说当不起?既然在我东陵的国土看不起我东陵的大夫,你们何必请来?”
九皇叔缓步走了进来,一身朱红长袍犹如翩翩贵公子,衬得他越发的俊美。
高贵的气度,无双的俊颜,众人一时间看痴了,而伴随着九皇叔的到来,室内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劲。
西陵天磊冷冷的看向追着九皇叔进来的侍卫:为什么九皇叔皇叔来了,他却没有听到通报?
侍卫低下头,不敢表露委屈。
西陵天磊收回眼神,忍痛对九皇叔道:“半夜劳驾九皇叔亲自上门,本宫十分抱歉。”
其他人一听立刻回神,纷纷跪下行礼道:“参见九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本王负责招待各国来使,听闻殿下你遇到刺客身受重伤,本王又怎么能不来?”九皇叔在主位落座,冷俊的容颜露出一抹不耐,“天磊太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陵、西陵、夜城、容城、平城的使者都在京城,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就天磊太子你一到东陵就遇刺受伤?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东陵一个说法?”
“九皇叔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宫会自残双腿来诬蔑东陵?”西陵天磊怒极反笑。
“不,本王从不这么认为,本王只希望殿下你能将个人恩怨早日解决,别让东陵的士兵受累还要受气。另外,殿下既然看不起我东陵的大夫,那么请殿下另请高明。”九皇叔眼眸一扫,最后看向西陵瑶华,眼露不屑。
学不乖的女人,看样子白天的教训还不够狠。
西陵瑶华脸色一白,张嘴欲言却被西陵天磊截了话,“九皇叔,本宫从来没有说过不相信贵国的太医,九皇叔可别听信馋言,坏了两国的邦交。”
“本王刚刚听到的好像不是这样,瑶华公主你说呢?”九皇叔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道。
明明九皇波没有看向任何人,却让人备感压力,西陵瑶华吞了吞口水,她不需要西陵天磊提醒便明白自己应该说什么。“九皇叔误会了,我一直很仰慕凤大夫的医术,我只是担心皇兄的伤势,一时情急,还望九皇叔谅解。”
“本王能不能谅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凤大夫能不能谅解,毕竟能救令兄的只有凤大夫,瑶华公主似乎不太明白这个道理。”九皇叔招了招手,示意凤轻尘上前,“公主有话还是直接对凤轻尘说的好,本王只是前来探望天磊太子,知道太子没有性命之危,本王也就放心了。”
这绝对是威胁,西陵天磊越发觉得九皇叔与蓝九卿那个混蛋一样惹人讨厌。
西陵天磊当下强压怒火道:“凤大夫,瑶华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还请你别放心里去。”
“殿下言重了,民女并不在意,公主也是关心殿下的伤势,民女能够理解。”凤轻尘不卑不亢,垂眸站在九皇叔身旁,并不看西陵天磊。
“既然如此,还请凤大夫替本宫治伤。”西陵天磊命令道。
“殿下……”凤轻尘一脸为难,却不多说。
“凤大夫,你还不满意?”西陵天磊压低声音,威胁意味十足。
“不……”凤轻尘摇头,“殿下错怪民女了,只是民女胆子小,现在手又酸,我怕我会不稳针,要是一个不好出了意外,民女就罪该万死了。”
“真要如此,本宫不怪你。”
“皇兄,这怎么行?”西陵瑶华一脸焦急,西陵天磊却是一副我信任凤轻尘的样子。“本宫相信凤大夫的医术。”再不医治他的腿就真要废了。
“民女惶恐,这万一……”后面的话凤轻尘没有说,但众人都明白。
万一凤轻尘要是没有医好,怎么办?
“本宫绝不责怪凤大夫。”西陵天磊只求凤轻尘快一点动手,好让他早点知道自己的双腿会不会废。
凤轻尘松了口气,“有殿下这句话,我就不用担心自己哪天会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丢出别具深意的一句话,凤轻尘接过侍卫手上的药箱,“啪”的声打开,拿出一块花布将头发包好,又戴好下人手工缝制的口罩,看上去很村很土,可没有一个笑她,她自己也不在意,随后将出药箱里的器具一一摆好。
“拿一坛烈酒来。”
这一次凤轻尘没有让人出去,因为她很清楚,她不能给西陵天磊注射麻醉,西陵天磊肯定会看着她缝合,她索性大方点让所有人都看着好了。
“凤大夫你这些东西很奇怪,还有这托盘好似精钢所制?东陵的炼钢术实在了不起啊。”西陵瑶华状似无知的赞扬道,其他的太医也露出了寻问之意。
“我娘的遗物,公主就是看上了我也没办法送你。”所以,任何人都别想打她这些东西的主意。
“公主,请你让一让好么,殿下的伤可不容你再耽误。”凤轻尘提醒挡住她路的西陵瑶华,不给这个公主半点面子。
“凤大夫请。”瑶华公主感觉到身后西陆天磊杀人般的眼神,心中暗暗叫苦,太子哥哥不会是怀疑她了吧?
“麻烦大家都站开一点别挡着光,另外再多点几支蜡烛,屋内太暗我看不清。”凤轻尘带上手套,解开西陵天磊脚上缠着的绷带,完全不像一般的女子那般脸红心跳、害羞娇情。
下人很快将点烛台拿了上来,室内大亮,如同白昼。碍于西陵天磊的身份,孙正道等人不敢靠得太近,只一个个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明白。
凤轻尘将绷带取下后,用烈酒把西陵天磊脚上的药洗尽,西陵天磊痛得直皱眉,凤轻尘好心提醒道:“殿下,缝合的过程非常痛,而这个过程要求殿下你不能动,要不让人给殿下熬一碗麻沸散,以免殿下你痛晕过去。。”
多好的建议,可凤轻尘知道西陵天磊就是痛死也不会点头。果然,西陵天磊摇头拒绝,满不在乎的说道:“这点痛算什么,凤大夫尽管下手,本宫信你。”
“请殿下放心,我会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她秉承医生的原则,绝不会在救治西陵天磊的过程中出现人为的差错,但让他痛一点却是可以做到的。
就当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医生,尤其是女医生,那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
女人的心眼,只比针眼大一点!
伤口清创后,凤轻尘接着给西陵天磊缝合,而这个过程……
痛!
能让人晕死过去的痛。
牙齿在打颤,西陵天磊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不禁怀疑这凤轻尘是女人吗?
这个女人直接把他的脚架在矮几上,整张脸几乎都要趴到他的脚上,一针一针扎在他的伤口上,他甚至能听到针钱穿过皮肉的声音。
西陵天磊痛得全身都在颤抖,嘴唇咬出了血,可凤轻尘却像是毫不知情一般,双眼只盯着西陵天磊的伤,好像她的眼中只有这伤一般。
西陵天磊可以肯定,凤轻尘是故意的!
“虚伪的女人!”西陵天磊在心里咒骂,同时暗暗决定,他这次一定要把凤轻尘带到西陵去。
到了西陵,没有人给她撑腰,他要怎么整治凤轻尘都行。
西陵天磊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凤轻尘同样一头大汗,双手沾满了血,腰都弯酸了却不敢动一下,就怕手抖了,而屋内其他人受凤轻尘影响,一个个也都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影响到凤轻尘。
察觉到额头上的汗珠要掉下来时,凤轻尘忙喊道:“擦汗!”
无一人回应,九皇叔听到了,握了握手中的帕子却没有动。
凤轻尘怒了,“傻了么,没听到我说擦汗吗?”
她手上的活不能停,眼睛也不敢动,只有嘴巴可以动一动,陷入工作中的凤轻尘根本没空去想,她此时正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
“哦,来了。”孙正道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正欲伸手给凤轻尘擦汗,却被西陵天磊拦住了,“本宫来!”
看到凤轻尘眼中的严肃与认真,还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西陵天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凤轻尘。
将凤轻尘额头的汗珠拭去,看到凤轻尘眼中的认真与倔强,西陵天磊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般,如同着了魔似的,久久舍不得收回手。
“把手拿开。”凤轻尘怒,这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没看到挡了她的光么。
可手的主人却像是魔怔一般怎么也不肯移开,凤轻尘急得快哭了,这哪来的神经病,“混蛋,你快点拿开,会死人的。”
依旧不动,凤轻尘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快把手拿开,算我求你了,祖宗。”
凤轻尘的声音瑟瑟发抖,可见急得不轻,可是西陵天磊依旧没有收手,凤轻尘没有办法,只得咬牙凭感觉将手中的针线穿过,打结。
明明只是一瞬间,可凤轻尘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她额头上的汗珠又冒出了一层,而背后也全湿了。
“混蛋!”凤轻尘这一次是真生气,拿起一旁的剪刀,直接朝额头上的那只手剪去,“想死,我成全你!”
“咔嚓”一声,直接剪在西陵天磊的手上,而因为她用力过猛也将自己的额头划破了,可凤轻尘却不觉得痛,只感觉满心的愤怒,她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凤轻尘,你疯了!”西陵瑶华冲上前去,抬手就要给凤轻尘一个巴掌,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可不想凤轻尘反应更快,直接拿剪刀朝她的手划去,将西陵瑶华的手掌划破。
“凤轻尘,你刺伤皇兄与本宫,你不想活了?”西陵瑶华骇住了,她没想到凤轻尘会这么的大胆。
“别惹我,谁再妨碍我,我废了他。”凤轻尘额头还在滴血,可她却没有心情去擦,转身,杀气腾腾瞪向西陵天磊,“你不想要自己的腿就直说,别寻我开心。再发生这样的意外,后果自负。”
厌恶!
凤轻尘毫不掩饰自己对西陵天磊的厌恶,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男人,竟然挡住她的视线,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西陵天磊张了张嘴,可凤轻尘完全无视他,大发神威后,凤轻尘再次蹲了下去,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却不想眼前一片阴影。
“有没有脑子,没看到挡到光了么,离我远一点。”凤轻尘气急败坏道,要不是形势所逼,凤轻尘真想甩手走人。
这一次,西陵瑶华乖乖的退下,不敢多言,只用一双怨毒的眼神看着凤轻尘,而西陵天磊则是再次看痴了。
手上染血也没有丝毫感觉,就这么看着凤轻尘,发现脚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凤轻尘怒起的那一刻,他心动了。他想将凤轻尘带回西陵,这一次没有想要折磨她的想法,只希望身边能有这样的一个女人,不用他去猜、去想她有什么阴谋算计,让他在累了之后,可以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凤轻尘全副心思都放在处理西陵天磊的脚伤上,直到上药包扎好后,凤轻尘这才发现室内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冷眼扫向西陵瑶华,眼中的寒意比之前更甚,西陵瑶华脸色一变,上前一步,一副要和凤轻尘一争高下的样子,哪知凤轻尘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
凤轻尘不客气的指着西陵天磊,“殿下,不想自己变成跛子的话,就麻烦你们配合一点,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要不是我正好结束了手上的活,我一针扎错你这条腿就废了。还有瑶华公主,我在做事时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你是公主不错可你并不懂医术,有事没事强出头那只会害死人。我之前也说过了,公主要是不相信我就另请高明,这可不是我求着给殿下治病的。”
教训完人,凤轻尘并没有高兴或者得意,凤轻尘俏脸紧绷,一脸严肃,毫不掩饰自己对西陵天磊两兄妹的不满。将伤口包扎好,起身道:“殿下,我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剩下的交给众位太医便可。”
“多谢凤大夫。”西陵天磊是真心的道谢,可惜凤轻尘不信。
收拾好东西后,凤轻尘朝九皇叔告辞,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正好,本王与你一道,送你一程。”九皇叔亦站起身来,与凤轻尘站在一块。
见凤轻尘要走,西陵天磊忙道:“凤大夫,你额头上的伤需要上药,本宫这里还有几瓶凝脂膏,这就让人取来。”
凝脂膏乃西陵皇室秘药,去痕嫩肤效果极好,孙正道连忙朝凤轻尘使眼色暗示她收下。
可惜凤轻尘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要。
“多谢殿下的好意,凝脂膏我用不上,殿下留着自己用吧。”凤轻尘提起药箱,跟在九皇叔身后,于是她没有看到背后西陵天磊阴鸷恼怒的眼神。
太医小心翼翼的上前,替西陵天磊拆开绷带,涂上续筋的膏药,又轮流上前检查,检查完后将自己诊断的结果一一说出,然后讨论药方。
孙正道知道这个时候往前凑肯定倒霉,正想着找谁送药方过去,一个想要讨好权贵的太医主动接过药方上前道:“殿下,这是臣等商讨出来的药方,还请殿下过目。”
“放着。”西陵天磊凝视着自己手中那染血的帕子,脸色越发的阴沉。
“殿下你且放心,凤大夫将筋脉续好后,殿下的双腿定能恢复如初。”如果凤轻尘在这里,肯定会鄙视这个太医。
恢复如初,做梦做太多了,伤得那么严重想要恢复如初那是不可能的,以后不能跑、不能跳,倒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行走。
“嗯。”西陵天磊应了一声,明显没有回应的意思。
某太医却毫无自知之明,赔着小心道:“殿下,让臣替您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吧。”
“滚,本宫的伤与你何干?”西陵天磊正好有火没处发,这太医可真是撞枪口上了。
西陵天磊盛怒之下,众太医全都噤若寒蝉,孙正道见此情况,立马上前告退。
“下去。”毕竟是在东陵,西陵天磊没有为难众太医。
“皇兄,你的伤……”西陵瑶华硬着头皮上前道。
“不用你操心。”西陵天磊眼波一转,目光变得诡异而阴冷,“瑶华,抽空去找皇后与安平公主聊聊,把凤轻尘无礼的举动告诉她们。”
凤轻尘,我要你在东陵没有立足之地,到时候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是,皇兄。”瑶华公主不知道西陵天磊此时真正的打算,但对于打压凤轻尘她还是很高兴的。
九皇叔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将凤轻尘送到凤府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凤轻尘回到凤府后,本想去睡个回笼觉,却被一脸愧疚,等了她一晚上的孙思行缠住。
孙思行不停的给凤轻尘道歉,表达自己的不安,等到凤轻尘说服孙思行相信她真得不在意时,天已破晓。
凤轻尘叹了口气,索性用了早膳,看过孙夫人后再去睡觉。
忙完这些,凤轻尘正准备去睡,门房来报,说是谢二夫人带了一群丫鬟婆子进来,大有在凤府常住的意思。
“唉,医生真不是人干的活,尤其是集急诊与全科医生于一身的。”凤轻尘往自己的腰间一掐,待睡意淡去便出去迎接。
“凤大夫,一大早打搅,实在不好意思。”谢二夫一脸羞愧,不敢与凤轻尘直视。
“没事,二夫人今天过来,应该是做好了决定,要不我先替二夫人你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午就可以安排手术。”对于二夫人这个病人,凤轻尘是不喜欢的。
她尊重病人,可病人也得尊重她,虽说大夫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崇高的职业,但也不能被人轻视了去。
二夫人知道凤轻尘生气了,不敢多言,一路极度配合,有问必答。
谢二夫人身体调养的极好,检查完后,凤轻尘告诉二夫人下午就可以手术。
习惯性地叫周行安排谢家一行人入住,张嘴时才想到周行这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可再担心又如何,周行的事情她管不着,也不能管,最多当做没有遇到这个人好了。
凤轻尘亲自将谢二夫人安排好才去睡觉。睡了一个上午,凤轻尘的精神很不错,打开门后看到正在门口候着的孙思行,凤轻尘一脸诧异,“思行,你找我有事?”
“有,”孙思行用力点头,“师父,下午的手术,我可以进去帮忙吗?”
凤轻尘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男女有别。”谢二夫人要动手术的地方太私密了,绝不是孙思行可以观摩的。
“师父,你不是说大夫眼中没有男女之分的吗?”孙思行可怜兮兮的看着凤轻尘,睁着湿漉漉的大眼无声哀求。
“可是病人眼中有男女之分。思行乖,以后还有机会的,肃亲王有脸痛的毛病,到时候我带你上门,让你在一旁学习。”凤轻尘拍了拍孙思行的肩膀,安慰道。
“好吧。”孙思行一脸无奈,想要偷看也不行,因为谢府安排了护卫,将手术室外围了起来,严禁任何人打扰。
这是凤轻尘要求的,这年头权贵太多,她实在是防不住,索性让这群有权人自己安排。
进了手术室后,凤轻尘将麻沸散给倒了,亲自给谢二夫人注射麻醉剂。
谢二夫人的手术并不难,只是没有助理,令得凤轻尘不得不多花一些时间,等到谢二夫人的手术做完后,已是夕阳西下。
凤轻尘将人推出来,照例交待好,让谢府带来的医女注意观察,有意外就去找她。
“思行,把手术室打扫一下,记得消毒干净。”凤轻尘累极,实在无力收拾手术室,心中亦高兴收徒弟也是有用的。
“是,师父。”孙思行忙上前道,帮凤轻尘将手套与口罩摘了下来,“师父,热水与吃食已经准备好了,你回头好好休息。”
“思行,你有心了。”拍了拍孙思行的胳膊,凤轻尘转身就走,却没有去吃饭、沐浴,而是巡房去了。
孙夫人已经醒来,能用流质食物,身体有点虚弱,其他的都很好。接着凤轻尘又去看了谢二夫人。在门口便听到谢家的丫鬟抱怨凤府太过破旧,不是人住的,凤轻尘进去时那丫鬟尴尬的半死。
凤轻尘只当没有看到,上前检查了谢夫人的情况后,记录下一些数据便出去了。
从头到尾,凤轻尘都没有见到二夫人的丈夫,更不曾见到谢家有哪个主子,上门关心一下谢二夫人的情况。
看到二夫人这般,凤轻尘只想说古代的女子真可怜,她嫁不出去兴许是好事,否则依她的性格窝在后院跟人玩阴谋算计,肯定会疯掉。
巡完房时,天色已暗,凤轻尘吃过饭后,便草草沐浴上床休息,她累了一天一夜,几乎是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凤轻尘一直都知道医生是一个无法按规律休息的工作,可是半夜三更被人从被子里拎起来,这真不是一般的痛苦。
“苏文清,你找死。”凤轻尘有起床气,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半夜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那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
“凤轻尘,我找你救命。”苏文清一身衣服皱得和咸菜一般,胡子拉茬,双眼无神,一逼被虐待得很惨的样子。
“你受伤了?”凤轻尘惊醒,忙坐直问道。
“不是我,是步惊云,他高烧不止,背上的伤红肿流血,进气多出气少,我都怀疑他快要死了。”苏文清一屁股坐到凤轻尘的床上。他折腾了一天,把凤轻尘开的药全部往步惊云的嘴里塞,没用。
“怎么会这样?他的伤我之前已经处理好了,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事的。”凤轻尘一听自己经手的病人出了问题,当下也不恼,拿起一旁的衣服当着苏文清的面就穿了起来。
苏文清很是君子的转过身去,凤轻尘嘲讽的“哼”了一声,姑娘家的闺房都闯了,这会儿才开始扮君子,晚了!
和上次一样,苏文清把蒙住双眼的凤轻尘带到苏府秘室,不等凤轻尘开口,苏文清就很自觉走了出去,把密室留给凤轻尘与步惊云。
步惊云上半身赤裸,气吸微弱,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凤轻尘眉头紧皱,心中暗自嘀咕:蓝九卿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居然可以把人照顾得越来越严重,实在是人才。
凤轻尘先替步惊云打了退烧针,然后给他局部麻醉、清理伤口。步惊云背后的伤口,不过一天的时间居然全腐烂了。
“伤你的到底是什么武器,怎么这么厉害?”凤轻尘暗自心惊,飞快地将步惊云身上的腐肉刮了下来。
也许是麻醉的效果不够,也许是步惊云实在难受,他一直痛苦的闷哼着,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你的伤很严重,遇到我是你的运气,乖乖听话别乱动,我保证会医好你的伤。”
凤轻尘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安慰人的话也说得很生硬,但凤轻尘的声音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就这么几句话便让步惊云不再哼哼也不再乱动。
凤轻尘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将他的伤口缝合好,接下来便给他输液,力求能够尽快减轻步惊云的痛苦。
“苏文清你可以进来了。”凤轻尘将东西规整好后,拿出一包退烧药。
“之前的药按,我所写的数量与次数吃,再加上这包药,一天三次一次三粒。如果有问题请及时找我,最好明天晚上接我来复检一下。最后,请你严格按照医嘱执行,不要拿药丸随便往他嘴里塞,是药三分毒,不是吃得多就是好的。”凤轻尘检查了一下自己给蓝九卿的药,不过短短一天时间,那些药却少了三天的量,这两人真是太乱来了。
“好。”苏文清无奈点头,他哪里会照顾病人,每次九卿受伤,不论伤得多重,伤口包扎好就走人。
惹人嫌的步惊云,你就不能再坚强一点,亏你还是武林第二高手。
“这几天给他准备点清淡的吃食能将他移到通风透气好的房间,密室对他的伤不好。”虽然没有点蜡烛,全是夜明珠,可这里面依旧闷得要死。
“我会安排好的。”苏文清一一记了下来,将药放好后,转身发现凤轻尘已主动地将眼睛蒙上。
苏文清不得不说,这凤轻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即使两人交情不错,凤轻尘也谨守本分,不多问一句,不多看一眼。
“轻尘,我弟弟腹中绞痛,难得请你到府,顺便再帮我弟弟看一看吧。”苏文清完全不给凤轻尘拒绝的接会,直接将人带走。
苏文清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热,凤轻尘很是不喜,可也只能忍着。
终于来到了苏小弟的房间,凤轻尘第一时间抽回手来,苏文清却是若有所失,恨不得再握一下。
苏小弟名叫苏文航,就是凤轻尘在停尸房救的那个孩子,此时早就睡了,凤轻尘也没有叫醒他的打算。
“点灯!”吩咐苏家大公子,凤轻尘很自然。
小孩子腹中绞痛,如果不是身体上的毛病,大多是积食或者吃坏了东西。
此前,在停尸房时凤轻尘便已替苏文航检查过,这小子很健康,确定苏文航不是积食,也不是吃错东西后,凤轻尘另有定论。
丢了三包宝塔糖给苏文清,“这个给他吃,一天半包,很快就会见效。”
对凤轻尘的医术不仅苏文清信,苏文航也信,第二天苏文航醒来时,一个劲的抱怨道:“大哥,轻尘姐姐来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轻尘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让我上门道谢也就算了,为什么轻尘姐姐来了你还不让我见?大哥,你不是怕轻尘姐姐看到我后,就喜欢我不喜欢你了吧?”
苏文清默默的别开眼去,懒得理会苏文航。
“不愧是轻尘姐姐开的药,一点也不苦,轻尘姐姐果然厉害,以后我娶妻就要娶轻尘姐姐这样的。”苏文航吃着宝塔糖,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哎哟,大哥我肚子痛。”苏文航抱着肚子大叫,小脸白得吓人,在床上直打滚。
苏文清脸色一变,马上抱着苏文航:“文航你别吓我,大夫,快去请大夫。”
“咕噜,咕噜……”苏文航肚子直叫。
“大哥,别叫大夫,我只是要如厕。”
“好,大哥抱你过去。”
一阵稀里哗啦后,苏文航感觉全身都舒服了,苏文清只觉得臭得要死,熏香也压不住,就在他准备到外面侯着时,苏文航突然大叫了起来:“啊,大哥,小蛇,小蛇呀,我拉出小蛇了!”
苏府人仰马翻,苏文清第一想法就是把弟弟抱到凤府去,可当苏家兄弟二人抵达凤府时,凤轻尘人却不在。
“苏公子,很抱歉,我师父被府尹大人请走了。”孙思行一改平时的小呆样,一脸严肃。
没办法,凤轻尘这么忙全都是因为他老爹,老爹实在太过分了,自己处理不好西陵太子的伤,就把他师父给推出去;朋友求上门,自己帮不上,又把他师父推出去。
“被府尹大人带走了?”苏文清脸色一变,抱着苏文航如同旋风一般,害得孙思行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孙思行,你师父呢?”苏文清前脚刚走,翟东明后脚就到。
“世子爷,我师父被府尹大人带走了。”孙思行很配合的道,他刚想解说下师父被府尹大人带走的原因,却见翟东明已然翻身上马,策马朝着京都府尹大堂狂奔而去。
“凤轻尘,你个惹祸不怕多的女人!”
远远的都能听到翟东明的抱怨声
说来也巧,翟东明刚走没多久,谢三与王七也来了,谢三是借看望他二婶的名义,而王七则是问问西陵太子的情况,结果两人听到孙思行的话后,同样不问原因跳上马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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